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離遠,提高聲量:
「姐姐,你可是災星,怎麼還奢望刮中獎啊……」
我媽在一旁嗤笑:
「呵,災星也想轉運……」
話音未落,門帘被猛力扯開。
是熟悉的機油味。
小姨扣住我肩膀,破口大罵:
「找死啊,跑這來幹什麼!」
「哎呀是小姨啊!」
沈茵茵捂嘴驚呼,眼神滴溜溜一轉,故意拔高音量,晃著她剛刮完的廢卡,朝我媽使了個眼色。
「媽,你看姐姐,哪來的閒錢買彩票?不會是偷的吧?」
她揚了揚手中刮過的彩票,接著說道:
「雖然我剛剛買的二十張一張都沒中。但姐姐從小運氣更差,不可能中獎的!姐姐,你這錢不就是打水漂嗎?小姨,人品不好的人,可別往家裡領啊……」
她又開始了。
我著急地想和小姨解釋,但小姨和彩票店老闆同時開口:
「放你娘的狗屁,我家曉曉怎麼可能……」
「中……中了!小妹妹,你可真幸運啊!你中了 30 萬!」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沈茵茵指尖的卡片簌簌飄落,猩紅的「謝謝惠顧」連成刺目的瀑布。
我媽臉上的粉底龜裂出細紋,翡翠鐲子磕在玻璃櫃檯上鐺啷作響。
就連彈幕都在震驚我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好運。
可我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想。
我只知道,可以給小姨改善生活了。
我抬起頭,卻看見小姨氣得渾身發抖。
「作死的……誰讓你瞎搞的!」
「你知不知道這是橫財,會損福報的!你有多少壽命……」
她話未落,玻璃櫃檯突然爆出巨響。
6
我媽抓起招財貓向我砸來。
「災星!一定是你搶走了茵茵的運氣!給我還回來!」
小姨猛地將我扯向身後,招財貓砸在了她額角,鮮血迅速淌下。
「小姨!」
我媽看著滿臉是血的小姨,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和驚恐,下意識地抓著沈茵茵扭頭就跑。
剛跑兩步,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猛地轉身朝我撲來,伸手就想搶走我的彩票。
我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將彩票緊緊攥在手裡,側身躲避。
她撲了個空,惱羞成怒,再次朝我衝過來。
我拼了命地和她拉扯,雙腳死死地抵住地面,絕不讓她搶走。
小姨見狀,強忍著頭上的劇痛,伸手去阻攔我媽,大聲呵斥道:
「你這瘋婆子,還要不要臉了!」
沈茵茵也跑過來想幫忙,我左躲右閃,身上被她們抓出了好幾道紅印。
最終,在彩票店老闆哆哆嗦嗦說要報警後,我媽和沈茵茵這才心有不甘地轉身逃走。
我看著小姨的傷口,不甘心,剛想追上去索要賠償,卻被小姨一把攔下。
她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沒良心的,還想跟著那白眼狼跑?沒門!你得把我的傷包紮好了!」
「不是的,小姨,我……」
我喏喏開口,又被彩票店老闆阻止了。
他舉著刮刮樂,瘋狂地提醒小姨:
「30 萬!中了 30 萬!」
小姨不耐煩地擦了擦額角,用染血的手拽過那張彩票。
「行……中就中了,這髒錢,老娘親自給她兌!」
周一清早,小姨特地為我請了假,領著我去兌獎。
交完稅,還剩 24 萬。
小姨取出 4 萬存了死期,剩下的 20 萬,她直接捐了出去。
