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動了一下筋骨,掄起棍子朝她的口袋砸了過去。
也許是被刺激到,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記憶蜂擁而至。
8
上輩子,我哥跟我嫂子離婚後,我們全家想方設法去找我嫂子解釋,都被拒之門外。
我哥本就處於瘋瘋癲癲的狀態,潘蓮蓮父母拿著喇叭,到處宣揚我哥讓潘蓮蓮懷孕不認帳的事,導致他病情更差了。
甚至趁我在醫院照顧生病的爸媽,從我家偷了戶口本,押著我哥去領了結婚證。
我爸媽的後事,是我一個人處理的。
處理完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竟然在家看到了潘蓮蓮和幾個壯丁。
我當即掉頭往外走,可惜晚了。
那幾個人把我抓了回去,給我灌了不知道什麼東西,我當場就失去了意識。
等我恢復意識,發現自己被關在潮濕陰暗的地下室。
再後來,我被關在鐵籠里、被吊在半空中、被扔到台上像個物品一樣讓人挑選……
我握緊了棍子,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潘蓮蓮的身上。
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氣。
……
「詩詩,詩詩你住手!你不能再打下去了,詩詩!」
我哥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理智,我慢半拍看向潘蓮蓮。
潘蓮蓮抱著頭躺在地上,表情痛苦,褲子紅了一邊腿。
我瞬間冷靜下來,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把棍子扔到一邊,抱著潘蓮蓮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就說我不能下手太狠,你看,都把你身上的血袋給打破了。」
潘蓮蓮一聽,強忍著痛意反駁,「什麼血袋?不是你說要把我打流產嗎?」
路人看到潘蓮蓮的慘狀,皆圍了過來指責我,說我小姑娘家家的,打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我委屈地從她褲袋裡抽出袋子,「你們都不信我,我剛剛打破的是這個,我沒打她。你們要是不信,那就去醫院做傷情鑑定吧。」
上輩子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生活了一段時間,我太知道往哪裡打才又痛又看不見傷。
我哥和我嫂子贊同我的說法,「我們一起去醫院做傷情鑑定。」
潘蓮蓮本來就是想做給我哥看的,目的是讓我哥看到是我把她打流產。
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我這個意外。
她不願意去醫院,要求我把她帶回家養傷。
我們沉默的時候,熱心路人看不下去了,叫了救護車,把她送去了醫院,美名其曰不能放過我們。
9
潘蓮蓮在醫院不好過,要求醫生給她做了好幾遍檢查。
她堅定地稱自己懷孕了,還被我打到流產,抓著醫生又哭又鬧,像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年輕醫生冷著臉,「你這是在質疑我們醫院的專業水平嗎?你沒有懷孕,身上也沒有外傷,就算換個醫院查,也是這樣的結果。」
潘蓮蓮憤怒地瞪著我,「她把我摁在地上打,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淚眼汪汪地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可是,是你堅持讓我打你的啊。」
錄音放出來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沉默了。
潘蓮蓮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在潘蓮蓮下床抓我的時候,我哥第一時間把我帶出病房,那位年輕醫生緊跟著也走了出來。
他停在我面前,「你的臉色不太好,最好做個全面身體檢查。」
我一愣,對上他深邃的眸子,猛然想起來這號人物。
上輩子我哥住院的那陣子,我就經常遇到他。
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跟這輩子的第一句話一模一樣。
沒想到,這輩子我們又見面了。
我表達了謝意,跟哥嫂一起回了家。
嫂子好幾次想開口問我,都被我哥給轉移了話題。
晚上她悄悄來找我,「詩詩,這件事都是你哥惹來的禍端,你不要一個人抗,有需要幫忙的一定要跟我開口,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我笑了,「嫂子,我還真的需要你幫忙。」
我嫂子眼睛都亮了,「你說。」
10
潘家盯死了我家的拆遷款和房子,第二天又上門了。
我爸媽不打算忍了,把他們攔在門口,一頓操作猛如虎,把重生這五年的憋屈都發泄了出來。
潘蓮蓮一家三口被打罵到狼狽離開。
爸媽能忍到今天,也是厲害。
好幾次半夜經過他們房門口,我都聽到爸媽在咬牙切齒地回憶上輩子的事,說他倆加起來都一百歲了,居然還看不透潘蓮蓮那點伎倆,否則我家也不會落到那個下場。
