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仿佛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外面很危險的。昨天晚宴上,姐姐才離開我的視線兩分鐘就被人下藥了。所以……」
「你還是一直留在我身邊吧。」
9
我這是被謝辭宴囚禁了?
雙手被捆住,門也反鎖上了……
我心情糟糕地坐回床上:「系統,你有什麼方法放我出去嗎?」
沒想到系統的回答喜氣洋洋:
「出什麼去啊!宿主,你知不知道謝辭宴黑化值已經下降了四十個點!」
「據我研究,每次你離他近一點,他的黑化值就會少一點。現在世界已經沒有崩壞風險了!」
我:……
這是什麼奇怪的設定啊。
那以此類推,如果我離開了謝辭宴,他就又會黑化發瘋。
看來暫時是不能走了。
身體還在發著熱,我只好頭暈眼花地又躺回了床上。
謝辭宴出門前說我被人下藥了。
奇怪,這到底是什麼藥?
剛剛跟謝辭宴吻在一起時,熱度立刻消退了不少。
可他離開後,那股暈意又湧上來了。
難受之下,我輾轉反側,無意間瞥到了牆上的一幅畫。
簡單的黑白線條,勾勒出一個少年形象。
我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
這就是謝辭宴花一千萬買回來的畫。
也是八年之前,我隨手送給謝辭宴的禮物。
它被保護得很好,裝在名貴的裝裱中,多年了依舊光潔如初。
看得出來主人相當愛惜。
正當我看得出神時,謝辭宴忽然推門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比出去時更差,滿身戾氣。
我一愣:這是發生什麼了?
謝辭宴坐到我旁邊,直接單手摟起了我的腰——
我大驚失色:「你干什……唔……」
話說一半,一顆藥片被突然塞進嘴中。
「別亂動,這是解藥。」
我這才半信半疑地吞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順著舌尖傳來,我痛苦地皺起了眉。
謝辭宴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趁我不備,低頭吻住了我:「姐姐,我幫你中和一下。」
我僵住了。
直到淡淡酒氣傳來,我才驚醒地推開了他:「你喝酒了?」
他沒說話。
但那雙眼睛裡蒙著淡淡的水汽,正一眨不眨地望著我。
如同深不見底的墨潭,蠱惑著人墜入其中。
「姐姐,你之前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太過突然,讓我愣在了原地。
但謝辭宴依舊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想了八年,還是沒懂。」
「我最落魄的時候,只有你選擇陪在我身邊、保護我。」
「可當我成年了,有能力保護你的時候,你又騙著我離開了……」
他的語氣到後面有些顫抖。
「你是只喜歡看見我可憐的樣子嗎?」
謝辭宴又一次露出了卑微的模樣。
簡直跟看見我離去時一模一樣。
我的心難以控制地狠狠一震。
似乎是醉得不清,謝辭宴拿起我的手,輕輕用臉頰蹭了蹭,乖得就跟小狗一樣。
「不過都沒關係。你把我當成瘋子也好,把我當成消遣的工具也好,我只求你別離開我。」
他的眼眶泛起了紅色。
「姐姐,你來可憐可憐我吧。」
10
也許是解藥生效的副作用,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知道謝辭宴在八年前就喜歡我了。
但我沒想到,他的喜歡那麼長情。
在經歷了我的背叛、經歷了孤獨的五年後,還能一如既往的喜歡著我。
酸澀的情緒充滿了心臟。
要是我不是攻略者就好了。
要是我能陪著他走過這五年,他是不是就不會變得這麼偏執極端、患得患失了?
