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鹹菜烏漆麻黑的,早餐店裡免費的鹹菜都比這個看起來有食慾。
對於如此簡陋的早餐,我沒做任何評價,坐下來就開始吃。
我早就跟思思說好了,讓她從今天開始,每天上班的時候幫我買一份早餐。
所以我現在坐在這裡,就是做做樣子而已。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看著高英傑吃。
更確切地說,是為了保證他除了桌上的這些,沒有別的東西可吃了。
他不是覺得工資上交給婆婆是一件十全十美的事嘛,我總要讓他加深一下體會。
對於這樣的早餐,高英傑果然很是嫌棄。
他不高興地說:「你這做的是什麼東西啊,既吃不飽也吃不好。你給我拿點錢,我路上買點吃吧。」
我婆婆也不高興地說:「外面的東西又貴又不衛生,哪裡有家裡做的好。」
然後就見她背過身去,對著高英傑狂使眼色。
不過她正對著廚房的玻璃門,所以她的小動作被我盡收眼底。
高英傑並沒明白我婆婆的暗示,他不解地問:「媽,你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嗎?眼睛怎麼一直在抽筋呢。」
我揶揄地說:「媽,知道的是你沒睡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英傑留了什麼好東西,要讓他躲起來偷偷地吃呢。」
婆婆尷尬地笑:「怎麼會呢。」
高英傑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婆婆的意思,也知道婆婆是想要背著我給他開小灶。
但是他嘆了口氣說:「時間來不及了,我坐公交車到公司,路上要很久。算了,我早上不吃了。」
高英傑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特別地落寞。
他可能以為自己真的錯過了他母上大人留給他的好東西。
我心說:「你這個表現其實大可不必。」
剛才我趁著婆婆去廁所的時候,已經去廚房看過了。
所謂的好東西,不過就是兩個水煮蛋而已。
我這個婆婆,一如既往地摳得喪心病狂啊。
高英傑走後,我婆婆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說:「你怎麼還不出門上班,別遲到了再扣錢。」
我懶洋洋地說:「我一會跟我爸一起走。正好他要去釣魚,可以順路送我去公司。下班的時候他還可以再給我送回來。」
「以後我上下班都可以搭我爸的順風車了,這樣我連公交車的車費都能省下來了,我聰明吧。」
我婆婆皮笑肉不笑地說:「誰家當父母的不是一心為了孩子。要我說啊,你爸就應該負責加油,然後把車留給英傑開。」
我噘著嘴說:「可是開車要集中精神,很累的,還不如坐公交車省心呢。」
「而且每天英傑去公司那裡找車位也很麻煩的,哪裡像公交車Ŧṻₗ那樣,下車以後就什麼都不用管了。」
ṱü⁹「我爸這麼做也是出於好心,你也是為人父母的,我想這種心情你應該也是懂的吧。」
於是我眼看著我婆婆的臉又一次地變黑了。
5、
我快快樂樂地出門上班了,徒留那個老太婆在家裡咬牙切齒。
我早就想到了,那個老太婆不會讓我好過的。
所以在晚上回家後,發現餐桌上只有一盤炒得過火了的菜葉子的時候,我的心情還算平靜。
我婆婆假惺惺地對我說:「我今天實在是太餓了,一個沒注意,就把其他菜都給吃光了。」
「只剩下這些了,你就將就一下吧。多吃點大米飯,也能吃飽的。」
「明天我肯定會多做一些出來的,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說:「媽,你做飯也很辛苦,我哪裡會挑三揀四呢。」
「我吃這些倒沒問題,可是我怕英傑要不高興的,我還是再做一些出來吧。」
說著,我就打開了冰箱。
然後我就看到了冰箱裡放著的油燜大蝦和紅燒排骨。
很明顯,這是我婆婆特意給高英傑留出來的。
我故ŧú₋作驚喜地說:「媽,這冰箱裡不是還有菜嘛,你是不是餓昏了頭,忘記了啊。」
婆婆訕笑著說:「瞧我這記性,我確實是忘了。」
我說:「那正好,我就不用再做了。」
我把那兩盤菜拿出來用微波爐熱了一下,然後就開動了。
我每吃一口,我婆婆就深呼吸一口氣。
她不停地念叨:「你少吃點,你把菜都吃光了,一會英傑下班回家要吃什麼呀。」
我羞赧地說:「不好意思,我跟你一樣也太餓了,控制不住自己呀。」
「沒事,就當讓英傑減肥了。」
然後我又故意很誇張地問:「媽,你不會是捨不得讓我吃飽吧?」
「你要是覺得我吃得多的話,你就把我的工資卡還回來,以後我用自己的錢買菜,不會讓你難做的。」
我婆婆悶聲說:「哪有的事,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既然提出要管家,那就算是錢不夠,也是我往裡面搭錢的。」
「要是你把工資卡拿走,我怕你才真的要吃不飽飯呢。」
一個月 2000 塊錢的伙食費,我確實很容易吃不飽。
所以我笑著說:「媽,還是你對我最好。」
我婆婆猶如啞巴吃了黃連一般,心裡苦,但是卻不能說。
她臉上的表情變幻,十分精彩。
同樣心裡苦的,還有高英傑。不同的是,他有嘴。
他在得知自己的晚餐只有一盤菜葉子之後,爆發了。
「我早上就沒吃飯,中午公司的伙食也跟豬食一樣,我都沒吃兩口。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結果你就給我吃這個?」
「媽,你要是不會管錢,就把工資卡還給我。」
這樣的要求,我婆婆哪裡會同意。
畢竟她管錢的目的,可不只是從我這裡摳錢去豐富她的小金庫。
高英傑的工資,同樣也是她小金庫的來源。
我婆婆沒好氣地說:「都怪你老婆,把我留給你的菜都吃光了。我本來是想要再給你做一些的,不過這個時間,菜市場都關門了。」
「要不你今天先對付一口,明天肯定多做一些。」
高英傑惱怒道:「不行,我等不到明天了,今天我就要大吃一頓。」
「你給我轉點錢,我點外賣吃。」
我婆婆嗷的一聲叫了起來:「外賣那東西,又貴又不衛生,你怎麼能吃呢。」
「我想起來了,冰箱裡還有一些凍著的餃子,我給你熱餃子吃吧。」
高英傑無奈地說:「行吧,但你可快點。我一天都沒正經吃東西,我都要餓死了。」
婆婆去熱餃子去了,我卻在原地十分疑惑。
我婆婆壓根就不會包餃子啊,而且她也不像是會去買成品餃子的人。所以冰箱裡的餃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
6、
於是我特意觀察了一下,然後就看到我婆婆從冰箱裡拿出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包裝袋。
這不是上次我媽給我拿的餃子嗎?
