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許久不見了。」
身後突然有人打招呼,我本就有些未回過神來,下一刻,一個抱著毛茸茸的貓的貴婦驀地出現在眼前。
一被嚇到,我不禁將自己咻一下就掛在了容鈞卿身上。
等我反應過來這樣很不妥時,面前的貴婦正在掩著嘴笑。而宮道上路過的王候貴眷,亦發出一陣笑聲。
我抬起頭用眼神求助容鈞卿。
容鈞卿在外頭不愧是我的親親老公。他只是雲淡風輕地展開自己的毛裘,順勢把我裹進去,道:「王妃是冷了嗎?瓊花殿暖,我們快些進去。」
我得以逃離案發現場。
腦袋沒那麼發懵之後,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事,很要緊很要緊的事。
入席後,經一番張望,我確認太子妃不在殿中。
事果然來了。
「王爺,」我湊到容鈞卿耳邊說,「這裡人多我覺得悶,出去吹吹風,可你吹不得風,所以不能出去,好吧?」
容鈞卿順從地點點頭。
只要容鈞卿聽話,事能少一半。
因為在原書中,因故來遲的太子妃會在前往瓊花殿途中被人誘至一座荒廢宮殿,誘她的人會將她和一個侍衛鎖在裡面,企圖壞她名聲。可是誤打誤撞之下,最後困在裡面的另一個人是容鈞卿。聽起來要比侍衛好一丟,可是被眾人找到後,京中依舊散布著嫂嫂弟弟之間的關於某些方面的流言……
而容鈞卿,就是困在裡面時對太子妃生了情的,大致是因為發現她很特別?然後容鈞卿就當上了男二,可男二哪那麼好當啊,對於他而言等於折壽的打擊。
由於在王府里過得太安逸我都快忘了這茬了。
我哄住了容鈞卿,現在要去找太子妃,可我不知事態發展到哪了,不好大肆地找。
我出到瓊花殿外之後,才讓一個小宮人進去單獨把太子叫出來。
「王妃,為何不進去?」太子出來見到我時十分驚訝。
「太子妃不來嗎?」
「妧妧派人來說,是要遲一些的。」
「大殿下,」我醞釀一下,編謊道:「我也不知是不是看走眼了,我剛才出來溜達,遠遠地看見有個女子被人敲暈扛走了,那個女子的身影有點像太子妃,可是我又追不上,便只能先來尋您。」
太子的神情驀地變得緊張,「他們往哪個方向?」
我不知道啊……
我再想了想,「宮中有哪些個地方是不會有人踏足的?」
太子當機立斷,立刻邁開腳步。
「帶傘啊大殿……」他走得真快。今晚可是有雷雨的。
罷了罷了,我也速速跟了上去。
太子第一個找到的地方是韶光殿。
可是那裡沒有人。
這時已經開始打雷了,轟隆隆的,本來我就緊張,這下心跳得更快了。
諸多繁雜的宮殿名一條條地從我腦子裡閃過,我篩了好久,才勉強篩出一條:「大殿下,會不會在月仙殿?」
月仙殿的窗戶都被封死了,大門也是,只有一道被雜草完全遮掩住的小門能夠進去,不是有心人都發現不了了。所以才顯得進去的人……有心啊。
好在今晚沒有眾人圍觀。
這天還在打雷,而且開始落下大滴的雨水。
毛裘上有帽子,我淋不著,可還是很冷。
太子踢開那道小門的時候,僵住了。
我也僵住了。
為什麼還是容鈞卿和太子妃?
我呆住的時候,太子已經上前去,同時安撫兩個人:「妧妧你沒事吧?卿兒你怎麼也被抓到這裡?」
容鈞卿慢慢抬手,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就向我走過來,他難得有走得這麼快的時候,毛裘都能刮出風來。
是因為談完星星談月亮之後,心情很好嗎?