我爸夢遊的時候還去廚房拿刀,幸好在開門時弄出的響動把我媽吵醒,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我們復仇,絕對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我變著法子給我爸做心理疏導,告訴他復仇不能著急,更不能直接給他們個痛快。
殺人要誅心。
我家有個小工廠,目前發展得還不錯。
我哥這些天除了在等一個時機外,沒事就會帶著我嫂子去工廠。
上輩子工廠在我哥手裡眼看著有點起色了,結果被潘蓮蓮給這麼一鬧,最後破產。
所以重生回來,爸媽就讓我哥放手改革,沒想到他攢了一股勁,只用了兩年時間,工廠就起死回生,甚至發展得比上輩子還好。
如今我家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窮。
爸媽發泄一通後,渾身舒暢了,二老手牽手去逛菜市場。
我哥和嫂子回來,看到桌上豐盛的晚餐,不解地問:「今天有客人?」
「當然沒有。爸媽開心,把我們仨喜歡吃的菜都做了,趕緊洗手吃飯。」
可惜有人不讓我們好好吃飯,這不,才上桌,潘蓮蓮就又來了。
這次沒帶她的父母,而是帶了一群記者和網紅。
一群人強行擠進我家,每個人都拿著相機或手機對著我們拍。
我哥反應很快,護著我嫂子回了房。
等嫂子把門反鎖之後,他擋在我面前,把潘蓮蓮的手機摔了。
「沒完沒了了是吧?行,那就趁現在一次性解決我們的恩怨。」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哥這陰沉的模樣,下意識拉著爸媽退到了旁邊。
潘蓮蓮痛心疾首地對我哥說:「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呢?我哪裡比不上那個鄉下來的?」
是的。
我嫂子的戶口本還在農村,沒有遷過來,也正是因為這樣,沒有人會想到她竟然還有一層隱藏的身份。
我哥譏笑,「照過鏡子嗎?你跟我媳婦能比?」
「怎麼可能!她連高中大學都不是在我們這裡上的。我有城市戶口,她就是看中了你家的城市戶口才嫁你!」
我驚呆了。
我知道潘蓮蓮沒底線,可她的優越感是從哪裡來的?
正要開口,我哥嘲諷道:「就憑你們住的那個三十平的房子嗎?潘蓮蓮,要不是你爸在我家工廠上班,你們哪裡能落到集體戶?你哪裡來的優越感?」
潘蓮蓮臉都青了,知道在這個方面說不過我哥,立馬對準了網紅們的攝像頭。
「這家工廠的小老闆仗勢欺人,包庇罪魁禍首,還想要篡改我的病歷息事寧人。我告訴你,沒門!你們今天要是不給我賠償,我告到法院去!」
我哥不為所動,「去吧,你有證據就儘管去,告不了我,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潘蓮蓮鐵青著臉,愣是不敢說多一句話。
她也沒見過我哥這個樣子,多少有些忌憚,畢竟他爸還在我家工廠上班。
現在工廠掌權的是我哥,潘蓮蓮要是得罪了我哥,連他爸也要下崗。
於是她把目標重新鎖定在我身上。
「詩詩。」
我渾身一抖,打開了潘蓮蓮讓我打她時錄的音。
網紅見事情有反轉,眼睛都亮了。
我努力配合著擠出幾滴淚,
「你為什麼要陷害我呢?明明是你讓我打的你,現在出爾反爾。要是沒有這個錄音,我是不是就要被拉去坐牢了?潘蓮蓮,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這樣對我!」
潘蓮蓮蒙了。
我繼續表演:
「我聽說你哥談了女朋友要結婚了,你該不會是要碰瓷我,幫你哥要錢給彩禮吧?」
11
上輩子我從人販子窩逃出來後回到這裡,剛好碰到他哥結婚。
那個排面,聲勢浩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富豪娶親。
我才知道潘家的最終目的,是我家的房子和錢!
潘蓮蓮大概沒猜到我會猜到這個程度,終於都慌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哥要結婚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家又不是沒錢,我哥還是高材生呢!」
我笑了,「初中就被學校強制輟學的高材生嗎?」
若是潘蓮蓮她哥勤快一點,潘家也不至於落魄到現在這個地步。
偏偏她哥是好吃懶做的,找了份網吧的工作,天天伸手問二老要錢。
眼看著事情發展的方向越來越不受控制,潘蓮蓮把網紅帶走了。
她不知道,那些跟她一起來的記者沒有離開,而且還採訪了我。
記者是我嫂子聯繫的,當地比較有名的電視台記者,但凡她仔細觀察了身邊的人,也不至於給我們鑽了空子。
不過她也許發現了,覺得是來幫她的也不一定?
翌日一大早。
我家的門被潘蓮蓮給敲得震耳欲聾。
我裹著睡衣在床邊坐了一個晚上她才來,真慢。
我慢悠悠地去開門,只開了一條門縫:「你有事?」
潘蓮蓮紅著眼,面目猙獰,「何詩詩,我要殺了你!誰讓你把那些視頻和錄音放出去的?誰讓你放的!」
我抵著門揉了揉耳朵,「你好吵。」
潘蓮蓮像個瘋婆子一樣推門,「你給我開門,快開門!」
門被我上了一道防盜鏈,潘蓮蓮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打開。
她想從門縫裡伸手進來打開防盜鏈,我柔弱無骨地往門上一靠,潘蓮蓮發出慘不忍睹的嚎叫聲。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被夾得變了色的手,想到了上輩子我失去的幾根手指。
跟我比起來,她這點痛楚又算得了什麼?