那次我剛從我媽家出來,就臨時接到了一個出差的任務,完全把餃子這回事給忘了。
等我想起來的時候,那些餃子已經常溫放了整整五天了。
我是打算直接扔掉的,是我婆婆主動說要幫我處理。
我當時以為她說的處理是扔進垃圾箱,沒想到是收進了他們家的冰箱。
這一刻,我簡直無比地同情高英傑。
我婆婆應該也意識到了餃子不會新鮮,於是她直接在餃子湯里加了很多的醬油和醋,把餃子做成了酸湯餃子。
高英傑可能真是餓壞了,也是對她媽的品性不夠了解。
他完全沒意識到餃子有問題,美滋滋地把那一整盆餃子都吃了進去。
他還一邊吃一邊說:「這個餃子真好吃啊,就是湯里的醋放多了,有點酸。」
能不好吃嘛,那餃子可是我媽用新鮮的海腸包的。
因為我忘記收進冰箱而白白浪費了,真是把我給心疼得不得了。
現在嘛,我還真是一點也不心疼了。
果然,那天晚上高英傑就開始拉肚子了。
高英傑讓我送他去醫院,我衝著婆婆喊:「媽,看病需要錢,你先給我轉 5000 塊錢過來吧。」
我婆婆哪裡會願意。
她說:「我兒子的身體我了解,他就是突然吃得太好了,一時有些不適應。多喝點熱水就行了。」
我向高英傑攤攤手,表示他媽不出錢,我也無能為力。他還是自求多福吧。
高英傑也知道他媽決定的事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於是也乖乖地認命了。
要說高英傑也是跟他媽生活得久了,身體已經有了抵抗力。
要是換成是我,早就拉得脫水了。
熬過了這麼一夜,高英傑的狀態還真是好了一些。
不過雖然是不用去醫院了,但是高英傑整個人還是非常虛弱。
於是他只好請了一天的假,在家休養。
由於高英傑沒去醫院,沒有醫生開的診斷,所以他只能請事假。
這個事假扣款,讓我親愛的婆婆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受了這件事的影響,之後的幾天,我婆婆倒是沒在伙食上剋扣我們了。
主要是她發現每次受傷害的都是她兒子,我一點影響也沒有。
當然了,她也不會再弄什麼變質的食材了。
否則我們吃出了什麼問題,要麼花錢看病,要麼請假扣工資。
這對她來說,都是得不償失的。
這段時間我的日子過得倒是舒心。
不過這樣的美好生活到了 15 號我發工資的那一天,就維持不下去了。
7、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就發現家裡的氣氛非常凝重。
我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誰家喪禮的現場呢。
婆婆狐疑地問:「你工資卡里怎麼只有 2000 塊錢?」
我嘆了口氣說:「唉,最近是行業的淡季,業務量縮減。我沒拿到提成,所以只發了 2000 塊錢的底薪。」
婆婆怒道:「以前你不是說,自己每個月的工資有一萬多塊錢嗎?」
我說:「平均下來的話差不多。只不過有的時候一個月能賺十萬,有的時候一個月只有兩千,這都是說不準的事。」
我婆婆激動地問:「那你什麼時候能掙到十萬?」
我聳了聳肩道:「那得看行情啊。我要是早知道了,還不是月月都能賺十萬了。」
婆婆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我找的藉口還算過得去,她挑不出什麼毛病。
她也不敢說出讓我辭職不幹的話,畢竟我說不定哪個月就賺到十萬呢。
這就像是吊在她眼前的胡蘿蔔,雖然她一時半會兒吃不到,但是又不甘心就此放棄。
不過自從那一天開始,我婆婆再一次開啟了喪心病狂的節儉模式。
因為害怕會被我占到便宜,所以這一次她無差別攻擊,全家的生活標準都大幅度降低了。
我感覺她打算把全家的生活總成本控制在 2000 塊錢以內,以實現用我的工資養家的目的。
水果和牛奶那是沒有的,餐桌上頓頓都是菜葉子。
我還好,畢竟我上班的時候有思思的投喂。
不過高英傑可就不行了,他是一點小金庫都沒有。
自從我也上交了工資卡,高英傑的生活水平是斷崖式的下降。
他實在受不了了,於是他對我說:「要不我們還是把工資卡拿回來自己保管吧。主要是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情況,太讓你受委屈了。」
呵呵,人只有在自己利益受損的時候,才感覺到不公。
不過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