可當他走近,我發現他看起來心情也沒有很好。
容鈞卿就站在我面前時,冰寒的雨滴正從他的鬢角落至側顏,又沿著側顏落下來,沾濕了肩,他此時看起來十分疲弱。
「你去哪了?我繞了一圈都沒見到你。」
「你找我?你找我幹什麼啊?」
「你怕不怕打雷?」容鈞卿忽然問我。
怕不怕打雷?他在裡面睏了這麼久,憋出來的是——我怕不怕打雷?
原書中他在裡面聊風花談雪月,但現在卻在想我怕不怕打雷?
我的嬌氣人設原來這麼根深蒂固。
但是我還有別的人設啊,所以我怪想當場吧唧他一口的。
?
可是容鈞卿不讓我湊上去。
對此,我只能皺著眉說:「我怕,我怕打雷。」
日常裝蒜業務又加了一項。
容鈞卿聞言,垂首把他的額頭貼到我肩上:「現在呢?」
「沒在怕了。」
容鈞卿似乎很滿意,連氣息都平穩不少。
可我怎麼覺得,他才像是在求安慰呢?
容鈞卿黏在我身上沒多久,太子便帶著太子妃走過來:「別讓卿兒淋太久雨,你們夫婦先回王府。」
不出預料的是,容鈞卿當晚就染了風寒。
我又想嚶嚶哭了,他一病,我就得挪床鋪,可這王府的床哪張都沒他的舒服。
侍候的人瞧見我的眼淚,深受感動,紛紛道:「王妃既然不放心,奴婢們也不催著王妃安歇了,王妃大可在這陪著殿下,奴婢們就在外面候著。」
……這好像是我要陪床的意思。
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容鈞卿正病得迷糊,我正好趁他病要他……不對,是套他話。
我學著太子的做法,在容鈞卿蓋著三張被子的情況下,用團扇輕輕給他扇。
察覺他舒服一些了,就慢悠悠地開口:「夫君,你今晚離席是為了找我嗎?」
容鈞卿的確有些迷糊,話都說不太完整:「外面在打雷。」
「你和太子妃在月仙殿都聊了什麼啊?」
「她睡過去了,我在等她醒。」
「那你喜歡跟她呆一起嗎?」
容鈞卿的氣息越來越弱:「我去找你。」
聽懂了又不是很聽得懂。
那容鈞卿現在,還是不是男二?
結論還沒下我就開始發困,於是在做完防傳染措施後我就上了容鈞卿的床。
容鈞卿醒得比我早,在看到我繞臉一圈的面帕後,主動在我醒過來之後可憐兮兮地說他可以去書房睡。
出於一丟丟不安,我連忙纏住他:「不給,我想同你睡。」
容鈞卿眼中泛笑。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容鈞卿說歸說,他壓根都沒起身。
啊,套路王。
在我的精心照顧之下(真的),容鈞卿的精神慢慢恢復到染風寒之前了,眼看著他中午又要我喂他喝粥,我就搶先一步說:「她們說杏花樓來了個好廚子,我想去嘗嘗。」
容鈞卿道:「把廚子抓來王府吧,專程給你做。」
「您是霸總上身嗎?」
「什麼?」
「我說在王府里吃沒意思。」
我本來以為自己磨成功了,沒想到容鈞卿也跟了出來,還說我提醒了他,王府里吃著是沒意思。
可我沒想到杏花樓周邊原來這麼多賣那些閃閃的亮亮的玉啊珍珠啊之類物件的店鋪,於是我便讓人先送容鈞卿上樓,並千訂萬囑不能讓他走丟。
我們此行出來本就沒帶多少人,當我一路廂房去的時候,更是發現人好像都被容鈞卿遣走了。
廂房的門虛掩著,應該是給我留的?我正要推開,卻發現裡頭多了一個人影。
像是那個……虞候,他還拿著一把刀對著容鈞卿。
絕不允許有人讓我無端守寡。
逼話不多一句,我直接闖進去掄起一個花瓶喊道:「虞候你幹什麼?容鈞卿再混你也不能對他下毒手啊。」
虞候持刀的手狠狠地一抖。
正側身對著我的容鈞卿緩緩轉過來,手中握著的茶杯早就往身前傾斜,茶水盡數灑在他自己身上。
好像氣氛有點不對,哪裡出了問題呢?
