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我媽家陪了會兒妞妞。
鋼琴課,也停下來物色新的老師。
手機里,裴青嶼的未接來電和消息瘋狂湧入。
【袁檸你回來!我們談談!】
【妞妞不能沒有完整的家!】
【我被縷縷送到了醫院,我的腳受傷了,你不回來管管我嗎?】
【你錄的東西刪掉!聽見沒有!】
【袁檸,你真打算把自己丟在家裡?】
【……算我錯了行不行?】
我看到了。
把手機調成靜音。
那段混亂的錄像備份再備份,雲端、U 盤,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各存一份。
果然。
我沒有等到裴青嶼配合離婚的消息。
我長長地嘆氣。
「妞妞,對不起……」
小孩子懵懂地望著我,「媽媽沒關係……」
間隔一天,裴青嶼出軌的視頻,鬧到了我的前婆婆家裡。
我告訴他們:
「我要離婚,和妞妞的撫養權。
「你們可以不同意,但是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裴青嶼私下裡做了什麼。
「哦,那還楊縷縷的家裡。」
裴青嶼跳腳,「你就非要鬧得這麼絕?」
「不然呢?」
我看著他,「等你和你的女兄弟,教壞我的女兒?」
他媽白著臉:「你真帶著妞妞離婚了,一個二婚女帶著孩子,你還想嫁到哪去?
「袁檸,這種小事,沒必要把妞妞的童年都搭進去。你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地望著她。
「嫁到你們家五六年,和守活寡也沒什麼區別。」
裴青嶼咬著牙:「妞妞跟我,她是我女兒!」
我知道。
這是他們的小團體給他洗的腦。
只要妞妞在。
我就不敢離開。
可惜啊,我眯起眼睛。
「訴訟吧,裴青嶼,看看妞妞願不願意跟著你。」
13
裴青嶼覺得她就是咬牙硬挺。
按照家裡人和兄弟們出的主意,沒有管她。
總歸她帶著妞妞。
女人和孩子,早晚能意識到男人的重要性。
裴青嶼還是有些不忿的。
這次在縷縷面前丟了臉。
打定主意,等袁檸回來,還是要帶兄弟們在家裡聚一聚。
好歹也讓大家看看,他的妻女,就是圍著他轉的。
裴青嶼想換藥。
喊了一句袁檸。
沒人回應………
房子突然空了。
安靜得嚇人。
冰箱裡沒有了切好的水果。
沙發上沒有了收拾整齊的靠墊。
玄關,只有他一隻拖鞋。
裴青嶼摔了碘伏。
突然煩躁生氣。
今天晚上有兄弟陪老婆生孩子,沒有酒局。
打開遊戲,楊縷縷嘻嘻哈哈:「這把你們都要保護我!」
他盯著螢幕里,手指卻遲遲按不下去。
太靜了。
靜得能聽見冰箱壓縮機啟動的嗡鳴。
「我不來了。」
「怎麼了青嶼哥?你老婆又要鬧你啊?」
還是一樣的台詞。
但他沒回。
兄弟的老婆終於平安產女。
兄弟們組局,慶祝老四喜得千金。
話題繞來繞去,又到了女人身上。
有人調侃老四,以後就是女兒奴了唄。
老四把滿滿一杯酒乾了:「那可不行!」
另一個兄弟喝高了:「還是嶼哥牛逼,家裡那位訓得服服帖帖,說一不二!」
「哪像我家那個,上次差點把包廂給掀了!」
他們集體在歡呼著還是嶼哥厲害。
他的心裡卻有什麼東西爛掉了一樣,不是滋味……
「掀了?」有人起鬨,「為啥啊?」
「不就開了幾句玩笑,說她腰沒縷縷細嘛,她直接操起啤酒瓶就砸了桌子!媽的,瘋婆娘!」
桌上靜了一瞬。
有人小聲羨慕:「起碼……是真在乎你吧?」
裴青嶼坐不住了,騰地站起來。
「嶼哥哪去啊?」
楊縷縷噘嘴,又忙不迭和說話那人打趣,「和我有什麼關係,誰讓你瞎摸了。」
他們在笑。
裴青嶼抓起外套,聲音發啞,「我得去醫院換藥,先走了。」
他在路上。
有些想不明白。
袁檸的骨頭……
怎麼一下子就硬了呢?