這一晚,我睡得並不安穩。
或許是藥效、或許是回憶,讓我的眼睛一片濕潤。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謝辭宴似乎摟住了我。
溫暖的體溫傳來,我能感受到他輕輕拍著我的頭,低聲哄著些什麼。
就像我之前對他做的那樣。
我聽見他說:「姐姐,希望你以後都能有好夢。」
……
叮鈴鈴。
提示音在深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從夢中醒來。
謝辭宴還睡著。
他長睫緊閉,在月光下模糊了輪廓,恍惚間還是八年前的少年。
我放輕了動作去關手機,生怕吵醒了他。
可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手機。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是從腦內的系統傳來的。
系統:「察覺到攻略者宋愈請求對話,是否接聽?」
我沉默了。
雖說之前,宋愈拉著我的手說要幫我。
但我轉頭就被下了藥。
如果不是謝辭宴把我帶回家,我現在恐怕已經在某個地方不省人事了。
而在這途中,我只喝過宋愈遞來的酒……
我小心翼翼地同意了請求。
不管她到底想幹什麼,見招拆招吧。
「林願姐姐,我找到可以離開的方法了!」
宋愈甜美的聲音里滿含喜悅,甚至有些尖利。
我一愣:「什麼離開?」
「當然是——」宋愈輕笑一聲:「離開這個需要攻略的世界呀。」
「可是……如果這個世界崩壞,我們不是會被抹殺嗎?」
「所以說我找到了一個徹底離開的方法,可以和這個世界解綁。我在梧桐路 36 號等你!」
還沒給我回答的機會,宋愈的聲音就斷開了。
結束通話後,我久久回不過神來。
梧桐路 36 號……?
那是我和謝辭宴以前住的家啊!
宋愈在那裡約我,究竟想做什麼?
不安感讓我心臟狂跳,我決定還是要去梧桐路看一眼,然後告訴宋愈——
我不會回去。
我已經不想再一次拋棄謝辭宴了。
看了一眼身邊睡著的男人,我放緩了動作,小心翼翼地朝樓下走去。
黑夜籠罩著這棟別墅,安靜得連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一路走到大門前,我將手放在了門把上——
「姐姐。」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我猛地回頭望去。
剛剛還躺在床上的謝辭宴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斜斜地倚在樓梯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
他的眼神幽深,裡面翻湧著風雨欲來的情緒。
「你又要離開我了嗎?」
11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明明這次沒想過離開。
可對上謝辭宴那張臉,還是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沒、沒啊。我就是想出去逛逛……」
「只是想出去逛逛?」謝辭宴一步步朝我靠近:「那為什麼要躲著我偷偷下來?」
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也就是說,我剛剛下樓的時候,謝辭宴根本就沒睡著。
就這麼冷眼看著我離開房間、走下樓梯、走向出口。
我簡直不敢想,謝辭宴那時是什麼心情。
對上謝辭宴發紅的眼眶,我難得有些手無足措:「你相信我,這次和上次不一樣,我會回來的……」
謝辭宴輕輕吸了一口氣。
我看見他的手緊緊攥著,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就當我以為他要爆發時,他突然顫聲說了一句:「好吧。」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見謝辭宴正深深地望著我:「那你走之前,不跟我來個道別吻嗎?」
這個要求雖然突然,但讓人簡直無法拒絕。
正當我踮起腳尖,想要親一下謝辭宴時,他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等等……」他聲音顫抖:「你先跟我保證,這次會回來的。」
我有些不解。
可是撞上那雙壓抑著痛苦的雙眸,我的心尖猛地一顫。
這個眼神,就跟五年前我被迫離開時一樣。
那天,我騙著謝辭宴親了他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謝辭宴一定也想到那天了吧。
他肯定也害怕我又跟上次一樣,一吻過後是不知歸期的離去。
於是,我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我向你保證,這次一定會回來的。」
深吸一口氣後,又補充了一句:
「你在家乖乖等我,回來之後我有別的話想跟你說。」
五年前的一句「喜歡你」,由於任務原因一直被埋在心底。