虞候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猛地收回匕首,轉身忍笑道:「王妃,見怪,見怪,我剛才是在給二爺展示我新得的一把好刀。」
我信你個 dei。
可是容鈞卿沒有反駁他欸。
相反,容鈞卿還起身向我走過來,抬手把我手上的花瓶給弄走,然後示意我看他身前:「我要去馬車換衣服,你來幫我換。」
不要,會被笑的。我展開手掌,由於原主的手十分嫩,所以手掌赫然出現了被硌紅的跡象:「手疼,怎麼換衣服啊。」
「要吹吹嗎?」容鈞卿很自然地說。
「有人在呢,你快走吧。」
等容鈞卿離開廂房,我發現虞候都要吐了。
我裝作看不到,笑臉相迎:「虞候,巧啊。」
虞候抿了抿唇,終於收回之前那耐人尋味的笑容:「是巧啊王妃,剛才我還問二爺怎麼您不在。」
「我不在你也不能拿刀對著他啊,多嚇人啊,我都怕他被嚇哭了。」
「二爺肯定是不會被嚇哭的,」虞候禁不住又笑,「倒是不小心嚇到了王妃您,只是……王妃與平常不大一樣啊。」
「哪有,」我笑吟吟道,「我平常哪會不是斯斯文文的,只不過剛才護王爺心切。」
我還想問他,新婚之夜是不是真給容鈞卿下藥來著,看來是不能問出口了。
在等容鈞卿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虞候,你是同太子妃一起來的嗎?」
「是啊,我妹妹今日回府看望母親,然後想著大殿下喜歡這裡的糕點,我就同她一道來買了。」
我下意識地從窗口俯望出去。
容鈞卿和太子妃又遇上了。
書里描述的是【他斂眉低眸避開虞妧妧的眼睛……】
可我瞧著,他看得挺大方啊。
是我看走眼了嗎?容鈞卿還遞給太子妃一根簪子?
死鬼,他都沒給我送過簪子。
這時虞候順著我的目光看下去,道:「原來我妹妹丟的簪子被二爺撿著了。」
丟?書里好像是寫過月仙殿那一晚上,容鈞卿是撿了太子妃的簪子,可是並不捨得交還。
我未思考完,虞候就起身道別,只是走了兩步又折回把花瓶給拎走,還對我笑道:「王妃,下次切記要小心手。」
我好像被人笑了。
容鈞卿回到廂房時,我的臉瞬間垮得老長老長了。
「虞候得罪你了?」容鈞卿問。
「跟他沒關係,是我不高興,」我面帶哀愁,「一想到你從來都沒有說過愛我,我就難過。」
這樣直球,使得容鈞卿驀地怔住。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招架不住我。
可我是認真的呀,當別人的男二會鬱郁至終,當我的男一會活多幾年。
然而容鈞卿還不至於毫無招架之力,他在我對面坐下後,學著我單手撐腮,徐徐道:「我愛你。」
「可我更愛你。」
「好。」
我:?為什麼又是我被套路。
?