14
門被敲響時,我剛給妞妞讀完繪本。
打開門。
裴青嶼站在外面,手裡提著一盒妞妞愛吃的小蛋糕。
他抹不開,又勉強擠出討好。
「老婆,別鬧了唄……
「我來接你和妞妞回家了。」
我用身體擋住門。
「協議簽好了?」
他的表情僵住,「那天我和縷縷就是輸了一個遊戲,你要是真不滿意,我刪了他們所有人的聯繫方式,你看……」
「不用了。」
我打斷他。
「這樣就行了,你把協議簽了,可以免得我們彼此都麻煩。」
裴青嶼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沒必要這樣,我已經道歉了。」
「道歉?」我幾乎笑出來。
拿出手機,點開幼兒園家長群。
其他家長要求「那個學壞的小孩」轉班的討論。
老師委婉建議我們「暫時居家」的留言。
像耳光一樣抽得他臉色發白。
「這些東西,我都已經整理好發給律師了,你不離婚,我就只能通過法律。」
裴青嶼向後退了一步。
「這些小事,怎麼就鬧成這樣……」
屋裡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妞妞揉著眼睛站在臥室門口,小聲問:「媽媽……是爸爸嗎?」
裴青嶼眼睛一亮,「妞妞!爸爸來了!爸爸給你買了蛋糕!」
妞妞卻猛地撲過來,緊緊抱住我的腿。
「媽媽妞妞不吃蛋糕,妞妞不要髒髒。」
裴青嶼愣住了。
僵硬地把臉轉向我。
「你和妞妞說的?」
我抱起女兒,輕輕拍著她的背:「你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那麼髒,還需要我說?」
踢上門。
我給他回了消息。
【別再來了,我不想在離婚時還要多訴訟你一次騷擾。】
15
後來,裴青嶼試圖糾纏過幾次。
電話、簡訊,甚至在我媽小區樓下堵我。
他說他刪光了那群「兄弟」的聯繫方式,包括楊縷縷。
一遍遍發誓,說他知道之前做得不對。
家裡不能沒有我和妞妞。
若是以前,我或許會心軟。
但此刻我心裡只剩平靜。
眼前的男人讓我陌生又可悲。
「裴青嶼,你不是因為愛我,也不是因為愛這個家。
「你只是終於發現,你弄丟了最珍貴的東西,找不回來了,才會讓你驚慌。
「可你捫心自問,就算我們還在一起,你還會好好珍惜嗎?」
他欣喜保證。
「袁檸,我一定會珍惜你們娘倆……」
「可太晚了。」
我牽著妞妞的手, 「現在我和女兒, 都不想要你。」
妞妞這次沒有躲,大眼睛看著她爸爸, 小聲說:「爸爸再見。」
16
離婚協議最終簽了。
他放棄了撫養權。
大概終於明白,一個在孩子面前和別的女人糾纏,任由朋友嘲笑妻女的男人,沒有任何勝算。
三十天裡。
我搬了家, 給妞妞換了新的幼兒園。
陽光很好的周末,我會帶她去公園野餐,給她扎漂亮的小辮子。
她偶爾還會提起爸爸, 但次數越來越少。
有一天晚上,她摟著我的脖子說:「媽媽, 我現在很開心。」
我親親她的額頭:「媽媽也是。」
新生活忙碌而平靜。
可生活總有意外。
我的電腦壞了,拿去維修。
幾天後,一段視頻悄然在網上流傳。
標題醒目:已婚裴某與『女兄弟』不堪入目視頻流出!
視頻里。
燈紅酒綠,男女貼身熱舞,雙手在衣料下蠕動。
卡牌遊戲, 濕吻三十秒, 透明唾液拉絲。
最後是臥室門口一地狼藉的衣物, 和門內不堪入耳的調笑。
剪輯人員的技術很好。
怕看不清, 還放大了地上用過的紙團。
有些關鍵的部位打了碼。
但幾位主角的臉,清晰可辨。
傳播速度, 宛若病毒。
有正義之士甚至扒出裴青嶼和楊縷縷的真實信息、工作單位、家庭住址。
裴青嶼的公司郵箱被塞爆。
舉報他私德敗壞,影響形象。
楊縷縷的社交帳號瞬間淪陷,包括最新一條曬包的照片下,罵聲鋪天蓋地。
「姐妹」「兄弟」成了最惡毒的調侃。
她慌慌張張設置成私密, 但截圖早已傳遍。
共同的朋友圈炸了鍋。
當初起鬨最厲害的幾個,紛紛刪好友、退群, 迅速撇清關係。
「湊個熱鬧而已,誰讓他們錄下來的?」
「就是啊, 這種事怎麼能鬧到網上呢?」
「讓我家的瘋婆娘看到又特麼要鬧了, 真晦氣!」
聽說。
楊縷縷原來是有未婚夫的。
對方退了婚, 彩禮都要了回去,跟著輿論罵她騙婚,不要臉。
收割了一把。
甚至準備直播帶貨。
哦。
我願意稱他為本次事件的第二大受益者。
還有就是,我的前婆婆氣得住了院。
指著鼻子罵他鬼迷心竅, 把好好的家作散了。
而裴青嶼和那個女兄弟互相指責,狗咬狗。
裴青嶼怪楊縷縷不知分寸。
楊縷縷罵裴青嶼沒本事管不住老婆。
真熱鬧啊。
17
我關掉網頁,合上電腦。
窗外陽光明媚。
妞妞在幼兒園的新聯歡會上表演節目,笑得像開心極了。
老師剛發來視頻,誇她適應得快, 和小朋友們相處得很好。
妞妞再也不會被那些事情影響到。
而我。
整理著這些年在裴家收到腰包里的東西。
其實楊縷縷有一點罵的不錯。
我確實,只會想辦法套裴青嶼的錢。
撫養費是一筆。
我手裡的是另一筆。
我眯起眼睛。
這說法不對。
我忍辱負重在裴家五六年。
怎麼是我套的錢呢?
這叫, 精神損失費。
妞妞放學了。
我去接,她笑著撲進我的懷裡。
手裡高舉著表演用到的向日葵。
「媽媽, 漂亮的, 好像你。」
陽光照射在花瓣上。
那些污穢不堪的,終究會被陽光曬透, 風乾,碎成塵埃。
而我們腳下的路,乾淨又明亮。
一直通向很遠很好的未來。
這就夠了。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