五年後,既然謝辭宴還喜歡我,我就不想再錯過他了。
說完這些,我吻上了謝辭宴。
謝辭宴反手緊緊摟住了我,不容拒絕地加重了這個吻。
……
「你來啦。」
一身白裙的宋愈笑著朝我走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怎麼可能有攻略者會受得了謝辭宴那種人,精神不穩定又極端……」
「不是。」
我淡淡打斷了她:「我來是為了告訴你,我不走。」
宋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半晌,她才緩緩出聲:「林願。你來的那天,謝辭宴黑化值到達了頂峰,想要燒毀整個拍賣會,你沒忘吧?」
我點點頭。
「那你還想留在他旁邊?這明顯就是個瘋子啊!」
聽到這句,我篤定地抬起了頭:「他不會這麼做的。」
思緒回到剛來那天。
我偷偷拿到了謝辭宴用來當引爆機關的筆。
結果經系統檢驗,這支筆根本不是機關,而是一個自爆裝置。
而威力,只能剛好殺死一個人。
雖然不知道謝辭宴為什麼這麼做。
但事實證明,從始至終,甚至是在黑化值最滿的那天,他想過最極端的事,也只是殺死自己而已。
從來沒有害過無辜的人。
也就是那個時刻,我才發現,我被所謂的原著劇情遮住了目光。
先入為主的認知,讓我下意識以為謝辭宴長成了一個偏執瘋狂、殘忍可怖的人。
可從系統告訴我那支筆是自爆裝置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
也許謝辭宴一直沒變過。
也許他一直是那個Ṱŭ̀₊誠摯熱烈的少年,然後在我離開的那五年內,懷揣著破碎的愛踽踽獨行。
12
宋愈沉默了。
「你要是不願意離開,我也沒法強迫你。但是——」她抬眼凝視著我:「這是離開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謝辭宴之前黑化值暴漲,整個世界都差點崩壞。」
「但現在世界已經逐漸穩定了,只有這裡波動還比較大,是唯一能逃出去的出口。」
「你想清楚了,世界今晚就會徹底修復。你要是不走,就得永遠留在謝辭宴身邊了。」
說罷,宋愈定定地看著我,似乎篤定了我會跟她走。
但我卻只注意到了她的一句話:
「為什麼這裡是波動最大的地方?」
這裡梧桐路 36 號,明明是我和謝辭宴以前住一起的家啊。
宋愈沒有回答我。
月光下,我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紅。
她忽然莫名來了一句:「林願,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
我一愣。
「明明我才是天定的女主,明明該由我去治癒謝辭宴的。可他卻永遠只記掛著你一個人。」
「我嘗試了很多方法,想要像原劇情一樣治癒他,想要讓他對我敞開心扉。可是我怎麼也做不到……」
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謝辭宴情緒崩潰過很多次,但一次都沒來找過我。反而經常抱著你的畫,躲到這房子裡偷偷哭。」
「我當時氣瘋了,才偷了他的畫去拍賣會。可沒想到謝辭宴居然願意花一千萬買回來。」
「那時我才意識到,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成功的勝算吧。」
她的每個字都狠狠砸在了我心上,砸得我心尖發麻。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時頭腦一熱給你下了藥,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對不起。」宋愈擦了擦眼角,對我鞠了個躬:「所以我這次帶你離開,就是想贖罪。」
聽完這些,我沉默了半晌。
「不用了。」
攻略系統逼瘋一個人的滋味,我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宋愈被逼迫著攻略不喜歡的人,我則是被逼迫著和喜歡的人分開。
既然都是被任務壓迫過的人,再加上宋愈沒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我也沒興趣去跟她計較了。
希望她在新世界能恢複本性吧。
見我沒有追究,宋愈似乎噎住了。
一道很輕的「謝謝你」後,淡淡光線亮起,宋愈的身影逐漸模糊。
在最後那一刻,她忽然回頭道:「對了。剛剛有句話還沒說——」
「這裡之所以是最薄弱的地方,是因為謝辭宴在這裡的情緒波動最大。」
宋愈回想起某天所見的景象。
外人面前生冷得不近人情的謝辭宴,在這座破舊小房子裡,對著一幅畫凝望了很久。
久到看起來就像一座雕像。
就在她覺得無聊,想要離開時,忽然莫名瞥到了一點淚光。
謝辭宴居然在哭。
他哭得無聲,可眼眶卻通紅,似乎在極力隱忍自己的痛苦:「姐姐……」
或許是從那一刻起,宋愈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攻略成功了。
……
宋愈離開後,我還有些恍惚。
謝辭宴居然哭過?
