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臥室的陽台和客廳陽台是連通的。
我們走到客廳時,聽見了殷北芙喊叫的聲音。
大表弟活動活動手腕:
「靠,沒想到竟然也讓我等到了這一天!叫她初中時砸爛我一整牆的手辦!」
二表弟挽起了袖子:
「小時候她肢解我的奧特曼就算了,長大後她扇我女朋友一巴掌是什麼意思?」
「害我現在還單著!」
三表弟年輕氣盛,扒開他們:
「我先上!」
看他那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知道曾經受了殷北芙怎樣的摧殘。
我打開房門時,床上的兩人正激情澎湃。
三表弟衝上前,一拳砸在了沈嘉越臉上。
又狠狠扇了殷北芙一巴掌。
「沈嘉越!我們拿你當姐夫,你卻暗地裡勾搭我表妹?!」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都要和我姐訂婚了,還來禍害我妹!」
「是不是你,忽悠我妹去做輸卵管切除術的?」
「沈嘉越,你這麼騷,你家樓下髮廊的狗發情了,還不快去幫忙配一下!」
……
幾個表弟一邊打一邊罵,在殷北芙的尖叫聲和沈嘉越的求饒聲中出足了惡氣。
我掃了一眼窗簾後表妹的攝像頭,痛哭著撥開表弟們:
「沈嘉越,我們七年的感情,你怎麼這麼混蛋!」
「你要是真愛殷北芙,你和我分手了再找她不遲啊。為什麼既要吊著我,又要和她鬼混!」
「殷北芙,從小到大我是欠你的嗎?什麼都要讓給你!」
「小時候好吃的要讓,新衣服要讓。現在交男朋友了,不能讓了,你就偷偷摸摸來搶?」
他們倆被幾個表弟壓製得死死的。
我左右開弓扇麻了手掌心。
殷北芙見我竟敢打她,大聲斥罵著。
說是要告訴爸媽。
她憤怒而猙獰的表情和前世撞死我時一樣醜陋。
恨意將我席捲。
我反手,用盡全力抽了她一巴掌:
「告啊,早點去告。偏心的兩個老登,從來沒把我當女兒。」
我在他們眼裡,一直都只是個工具人。
前世,自從我參加工作後,殷北芙的生活費就一直都是我在負擔。
她找不到工作,他們命令我在我們醫院給她安排個職位。
他們說:
「你都能進去當醫生,你妹為什麼不可以?」
「你大學學的東西,手把手教她不就行了?不扶持妹妹,我們要你這個姐姐幹嘛?」
她混跡酒吧,換男友跟換衣服一樣勤。
他們責打我,說我看著妹妹墮落,不知道教妹妹走正道……
15
爸媽第二天回到家,看見沈嘉越和殷北芙不著寸縷地被綁在椅子上。
一問前因後果,才知道讓殷北芙切除輸卵管的男友竟是沈嘉越。
氣得爸爸的高血壓都犯了。
住進了我們醫院。
與此同時,一條名為「姐姐嫉妒我男友對我好,勸說他去做雙側摘除術」的視頻因罵聲多,被頂上了熱榜。
視頻是剪輯的,只有幾個片段——
我在飯桌上說:
「真正愛你的男人,就會願意為了你切除他的雙側,這樣才不會讓你懷孕。」
我在醫院導醫台附近,當著那麼多圍觀的人說:
「他為了表示對妹妹的愛,應該也陪一個,把他的雙側也切了。」
「他要是不肯做雙側摘除術,就是不愛妹妹。」
我在殷北芙十八歲成人禮上,當著親戚朋友的面說:
「你不是說他願意為了你凈身做雙側摘除手術的嗎?」
「我還特意和我們醫院最好的醫生打了招呼,到時候一定給你倆切得乾乾淨淨的。」
還有我和沈嘉越的聊天截圖:
「今天是我們的第一晚,我一定會讓寶寶終身難忘。」
「期待你今晚的表現哦。」
四個片段,明里暗裡告訴網友們,我妒忌她並勾引她男友。
評論區里,一個個全都在罵我。
用各種侮辱性的詞「問候」我,「問候」我家人。
更有甚者,宣揚要開盒我。
可是,我看著塵囂日上的熱度,隱隱卻有些興奮。
他們的報應,馬上就要來了。
16
惡人總喜歡先告狀。
明明他倆才是做盡齷齪事之人,為了防止我將他們抖摟出來,就想方設法先將我碾進泥里。
他們以為這樣我就怎麼都翻不了身了。
這不,為了讓更多網友對我口誅筆伐,我爸媽還特意向全網表明要與我這樣的毒婦斷絕關係。
他們錄製了譴責我的視頻。
一臉正義地對著網友說我有多麼壞,嫉妒心多麼強。