探討完我愛你你愛不愛我之類的哲學問題之後,容鈞卿就想起我說他混這件事,並且想從我口裡問出個為什麼。
「夫君真的不知道嗎?」我一臉哀怨地看他。
容鈞卿扯了個錦緞枕頭細細地墊在我的腰肢下面,「想不懂。」
我有時會由衷地懷疑容鈞卿身上有個開關,不然怎麼可以床下病君子,床上……不說了。
日後發生的事,愈發讓我決定容鈞卿的斂放能力一絕。
當我有一次遇危時,他可以在須臾間就換了個人,人一躍手一伸劍光一閃,就能殺人於不眨眼間。我偷偷探頭去看,會發現他的眼睛紅得似在充血,凶死了。
原先我還擔心有人打我老公,後來我倒是擔心自己被打。
覺得他菜好像只是我的錯覺,病怏怏的人孤注一擲起來,也挺嚇人的。
好在容鈞卿正常的狀態還是占大多時候的。他暴躁完就會迅速變得孱弱。雖沒有上一次吐血那麼嚴重,但也需要頹上兩日。
他喪是一回事,我樂呵呵地玩雪又是另一回事。
容鈞卿大致想了兩日,我為何會這樣鍾愛於玩雪,只是他一個原住民是如何都想不通其中奧妙的,後來也就不攔著我出去受冷了。
白雪皚皚中,一抹亮色是很招眼的。所以容鈞卿在門後用一柄銀鉤挑起珠簾看出來的時候,我沒多久就發現了,並且還主動招惹他:「你明明是想陪我的啊。」
這人就受不得被揭穿,緩緩步過來。
還坐在我讓人釘的鞦韆上面,但他坐得很穩,似乎是懶得動。
「屋裡悶。」容鈞卿說。
「是吧,你的那些個什麼鳥什麼雀一到冬天就全放了,當然悶。」
「所以我不喜歡冬天。」
我笑他:「其實你就是怕冷。」
「你不怕?」容鈞卿微微抬眸看我,語氣淡淡,「昨晚不過搶了你一角被子你都要把我給殺了。」
我連連眨起無辜的眼睛,道:「你又做噩夢了?看來是我在旁邊你睡得不舒服啊,那我們分房睡吧。」
容鈞卿聞言,在片瞬間就能做到綠茶精上身一樣紅了眼眶。
他偷師。
這明明是我常乾的事。
「你不信任我,」我神情比容鈞卿的更委屈,「明明是隨口一說的話你竟然當真。」
容鈞卿笑「我做什麼了?」
對喔,我該憋一下,然後讓他親口求我的。
失算,又要在輾轉反側深夜裡來回遺憾了。
容鈞卿後來安安靜靜的時候,我偶爾會偷瞄他幾眼。他今天一襲雪白織金錦袍,矜貴之氣更甚,與他的脆弱之感絲絲交融起來,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悵然。
我又想起了原書里的番外。番外寫著,容鈞卿再受宮中寵愛,也挽回不了他這副病軀。他撐到三十一二的年歲,就沒了。那麼大個人,就沒了。
三十一二,正好是容鈞卿這麼一個天生美人最風逸絕艷的時候。
我看書時就把我刀得不淺。
可是現在當著真主的面我反而不能哇哇哭了,否則一個大嘴巴說出你命不久矣這樣的話,能把人嚇好幾年。
不過吧,仔細算算,容鈞卿現在十八,活頭是還有十來年的。
可是再算算,就覺得不夠。
我能改他的愛情線,生命線會不會有一丟丟轉圜的餘地?
何況他現在不似書中那樣陰鬱不樂。
續續命是可以的……嗎?
我找藉口的樣子也太努力了。
可是容鈞卿怎麼都要等我腹中的寶寶長大了他才可以死,我才不要一個人養娃。
噢,對了,我懷孕了,不過還沒告訴他。
今晚回去跟他玩玩謹言慎行,然後再說出來,嚇死他。
?
論狠還是我跟容鈞卿狠。
別人玩遊戲喝酒,我們喝蓮子水。
誰讓我跟他是一滴酒都沾不得呢。
王府里服侍的人端上蓮子水的時候眼睛都要發光,畢竟容鈞卿素日裡難伺候極了,想讓他喝藥都要費些工夫,何況這還是苦巴巴的蓮子水。
喝它,是容鈞卿的慎行。
至於我,我當然只是負責哄他喝啊。
當等到我的謹言時刻時,容鈞卿果然問了:「你剛才起一直沒拿正眼看我,你有事瞞著我。」
唉呀,還是被看出來了。
「是有個人瞞著你,你猜猜?」我做作地摸了摸小腹。
容鈞卿微微遲疑一下,垂眸凝視著我的小腹,嘴角慢慢揚出好看的弧度。
也不知是沒有力氣還是情緒波動有些大,他手中的蓮子水翻了。
床榻一濕我就腦袋疼,待會侍女們進來又以為我們沒個節制地這樣那樣了。
可容鈞卿顧不上這些,他的膝蓋往前了些,蓋住了濡濕的地方,離我愈發近:「真是謹言?」
我抬高下巴道:「我訛你幹什麼啊?」
「不是怕你訛我,是我很久沒聽過喜事了。」
容鈞卿很高興,然而他過一會就不是特別高興了,雖藏得極隱晦,但禁不住我熟悉他啊。
他所想的,和我在雪地想的一樣。
可我才不過容鈞卿傷春悲秋的機會,現在輪到他來伺候我了!終於!!
