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聽說他來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靳嶼白走了進來,溫和地打招呼:「伯母好。」
我媽驚掉了下巴:「啊,你,你好。」
然後轉頭看見顛顛跑下來的我。
我說了一句:「我出去了。」
我媽坐到我姐身邊,小聲嘀咕:「一會兒咱們不會收到你妹的屍體吧?」
「……」
20
我跟隨靳嶼白上了車。
車上開著暖風,我和靳嶼白同坐後排,有點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他在翻雜誌,我小聲問:「靳……老闆,你一會帶我去哪裡啊?」
靳嶼白極輕地皺了一下眉頭,淡淡地說:「有什麼喜歡的牌子嗎?」
我搖搖頭,乖巧地說:「我都可以。」
前面開車的年輕司機輕笑了一聲:「喬喬小姐,你好像很怕我們先生?」
我一僵,木訥地回頭:「哪,哪有。」
司機笑得更大聲了:「喬喬小姐,這可是我們先生第一次帶姑娘出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靳嶼白:「是嗎?」
靳嶼白坐得筆直,臉不紅心不跳看著前方,好像沒聽到司機說什麼。
我眼尖地看見了他放在身側的手:「靳嶼白,我看見了,你在偷偷比大拇指!」
靳嶼白臉色一頓,果斷收回,平靜地說:「你看錯了。」
「……」
21
我跟在靳嶼白剛走進商場,迎面走過來一對男女。
男人腳步頓住,主動和靳嶼白打招呼:「小靳老闆。」
靳嶼白抬眼,臉上沒什麼情緒:「周老闆。」
我隨著靳嶼白抬頭看。
男人戴著一副金絲框架的眼鏡,西服穿得一絲不苟,臉色有點病態的白,鏡片後的眼睛黑漆深邃。
他身邊跟著的嬌小女人穿得很嚴實。
這麼熱的天,這個女人穿著厚重的大衣長褲。
在男人和靳嶼白交談的幾句話中,女人雙目空洞,一直盯著地板。
注意到我打量的目光,周老闆側身將女人擋住。
我收回目光,周老闆面不改色地看向我,詢問靳嶼白:「這位是……」
靳嶼白說:「蘇家的小女兒,蘇喬喬。」
周老闆微微一笑:「我聽說了,在沈家的晚宴上一戰成名,蘇小姐,你好,我叫周繼生。」
我點點頭,不好意思地說:「那天是個誤會,我已經和朱小姐解釋清楚了,我們兩個現在是很好的朋友。」
周繼生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這樣啊,女人的友誼還真是奇妙。」
我笑了笑,一抬頭卻看見了女人從周繼生身側看過來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絲希冀。
我眨眨眼,周繼生不動聲色地徹底擋住女人。
我看到的最後一眼,是女人又恢復了死氣沉沉的樣子。
我始終盯著女人,靳嶼白側目看了我一眼,突然開口:「周老闆身邊的這位,不介紹下嗎?」
周繼生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後不情不願地扯了一下女人:「我未婚妻,林妙。」
女人聽到未婚妻三個字,身子一僵,突然用力閉了一下眼睛。
周繼生又說:「我們也該回去了,靳老闆,不打擾了。」
靳嶼白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周繼生牽起女人的手,他的力氣好像很大。
女人停滯不前的腳趔趄了一下,被他用力扯著走。
我和靳嶼白給他們讓開路。
女人走得很慢,周繼生沒什麼耐心,大力扯著女人,大步向前走。
兩個人越走越快,最後消失在門後。
靳嶼白拍拍我的肩膀:「我們也走吧。」
我從女人的眼神中回過神,點點頭:「好。」
我一直想著這個女人,試了兩件衣服,沒什麼意思,就想去廁所。
和靳嶼白打了招呼,我轉身去廁所。
到中午了,商場沒什麼人,我走了沒兩步,蘇思挽給我打過來電話,我還沒來得及接,身後突然起了一陣風。
我沒反應過來,突然被一個大力扯了過去,手機落在地上,甩出去很遠。
腳下沒站穩,我猛地坐在地上。
那力氣並沒有因為我的摔倒放鬆,反而是變成了用力搖晃我的胳膊。
那力氣很大,我反應過來,入目的是林妙驚慌失措的臉。
她哭得很驚慌,啞著嗓子一遍遍說:「救救我,救救我……你救救我。」
她一遍遍重複著救我兩個字。
我從驚嚇中明白過來:「你怎麼了?!」
她沒說完,身後卻傳來了腳步聲。
來人走得慢吞吞的,卻越來越近。
我越過林妙看過去,看到了周繼生的臉。
他就快要走近,卻突然停住不走了。
金絲眼鏡在反光,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卻聽見他淡淡地說:
「妙妙,走吧,回家。」
林妙渾身都在抖,我想抓住她,她卻猛地躲開。