我想阻止,小姨卻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一回到家,她將儲蓄卡塞進了月餅鐵盒。
她翻出滴膠槍,一滴滴封死鐵盒縫隙。
「沈曉。」
我愣了愣,發現這還是她帶走我後,頭一次叫我的名字。
她放下膠槍,一臉嚴肅,語氣更是沒了平日的陰陽怪氣。
「你聽清楚了,這是橫財,折壽的。你個倒霉蛋少透支自己的運氣,不然你以後老了怎麼辦!每天等著出門挨撞嗎?」
「給你早餐錢,是盼著你能養好身體,健健康康的。身體是本錢,有了好身體才能去拼未來,不是讓你拿去賭運氣,把命都不當回事兒。」
她頓了頓,指向鐵盒,死死盯著我:
「敢動這錢,老子就把你腿焊在這破床上!」
明明是威脅的話,我心底卻泛起一絲暖意。
手機又震動起來,是沈茵茵的微博推送。
配圖裡她指尖拂過施坦威琴鍵,鑽表在聚光燈下折射出冷光。
背景角落,半開的禮品袋露出金條一角。
【維也納金色大廳簽約留念~】
彈幕瞬間如潮水般湧來:
【妹寶就是牛,拿了冠軍還和金色大廳簽約,這錦鯉體質沒誰了!】
【女配估計得氣死,中了三十萬又能怎麼樣?還是只能眼巴巴看著妹寶走向人生巔峰。】
沈茵茵獲獎的話題迅速登上熱搜,「天才少女」「作曲新星」等讚譽之詞鋪天蓋地。
可這所謂的「天才」之作,對我來說卻無比熟悉。
那是我們七歲時,她穿著羊皮靴碾著我凍僵的手指,逼著我創作出的曲譜:
「譜子寫不完,就把你按進雪堆!」
而沈茵茵的彈奏我也聽了。
一首曲目,她彈錯了十幾個音。
這都能拿冠軍,也不知道爸媽給了評委多少好處。
我收起手機,從書包里翻出了泛黃的線譜本,心中五味雜陳。
我找到正做飯的小姨,將鐵盒遞給了她。
「小姨,這錢我不會動,這本來就是給你用的。」
小姨手上動作一頓,嘴裡又恢復了以往的刻薄:
「呵,老娘還不需要你這倒霉蛋操心!多個吃飯的嘴而已,我還養得起!」
我默默點頭,將鐵盒放回了她臥室。
我尊重小姨的想法。
我會靠自己賺錢的。
7
我快速做完作業,盯著那本泛黃的線譜本,回憶如潮。
沈茵茵的惡行與她如今的風光,在我腦海里不斷碰撞。
從小到大,明明我才是幸運的那個,但每次沈茵茵都靠著嘴甜,把功勞歸結於她。
她獲得父母所有的偏愛。
哪怕我成績優異,獎狀鋪滿房間。
他們也只關注沈茵茵依靠我作弊得來的成績,四處炫耀她的優秀。
甚至她還聯合沈茵茵一塊,將我獲得的成就全都包裝成沈茵茵的。
如今,高考的壓力如泰山般壓在我心頭。
小姨雖然收留了我,可她每天靠撿垃圾、打零工維持生計,過得十分艱難。
而我高考需要各種輔導資料、學習用品等等,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我急切地想要賺錢,減輕小姨的負擔。
既然沈家人為了沈茵茵可以付出一切欺騙大眾。
那也別怪我以筆為刃,揭開他們一家醜陋的面目。
小說比曲譜好寫。
我僅用了一個月,為沈茵茵量身定製的小說總算完成了。
這一個月里,彈幕總是通報著沈茵茵的近況。
收到了遊輪禮物,旅遊了幾個地方,認識了多少個上等人士……
他們更是每天堅持不懈地等著小姨將我趕出去。
可我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逐漸安心。
小姨說話刻薄,那也只是她為了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她對我,比我爸媽對我好無數倍。
我深呼一口氣,確認無誤後,點擊了發送。
沈茵茵不是很享受站在聚光燈下享受萬眾矚目的感覺嗎?