從初見到重逢,整整八年,我從沒見過他掉一滴眼淚。
無論是被父母賣掉,還是被我背叛。
他最多也只是紅了眼眶。
大概是因為這樣,我一直覺得他堅強得無堅不摧——
沒想到書中手段狠戾的男主,也會躲起來偷偷哭嗎?
恍惚之中,我突然驚覺,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亮了。
而我也走到了一棟別墅的大門前。
雖然距離很遠,但我還是能看到,謝辭宴正站在門口。
他明明身材修長挺拔,卻一直低垂著頭,看起來無端的孤寂脆弱。
謝辭宴居然真的因為我一句承諾,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再也忍不住,朝他跑去:「謝辭宴——!」
他猛地抬起頭來。
眼裡第一次滿是不加掩飾的驚愕,和失而復得的驚喜。
我撲進他的懷中,眼眶酸澀地開了口。
「謝辭宴,我回來了。」
13
謝辭宴十五歲那年,被父母賣掉了。
有人抱著小孩停在他面前,低頭恐嚇道:
「寶寶你看看,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你以後再不乖乖的,我也這樣把你賣掉!」
小孩只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謝辭宴,就被嚇得哇哇大哭。
可謝辭宴卻面無表情。
他並不覺得這是可怕的事。
從出生起,他那賭博上癮的父母就愛拿他出氣、肆意辱罵。
但發泄過後,又往往會抱著謝辭宴痛哭:
「小宴啊,爸爸媽媽其實很愛你,只是偶爾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年幼的謝辭宴很困惑。
「愛」就是打和罵的意思嗎?
那他不想要所謂的「愛」了,他只想好好活下去。
所以被賣掉也沒關係。
只要不讓他待在父母身邊就好。
因此,當台下的觀眾都來把他當商品打量,肆意評價嘲諷時。
謝辭宴沒有半分感覺。
這些話,還不如父母的十分之一惡毒。
他的心早就泛不起波瀾了。
可話雖如此,但當一個少女焦急地衝上來,一把握住謝辭宴的手大喊「我買下他了」時,他還是錯愕地微睜了雙眼。
為什麼要買自己?
是因為自己賤命一條,更好使喚嗎?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被買了就是她的人了,自然得任殺任剮。
難道還會有傻子願意好好養著買來的人嗎?
一開始,謝辭宴是這麼想的。
可是時間相處久了,謝辭宴發現,這少女還真是個傻子。
她會揚起漂亮的笑容,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叫聲姐姐,以後我就保護你。」
可當ţûₑ謝辭宴真的叫了姐姐後,她卻又狠狠嗆了幾口,連耳垂都嗆紅了。
「行了行了,正常叫一聲得了,別叫得黏黏糊糊的……」
謝辭宴忍不住笑出了聲。
第一次發現,原來還有人會這麼可愛。
不過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那個叫「林願」的少女,居然真的像姐姐一樣在保護他。
明明自己窮得叮噹響,卻總把最好的讓給他。
在他因為催眠劑副作用頭疼時,會連夜把他送進最好的醫院治療。
然後輕輕唱著搖籃曲,為他畫下一幅畫。
謝辭宴心裡說她真是傻子,可接過畫的動作卻是小心至極。
連耳垂都在發燙。
對一個從來沒見過愛的人,這一舉一動的微小善舉都是慢性毒藥,能逐漸深入骨髓。
比父母給他的「愛」,還要讓人記憶深刻。
……
林願走的那天,謝辭宴覺得自己差點窒息了。
心痛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整晚都無法睡著。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能讓林願頭也不回地離開五年。
他也不知道林願究竟去了哪裡,能五年內都杳無音訊。
謝辭宴找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可是除了梧桐路 36 號的家,整個世界再無她的一點氣息。
