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出門完整後續

14

我爸媽怒氣沖沖地殺到我家。

我媽鼻子都氣歪了，連珠炮似的問我。

「怎麼回事？徐源說怎麼勸你都不聽，鬧著要離婚？」

「慧慧，離婚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徐源他當真了怎麼辦？！」

我爸也跟著勸我說。

「就是說啊。夫妻兩個有矛盾很正常，商量著解決唄。我和你媽也是這麼過來的。」

「年輕人，不要太衝動啊。現在鬧到要離婚，以後生活就有隔閡了。」

我急忙解釋我要離婚的理由。

說徐源生活邋遢，犧牲我的個人時間去伺候他。而且他還藏我東西死不承認，反過來怪罪我。

我媽覺得是我小題大做。

「他生活習慣不好，你之前也說過的。」

「但就因為這點小事離婚，至於嗎？」

「你好好跟他說，他肯定能改的！你不跟他說光發火，他想改也不知道怎麼做啊！」

我深吸一口氣，氣得眼皮直跳。

「我跟他說過千八百遍，要是能改早改了！」

「憑什麼我要照顧他的情緒？我調換工作、休假陪他媽看病，一切都是為了照顧他，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嗎？！」

我媽語氣軟下來，苦口婆心地說。

「這都是為了你們兩個人的以後啊。」

「爸媽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陪你幾年。等以後你老了、生病了，你老公會照顧你。你現在ẗṻ⁶付出多一點，也是為了讓他能專心打拚，多掙點錢。你們小兩口把日子過好了，我們才能放心啊。」

我哼了一聲。

「我才不信他會照顧我。他這次藏親媽的病曆本，差點害他媽手術出事。以後也會藏我的病曆本，不管我的死活！」

話音剛落，家裡陷入一片死寂。

我爸媽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什麼手術？親家得什麼病了？」

15

我把婆婆的病歷說了一遍。

我爸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他媽不是才 55 歲嗎，怎麼會得這麼多病？」

「她是因為什麼送急救啊？」

那天婆婆跟老友打麻將，突然昏厥送急救。我在手術室外等候時，了解到是婆婆左腿上有一塊靜脈血栓，順著靜脈流進心房。同時婆婆的心臟有瓣膜粘連，血栓被泵入腦循環，造成腦血栓。

這是比較罕見的情況，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徐源一開始沒想到是他媽送急救了。

我媽倒吸一口冷氣。

「他不是說他媽媽只有高血壓，吃點降壓藥就能穩住嗎？」

「這個腦血栓厲害得很，肯定有後遺症的。」

確實，婚前徐源只說他媽媽有高血壓，其他很健康。

高血壓在我們那是常見的老年病，我家沒當一回事。

我爸媽聽到「腦血栓」臉色一變。他們倆身體比較壯實，但是同齡的朋友有人得這個病Ṭūⁱ，他們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利害。

徐源告訴我婆婆沒有後遺症，已經快好了。

但我終究沒有親眼看見。

我爸媽商量說。

「我們現在去醫院一趟，了解清楚。」

「不能告訴徐源，怕這小子不說實話。」

16

我爸媽從醫院回來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離！這婚必須離！」

他們告訴我，婆婆的後遺症很嚴重。

半邊身子偏癱了，無法自主行動，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

徐源又騙了我。真實情況是，找病曆本耽誤了時間，婆婆腦部缺氧嚴重，勉強撿回一條命，卻給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我都把重要證件收納在固定的地方，本來能立刻趕到醫院。偏偏徐源自作聰明，藏起婆婆的病曆本，害他親媽變成偏癱，真是自作自受！

他還不敢告訴我真相，撒謊騙我回去。

算盤珠子都崩到我臉上了。

我爸媽恨恨地說。

「這小子真是壞透了，想騙慧慧去給他當免費護工！」

「當初看他能說會道的是個人才，結果壞心眼子比蓮藕還多！」

我爸媽同意我離婚，出發點卻比我實際得多。

「這老人一生病就是個無底洞。你照顧她一年半載還好，要是十年呢？二十年呢？」

「你才 32 歲，不能把後半輩子搭裡面！」

我不禁覺得有點諷刺。他們因為婆婆病重同意我離婚，憑什麼指望我老了得病老公會照顧我呢？

說到底，人還是只能靠自己。

我爸媽尚且算開明，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們平時都是勸我多體諒徐源，不要無理取鬧，做他的賢內助。

我對他好時他不知道珍惜，把我的高素質當成軟柿子。

我真要跟他算起帳來，誰更心狠還不好說

徐源喊我爸媽來逼我低頭，我爸媽順手把我一起帶走。

徐源連打 20 多個電話找我。

「慧慧，你就這麼不負責任地回娘家了？」

「我媽還躺在病床上呢，你連一天都不肯過來照顧她？我媽平時待你不薄，傳出去別人都會罵你白眼狼！」

我媽搶過手機。

「呸，你才是白眼狼！那是你媽，不是慧慧的媽！」

「我要是病成那樣，直接讓我家慧慧拔管子得了。你是個男人就一人做事一人當，少拖累別人！！」

17

遠嫁的好處體現出來了。

徐源到處散播我不贍養老人不盡孝，不斷給我施壓。

我直接回老家休養，眼不見心不煩。

還有意外收穫。我聯繫到前司同事，她已經升為主管，說最近正好有崗位在招。

我在職時表現不錯，回去面試通過，重新回到結婚之前的生活。

同時我也雇了律師，線上跟徐源溝通。

他堅決不同意離婚。

他說這輩子只愛我，離了我日子過不下去，一定會爭取調解。

他換了一副態度，不再指責我不孝順。反而隔三差五往我家寄禮物，聯繫共同好友，軟磨硬泡地對我說好話。律師勸我考慮清楚，如果打定主意離婚，千萬不能再跟他見面，不然分居時間不好界定。