她不說話了,無聲地看了我最後一眼,機器般地起身,轉身朝著周繼生走。
我咽了咽口水。
周繼生一直在注視著林妙,等她走到他身邊,他滿意地笑了一聲,抓住林妙的手,隨後抬眸看我。
遲疑不過三秒,我猛地起身,拚命地跑。
結果轉過拐角,就被兩個彪形大漢擋住了去路。
我突然想起我媽在我出門前說的話。
她和蘇思挽說,不會收到你妹的屍體吧。
我現在突然覺得,說不準了。
我轉身走向周繼生。
他把玩著林妙的頭髮,林妙閉著眼,渾身顫抖得厲害。
我用力掐著自己手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他:「放我走什麼條件?」
周繼生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蘇小姐,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和我談條件?」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我可以和你交換一個秘密。」
周繼生懶懶地說:「什麼秘密?」
「關於靳嶼白的……」
「哦?」
他顯然不信。
我咬咬牙:「他在做一筆違法的生意,很大。」
周繼生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冷冰。
對視了好一會,他嗤笑一聲:「誰不知道,小靳老闆從來不會摻和不幹凈的生意。」
我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大漢,越發篤定地說:「我有證據,這件事我只和你一個人說。」
周繼生鬆開林妙的頭髮,目光幽幽地審視著我。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說:「你過來吧。」
我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
林妙睜開眼看我,眼睛裡蓄滿了淚水,輕輕搖頭。
我看見她因為掙扎露出的半截手臂遍布青紫。
我無聲地暗示她:
「別怕。」
我靠近周繼生,他鬆開抓著林妙的另一隻手,警惕地看著我。
我離他越來越近。
站在他對面,我抬起眼睛注視他。
他眼睛裡浮現出淺淺的諷刺,一副靜靜看著我編的樣子。
可是,他失算了,我沒想編。
我捏緊拳頭,在他的目光中,猛地抬腳,用力踢在他的要害上。
他大概是沒想到,臉色一僵,本能彎腰。
我拉著林妙直接跑。
身後那兩個大漢都懵了。
周繼生緩過來一點,歇斯底里地在我們身後大喊:「廢物!愣著幹什麼?!追啊!」
廁所在負一層,沒幾個商服,根本沒什麼人。
我和林妙拚命地跑,那兩個大漢都是練家子,跑得更快。
我看這樣不是辦法,用力捏了一下林妙的手:「分頭跑,繞過前面的柱子,電梯就在前面,電梯集合。」
林妙用力點點頭。
和林妙分開後,我快速朝著電梯去。
出乎意料地,兩個大漢並沒有分頭追,反而是對著我窮追不捨。
我好不容易按開電梯門。
沒想到裡面正站著朱寧寧。
她下來上廁所,看到我,也是愣了一下:「喬喬?」
我顧不得和她解釋,衝進電梯,林妙還沒有過來。
兩個大漢就快要撲進來。
我猶豫了一下,咬咬牙,猛地拍打關門的按鈕。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我猶豫的那幾秒,那兩個大漢已經很近了。
電梯門被為首的那個大漢扒開。
他氣喘吁吁地瞪著我。
我的後背緊緊貼著身後的牆,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揉揉手腕,冷笑一聲,直接上前抓住我的頭髮。
明白來者不善,朱寧寧尖叫了一聲,撲上來抓大漢的胳膊。
那個大漢甩了她一耳光,朱寧寧猛地撞在牆上,順著牆倒在地上。
他的力氣太大,我的三腳貓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被他拽著頭髮用力撞向電梯門,撞了五六下,又被摔在地上。
左邊的胳膊脫臼了,我被摔得頭暈眼花,視線被鮮血模糊,然後看見他抬起了腳。
我絕望地閉上眼。
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落下來。
我猛地睜開眼。
朱寧寧抱住了大漢的腿,而林妙舉起滅火器狠狠地砸了大漢的頭。
見了血,後面跟上來的大漢愣了一下,隨後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
被打的那個搖搖晃晃地轉身。
然後林妙被他一巴掌掀出了電梯,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還沒罷休,隨後兩個人對著林妙拳打腳踢。