那我就幫幫她。
不得不說,我運氣著實不錯。
小說剛發到網上沒幾天,就被一個大 V 喜歡。
在大 V 的實名安利下,我小說的收藏量當日就破萬了。
眼尖的網友很快就察覺到了其中端倪,將小說情節與沈茵茵聯繫到了一起。
這下,小說直接登頂熱搜。
一個星期後,出版方找到了筒子樓。
「小妹妹,你很有天賦,你的小說點擊已經千萬了!和我們簽約,十萬預付,簽完就是青年作家!」
下一秒,小姨直接舉起扳手砸在了男人腳邊。
「再過半年她就要高考了,簽什麼約?影響到她考大學了你負責啊!滾蛋!」
她將出版方的人趕走,直接撕掉了合同。
紙張邊角卻不小心划過我手臂舊疤,洇出幾滴血珠。
小姨重重喘著粗氣,眼眶泛紅,兇巴巴地朝我吼道:
「你這倒霉玩意兒,不好好讀書,凈整這些有的沒的!」
「賺錢的事有老娘呢,你只要專心準備高考就行。高考才是你改變命運的正道,別總想走這些歪門邪道!」
她憤怒地摔了門。
我抿了抿嘴,默默蹲下身撿起紙屑。
彈幕夾雜在印刷體中滾動:
【女配真是搞笑,都要高考了怎麼還奢望改命啊?真以為能和女主一樣啊?咱們茵茵這段時間雖然忙著採訪沒考試,可以前一直是斷層第一!】
【女配怎麼還不明白,可她是災星,她做什麼都不會成功的。】
我輕聲笑了。
看來彈幕也不是全能的。
沈茵茵靠我作弊拿到的第一,彈幕是半點都不知情啊。
可假的就是假的。
紙,兜不住火。
高考要來了,真相也要浮出水面了啊。
我拾起紙屑用火燒得一乾二淨。
走進小姨臥室,卻意外地發現她在流淚。
8
這是我第二次,瞧見脆弱的她。
我有些慌張地走進黑暗,環抱住了這束光芒。
我明明什麼都沒說,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我的目光無意間掃到床頭,那裡放著一張有些褪色的照片。
照片里小姨年輕漂亮,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手輕輕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那是小姨曾經幸福的模樣,肚子裡懷著她未出世的孩子。
那時候小姨家比我家有錢,懷了個兒子,還中了 1 萬塊的彩票。
我媽嫉妒,使壞讓小姨流產了。
這件事,我也寫進小說里了。
我輕輕拍打著小姨的背,和她解釋:
「我不是想走捷徑。小姨,我在用我的方式,還原一個真相。」
為我,也為她。
小姨難得地閉上了她刻薄的嘴,沒再說一個重字。
可也只維持了一晚上。
第二天她又恢復了潑辣刻薄的趙娜。
出版方私底下又聯繫到了我,他們覺得可惜,想叫我將這本書的版權賣給他們。
我拒絕了。
一開始,我確實想賺錢。
但現在熱度這麼大,尤其是看見彈幕說沈茵茵因此受到了影響後。
我在意的,便是真相的曝光了。
可我還是低估了沈茵茵。
正當我準備曝光沈茵茵偷走我曲譜時。
我居然在家裡看到了沈茵茵。
她翹著二郎腿,一臉得意:
「姐姐,好久不見啊,這破地方住得還習慣嗎?」
我警惕地看著她,問道:「你來幹什麼?」
沈茵茵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著我:
「聽說你寫的小說挺火啊,怎麼,想靠這個翻身?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
「姐姐,只要你現在放棄追究,不再曝光那些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甚至還能給你一筆錢。」
「不然……有你好受的。」
回應她的,是我當著她的面,發了一條曲譜作者是我的聲明。
沈茵茵氣得咬牙切齒。
「你們別得意,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說完,她轉身摔門而去。
當天晚上,我的名字又登上了熱搜。
沈茵茵跳出來發布視頻,聲淚俱下地控訴我。
「我真的沒想到,姐姐會偷走我曲譜的署名權……那曲譜是我 7 歲時親手寫的!我有證據!」
「我會死死捍衛自己的利益,就算是親姐姐又如何?沈曉,等待法院的傳票吧。」
小姨也看見了沈茵茵的「聲明」。
有我爸媽的鈔能力在,這案子做了加急,很快就開庭了。
開庭當日,我攥緊檔案袋站在被告席位。
沈茵茵端莊且得體地同她請來的媒體、網友打招呼,信誓旦旦地講述勝訴宣言。
最終被法官一槌倉促結束。
我直接遞交了經過專業機構鑑定的手稿對比。
9
我詳細闡述道:
「這本線譜本,是我多年來創作的心血記錄。為了證明沈茵茵抄襲,我請了專業的筆跡鑑定機構,對我和她的手稿進行了全方位比對。從書寫習慣、筆觸特點到連筆方式,都有顯著的相似之處。」
「而且,我的線譜本中有多處修改痕跡,她卻無法提供創作過程中的原始手稿,這難道不奇怪嗎?」
投影屏上展示出了詳細的鑑定報告和對比圖片。
沈茵茵氣得拍桌,腕間的百達翡麗磕在桌面上砰砰作響:
「我五歲作曲天賦過人,我需要抄你的這些垃圾?!」
她再一次被警告。
我抬起頭,看見對方律師的臉越來越黑了。
聽說這律師從業多年無敗訴。
但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今天的失敗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