於是,他經常會跑去那裡偷偷哭。
就好像這樣,林願就會忽然出現,像以往那樣拍他的腦袋:「別哭啦,姐姐這不是回來了嗎?」
但是沒有。
他只等來了一個宋愈。
謝辭宴本來對宋愈並無興趣,直到他聽到了系統對宋愈說的話——
「宿主,林願已經完成任務了。」
「謝辭宴現在一定肝腸寸斷。只要您略微示好,就可以趁機救贖他,成為他生活里唯一的光。」
「林願」這兩個字一出,謝辭宴停下了腳步。
……
再後來,謝辭宴跟宋愈走得近了很多。
很多圈內人都猜測:「謝總平時不近人情,還是第一次主動接近一個女人。肯定是愛上宋家大小姐了。」
可只有謝辭宴自己才知道,他只是想聽宋愈和系統的對話。
接觸的時間久了,謝辭宴逐漸理清了一切。
原來自己是一本書中的主角。
原來宋愈是他本來的愛人。
原來林願……只是來攻略他的一個配角,現在已經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了。
那段時間,謝辭宴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行事手段變得更加狠戾無情,讓商業對家全都瑟瑟發抖。
可直到一天,他聽到了系統焦急的聲音。
「完了完了,男主黑化值怎麼暴漲了!再這樣下去整個世界都會崩壞的!」
「解鈴還需系鈴人。宿主,我們還是把林願叫回來吧!」
宋愈猶豫再三,還是咬著嘴唇答應了。
「行吧……既然我攻略不下謝辭宴,那還是讓那個人回來吧。」
他難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驚喜、不安、瘋狂全都融合在了一起,瞬間湧上心頭。
那天,謝辭宴準備了兩個方案。
如果林願沒回來,他就抱著她唯一的畫,在火光中徹底爆炸。
把自己和她的畫燒成一堆灰燼,再也分不出你我,也算是在一起了。
可如果林願回來了——
那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手了。
不過幸好,在他拿出準備的自爆機關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越過五年傳來:「別動!」
謝辭宴在面具下的唇角忍不住揚起。
她回來了。
……
晚宴結束後,宋愈來找謝辭宴:
「阿宴,我真的覺得,你花一千萬買一幅畫太不值了……」
「是你做的吧,」謝辭宴冷淡地打斷了她:「你把我的畫偷去拍賣會了?」
宋愈僵住了,張嘴似乎想解釋。
謝辭宴轉身離去:「我聽得到你和系統的對話,不用騙我。」
「看在你和系統幫了我大忙的份上,我這次就不計較了。但是——」
謝辭宴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宋愈,語氣冷到冰點:「沒有下次。」
在他走後,宋愈的哭腔忽然從身後傳來:
「謝辭宴,你以為自己留得住你的攻略者姐姐嗎?」
「攻略者能穿梭於各個世界,她要是不願意,沒人能強行留下她!」
「要不是因為你黑化值暴漲,世界都快崩壞了,你覺得林願會願意回來看你?!」
謝辭宴腳步一頓,呼吸有些發顫。
「別做夢了!誰願意攻略一個情緒不穩定的瘋子啊?你自以為是的愛,只會讓林願每分每秒都很痛苦!」
那天,謝辭宴想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
自己對林願的愛是牢籠、枷鎖嗎?
林願被迫攻略他的時候,真的會很痛苦嗎?
謝辭宴本來打算鎖住林願一輩子,可那天晚上,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所有房間的門鎖。
比起不想自己痛苦,他更不想讓林願痛苦。
所以他把選擇權還給了她。
林願被宋愈叫走後,謝辭宴獨自倚在了大門上。
夜晚當真是漫長無邊。
黑暗壓抑得看不見一絲光線。
謝辭宴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果林願不回來怎Ţū́₅麼辦?
如果她又一次騙了自己,進入新的世界該怎麼辦?
