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玄武國的人。」
「讓他趕緊滾。」一名身穿朱紅長袍的女子神色懨懨,被打擾了休息,不耐煩極了。
「大人,她身形看著像是一名女子。」
「女子?那讓她進來吧。」
「你就是......玄武國的聖女?」她有些遲疑,因為這聖女實在太過污穢和醜陋了。
長這麼大,她還沒見過混得如此悽慘的女子,男子除外。
蘇嬌嬌聽到「聖女」這個稱呼,臉色扭曲了一陣。
她說:「我認識你,陳芸大人,我知道你本該是作為朱雀使者的領頭人來談判的,這本該是大功一件。現在,玄武國打了勝仗,反而是這個籍籍無名的新人來搶占了你的功勞,憑什麼?」
她在上一世的長官陳芸,如今卻也成為了蘇沐的下屬。她了解她,上輩子被她帶人抱團欺負,才過得如此悽慘。
蘇嬌嬌暗暗想,陳芸肯定不甘心被一個新人給擠下去!
「我有辦法讓蘇沐身敗名裂。」
二人密謀了好一陣。
最終都滿意地笑了。
17
我注意到,在談判中,玄武眾人似乎有意針對我。
每每我提出的質疑都會被迅速駁回。
他們能給出的最高賠償款,竟還不足出發前商討的半數。
如果真就讓他們這樣敷衍了事。
其他人不說,這次出行不利,我就是罪魁禍首。
新官上任本就難以服眾,我孤軍奮戰,更是獨木難支。
不過,臨行前,皇帝曾召見我。
她疑心隊伍中有心思不純之徒。
此番出行,也是為了揪出內在的姦細。
是以我更願意把事情鬧大,把水攪得更混。
午時。
面前精緻的盤中,食物似乎被人動了手腳,只是做得並不妥帖。
我細細觀察眾人神情,迅速鎖定兩個嫌疑人:陳芸、蘇嬌嬌。
如此,我便心中有數了。
銀針核驗後,無毒。
盤中不知名的粉末是堅果,而我有嚴重的堅果過敏。
每次過敏身上會有密密麻麻的紅點,十分可怖。
在現代時,蘇嬌嬌以此捉弄我好幾回。
她每次總說:「人家不知道姐姐這個過敏哎,對不起姐姐,下次一定不讓你吃含堅果的食物了。」
這次結束了,還有下一次,仿佛樂此不疲。
甚至趁我過敏未消退,到處散播我得了性病:「你知不知道姐姐平時都和什麼人接觸啊,可別是些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吧,不然......哎,她身上臉上的紅斑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真替你們著急啊。」
我看著總忍不住用餘光往我這瞧的二人,心中冷笑。
這過敏食物來得恰到好處。
我裝作已食用,身體不適提前告退。
打算趁此機會,將計就計。
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當晚我就對外放出得了風寒,不便見客。
一連兩天,都未參與議事。
不知從哪傳出的,朱雀使者感染了嚴重的花柳病。
一時間人心惶惶。
蘇嬌嬌,果真和在現代一般,毫無新意。
我讓跟隨我的侍女悄悄記錄了每一個人的言行,發現了不少潛在的麻煩,預備整理成冊後上交皇帝聽憑裁決。
第三日,時機已到,可以收網了。
我戴上幕籬,白色的輕紗恰到好處地遮掩了面容,卻不影響行動。
見我來了,陳芸給了蘇嬌嬌一個暗示的眼神,她就適時開了口。
「蘇大人,你為何戴著幕籬,可是和傳聞一般,有了惡疾不成?」
我:「最近偶感風寒,擔心過了病氣給各位。」
說著,咳嗽幾聲。
蘇嬌嬌不依不饒,「若真的是風寒,可敢摘下你的幕籬,讓我們瞧瞧?怕不是渾身起了疹子,形如惡鬼,擔憂在座的把你趕出去吧。」
18
似乎擔心我記恨,邊上玄武國的大臣呵斥她:「我們議事,哪有你開口的份?」
蘇嬌嬌頓時不吱聲了。
話雖如此,但眾人目光難掩好奇。
空氣一陣靜默,似乎都在等我開口。
我沒說什麼,只是掀開了那幕籬。
蘇嬌嬌緊緊盯著我,眼中滿是興奮和期待,恨不得我也毀容才好。
讓她失望的是,輕紗下的臉皮膚白皙,完美無缺。
絲毫不像是過敏了。
但事情還沒完。
我視線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我身為朱雀的使者長官,如今被你玄武國的人欺辱,我看,玄武國尚且沒有議和的心思,就到此為止吧!」
「不日我們便會派兵攻打,我們走!」
說罷我就起身準備離場。
出乎我意料,只有零星幾個人聽從了我的召喚。
更多的人坐在原地,眼神遊移不定,不時看一眼陳芸,仿佛在等她指示。
左右女官都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有我孤零零立在原地,著實滑稽。
見此情景,對面的玄武國將領哈哈大笑:「你朱雀使者,不過是一個光杆司令,到了我們的地盤,就聽我們的,這賠償數額已經很給你們面子了。莫要不知好歹。」
說著又嘖嘖兩聲:「一介女流,做什麼要從政,不如來玄武好吃好喝養著罷。」
身旁人附和:「以往的戰役,無論勝敗,都是陳大人來主導商議,你算什麼東西?」
我算什麼東西?