從小到大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試圖插足妹妹和男友的關係,還將爸爸氣得住進了醫院。
這下可好,有了父母的聲明,網友們鬧得更歡了。
一場浩大的網暴慢慢鋪開。
有人將我的照片發在了網上。
他們品頭論足,開始攻擊我的髮型、衣著、膚色……
醫院領導還特意找我談了話,斥責輿論影響了醫院的聲譽。
我一再保證這些都是剪輯的,並不是真相,才同意等後面的反轉。
這幾天我的專家號一號難求。
有人掛了號過來並不是為了看病,只是為了將我痛罵一頓。
更有甚者,揚言要是在路上看到我一定狠狠收拾我。
好像每個人都成了正義使者的化身。
熱度一攀再攀。
登上熱榜前三的時候,我放了沈嘉越來見家長時的視頻。
網友們看完,傻了。
原來,我沒有攛掇妹妹男友做切除術,而是站在妹妹的立場上勸她不要戀愛腦。
男人在要求女人為她付出時,也應該有同等付出。
評論區一時間說法五花八門:
「我就知道,哪裡有姐姐那麼壞?」
「姐姐很清醒啊,反而是妹妹,有點拎不清。」
「你們有深思過嗎?為什麼會放出姐姐攛掇妹妹男友做切除術的視頻。會不會是有心人在引導我們網暴姐姐?」
我給這條評論點了個贊。
放出第二條視頻——
殷北芙帶著父母到醫院醫鬧的全程經過。
這一下,局勢走向徹底逆轉。
不少人開始批評殷北芙戀愛腦。
可笑的是,殷北芙引導全網網暴我的時候,我媽助紂為虐。
我將事實放在網上,大家指責殷北芙的時候,她來找我鬧了。
17
她衝進我的診室,當著就診病人的面,狠狠將我辱罵了一通。
用極盡惡毒的話。
說什麼我被我奶奶給帶成了個惡魔,回來是來報復他們的。
說什麼我真是犯賤,妹妹的男人都要覬覦。
簡直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高手!
罵著罵著,她激憤起來,高高揚起手,想要給我一巴掌。
我一把攥緊了她的手腕。
她竭盡全力也沒能將巴掌甩下來。
我幽幽地勾起嘴角: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個惡魔。」
「專門來找你們討債的。」
不知是不是死過一回的人,陰森之氣要比常人更甚。
她看著我的眼神從憤恨憎惡漸漸轉變成畏懼驚恐。
我一把推開了她。
她的腰磕在辦公桌上,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她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瘦弱的、任她打罵的小女孩。
哪裡知道,自己的力氣竟然已經不如我了。
「媽媽,你小女兒估計管不了你的養老了。」
她反應過來,尖聲咒罵我,說我咒她最愛的小女兒。
我笑了笑:
「不是我咒她,是她自己找死哦。」
沈嘉越那樣 PUA 她,她不僅沒有清醒的認識,反而甘之若飴。
沈嘉越提那樣變態的要求,說明他心理是扭曲的。
要是長久下去,殷北芙大機率逃不掉被他折磨、虐待的下場。
而且,她自己煽起來的熱度,將網友的情緒激到了頂點。
事件突然逆轉,網友們的憤怒需要一個宣洩口,個別走極端的極有可能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是她自己將自己置於了最危險的境地。
18
第三天,周燦過來找我,說我妹妹上午掛了他的號。
「殷南蓉,你妹沒毛病吧?」
我面無表情地回答:
「據我所知,有的。」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複雜,既有鄙夷,又有同情。
「你妹拿著一張尖銳濕疣病例的照片,諮詢我,說她怎樣才能變成那樣。」
「還問我,要是整容成那樣的小肉芽,會不會有什麼風險。」
我掃了那張圖片一眼,腦海里浮現出那天沈嘉越和她說的話。
心裡一陣反胃。
「你怎麼說?」
「我能怎麼說?我很無語,勸她潔身自好。然後告訴她要整容去整容醫院,我們這裡只負責治病救人。」
殷北芙腦子裡可真是一包草。
不過,這件事讓我知道自己徹底翻盤的時機到了!