那好像也沒有辦法。
他只能站在原地一直等。
這個夜晚真長啊,就像永遠沒有盡頭。
跟過去的五年一樣,長得讓人控制不住地發瘋、絕望。
「謝辭宴!」
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
謝辭宴猛地抬起頭。
他這才驚覺,天已經亮了。
林願踏著耀眼的光線,一路跌跌撞撞撲進他懷中。
謝辭宴顫抖著樓了回去。
力道逐漸加重,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還好,這次跟五年前不一樣。
他終於等到了自己喜歡的人。
14
「等等。」
我看著擅自跑到我床上的謝辭宴, 有些頭疼。
「你半夜不睡覺, 來我床上幹什麼?」
距離跟謝辭宴確定心意的那天,已經快一星期了。
我是真看不懂他了。
兩人在一起前,謝辭宴總是一副病嬌模樣,又是囚禁又是發瘋的。
可在一起後, 他反而變得純情了,紅著臉跟我分床睡了好幾天。
就當我以為謝辭宴不喜歡跟人黏在一起時, 他又在突然半夜出現在我身邊, 把我嚇一跳。
謝辭宴眼睫下垂,表情有些委屈:
「我記得小時候,姐姐還願意抱著我睡的。怎麼長大就不行了?」
這能一樣嗎?
我看著謝辭宴修長挺拔的身材, 陷入了沉默。
「明白了,」謝辭宴點了點頭:「看來姐姐是只喜歡小時候的ţū́₂我。」
「要是我能再小一點, 姐姐就願意和我一起睡了吧……」
不要把我說得像有奇怪的癖好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謝辭宴說話怎麼一股茶味……
我勉強繃住表情, 佯裝淡定道:
「別胡說八道了。說吧,你大半夜找我到底什麼事?」
謝辭宴似乎還在傷心, 自動忽略了我的問題, 聲線可憐又無辜:
「雖然我現在已經沒法變小, 也沒法讓姐姐喜歡了。但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生個小的……」
我:!
這話題怎麼歪了!
見我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謝辭宴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這才認真道:「姐姐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謝辭宴眼裡的光都暗了幾分, 「姐姐你總是這麼不關心我……」
見他這樣, 我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
「騙你的啦,其實我記得。別生氣。」
謝辭宴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但依舊認真地辯解道:「沒生氣。我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
我笑道:「這話說的,難道你從來沒生過我的氣?」
「沒啊。」
「那——」我的聲音輕了幾分:「我上次走的時候,你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明明沒說是哪一次走,可兩人都明白。
謝辭宴抬眼望向我,眼底一片真摯:「當然是擔心你。」
我一愣。
他繼續道:「你那天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我除了差點擔心瘋了。還能有什麼別的情緒?」
我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澀。
「但是, 我走的時候騙了你,你不生氣嗎?」
其實這個問題壓在我心裡很久了。
久到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心臟,讓我每次看見謝辭宴都會愧疚。
所以忍不住趁著這個機會,假裝平淡地向謝辭宴問了出來。
正當我不安地等著答案時, 一個溫熱的觸感忽然從眼皮傳來。
謝辭宴吻上了我不知何時泛紅的眼睛。
他的聲音溫柔至極:「不生氣。」
「不管你是不是騙我的, 一開始把我拉出泥潭的人確確實實是你。」
「其實你能願意來這個世界救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 與我十指相扣。
「只是我太過貪心, 想要你陪我一輩子。」
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只是這次, 心口不再疼痛。
而是湧起了前所未有的酸澀溫軟。
我擦了擦眼淚:「好。」
說著,我側開身體,露出了身後藏著的精緻蛋糕。
謝辭宴愣住了:「這是……」
我用手輕輕拂過上面的二十四跟蠟燭,認真道:「謝辭宴,生日快樂。」
「我從來沒忘記過, 今天是你的生日。」
看著謝辭宴久久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我忍不住笑著逗他:「怎麼啦?不喜歡這個禮物嗎?」
謝辭宴終於抬起了頭。
眼前成年的男人在燭火暖光映照下, 輪廓分明的五官有些模糊。
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
那年成人禮上未完成的遺憾,終於在此刻補上。
十八歲的少年眼裡愛意洶湧, 隔著時空說出了一句:
「不,很喜歡。」
下一刻,他又輕聲開口:
「也很喜歡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