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作為交換生進入四海學院的第一天,就引起了全校轟動。
因為我是全校唯一一個人類,其他學生,都是妖怪。
一路上,我的妖怪同學們紛紛偷看我,有的到我面前做自我介紹,有的找我要簽名,有的偷偷碰一下我,還有的神秘兮兮地問我——
「聽說你們人類閒來無事會燉鯤鵬吃,一鍋都燉不下,是真的嗎?」
我:「……啊……就……也沒有?」
他興致勃勃:「那可以吃幾餐呢?」
我努力回想,剛想說我也沒吃過,這位同學就被姍姍來遲的鯤鵬同學抓走狠狠揍了一頓。
我:「……」
好有生機的學院。
班主任是個漂亮姐姐,原形是只青鳥,進班之前很不好意思地對我說:「我是第一次看見活的人類,可以和你合個影嗎?」
我:「……好的。」
合影之後,我被班主任領進教室,給大家做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夏靈。」我寫了個名字,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努力微笑。
台下響起了萬分熱烈的掌聲,班主任叮囑大家與我好好相處,我低頭默默地走下了講台。
四海學院裡的學生,是全妖界最厲害的一批學生,威壓很重,黑壓壓的一片,都盯著我看。
不過他們平時不是基本都很愛逃課的嗎?為什麼今天都在?
我心想,不會都是來看我的吧?
怎麼說呢……有點崩潰。
我在教室里找了一圈,最後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這位置在教室角落,只坐了一個「人」,以他為圓心,半徑五米內都是空蕩蕩的,看上去很像是被孤立了。
重要的是,這位被孤立的同學一直沒有抬頭看我,而是低頭在看書,看上去是個好學生。
他一身黑衣,額上系了一根髮帶,坐得筆直。他的側臉非常好看,雖然面無表情,眉眼還帶著一股凶戾的煞氣,但膚若白玉,五官英俊,輪廓凌峭,一雙漆黑的眼眸宛如結了霜,沒有任何情緒。
我:「同學,我可以坐這裡嗎?」
他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那雙冷漠的眼眸稍微浮現了一點疑惑。
然後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隨你。」
相當清越的聲線,悅耳動聽。
我沒有注意到周圍同學驚恐萬狀的眼神和班主任欲言又止的表情,對他笑了一下,然後開心地坐下了。
一路以來面對的都是那種看珍稀動物的目光,終於遇到一個沒什麼反應的同學了,真好。
我們家有祖訓,一直教導我不要以貌取人。
雖然外表看上去很冷酷,但這位同學應該是個好妖怪。
我這次來四海學院,是帶著任務而來,就是不知道我的新同桌,符不符合要求……
妖界和人界隔絕這麼久,現在兩邊都正處於高速發展期,正是急需交流的時候。
這次四海學院好不容易找人界要到一個交換生的名額,我承載了人妖友好交流協會全部的希望,一定要——多簽約幾個靠譜的妖界畢業生!
來之前,家裡人叮囑了我良多。
比如,學院裡有門派之爭,食草類妖怪天性溫和,可以多爭取爭取;比如,瑞獸神通廣大,最好能找來一個同學,簽訂終生契約;比如,聽說飛禽的有些同學早就想要來人界出道了,要多留意一下那些個什麼孔雀啊鸚鵡啊……
再比如,四海學院,有幾個威名赫赫的幾個存在。
別的也就罷了,有一隻妖怪,是絕對絕對不可以惹的!
他叫裴辜,是天生的凶獸,冷酷無情,殘暴嗜血,殺妖如麻,在四海學院裡沒有人能管束他,他就是惡魔般的存在,曾經生吃了三個班的同學,一經出現,血流成河……
總之就是,別的同學都可以接觸,唯獨這個裴辜,絕對不能認識他!
為了避開裴辜,我媽媽還找到了四海學院的校長,把我調到了一個離他最遠的班級。
我雖然也把他們的話聽進去了,但總覺得這個描述有些誇張,畢竟生吃了三個班的同學聽起來也太不靠譜了……
我這麼漫無目的地走神,但還是有些好奇,打算下課就去和新同桌交流一下,問他知不知道那個叫裴辜的妖怪。
青鳥老師教的是各界語言,她寫得一手好字,就是我有一點點近視,坐在後面,看不太清。
於是我湊近了一點,小聲問新同桌:「你在記筆記嗎?」
他沒有說話。
「能不能給我看看,」我聲音更輕了,「我看不清。」
看上去凶得像下一秒就要擇人而噬的新同桌猶豫了一下,然後把他的書往我這邊推了一點。
我:「謝謝噢!」
美滋滋地抄完了同桌的筆記,終於到下課了。
我剛想問新同桌的名字,就看見講台上的青鳥老師面露猶豫,慢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她俏美的臉頰一片蒼白,露出一副想哭又要硬忍著的表情:「……那個,裴同學,你上次給我的作業,我已經批改完了……」
新同桌沒說話。
「就……進步非常大,」青鳥老師的手顫抖著,聲音也顫抖著,「你下次還要給我看嗎……」
新同桌垂下眼:「不用。」
青鳥老師如釋重負:「好、好的!」說完,她還一直對我使眼色,但我沒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只能用疑問的目光看向她。
是,讓我認識新同桌的意思嗎?