我將表妹拍到的那天晚上沈嘉越和殷北芙鬼混的視頻,我媽為了殷北芙找我算帳的視頻等,全都發在了網上。
為了便於網友們閱讀,知曉時間節點。
我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做成了 66 頁 PPT,圖文並茂、穿插視頻。
可謂有理有據。
這下,網友們炸了。
罵人的話層出不窮:
「殷北芙,把油放鍋里,看看是油濺還是你濺!」
「好噁心這個女人,自己插足姐姐和姐姐未婚夫,竟然倒打一耙說姐姐插足他們!心思歹毒,又蠢又壞!」
「我是順豐快遞員,說你是小件貨就是小件貨。」
對沈嘉越,更是不客氣:
「死渣男,死變態!你活在這世上簡直是浪費空氣!」
「嘴閒就去舔馬桶,喪盡天良 PUA 人家,還劈腿兩姐妹!把人家一家人攪得烏煙瘴氣!」
PPT 的最後一頁是一張尖銳濕疣的病例照片。
上面寫著——殷北芙的心愿:整成這樣。
網友們迅速科普這張照片意味著什麼。
大家被她這奇葩的操作給驚呆了!
PPT 迅速火爆全網。
沈嘉越的工作在體制內。網友們紛紛喊話,他這樣的人心理扭曲變態,不配繼續待在原單位。
有眼尖的網友更是在 PPT 前幾頁,發現了沈嘉越在見家長的照片里,手上的腕錶價值四十幾萬。
很快,沈嘉越被查出挪用賑災捐款。
那隻手錶,就是用賑災款買的。
全網群情激奮,紛紛要求嚴懲像他這樣的蛀蟲。
他丟了工作,還要面對牢獄之災。
19
殷北芙沒有去整容。
因為,有偏激的網友找到了她,說是可以讓她自己長出小肉芽。
可是,那時候沈嘉越已經被警察帶走,沒辦法和她生命大和諧了。
殷北芙很憤怒,一巴掌就扇在了那人臉上。
罵得異常難聽:
「撒泡尿照照鏡子,長得跟個猩猩似的,還想肖想老娘……」
從小到大,在她爸媽的溺愛下,她打罵別人成了習慣。
殊不知那男人是個偏執變態狂。
當場就把她給辦了。
殷北芙醒來時,那人早已不知所蹤。
她到醫院當著父母的面哭哭啼啼,將自己的遭遇說了。
這些天,總有人在她爸爸的病房門口探頭探腦。
還有人假裝是親戚,借著探望她爸的病情,做各種奇葩事。
比如,有人來提親。
有人問她女兒現在是不是還在賣。
有人直接叫起岳父……
她爸本就被嚇得不輕,一天天提心弔膽的。
這下可好,一聽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被一個變態給禍禍了,當時就心臟病犯了。
大概遭受的打擊太大,竟沒能搶救過來。
因為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葬禮我沒去參加。
表妹說葬禮上殷北芙她媽將我罵得很兇。
好像害死她老公的,是我一樣。
殷北芙恨我將真相告訴給了網友,瘋癲的她拿著刀衝進了醫院。
才剛進大門,就被保安制服了。
我報了警。
她也進了監獄。
要不說她是頂級戀愛腦癌患者呢。
見沈嘉越進了監獄,非得要進去陪他將牢底坐穿。
20
半年後,殷北芙她媽因為過度思念她的小女兒,眼睛都快哭瞎了。
據說只能模糊看清一點影像。
就連日常生活都難以自理了。
大姨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接她到我新買的房子裡一起住。
被我以斷絕親子關係為由拒絕了。
只是,出於法律要求,我還是不得不每月給她一筆贍養費。
每個月的一號,我都會親手將這筆錢送上門。
順便將殷北芙在牢里又被其它犯人怎麼對付的消息帶給她。
一聽她從來只欺負別人的小女兒現在竟然被人欺負得那樣慘。