我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舉起手中的令牌。
漆黑的龍紋令牌一現,四面八方的人影飛快聚集。
這些都是皇帝養的私衛,個個武功高強,忠心護主。
此刻他們圍繞在我身旁,手中的兵刃寒光閃閃。
「這裡只是一小部分的皇家暗衛,更多的在外頭呢,有誰想見識見識嗎?」
在座的眾人頓時冷汗直冒。
玄武國眾人紛紛開口勸我:「別衝動,賠償款好商量啊,蘇大人您先坐下。」
幾人半勸半求,幾乎要聲淚俱下,我順勢就坐下了。
「聖女,怎麼說?」我淡淡地看著她。
蘇嬌嬌不吱聲了。
身旁玄武國的大臣跳出來:「蘇大人,聖女口無遮攔,該嚴懲才是。」
說著走到蘇嬌嬌面前,一把將她拎起來丟在眾人中間。
「聖女以下犯上,給我打!」玄武國那位一聲令下,兩個侍衛立刻衝上前掌嘴。
「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
蘇嬌嬌被掌了嘴,雙頰腫脹,嘴角出血,不住地求饒。
「行了,停手吧。」我可不想好妹妹這麼快就死了。
福氣還在後頭呢。
19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原本氣焰囂張的玄武國一下服了軟。
朱雀眾人也神色訕訕。
有些人ţû₍甚至怨上了陳芸,怪她沒探聽清楚,得罪了我。
原本三四天商討未果的賠償問題,當天就拍板了,比預計賠償金額高了整整一倍。
當晚,蘇嬌嬌還是沒忍住,私下找到我。
「你為何不告訴我,聖女的真相。」
她眼裡燃燒起憤怒的火焰,「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如此下場?」
「你難道不知,他們把我、把我......」似乎羞於啟齒,但她身上的星星點點痕跡已然說明。
我看她那仇恨的眼神早已見怪不怪了。
我過得不好,她覺得理所當然,一旦我比她過得好,她就會覺得是我偷了她的人生。
「怎麼只許你當軍妓,不許我榮華富貴?這是什麼道理。」我不冷不熱地嘲諷她。
看她氣得跳腳卻無可奈何的樣子,有趣極了。
「你上輩子是裝給我看的?是不是?!」她面容扭曲,「你騙了我!!!」
說話間取出泛著寒光的匕首。
我一早就有防備,身邊侍衛衝出來要將她拿下。
「救命啊!」
見行兇不成,蘇嬌嬌將匕首調轉方向,猛地捅進小腹,捂著肚子尖叫起來。
人群聞聲趕來。
「她好狠的心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蘇嬌嬌下身逐漸有血滲出。
「你們快把她抓起來!」她大聲痛呼。
抓我?招笑。
這麼久不見,手段還是一樣拙劣,愚笨不堪,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還是我妹妹的時候,各種汙衊張口就來,漏洞百出的謊言,偏偏所有人都相信。
陷害我把她推下樓梯那天,她說:「媽媽,我好疼啊,我不求姐姐喜歡我,我只是想得到屬於我的一份愛,為何姐姐容不下我?」
汙衊我偷了她項鍊,她說:「平時姐姐有什麼喜歡的,我都可以讓給姐姐,但是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不行,這是爸爸對我的愛,誰都不能偷走,就算是姐姐也不行。」