我猜測著,面露茫然——說起來,為什麼老師看上去這麼害怕?不就是改個作業嗎?不過新同桌也姓裴,那說不定真的認識裴辜……
我決定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於是對新同桌露出一個笑容:「你好,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們以後還能一起做同桌嗎?」
他淡淡地看著我:「裴辜。」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我ẗůₕ:「…?」
我有些疑惑:「我們學院還有同名的學生嗎?」
青鳥老師此時已經瑟瑟發抖,聲音宛如杜鵑泣血:「沒有的,我們學院只有一個……」
她說不下去了,但最後那兩個字,不用想都知道是「裴辜」。
我終於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我的新同桌,就是那位赫赫有名,到哪哪裡屍橫遍野的凶獸裴辜?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
哇哦?
我一向遲鈍,反應總比別人慢半拍,家裡人還曾嘆息過,說我被別人賣了估計都要等被救出來才能開始害怕。
但我好像也沒怎麼害怕過,情緒慢吞吞的,經常會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現在。
裴辜和我想像中長得不太一樣。我家裡人說他青面獠牙,三頭六臂,凶神惡煞,貌若惡鬼……但他明明長得挺好看的。
我低頭,又看向裴辜手裡那本筆記寫得整齊乾淨的書——
而且字也寫得挺好看,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個粗蠻的妖怪。
憋了半天,我才想到不對勁的地方:「你是這個班的學生嗎?」
我媽不是把我調到離他最遠的班級了嗎?
他看上去更困惑了,眉宇微皺,眼眸垂下,連一直冷漠凶戾的表情都出現了些許的波動。
沉默了幾秒,裴辜才對我說:「不是。」
然後他又解釋了一句:「我來旁聽。」
我:「??」
怎麼回事啊,他不是以吃妖殺人為樂的頂級凶獸嗎,為什麼不僅來旁聽課程記筆記,還主動做作業讓老師批改?
早就聽說妖界學習了人界的教育制度,難道凶獸都要通過內捲來競爭上崗了?
我還在胡思亂想,裴辜就已經站起身,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了。
我身邊臉色蒼白的青鳥老師如蒙大赦,幾乎站都站不穩,整個人軟在我身側,大口呼吸著。
我連忙扶住她:「老師,您還好吧?」
「沒事沒事,」青鳥老師搖搖頭,「他已經走了,就沒事了。」
我不解:「那真的是裴辜嗎?」
青鳥老師:「千真萬確!」
回憶起老師對我使的眼色,我更不解了:「您剛剛想和我說什麼?是不方便當著他的面說嗎?」
「小夏,我才想問你,」青鳥老師看上去情緒激動,語速都變快了,「你怎麼選到這個座位了?我剛看到的時候都快嚇死了!」
我剛想回答,青鳥老師卻又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他下節課也不會來了。」
我:「他為什麼要來旁聽啊?」
「那當然是因為……」青鳥老師愣了愣,卻沒說完,只是看向我,「小夏,你來之前,家裡人應該和你說過裴辜吧?」
我點點頭,誠實地說:「說過,說他……是全學院最可怕的凶獸。」
「對啊,」青鳥老師立馬產生了共鳴,「所以凶獸要做什麼,我們都不需要探究,只需要知道,不要去惹他就好了。」
我聽出來了,青鳥老師也不知道裴辜旁聽的理由。
我眨眨眼:「他經常發脾氣嗎?」
「那倒也沒有……」青鳥老師愣住了,「但他身上的氣息太可怕了,我們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從來不敢惹他。」
氣息?
我還想問什麼,那些剛剛還安安靜靜待在座位上的同學們就圍了過來。
「裴辜的氣息太嚇人了,現在才散掉。」
「啊,我剛剛一動都不敢動來著。」
「說起來,新同學是人類吧,聽說人類連鯤鵬都吃的,那肯定也不會怕裴辜。」
「哇!真的嗎!」
「但鯤鵬沒有裴辜嚇人啊。」
爭論一番後,有同學充滿求知慾地問我:「夏同學,你看到裴辜會有食慾嗎?」
我:「那個,人類也不是什麼都吃……」
一個身姿纖細,黑髮還挑染了一抹紅色的妹子拍著胸脯:「我剛剛還想看新同學打算坐哪裡,結果一回頭就看見裴辜也在,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嗯?」
這、這麼誇張嗎?