我媽動用廣場舞人脈網，打探到徐源的近況。

「他還沒離婚？那真是見鬼了。」

「我聽說他在相親網站註冊，最近都相過好幾個了。」

徐源一面不同意跟我離婚，一面積極相親。

我太了解徐源，他是在騎驢找馬，趁婆婆的氣色還行，他自己工作也還體面，能拉一個下水是一個。

他真是一點苦都不願意吃啊。

坦白說，我倒真希望徐源找個小三。這算婚內出軌，我要離婚就好辦了。

不過，到他這個歲數的相親對象都不是傻子，了解過後立馬跑了。

他當初嘲笑我離婚後沒人要。

現在看來，沒人要的另有其人。

18

我試用期通過，簽正式合同的那天。

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面傳來徐源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的電話被我拉黑，換了一個號碼打過來。

「慧慧，我好想你......」

「我昨晚做夢夢見你了...求你回來吧，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正要掛電話，他哽咽著說。

「我媽病危了，現在吊著一口氣，她想見你最後一面。」

「媽，是慧慧，您快跟她說句話吧......」

話筒中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婆婆似乎出氣多進氣少了，喃喃說。

「慧慧...快來、快來......」

我要掛電話的手僵住了。我上次見婆婆，她還生龍活虎地跟人打麻將。突然虛弱成這樣，我實在難以接受。

平心而論，婆婆待我確實不錯。

我第一次上門見徐源爸媽的時候，婆婆家裡收拾得纖塵不染，餐具都是成套的，看起來很講究。我願意嫁過去, 有部分原因是他家裡給我的印象分太好。

後來我因為家務問題跟徐源吵架，婆婆還向我道歉。

「怪我沒有教好他, 你多擔待......」

所以後來我請假陪婆婆看病, 全心全力地照顧她。

徐源聲淚俱下：「慧慧，你把我媽當親媽照顧, 全天下沒有比你更好的老婆了...」

「你離開後, 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麼重要。上周, 我被公司開除了，因為我照顧我媽無法兼顧工作。這個家是靠你撐起來的, 我還那樣對你，我真該死啊......」

「現在我媽不行了，她最後的願望就是見你一面，求求你讓她能安心地走吧......」

19

他提到遺願, 讓我有些動搖。

但是律師叮囑過, 千萬不能跟他見面。

徐源騙過我好幾次, 我拿不准這次是不是真的。

我試探地說。

「要不，我跟媽視頻......」

徐源哭得更大聲了。

「媽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 必須聽到你、摸到你才能安心。」

「你是不是不信我？我現在相信有報應了。我要對你坦白，其實病曆本是我藏的，我就是不爽你對我指指點點。現在我遭報應了，我真後悔沒有聽你的話...嗚嗚，我們本來多好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這回要是騙你, 就讓我出門被車撞！遭現世報不得好死——」

他捶胸頓足, 說得十分誠懇。

我欲言又止。其實本來也不好，只有他自己好。

我做出讓步：「那我查查機票......」

徐源轉而高興起來：「不用啦, 我幫你買。你到機場之後喊我。」

掛了電話, 我搜索聯繫人。

對於重要的人, 我一般會存三個以上備用聯繫人。婆婆家樓上樓下的鄰居、小區警衛、物業、居委會的電話我都有。反正我一時趕不過去，不如叫別人去看看情況。

我給樓下王阿姨打電話。王阿姨一秒響應。

王阿姨震驚。

「什麼？不行了！她今早還搖著輪椅出門買菜呢！」

「老姐！老姐你不要走啊——」

王阿姨號啕大哭衝上樓去。

她電話沒斷, 我清楚地聽到徐源一家讓她小點聲, 婆婆好著呢。

我冷笑一聲, 最後對他們的一點同情也消失了。

婆婆終究是向著她兒子, 把我往火坑裡推。

徐源弄巧成拙，現在鄰居都知道他為了哄媳婦兒回來, 說自己親媽快死了。他們一家成為整個小區的笑柄。聽說徐源怕報應成真, 都不敢過馬路了。

20

我的離婚官司勝訴了。比我預想中快。

因為徐源涉嫌刑事犯罪, 法院判決准予離婚。同時我作為「無過錯方」，可以分割更多份額的財產。

說來真是令人唏噓。

徐源的事跡被傳為笑柄之後，所有鄰居都在陰陽他們一家。

公公承受不住壓力，也病倒了。徐源一個人要照顧兩名老人。

他找不到新的工作, 找不到新的伴侶，走到哪裡都被人指指點點。

後來有一天，婆婆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徐源是最大嫌疑人。

對於他來說, 毀掉他生活的罪魁禍首，就是生病的媽媽。

我不知道該說幸還是不幸。如果不是因為徐源藏病曆本的行為, 我現在仍然陷在那個泥潭裡。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人活在世上，但求一個問心無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