我的手當然能動,但奈不住我偏要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羹。並且通過遇到不喜歡的就一口不吃來讓他牢牢記住我的口味。
我是能活蹦亂跳的,但那有什麼的,只要走上兩步就喊累,總能讓他給我揉。
容鈞卿偶爾會有些自閉,大概是聯想到原來以前自己也是這麼難伺候的。
反省歸反省,他還是作,挑食又少眠,氣得我總是擔心是不是又要折壽了。
不行,我要好好跟他吵一架——
先從他的茬找起。
我知道容鈞卿的一個秘密:他每年都會寫遺書,然後藏在書房裡的小暗格。
我看書的時候還笑過他,可是現在不太笑得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事。所以我是期待過那天晚上容鈞卿選謹言的,這樣一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敲開這件事。不過既然敲不開,那我只能耍些賴了。
自從懷寶寶後,我就很少出去,容鈞卿也不怎麼讓我出去,說哪兒都沒王府安全,連進宮都是他獨自進,然後匆匆回。
今日他又進宮了。
正好,方便我進他的書房。
我很少進他的書房,所以看見一牆的兵書時有些驚訝。
我試著幻想一下容鈞卿穿上兵甲縱橫馳騁的模樣,嗤嗤一聲笑了出來。不行不行,他清瘦又冷艷,氣質極其不符。
這些兵書有翻閱過的痕跡,但卻又許久沒碰過了,略有沾塵。
容鈞卿也並沒有從來都是閒人一個,不過是諸事有心無力。
父親是一代帝王,長子謝庭蘭玉,乃儲君。次子被病軀困住,猶如籠中鳥,觀賞性極強,可卻是飛不出去的。
我用帕子拭了拭兵書的外皮,然後去摸索暗格的所在之處。
還真有。
一沓遺書。
有給皇后的,有給他的太子哥哥的。竟也有一封是給我的,上頭寫著「吾妻楚楚」,好啊他什麼時候背著我寫的。
我拆了筆墨最新的一封,那是給太子容鈞川的。才剛看到「唯有託付你照拂王妃和世子餘生」這句我就迅速把這東西疊好了。
肚子裡的小世子看見沒,你爹想著不要你了。
後來我把書房裡的花瓶全碎了。王府里的人見我無端發怒,有些慌神,就匆匆派了人到宮門等候容鈞卿。
容鈞卿回來時看到這架勢,臉色平靜異常。
啊,這樣是吵不了架的。
「楚楚,過來,」容鈞卿向我伸出手,柔聲道,「小心割傷了手腳。」
我惡狠狠地對他揚起那些信封:「你以後不許再寫,寫這些東西是會折了氣運的,你迷信一下好不好!」
「好,」容鈞卿應得利落,然後當著我的面,把那一沓東西全燒了,火摺子的光亮映在他臉上時,面色的蒼白瞬間褪盡,「輕易不寫了。」
我回房後還是氣悶,容鈞卿便守在旁邊認錯:「我原也是要燒的,後來忘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如果再寫,我就當陛下和娘娘的面念出來,一邊念一邊哭。」
容鈞卿瞳孔微增。
這下我信他聽進去了,但我氣未消。
於是我嗚咽咽地說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容鈞卿道「只是一件嗎?」
「少來這套。」
「那你說。」
我讓他別挑食,還有午覺也要陪我一起睡。
容鈞卿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找到這事與那事之間的牽連,但仍是道:「我都答應你。」
「不光我聽見了,娃娃也聽見了。」
「為父親的,絕不食言。」
月份大了之後,我有些犯懶,人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容鈞卿以為我還悶著,有一日突然認真地跟我說他覺得自己還能活很久。