我哥的房門打開了,我看到我嫂子走出來才鬆了力道。
潘蓮蓮哭著走了,罵罵咧咧的。
我打了個呵欠,「我去補個覺。」
12
潘蓮蓮打算通過網紅在網絡上曝光我們一家,企圖誣陷我們。
而我則通過有信譽的電視台記者,提供了潘蓮蓮汙衊我家的證據。
不過一個晚上,網絡上的風向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我們一家頓時成了全網同情的對象。
我哥和嫂子因為潘蓮蓮三番五次的折騰,關係非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感情越來越好。
她也是一心想幫忙解決家裡的困難,我開口後,她直接找了電視台記者,一步到位。
我哥後來狐疑地問,我怎麼聯繫上地方電視台的,我對他神秘一笑,
「你妹我活了兩世,這點事都辦不到嗎?」
我哥沒再問我。
拆遷文件下來的那天,我們整條街都喜氣洋洋的。
沒想到當天晚上,我媽取的二十萬現金突然不翼而飛了。
這錢,本來我媽是打算給工人發點福利。
我們迅速報了警。而且這案子,破案很順利。
最後是通過我家附近一輛車的行車記錄儀,抓到了兩個夜裡偷盜的賊:
潘蓮蓮和她哥。
人贓並獲,兩人很快交代了這二十萬。
可我家丟失的是款不止這二十萬,還有此前合作方支付給我爸的三十萬。
於是警察連夜去潘家搜查,還真的找到了剩餘的三十萬。
據說警察到潘家的時候,潘家二老正在清點那三十萬,再次抓了個現場。
潘蓮蓮父母被戴上手銬的時候,還貪婪地去抓了一把錢,說錢是他們的。
最後,潘蓮蓮一家以入室盜竊案被抓,潘蓮蓮被判了八年,家人均被判了三年。
後來,我去監獄看潘蓮蓮。
她長胖了不少,一臉恨意地瞪著我,「是你陷害的我對不對?何詩詩,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避開她的話題,「看來裡面的生活過得不錯,希望我下次再來看你的時候你可以慘一點。」
潘蓮蓮恨不得掐死我,「何詩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就等你做鬼了再說吧。」
13
我嫂子臨產那天,我們一家都守在手術室門口。
我哥緊張得腿都在抖,為了不讓我們看出來,他來回走,把我們都給晃暈了。
生產很順利,我嫂子生了個女兒。
護士準備把女兒交給我哥的時候,他扒拉著手術室的門,望眼欲穿。
爸媽哭笑不得,二老帶著孩子去做各種檢查,讓我留下來盯著我哥。
好不容易等到我嫂子,我哥那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抱著我嫂子哭得不行,護士拉都拉不開。
我吼了一句:「你快壓到嫂子的傷口了。」
他聞言立馬彈開,我嫂子都被他氣笑了。
走到病房門口,我聽到我哥柔聲對我嫂子說:「我們以後都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我嫂子說:「你的工廠現在越做越大,又不是養不起孩子。」
我哥猛搖頭,「我的錢都給你花,我掙錢就是為了養你,不然我掙來做什麼?」
我默默地抽回開門的手,走了。
我哥那傻子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嫂子不缺錢,我嫂子不主動開這個口的話,我就讓這個秘密爛在心底。
我爸媽對她也是沒話說,沒有所謂的婆媳關係。他們對我嫂子跟對我一樣,沒有虧待過她。
大仇得報,生活歸於平靜,我好像也沒什麼遺憾的。
前方一個人攔住我的路,我一看,又是那位年輕醫生。
他蹙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問:「你去檢查了嗎?」
我胡亂點頭。
他伸手,「報告給我看看。」
我笑著打趣,「你不是婦產科醫生嗎?」
他很固執,沒上我的當,「我看看報告。」
我壓根兒就沒去檢查,去哪兒給他變出個報告來?
於是我打算繞著走。
哪知身後傳來他篤定的聲音:「癌症初期有治癒的可能,而且預後良好,我建議你現在就住院治療。」
我不悅皺眉,正要開口,就聽到我哥的聲音在身後喊我。
「詩詩……」
糟了!
15
爸媽和哥嫂得知我生病,表現得非常淡定,並且分工有序,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我被我爸和我哥強行拉去做檢查,越查我越是心虛。
「哥,嫂子才生完,你去陪著她吧。」
我哥繃著臉,「她喊我來的,要不是我攔著她,她就親自來陪你了。」
我看向我爸,「爸,我媽家裡還燉著湯呢,你要不回去看看?」
我爸的臉拉得比我哥還要長:「湯昨晚就燉著了,你嫂子現在該喝上了。」
我拉聳著臉,「你們一個兩個這樣的表情,搞得我像真的得了癌症一樣。」
我哥和我爸涼颼颼地看向我。
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