她哭得更凶了。
只是, 她沒有了以前的囂張, 不敢再咒罵我,更不敢再動手打我了。
相反, 她誠惶誠恐起來。
甚至學著朝我謙卑又小心地笑。
只是,我已經過了渴望她對我笑一笑的年齡了。
又過了一個月, 我去監獄分別探望了殷北芙和沈嘉越。
我好心地告訴了他們同一個消息——
殷北芙十八歲成人禮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我早就設計好了的。
那天,我是故意發消息和沈嘉越講和的。
本來就不同意分手的沈嘉越, 一見我主動, 還約他到家裡玩點刺激的。
根本沒多想, 樂顛顛地就將自己洗好打包好,躺在殷北芙的床上等著我了。
是的, 也是我指定讓他在殷北芙的床上等我的。
至於為什麼殷北芙沒有起疑——
一來,沈嘉越是躺在她床上等著;
二來,因為那天晚上, 服務員給她的信箋是以沈嘉越的名義遞過去的。
信箋裡面的內容, 是我模仿沈嘉越的字跡小心書寫的。
約她在她的臥室見。
我大費周章做這些,只是為了讓表弟表妹們幫我錄下視頻。
好笑的是, 我在將所有視頻都保存好的時候,還在擔心發出去會不會沒水花。
如果熱度沒起來, 就得進行 planB 了……
讓他倆圍繞各自的切除術, 狗咬狗自相殘殺。
感謝殷北芙,她太積極了。
她簡直掌握了流量密碼, 一下就用吸睛的內容將自己送上了熱榜。
也將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當我將這一切講給殷北芙聽之後。
她激動地拍打著防彈玻璃, 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
「殷南蓉,你這麼歹毒, 怎麼不去死?!!」
我湊到玻璃邊上,盯著她的眼睛, 慢慢勾起一抹陰森的笑:
「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呢。隨時歡迎你也下地獄……」
她看著我,怔愣之後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死過一回的人,怎麼會怕她的詛咒呢?
我衷心地說出了自己的「祝福」:
「殷北芙, 祝你如願以償感染菜花, 長出了小肉芽。餘下的日子, 好好在牢里變爛吧。」
我看著她臉上的淤青,知道以她的性格在裡面肯定不那麼好受。
心裡也就好受些了。
「啊啊啊!殷南蓉, 我要殺了你!」
她猙獰的表情多像前世將我撞飛時的樣子,瘋癲又醜陋。
她因情緒太過激動, 被獄警帶走時, 拚命回頭瞪著我。
像是恨不得要撕碎我。
我朝她笑笑, 擺了擺手,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
「等你出來哦。」
你可一定要活著出來啊, 我還要執行我的 planB,還要看你和沈嘉越精彩的狗咬狗片段呢。
相比之下, 沈嘉越就平靜許多。
聽完我所說的一切之後,他紅著眼看著我,乞求:
「南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能不能既往不咎?等我出來, 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
「既往不咎這個詞太虛偽了,我喜歡風水輪流轉,往死里轉。」
我喜歡風水輪流轉。
往死里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