我渾身都在疼,掙扎著坐起來。
林妙抱著頭嘶啞著沖我喊:「快走!去叫人!」
最先跟過來的大漢反應過來,看向我。
我狠下心,掙扎著用左手去拍電梯關門鍵。
電梯按鈕上都是我留下的血跡。
大漢又撲過來,朱寧寧掙扎著衝出去,一把抱住大漢的腰,他沒衝過來,電梯門終於合上。
我就快要失去意識,只能狠狠地咬著自己手背,才能強迫自己清醒。
電梯上到三層,電梯門打開,就碰上靳嶼白和保安。
他看到一身是血的我,瞳孔劇縮,衝上前來。
我動不了了,用盡最後力氣喊了一句:「快去救人——」
22
我昏迷了兩天,一醒來就看見了床邊一臉鬍子拉碴的靳嶼白。
沙發上坐著的是蘇思挽。
我試著動了一下後背,結果疼得要死。
靳嶼白被我的聲音吵醒,猛地睜開眼。
我對上他的眼睛:「她們兩個呢?」
靳嶼白連忙握住我的手:「都沒事了,喬喬,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又問了一遍:「她們兩個呢?」
靳嶼白鬆口一口氣:「她們就在你隔壁病房,都沒事了,周繼生和他的手下被警察帶走了。」
蘇思挽也醒了,她看見我清醒過來,鼻子一酸,就要哭。
我努力沖她笑了笑,蘇思挽走過來瞪我一眼:「你還笑!老娘都準備給你收屍了?!周繼生那兩個手下在警局都有案底,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靳嶼白想到什麼,又說:「周繼生是慣犯了,那兩個打手一開始並不承認是周繼生指使的,幸虧有朱家的人在。」
我不解:「朱家的人?」
「是。」靳嶼白點點頭,「朱寧寧的表姐,是刑警支隊的隊長。」
「朱倩倩是刑警隊長?好帥啊……」
靳嶼白輕笑了一下:「在周繼生的宅子裡還發現了一些視頻,都是關於林妙被家暴的,林妙跟在他身邊三年,受盡了他的毒打和虐待,林妙曾經無數次求助,可是沒用,喬喬,只有你義無反顧地救她。」
我回想了一下:「朱寧寧怎麼樣了?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毫不猶豫地幫了我。」
「她沒什麼事。」蘇思挽拍拍我的手,「你們三個出名了,一大堆記者等著你們清醒過來採訪你們呢,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卻在命懸一線的時候依舊沒有放棄彼此。」
我想笑,可是一笑就渾身疼,只能哭笑不得地看著蘇思挽和靳嶼白。
23
自從這件事發生,蘇思挽和靳嶼白還有朱寧寧的哥哥聯手。
周家的公司搖搖欲墜,自顧不暇,更沒有人去管罪魁禍首的周繼生。
說回來周繼生。
他媽媽是第三者,他是私生子。
能力不出眾,又不愛學習,也不聽話,凡事都一意孤行。
他的大哥從小優秀到大,更襯托得他一事無成。
沒有能力,野心偏偏那麼大,總想著繼承家裡的公司和產業。
兩個兒子相比,周父更喜歡優秀出眾的大兒子。
周繼生在公司頻頻出錯,不想著提高能力改正錯誤,反而是回家把氣都撒在林妙身上。
林妙成了他的出氣筒,只要有一點不順心,林妙就會被一頓毒打。
周家家大業大,林妙無數次地求助,卻是徒勞,反而會受到更嚴重的毒打。
這三年,林妙生不如死。
而現在,她已經可以平靜地將這些事講述出來。
24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終於可以出院了。
蘇思挽忙著公司的事情,讓靳嶼白來接我。
他沒帶司機,自己忙上忙下地把我的東西都搬上車。
我坐在副駕上昏昏欲睡。
靳嶼白過來給我系安全帶。
我睜開眼看他。
靳嶼白系安全帶的手抖了抖,抬眼看我。
氣氛有點旖旎。
我往後縮縮脖子。
靳嶼白的目光從我的眼睛向下滑,最後落在我的唇上。
我剛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他先開口了:
「蘇喬喬,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一個激靈,木訥地看他。
靳嶼白抿唇,鄭重說:「和我在一起,有件事你需要知道,我不會限制你做任何事,你和我在一起,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會是我的女朋友,或者我的太太。」
我的睫毛顫了顫:「那如果我不想生孩子呢?」
靳嶼白沒猶豫:「這是你自己的權力,生或者不生,這本身就取決於你自己,你不需要問任何人,你只要把你的決定告訴我就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他說完這一大串話,才又試探著說:「所以,你願意嗎?」
心跳如雷。
