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臨近開學的時候,我帶歪姐去改了名。
她的身份證上還叫「楊喜娣」。
現在的歪姐再厲害,可是沒讀過書,程序上會比較遲鈍。
直到我上網查了,帶她跑完程序。
身份證上改成了閃閃發亮的「楊歪歪」三個字。
她突然拿著身份證哭了。
她說:「屮,老娘應該把姓也改了,怎麼給忘了?」
我:「……那真是太不應該了。」
54.
就這樣,我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個暑假。
開學的時候,楊歪歪送我到機場。
她看著我笑嘻嘻地道:「這下是真的要告別了。」
我只是探身抱了抱她:「還會回來的。」
她說:「你回來幹什麼?去飛吧,飛得高高的。」
我張了張嘴,沒告訴她。
我買了個小甜品店。
等我走了,會有人來叫她過去當甜品師。
55.
等下了飛機,我才接到顧家的電話。
顧清源在那邊對著我咆哮:「你怎麼還沒回來!」
我:「?」
顧清源說:「矯情也要有個限度!限你半個小時之內給我滾回來!不然你這輩子別進顧家的門!」
我抬頭看了看藍天。
「我在帝都。」
顧清源懵了一下:「什麼?」
「今天是我報到的日子。」
顧清源皺眉道:「如果不是你這麼叛逆,我們根本不會忘記你問報到的日子!」
可他們送顧柔柔去報到了。
一家人拍了一堆照片,刷滿了朋友圈。
跟作秀似的。
雖然顧柔柔讀大二,我讀大一,可大學生報到的時間又差不多。
可能他們智商比較低吧,連這個都想不到。
我輕笑了一下:「哦,那我去報到了。」
他又嗷嗷叫。
我掛了電話。
56.
當跨入天朝第一學府,我的世界一下變得豐富而清爽。
上見郎朗青天。
下見學海無涯。
那種感受很奇妙。
應該說我從有記憶以來,就在等這一天。
我是一直到這個時候,才完全擁有了一種獨立人格的自尊感,和對自己生命的支配感。
哪怕僅僅是仗著一葉扁舟的蜉蝣,也不覺得自己渺小了。
57.
自此我在帝帝紮根,足足六年沒回過 W 市。
顧家人會給我發消息,沒什麼營養,我從已讀不回到未讀不回。
但楊歪歪發來的每一條消息我都會認認真真地看。
她跟流水帳似的分享她的生活。
她說她生意很好。
又開了自己的店。
拿我以前的帳號讀上了書。
特別喜歡魯迅和張愛玲。
我認為她很有眼光。
但沒有去考文憑,而是學會了寫網文。
歪姐有錢了,但她喜歡冒險。
抓住風口進軍網際網路,開了短劇公司。
就靠她做本子,和七個漂亮的小黃毛起家。
58.
在我研二那一年,我變成了歪姐的牛馬。
她那點錢,創業根本遭不住。
所以我就只好自學剪輯幫她。
那段時間真的,剪得我要死要活,再也不喜歡看擦邊男了。
於是我心生一個奸計。
那時候我是有名的實驗瘋子,每天在實驗室干到凌晨才撤。
但從那天開始,我每天在實驗室冷臉剪擦邊男賣腐。
迅速吸引了一群無聊的師弟師妹的注意。
研究僧啊,你們懂的。
就這樣我們有了一群廉價而且激情澎湃的勞工。
59.
讀博第一年,我被國家隊選中,要回老家政審。
於是先給顧媽打了個電話。
說起來,我和顧家人六年沒見過面了。
之前顧清源來過我們學校一次,說是過來談生意路過的。
不過當時我忙著實驗,儀器離不開人,也跟他說了。
結果他一廂情願在門口等了一個小時就走了。
然後給我發了幾個六十秒方陣。
我都沒點開。
此時打電話給顧媽,我也是公事公辦。
「你們沒有犯罪吧?」
顧媽無奈地道:「你說什麼呢。」
我說:「哦,那就好。」
我交代清楚了政審要怎麼做,就想掛斷電話。
顧媽突然問了一句:「呀,你被選進去,是去幹什麼啊……」
我想了想,簡明扼要地道:「造火箭。」
顧媽的聲音聽起來很吃驚:「啊?你啊?你這麼年輕……」
我說:「我大學提前一年畢業,考得也快,確實節省了不少時間。」
顧媽更吃驚了:「蘭蘭,原來你是個天才啊。」
我有點詫異,她今天話很多,但還是耐心解釋。
「不,國家的團隊現在年輕人占比很大。天才,只是見到他們的門檻。」
說完這句話,顧媽突然沉默了。
我:「?」
又等了一會兒。
我說:「還有事嗎?」
她小聲道:「沒……那蘭蘭,我們在家裡等你。」
60.
