我懶洋洋地倚在陸灼身上:「重新認識一下。
「我叫寧穗。」
我惡意地勾起唇。
「聽說你是陸灼的未婚妻?
「正巧,我也是。」
6
話音落下,白妍妍的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
她急切地上前一步:「她,你不是……不是去國外了嗎?」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嗤笑。
我也好笑地挑起眉:「轉校生,我只是暫時出國交換了。
「還會回來的。」
我慢吞吞地拉長了聲音:「明~白~嗎?」
「可,可是……」白妍妍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看向陸灼。
陸灼把玩著我的手指,眉眼淡漠:「我不知道是什麼給你的錯覺,我的未婚妻一直是歲歲。
「如果是因為我爺爺……」
他頓了頓,語氣不帶一絲情緒:「應你的要求給你轉到這個學校後,你對陸家的恩情到此為止。」
白妍妍露出受傷的神情:「陸灼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上次那個男生其實……」
陸灼漠然打斷了她:「不用告訴我,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一道道嘲弄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還有人竊笑著指指點點。
「她怎麼敢啊?
「人家青梅竹馬天生一對,她算什麼妖魔鬼怪?」
她不堪承受地微微發著抖,終於在甩下一句:「你們、你們太欺負人了。」
然後奪門而出。
我毫無愧疚地聳了聳肩。
整個上午,白妍妍都沒有再回來。
排練中場休息時,我在衛生間聽到一陣嗚咽的聲音。
我走出隔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洗手池前打電話。
「可是,那個寧穗回來了……陸灼哥還會喜歡我嗎?」
她的手機隔音效果很差。
電話另一端的小炮仗聲音清晰可聞:「妍妍,你沒聽說過嗎?青梅不及天降,陸灼只是把習慣當成了喜歡!」
白妍妍似乎被安慰到了,她含著眼淚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不能自暴自棄。
「這麼普通的我,卻和陸灼哥那樣的天之驕子產生了這麼多交集……一定是命運把我們連在了一起。」
她破涕為笑,握起拳頭給自己打氣:「日久見人心,我遲早會讓陸灼哥刮目相看!」
我扯了扯唇,伸手擰開了水龍頭。
水流聲響起,白妍妍頓時驚跳了起來。
「又是你!」
她的眼底閃著脆弱的淚光:「你,你憑什麼偷聽我打電話?」
「偷聽?拜託,是我先來的。」
我偏過頭,仔細地端詳著面前這張清秀寡淡的臉。
「青梅不敵天降?」
我似笑非笑地對白妍妍挑了挑眉。
「我只知道,是我的,還是我的。」
7
「聽說新來的轉校生被你氣哭了?」
排練散場時,大提琴手一臉戲謔地來找我八卦。
我把琴收進琴盒,沒有誠意地聳了聳肩:「是嗎?我也不知道。」
她的語氣興致勃勃:「那你一定不知道後續。
「聽說她今天帶著自己做的便當來送陸灼,卻被告知……
「轉校生,別等了。
「人家被你煩到轉班了。」
另一個人繪聲繪色地轉述,訓練廳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笑聲。
「她真的很閒。」我興趣乏乏下了結論。
「歲歲。」
陸灼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把琴盒遞給他,和他肩並肩走出訓練廳。
老實說,我並沒有很把白妍妍放在心上。
要不是她總陰魂不散地到我面前礙眼,我對她的興趣還不如即將到來的夏日游大。
每年這個時候,學校都會組織夏日游。
今年沒有出國,而是選擇了國內的某個海濱城市。
想起去年的經歷,我有危機感地提醒:「阿灼,上次的防曬霜沒有帶夠,這次要給我裝一管很大的。」
我委屈控訴:「我去年都曬黑了,不漂亮了。」
陸灼專注地看著我,認真強調:「沒有的事,一直很好看。」
頓了頓,他忽然低低開口:「歲歲,我們今年不去了吧。」
「為什麼?」
我不走心地問了一句,又不滿地對他伸出手:「阿灼,你今天怎麼不牽著我?」
陸灼遲疑了一下,握住了我的手。
下一秒,他的手指像被燙一樣蜷縮了一下。
只是微不可察的一個瞬間,他又若無其事地緊緊牽住了我。
可我立馬敏銳地停了下來。
我用袖子包著抓起他的手,翻來覆去地檢查,卻沒有看到任何傷口,索性直接開口:「你的手怎麼了?」
陸灼回答:「沒什麼。」
我皺起眉,擋在他面前認真問道:「阿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陸灼動了動唇。
我一看他這個神色就知道不對勁:「陸灼,我警告你,我要生氣了。」
我瞪著他的眼睛:「你忘記我上次怎麼給你說的了嗎?」
記憶中,我和陸灼吵架的次數並不多。
唯獨有一次,他去國外滑雪受了傷,居然串通了我媽一起瞞著我。
我發了很大一通火,好長時間沒去陸家。
從那以後,他就改掉了什麼都悶在心裡的壞習慣。
那次……他還因為我不理他哭了呢。
陸灼眉宇間閃過一絲掙扎,最後卻還是只吐出三個字:「我沒事。」
我用皮鞋狠狠碾過他的腳,怒極反笑。
「好,很好。
「陸灼,那你就一輩子別和我說話了。」
8
這大概是我從小到大,和陸灼的冷戰持續得最長的一次。
直到躺在海邊的沙灘椅上,我都忍住沒和他說一個字。
感覺到一道執著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我乾脆狠下心用浴巾蒙著頭,一個眼神也沒給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拉下了我的浴巾。