我按住心口的位置,仔細思考。
其實這些天,靳嶼白對我的好無微不至,我都看在眼裡。
而且他不單單是對我好,他對我的好,都在基於尊重我的基礎上,進退有度,不疾不徐。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我閉上眼思考了好一會,才睜開眼回答:「靳嶼白,我願意。」
他怔了一會,反應過來,慢慢笑開:「好。」
光一個好,然後就沒了。
他給我系好安全帶,就退回去發動車子。
啊嚇。
我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
一路無言。
快到家的時候,靳嶼白才開口:「喬喬,你不開心了嗎?」
「……」我沒看他,搖搖頭,「沒有啊。」
他抿唇:「是我惹你不開心了?」
我無奈解釋:「真沒有不開心。」
「我知道了。」他盯著我,「是因為剛才的氣氛那麼好,可是我沒有親你,讓你失望了。」
「……」
你放屁。
我立馬否認:「我哪有?!」
他抬手握住我的肩膀:「我不信,除非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抬眼看他的眼睛,話還沒說出來呢,他就親上來了。
餘光看見他嘴角的笑意。
我明白過來了。
可惡啊,被他騙了啊。
25
和靳嶼白交往半年多,他家裡開始催促我們的婚事。
靳南東天天依舊死皮賴臉地追著蘇思挽吃閉門羹。
我不由得感慨。
靳嶼白側目看了我一眼,然後抬手遮住我的眼睛:「別看那個傻子,晦氣。」
「……」
我聽說林妙自己成立了一個小工作室,她以前是做設計師的。
朱寧寧開始努力學習處理集團事務。
而朱倩倩順藤摸瓜,從周繼生入手,破獲了好幾個大案子。
可以說,每個人都在自己該待的領域裡閃閃發光。
我和靳嶼白的婚禮被定在夏天。
蘇思挽陪我去挑婚紗。
在試衣間裡,她蹲下給我系腰帶。
我從鏡子裡看到她眼睛紅紅的。
我笑著問她:「你怎麼了?」
她低頭揉眼睛:「喬喬,剛知道你的存在的時候,我大哭了一場。」
我挑眉:「為什麼?」
她嘆了口氣:「我居然占著你的身份享福這麼多年,我始終覺得,是我欠你的,是我對不起你,我當時發誓, 如果你回來,要是趕我走的話,我立馬就走,如果你不趕我走的話,我就會把我所學的,所見的,所識的都教給你,喬喬,我會為你剷平一切阻礙。」
我拍拍她的後背,笑著說:「蘇思挽, 你好傻哦。」
她輕哼一聲:「你才傻。」
「你最傻。」
「你更傻。」
……
我換好婚紗。
蘇思挽送我出去,靳嶼白正坐著翻看雜誌。
聽到動靜, 他猛地抬頭, 眸中登時流光溢彩。
愣了好一會沒說話,我緊張地問他:「不好看?」
「不是。」他回過神,站起身, 大步走過來。
我站著沒動。
他過來牽住我的手,俯身與我對視:「很美, 喬喬, 你漂亮得不得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推他肩膀:「知道了知道了。」
他抓住我的手, 輕輕落下一吻。
我縮了兩下沒縮回來,就任由他握著。
他問我:「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的感受……」
「什麼感受?」
他認真想了想:「像個母夜叉, 很兇,把朱寧寧一頓好打。」
「……」
「靳南東說, 你可能是喜歡我,才對朱寧寧有這麼大惡意。」
「……你信了?」
靳嶼白沒說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我清清嗓子, 認真地說:「靳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時候,我根本不認識你是誰?」
「?」
靳嶼白嘴角的笑容僵住,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最後不可置信地問:「所以,那時候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我不置可否地點頭。
靳嶼白徹底懵了,臉色越來越尷尬, 最後只能小聲說:「你能忘了剛才的對話嗎?」
我憋著笑,敷衍地點點頭。
他急了, 沒好氣地說:「你想笑就笑吧。」
我哈哈大笑起來。
他氣急了, 鬆開我的手,轉過身不理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啊,雖然那時候全靠你的腦補,但是現在是真的兩情相悅了啊。」
靳嶼白後背僵了一瞬間, 我眼尖地看見他聽見兩情相悅兩個字然後翹起的嘴角。
他背著我,小聲說:「嗯,知道了。」
過去和現在都知道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