時隔六年,我再次踏上 W 市。
剛走出機場,突然聽到一聲尖叫:「蘭蘭!」
我一回頭,就看到——
人山人海!
原來是楊歪歪竟然把她公司里的數得上號的小明星都帶出來了!
這下可好,外面圍著一圈保安,最外面還有一群迷妹。
有人在尖叫「哥哥」、「哥哥」!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楊歪歪。
她今天穿著露腰皮衣皮褲,頭髮五顏六色不算,連口紅都是艷麗的藍色。
手裡還舉著個大燈牌——
【歡迎科學家顧蘭蘭榮歸故里!!!愛心愛心!】
人太多了!
她乾脆讓兩個帥哥把她扛在了肩上,終於看到了人群里的我,激動得拚命揮燈牌。
「蘭蘭!蘭蘭!」
我愣了一下,剛想擠進去,突然被人拉住手腕就拖了出去。
顧清源黑著臉道:「快走!不嫌丟人的!」
61.
我被顧清源和兩個顧家的保安硬扯扯出了人群。
有心想一腳蹬開他們。
奈何現場追星的人太多,硬是把我們給分開了。
直到被塞進車裡,我才有時間摸出手機,給楊歪歪發了條消息說明了一下情況。
顧清源還在罵我:「我看你這個博士也白讀了,整天和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放下手機,推了推眼鏡,看向他。
「放尊重點,叫她楊總。」
對,我歪姐已經暴富了。
做的是風口行業,還有地方扶持,這些年可謂是順風順水。
這些年,我不理顧家,可楊歪歪會給我通報消息。
所以我知道顧家已經日薄西山,基本在吃老本。
按照他們自己的邏輯,我覺得他們有點不尊重我歪姐了。
聞言顧清源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盤。
但他不敢捶我了。
只是一直陰沉著臉直到回到顧家。
62.
正好是飯點。
我私心裡想著是要出去跟楊歪歪吃。
但眼看他們已經擺下了這個陣仗,也沒人動筷子。
我就知道我輕易是走不了的。
顧柔柔扶著顧媽走了過來。
「姐姐……」
顧媽直接推開了她,有些心虛地看著我:「蘭蘭,你別多想。」
我莫名其妙:「你們倆吵架了?」
顧媽:「……沒有。」
我說:「那你們還是好好的吧。我以前不會多想,現在也不會。沒必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
顧清源火了:「給臉不要臉……」
一直裝死的顧爸吼了一聲:「清源!」
顧清源只好偃旗息鼓。
而我去洗了洗手,就上桌吃飯了。
63.
一桌子人,只有我的胃口最好,哐哐乾飯。
顧媽見我這樣,放鬆了一些,開始動手給我夾菜。
她小聲道:「多吃點,多吃點,從京市趕回來,累壞了吧……」
顧爸看著我笑,說:「不愧是我家的親女兒,就是有出息。」
顧柔柔的眼圈一紅。
我冷笑一聲:「顧先生,你這麼說,未免也太沒有良心了。」
顧爸一愣:「你叫我什麼?」
那不重要。
我道:「據我所知,前年你們公司快破產了,是顧柔柔嫁給一個二婚頭聯姻,換來注資,才給你們公司續上命。」
顧爸的笑容瞬間消失:「你,你胡說什麼!」
顧柔柔也站了起來,紅著眼眶:「我和我老公是真心相愛的!只是正好能幫到爸爸媽媽而已!你少挑撥離間!」
顧爸這才找回一點存在感,對我說:「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我似笑非笑,又扭頭看向了顧清源。
「這個才是你生的。你看看,是什麼貨色。」
顧清源:「……」
我又看向顧爸:「從你接手你爸的公司,你又干出什麼成績了?不是和你兒子一個檔次嗎?」
再轉向顧媽:「至於你,我都懶得多說。」
顧媽渾身抖了一下,捂著臉哭了。
顧柔柔連忙抱住她,又被她一把推開。
「蘭蘭,我知道你恨我們,是我們以前忽略了你。可,可是,我和你爸爸已經商量好了,要把公司 20% 的股份給你!」
64.
這一句話仿佛能激起千層浪。
顧柔柔先受不了了,哽咽道:「媽媽!你怎麼能這樣!」
顧媽狠了狠心:「你畢竟不是我們家的親女兒,我們給你的已經夠多了!」
顧柔柔臉色一白,跑了出去。
不過無人在意。
顧清源蒼白著臉,道:「給她 20%,那我呢……」
顧爸道:「你這些年干成什麼樣子,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顧清源分辨說公司的產業結構本來就沒有優勢了,又不是他無能。
結果被他爸打了一巴掌。
這邊都沒吵明白,門外突然響起「砰」的一聲。
緊接著是保姆的尖叫——
「二小姐跳樓了!」
65.