「告訴你我是不會輕易原諒……」我一句憋了半天的抱怨即將脫口而出,卻又吞了回去。
「是你啊。」我懨懨地撇了撇嘴。
「不是某人,很失望?」
大提琴手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浴巾,一臉八卦:「你家小竹馬呢?不是成天黏著你嗎?」
她觀察著我的神色:「鬧彆扭了?」
「才沒有。」我嘴硬。
她直起身子環顧一周,目光定格在某個方向:「哇,他一直在後面眼巴巴看著你。」
她笑出聲:「好像一隻被拋棄的流浪狗啊。」
我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正看到白妍妍走過去,拿著一個小瓶子和陸灼說話。
我頓時冷笑一聲,陰陽怪氣:「不是有的是人鞍前馬後嗎?」
大提琴手笑眯眯地調侃:「吃醋了?我看他也沒理會……哈?」
我坐直了身子——陸灼竟然真的接過去了,看口型是在說謝謝。
白妍妍露出雀躍的神色,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我面無表情地又蒙上浴巾:「他沒了。」
晚上,我早早鑽進了帳篷。
大提琴手一進來,就扔了一個小瓶子給我。
我一頭霧水地接住:「這是什麼?」
「你家小竹馬給的,他說……」
大提琴手翻了個白眼,模仿著陸灼那冷淡的語調:「歲歲夜裡容易被蟲咬。
「我看好像就是白天轉校生給的那玩意兒。
「好一個借花獻佛。」她嘖了一聲,得出結論。
我很勉強才按住翹起的嘴角,傲慢地哼了一聲:「我才不要轉校生的東西。」
次日清早。
我徑直走到白妍妍面前,把小瓶子遞給她:「還給你。」
白妍妍的臉色煞白:「怎麼會在你這裡?」
我懶得理她。
沒有陸灼在,我的脾氣好像更壞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煩人的副首席跑來礙眼:「聽說今晚有流星,寧大小姐,不如……」
我坐直身子,注意到白妍妍又去找陸灼了。
今天隔得不遠,她帶著哭腔的質問聲清晰傳入耳中:「那是我送你的……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殘忍嗎?」
陸灼直直看著我和副首席的方向,聲音聽起來心不在焉:「我讓保鏢給你轉了錢,以為是賣給我的。」
「陸灼,你太過分了!」
白妍妍一跺腳,嗚咽著跑了。
下一秒,陸灼就徑直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一扭頭看向副首席,故意大聲說:「不是約了晚上去看流星嗎?
「我也想看。」
「歲歲……」
我無視了陸灼那張欲言又止的臉。
和副首席約好後,我就一頭鑽回了帳篷里。
一覺醒來,迎接我的卻是大提琴手那張焦急的臉。
「寧穗,陸灼和白妍妍一起失蹤了!」
9
電話始終無人接聽,陸灼身上裝的所有定位也詭異失效了。
我強行忽略慌亂的心跳:「調監控。」
監控畫面里,陸灼和白妍妍一起走進了倉庫,然後被打著哈欠的倉庫管理員誤鎖在了裡面。
大提琴手目露同情,小心觀察著我的臉色:「寧穗……」
我只吸了吸鼻子,攏緊隨便披上的外衣:「麻煩幫我聯繫一下保安。」
大提琴手欲言又止:「我們真要進去?萬一……」
「我只知道,那傢伙有幽閉空間恐懼症。」
我抬了抬下巴,匆忙趕來的保安們立馬用工具破門而入。
光照進倉庫,我一眼就看到了陸灼。
他倚在陰影處,渾身緊繃。
這種狀態的陸灼對外界的一切都感知遲鈍。
除了我。
幾乎是在我進門的同時,他就看了過來。
視線交匯,他的嘴唇動了動,我依稀拼出「歲歲」兩個字。
我還在生他的氣,可心卻軟了下來。
白妍妍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她欲言又止地給我解釋:「別,別誤會,我們什麼也沒發生,我……」
我對她視若無睹,只看著陸灼歪了歪頭:「我累了。」
我嬌氣地提出要求:「阿灼,你背我。」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人?」白妍妍回過神來。
她像救世主一樣,把陸灼護在了身後:「他不會聽你的,他又不是你的狗!」
我依然沒有理會她,只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嗯?」
話音剛落,陸灼一言不發地推開她。
他眼眸沉沉看著我,彎了彎蒼白的嘴唇:「汪。」
白妍妍慘白著臉,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
陸灼半分餘光也沒有留給她,依言蹲在了我面前。
我低頭看著他。
他喜潔,衣服永遠一塵不染。
此時,垂落的衣擺沾了點灰,但他沒有在意,只輕聲祈求。
「歲歲,我們和好。」
我沉默了一下,笑了笑,如過去的很多次一樣,跳上他的背,親昵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經過木雕一樣的白妍妍時,我小聲抱怨:「阿灼,你身上好冷。」
「嗯,那你抱緊一點。」
我又說:「今天的鞋好硬,我腳踝都磨紅了。」
他便也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樣回應:「好,回去給你塗藥。」
我強調:「我還沒有原諒你。」
陸灼聲音變得悶悶不樂:「我只是夢到……你說對我只是習慣。」
「就因為這個?」
我氣得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肩:「你是笨蛋嗎?夢怎麼可以當真!」
「然後呢?後面怎麼樣了?」我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