「她們丹頂鶴就是這樣的,」另一個長了一雙藍眼睛的白髮男生笑得非常開朗,熱情地介紹,「脖子太長了,一口氣沒吸上來就會窒息。」
他不由自主往我身側湊了湊:「新同學,聽說你這次來是準備招生就業的,你看我這樣的,能不能和你簽訂契約?」
妖怪在人界受到的約束非常多,只有簽約工作才被准許進入人界,而簽訂終生契約,能夠得到基本等同於人類的權利和自由。
人類的一生比起妖怪非常短暫,終生契約給予妖怪的束縛只有幾十年,帶來的福利卻足夠延續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因此幾乎所有的妖怪都對這個契約無比渴望。
只是,這件事家裡應該是保密的,他們怎麼會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麼知道的?」白髮男生笑眯眯地說,「諦聽告訴我的。」
「少來!」另一個頭上長角的妹子把白髮男生的頭錘到一邊,「明明就是你竊聽了諦聽的夢話!而且你哪來的誠意簽訂終生契約,你上次還放狠話說要找人類給你當坐騎!」
說完,獨角妹子也湊過來對我露齒一笑,聲音柔情似水:「小夏同學,我是天馬一族的長公主,你和我簽訂契約,我可以當你的坐騎。」
白髮男生惱羞成怒:「那是我月圓時頭昏腦脹亂說的,天馬,凡事有先來後到吧?」
「那也輪不到你這詭計多端的白狼!」又有一個一頭彩發的男生推搡著進來了,「那個,小夏同學,我呢,是錦鯉一族的妖怪,我們錦鯉性情友善,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班上同學吵作一團,我不知所措,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青鳥老師。
青鳥老師:「大家不要再吵啦。」
毫無作用。
青鳥老師:「大家——不要嚇到新同學了。」
無事發生。
青鳥老師:「咳咳,大家,安靜!」
無人在意。
我和青鳥老師面面相覷。
青鳥老師只好拉過我小聲解釋:「小夏,其實現在這個班級是重組的,很多同學我都不認識,他們也不聽我的。」
我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重組的?」
「是這樣,」青鳥老師尷尬地笑了ṭű̂₂笑,「你要來學院簽訂契約的事不小心被諦聽在夢話里說出來了,大家就都想爭取這個機會,所以這個你轉來的班級,班上同學的名額都是搶來的。」
我聽得莫名緊張:「是打架搶來的嗎?」
「不是,」青鳥老師吞吞吐吐半天,「各大家族拍賣來的……你也知道,我們這是公辦學校,妖界的教育批款又特別慢,經常拖欠個幾十年,所以我們平常也是、也是需要一些進帳的……」
我:「……」
青鳥老師:「……」
青鳥老師對上我的目光,整個人一抖,然後又開始信誓旦旦地保證:「但你放心!雖然是拍賣來的,但是這些學生都是校長親自篩選過的,絕對沒有那種不好相處的同學,而且那些凶獸也都被剔除了拍賣資格的!」
我:「其實……」
「夏靈。」
我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而整個熱鬧的教室,從這一聲開始,鴉雀無聲,如冰凍結。
教室門口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一身黑衣,額上系帶,冷漠孤戾,眉眼如堆霜砌雪,有種冷入骨髓的凶煞之氣。
剛剛離開的裴辜又回來了。
他漆黑的眼眸盯著我,好似在思考措辭,下一刻,清冽的聲音響起:「有人找你。」
身邊的青鳥老師又開始瑟瑟發抖,嘻嘻哈哈的白狼笑容僵硬,丹頂鶴同學小心地縮起脖子,獨角妹子的角都軟了下來,大家都噤若寒蟬,我卻只想到了一件事。
……原來他記住了我叫什麼啊。
我「噢」了一聲,就自然地往他走去。
剛走一步,害怕的青鳥老師卻搭住我的肩膀,聲音飄忽,看上去害怕得快哭了:「小夏,你不要害怕,學院裡和你身上都有禁制,他,他應該傷不了你的。」
我剛想說我沒有害怕,就看見裴辜轉身走出了教室。
我只得對著青鳥老師笑了一下,然後匆匆跟了上去。
裴辜沒有像我想的那樣先行離開,他在教室外等我,垂著眼,站得筆直。
見我出來了,他動作一頓,就繼續往外走去,不忘回頭看我一眼:「跟著。」
我快步跟上他,然後和他並肩往前走,側頭和他打招呼:「裴辜同學。」
裴辜也側頭看了我一眼:「嗯?」
他長得真好看,下頜線分明,凜冽卻英俊。
我卡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誰找我呀?」
裴辜又轉過眼:「校長。」
四海學院很大,畢竟妖怪喜歡的生存環境都不一樣,除了仿照人界建造卻大了數倍的室內教學樓,這裡有山有湖,有草原和沙漠,甚至還有一小片用法力「借」來的海。
我不知道校長的原形是什麼,於是又問道:「校長在哪裡?」
裴辜:「天山之巔。」
天山之巔?