所有人都驚了一下,然後沖了出去。
三樓,是有機率摔死人的。
顧清源哭得死去活來,他瞪著我:「你開心了!現在你滿意了!」
我莫名其妙。
這關我什麼事呢?
可所有人都看著我,包括顧爸、顧媽,家裡的傭人。
仿佛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被這些眼神驚到,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顧爸走到我面前,陰狠地瞪著我——
「你別以為現在你出息了,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毀了你!」
66.
顧柔柔被救護車帶走了。
而我被顧家人扣了下來。
顧媽在門口碎碎念。
「蘭蘭,你也是人啊,是人就有爸爸媽媽,有感情的啊。
「你以前再怎麼不聽話,媽媽都可以原諒你。
「可現在你闖了那麼大的禍,如果被警察知道,她因為你自殺,你說你還能去工作嗎……」
我人都麻的。
那種濃濃的 NPC 死感又來了。
其實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以前是得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才把世界想像成需要通關的遊戲,把我身邊的人都模擬成 NPC。
只是上了大學以後就好了很多。
多年沒有過了,得見光明又突然被拽回黑暗裡,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將我攥住……
直到玻璃上「砰」的一聲。
我猛地抬起頭,兩個昔日的小黃毛,今日的大明星從窗外翻了進來。
「蘭蘭姐!」
「不怕,我們來了!」
我這才猛地喘上那一口氣。
67.
眼下家裡只有顧媽、保姆。
歪姐是從大門走進來的。
顧媽已經被嚇得躲進了保姆懷裡。
保姆色厲內荏地道:「你,你們要幹什麼?!我們報警了啊!」
歪姐隨手拎了個花瓶,就砸了個粉碎。
一時之間,鮮花、清水,和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她手裡握著玻璃片,對準顧媽:「我跟你這廢物也說不著。
「但就一樣,今天顧蘭蘭我要帶走。
「你們如果敢攔我,我就把你這張臉劃稀爛,讓你花多少錢都整不回來。
「然後麼,你們要打官司就打。
「老娘不差錢也不差人,看看能理賠給你們多少!」
顧媽驚恐地護住她那張價值百萬的臉。
看到我走出來,她眸中燃起一絲希望:「蘭蘭,你怎麼能讓她這麼對你媽媽!」
我沒看她,快步走向歪姐。
歪姐偏頭看了看我:「沒事吧?」
我小聲道:「沒事,我們快走吧。」
歪姐又用玻璃碎片指了一下顧媽,要護著我離開。
顧媽哭著追了上來:「蘭蘭,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原諒媽媽?媽媽再也不理那個人了好嗎?」
歪姐不耐煩地道:「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我擋住了歪姐,轉過了身。
68.
事已至此,我和顧家總有一個了結。
我低聲道:「根本不關顧柔柔的事。」
顧媽淚眼婆娑。
看起來好像很可憐。
我看了她半晌,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我對你,和對你家的人,是沒有感情的,明白嗎?
「而且母愛也不該是這樣的。
「高高在上,作為獎勵,作為施捨。
「看我們表現,誰更有價值,給我或者給她。」
顧媽喃喃道:「難道我就白生了你,白受了痛嗎?最近我總夢到我生你的那一天,痛了一天一夜,你就那么小小的一個……」
我呼吸急促,打斷了她。
「怎麼會白生?我是你們顧家唯一的榮耀了,你們,都在沾我的光。我想,足夠回報你們的付出了吧?」
69.
歪姐帶著我揚長而去。
之前顧媽神神叨叨那些「人脈」,歪姐也拿到了。
也沒有這麼高貴神秘。
他們很樂意向「青年才俊企業家」敞開大門。
因此,歪姐倒是對顧家的情況很清楚。
其實之前,顧柔柔就已經有非常嚴重抑鬱症了。
「不管在什麼場合,只要遇到顧家人,他們都會說到你。
「哪怕你不回來呢,顧柔柔也活在你的陰影下。
「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顧清源和顧柔柔談過。」
聞言我非常震驚,回頭看了她一眼。
歪姐笑了一下:「不過顧清源沒本事,最後還是只能讓顧柔柔去聯姻。」
歪姐說,最近幾年,顧家的生活質量至少下降了 60%。
還得歸功於顧清源不停地創業,不停地失敗。
他們也很恐慌。
在我回來之前,就已經用我的名義在外面融資,想要進軍科技領域。
許是怕我不受控制,所以提前擺好了龍門陣。
但我萬萬不可能留下來配合他們……
歪姐突然問我:「你呢?你對他們,真的沒感情嗎?」
我推了推眼鏡:「沒有。」
一點都沒有。
甚至從第一次進顧家的大門,我就知道,這是我必須過的一個坎兒。
我問歪姐:「我這樣,會不會不正常?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冷血,而不喜歡我?」
歪姐停好車,用力抱了我一下。
她笑道:「你啊,就是那天上的月亮,我不管你愛誰不愛誰,照誰不照誰。你只要高高掛著就好了,我就高興,我就喜歡!」
說完她拉我下車:「這件事你別管了,我去給你擺平。現在,你跟我去體驗一下低級趣味。」
70.