雖然我知道這是瞎話,但秉持著心誠則靈的信念以及他認真的態度,我還是很高興地親了他一口。
容鈞卿的嘴似乎開了光。幾個月後,我真生了位小世子。
眉眼看起來隨爹。
可生下來的那天容鈞卿都沒有怎麼見過孩子,聽說是因為他在殿外聽我嚎了一整日後,徑直就來看我,並不是很想管小世子,直到第二天,他才去看這孩子,頓時覺得可愛,還吩咐人在半個月後把太子也叫過來。
太子容鈞川過來王府的時候,容鈞卿還在屋裡哄孩子,於是便是我先去見太子。
我和容鈞川在庭院的屋檐下站著時,他笑著跟我提起了一件小事。容鈞川說,在他母后生鈞卿的那日,生產的時辰長了些,緊張至極的父皇為轉移注意力,就問自己想要什麼生辰禮物,他就說要母后平安。
「後來我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容鈞川繼續說,「偶爾會想一想,如果許的願望里把鈞卿也帶上, 你說會不會比現在好一些。」
見我愣住,容鈞川擺了擺手,輕聲道:「你也覺得這很沒道理是嗎?可我總想著萬一呢。」
我想了想, 說:「那我賭一個,以後有萬一。」
容鈞川微微笑了笑。
我忽然又很大膽「大殿下, 你來原不是為了看世子啊。」
「你不提我還真忘了。」
我:……
帝後本來要親自為小世子起名的,但是被容鈞卿駁了,他說我們夫婦早已定下了,既如此, 帝後哪有不依他的。
有嗎?咱倆夢裡起的吧。
讓帝後起名多氣派的事啊,但容鈞卿仍是堅持我來取。
那就我來, 起一個直白響亮的 。
叫……長澤,小世子就叫長澤。
我也怔了一怔。
「??」?
番外
——容鈞卿視角
1.今日楚楚又生氣了,因為長澤一見我就哭, 她覺得我私下裡肯定欺負兒子了。可是我沒有,所以長澤是為什麼一見我就哭?
2.我還沒想明白長澤愛哭的事,楚楚又對著花瓶哭了, 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哭完又回來抱我的模樣又有些可愛。
3.有了兒子之後我就不養鳥了,兒子比鳥好逗,又會哭又會笑的。楚楚也玩得很開心,所以現在長澤見到她也哭。
4.有寶寶在,楚楚和東宮的來往就多了些。真好, 她們母子和東宮關係越親密,我就越放心。從前我常想這件事,不過現在想得少了, 畢竟我身子好了些, 楚楚玩雪的時候我已經能在旁邊呆上一天。
5.昨夜入睡後這天又打雷了,我瞬間就清醒過來, 然後睜著眼等楚楚撲過來。不過她今晚睡得有些熟, 竟沒什麼反應,我只能伸手把她勾過來。
6.楚楚每每與我玩謹言慎行, 我總是選慎行。因為我還有一個秘密未曾說與她聽。剛成親時,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我對他人愛得纏綿悱惻。很是嚇人的一個夢, 我之後整夜不敢入眠,只是側過臉去盯了楚楚一晚。次日她說雪緞不見了,我下意識就想為她去買一車回來,似乎這樣才能減輕些許不安。
7.後來才知道我無須不安。那個夢只做了一次,余後的時日裡再做夢, 夢見的大多是我從瓊花殿出來找楚楚那晚。
8.滿京城都道我跟楚楚恩愛, 可是她昨日不肯吃我為她做的湯羹, 她是不是不愛我了?
9.長澤兩周歲了,我也二十一了,為長澤做完生辰又為我做的時候, 楚楚總不太開心。她之前說要我迷信一些, 於是我就跟她說這不吉利,會折我壽的。楚楚聽了摟著我說那她分一點給我。那倒也不必,我總覺得自己可以活久一點。託付他人照拂總是下策, 楚楚嬌氣,還得是我來受著,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