這名字讓我有些茫然,剛想再問,裴辜就遙遙指了指遠處,隱藏在繚繞雲霧裡,幾乎看不到有多高的一座山:「那裡。」
我:「……」
看上去,徒步過去起碼要一天一夜,更別提上山了。
開學第一天,我就要體驗攀登喜馬拉雅山的感覺嗎?
裴辜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頓住了,轉過身看向我。
我從他那雙眼睛裡依稀讀出了一些猶豫。
接著,他抿了抿唇,突然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你是人類。」
我點了點頭:「是啊。」
他望了望天山之巔,又看了看我,和我僵持在了原地。
我見他還是面無表情,於是主動問道:「如果我要上去,是不是不太容易啊?」
顯而易見,就很困難。
沉默幾秒,裴辜說:「我去找青鳥老師。」
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想到青鳥老師見到裴辜時花容失色的模樣,想都沒想,伸手拉住了裴辜的手腕:「誒……」
奇怪。
觸碰到他皮膚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種很玄妙的力量,暖洋洋的,熨帖著我,很舒服。
但我沒來得及在意這種感覺,只是誠懇地看著他:「你不能帶我上去嗎?」
裴辜:「……」
他看上去欲言又止,點漆般的眼眸緊緊盯著我握住他的手,好像還有點茫然。
「你帶我上去吧,」我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換了個話題,「你會飛嗎?我還沒飛過呢。」
他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好奇極了:「你是會騰雲駕霧嗎?還是長翅膀?又或者是直接用法力呢?」
如他們一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妖怪,對於他們的生活習性,我都不太了解。
裴辜又猶豫了一下,聲音冷冽:「都會。」
我睜大眼睛,不由自主地讚嘆道:「都會!你好厲害啊!」
他移開目光,表情好像沒有太多變化,但我發現他隱藏在黑髮里的耳朵隱隱有些發紅,聲音也變悶了:「沒有。」
我懷疑自己看錯了,還想靠近看得仔細一點,裴辜好像已經不想聽我多說,拉住我,直接飛向天山之巔。
他沒有露出翅膀,但是給我召喚了一團雲朵。我彎下身去揪了揪潔白無瑕的雲朵,是涼絲絲的柔軟觸感。
我眼睛發亮,忍不住把那一小團棉花糖般的雲朵捧給他看:「我都沒有摸過雲誒,謝謝你,裴辜同學。」
裴辜低頭看我,眼底那種熟悉的疑惑又浮現了出來。
可他最後什麼也沒問。
02
凶獸就是不一樣,飛行速度很快,我們很快就抵達了天山之巔——一個山頂與山頂之間的谷地。
這裡海拔極高,但大概是施加了法力,氣溫很適宜,溫暖而濕潤。
谷地生長了許多花花草草,中央有一潭正冒著熱氣的溫泉,旁邊還有一棟小小的屋子,看上去就像一個另類的人間仙境。
「你們來了。」
我聽到一道清潤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如清泉般溫柔悅耳。
一轉頭,我就看到了一個眉目秀逸俊雅的年輕男子。
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眉目如畫,笑容溫潤,鴉鴉長發披散在肩膀上,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裴辜行了一個禮:「校長。」
這就是校長嗎?
雖然有些驚訝,但我還是學著裴辜,對他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校長好。」
校長溫聲說道:「你們比我想像中來得要快一些。」他看了眼裴辜:「我原本以為你會讓其他同學帶她上來。」
我怕校長責備裴辜,於是緊張地解釋:「是我問他可不可以帶我上來的……」
裴辜一頓,又側頭看我。
校長怔了怔,旋即又笑了:「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
這反應出乎意料,讓我有些驚訝。
校長好像和學院裡的其他老師同學不一樣,沒有對裴辜避之不及,甚至還隱隱透著一股親昵。
「其實這次喊你來,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家裡交代的事情,」校長沉吟片刻,「小夏……」
叮鈴鈴!
一道清脆的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校長的話。
我茫然地看向校長,卻見他一臉恍然,然後從容不迫地按掉了身後的一個鬧鐘,順便拿出了一個……保溫杯。
他打開保溫杯,杯子裡的液體浮沉著枸杞、紅棗和參片。
我:「?」
「十二點了,到了該養生的時候了,稍等,」校長對我溫和地笑了笑,「年紀大了,容易忘事,要這麼提醒自己。」
校長不緊不慢地開始養生,我退後兩步,拉了拉裴辜的衣角,小聲問他:「校長原形是什麼啊,是可以說的嗎?」
裴辜沉默幾秒:「天山雪蓮。」
啊這,也確實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