什麼低級趣味?
就是酒色財氣、揮金如土、紙醉金迷。
歪姐點了十八個男模給我跳舞。
讓她手下的大小明星輪流來敬我,他們喝酒,我喝果汁。
七個小黃毛把我舉起來,問我要不要摸他們的腹肌。
我哈哈大笑說:「太熟了下不去手。」
在一片抱怨聲中,我指著那十八個男模。
「我還是摸他們的吧!」
「討厭,他們哪有我們咖大!」
71.
那天我七葷八素地睡在了歪姐的大豪宅里。
一覺睡醒,歪姐已經去了一趟顧家。
回來告訴我——
「老顧答應會好好配合你政審。」
我「嗯」了一聲。
不用問過程。
只覺得心裡很踏實。
72.
只是這些事情辦好,分別也就快到了。
我心裡知道,這一去,又會有很多年見不到了。
我隱隱有些傷感。
許是年紀大了些,心境也不同當年。
當年離開 W 市,其實非常迫切。
少年意氣,只想趕快去學習,去競爭,去拼搏,去用自己的雙手,為探索自己人生的上限。
而現在,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為分別而感到傷感。
那一瞬間我很驚訝,輕輕捂住我的心臟部位。
生而為人的感情,我終於有了。
歪姐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抱了我一下。
「等姐把生意做到帝都, 到時候繼續罩著你啊。」
我愣了愣, 然後笑了:「嗯!」
73.
後來, 顧家徹底破產了。
顧柔柔殘疾,離婚又和顧清源結了婚。
婚後好像不怎麼幸福。
顧媽剛開始還會經常給我打電話。
後來也不怎麼打了。
我很忙,每天忙得要死,酷酷刷火箭。
只是後來想起來,只要超過十年以上不聯繫, 血緣也不過如此了。
顧家很多事,甚至都是聽歪姐跟我說的。
後來,她真的把公司總部開到了帝都。
74.
我是不婚主義者, 和同事戀愛多年沒有領證。
歪姐一共結了三次婚,我就給她做了三次伴娘。
第三次,我們都快五十了。
歪姐找了個二十出頭的小奶狗, 不過是圈外人。
我總疑心他是圖歪姐的錢。
歪姐說:「你別擔心,享受生活罷了。況且我遺囑早就立好了,等我死了錢都留給你。」
嚇得我趕緊原地「呸」了三聲。
歪姐的婚禮堪稱帝都頂級名利場, 她穿著婚紗,露出滿胳膊紋身,也是大馬金刀遊刃有餘。
直到被人叫上台拋捧花。
她招招手把我叫上去,笑道:「我姐們兒, 科學家,一流的厲害。多虧我認識她早,否則我這輩子恐怕都攀不上這麼牛逼的朋友。」
又把話筒塞給我:「蘭姐, 說兩句。」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前兩次可沒有這一出。
但看著她依舊明媚的笑容, 我突然百感交集,接過話筒——
「楊歪歪, 你老這麼說, 可其實在我心裡, 你才是最厲害的。
「我們都算逆天改命, 可你有出息比我早, 一直都是你在罩著我。
「我們一起從年少走到現在, 人人都說, 少年心氣是不可再生之事。
「豈不聞,歲月如落花流水, 光陰如快馬加鞭。
「可無論多少個春秋,我都想跟你一起奮鬥。
「與天奮鬥,與地奮鬥, 與人奮鬥, 其樂無窮。」
我知道我的話可能有些莫名其妙。
可楊歪歪應該聽懂了。
在一些捧場的掌聲中, 她嗷地一聲抱住我,又把捧花塞進我手裡。
在我耳邊輕聲道——
「差不多就給人家一個名分吧。別怕,以後啊,我也罩著你。」
我扭頭看了看台下傻乎乎跟著鼓掌的老男友, 他還在那擦眼角。
於是我沒有拒絕楊歪歪的捧花,小聲應了個「好」。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也許在旁人看來, 我這半生都非常成功、幸福。
可只有我的摯友明白,我的人生, 是一場陰晴圓缺。
那麼此時此刻,我心裡最後一塊缺口,終於被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