搶走我競賽名額的時候,她說:「姐姐你說你看不上這種小比賽的,所以我才心動了,我因為撿姐姐不要的東西不會被怪罪的嗚嗚。明明平時穿姐姐不要的舊衣服,姐姐也沒生我氣。」
我的好妹妹,還沒搞清楚。
我已經不是前世的蘇沐了,這一世我身份尊貴,手握實權。
而她這個蠢貨,也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最大倚仗——氣運。
我慢條斯理吃著桌上的點心「她意欲行兇,別說這是汙衊,就算我真的把她打殺了又怎樣?」
更何況,哪有戰敗國向戰勝國討說法的。
20
鬧劇很快結束了。
能當權的當然都不是傻子。
我作為戰勝方使者頭領,還是朱雀國當朝宰相的女兒、皇貴妃的妹妹,沒人敢要我給個說法。
挨個接受了玄武國幾人的賠禮道歉,這事就輕輕揭過了。
隔日,玄武國將領邀我去參觀。
到了地方,卻見到的是蘇嬌嬌。
只見她衣不蔽體,渾身上下青青紫紫,被綁在柱上,生不如死的慘樣。
「使者大人,聽聞這屆聖女與您素來有舊怨,您看,這樣的處理還滿意嗎?」玄武國的一小官指著蘇嬌嬌, 對我笑得十分諂媚。
原本閉著眼睛裝死的蘇嬌嬌聽到動靜,睜開眼「蘇沐, 我後悔了, 你帶我走,你帶我走好不好。」
「當初是我不對, 我不該試圖占據你的身份的, 這是你該得的, 我還做回從前的蘇家小姐。」說到此處,她已是淚流滿面, 那雙眼裡此刻滿是悔恨和苦痛。
我冷哼,誰想要玄武國的破身份,不過是之前撿了你不要的爛牌。
見我不為所動,她繼續求我「看在我們從前是姐妹的份上。」
她抓緊我的衣袖, 仿佛抓著救命稻草。
我緩慢而有力地拂下她的手, 問她「你用槍刺進我心口之時, 可否想過看在我們是姐妹的份上放過我?你誣陷我、抹黑我、傷害我的時候,也從未有一刻對我心軟過。」
我拒絕了她的請求, 她當即就變了臉:「賤人!蘇沐是惡鬼附身!你們都被她騙了!!一個孤魂野鬼占用了你們家小姐的身體!你們居然還捧著她!」
又來了。
她以為憑藉這兩句話就能把我拉下水嗎?可笑。
那小官這時恰到好處地出現了。
見到他,蘇嬌嬌如同見了惡鬼一般,驚懼非常:「你們不能殺我!皇帝說了要我活著回去!」
「我們不殺你,但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說著,他揮了揮手,侍從立馬執鞭揮舞下去。
慘叫聲繞樑不絕。
我轉身離開了, 再也沒有回頭。
任憑身後蘇嬌嬌哭嚎慘叫著。
我若原諒她, 還有誰能心疼當年的我呢?
每每閉上眼,那不堪的往事就會一一浮現。
好像在提醒我那段曾經經受的痛苦。
如今, 不過是善惡終有報。
21
回到朱雀國後, 蘇母為我捐了官。
我把現代知識和發明用來造福百姓。
短短几年, 政績無數,官場一路暢通無阻。
我造出了火藥, 朱雀國很快憑藉它收復了玄武國。
兩分的天下終歸一統。
在那之後, 我又見到了蘇嬌嬌。
她沒了當年的嬌俏容貌, 聲音也變得低沉嘶啞, 頭髮乾枯,整個人消瘦黑沉。
「蘇嬌嬌。」我喊她。
她好半晌才抬頭確認, 這是在叫她。
蘇嬌嬌, 早已改名阿黃, 是一隻小土狗的名字。
「你現在終於不嬌氣了,就改名叫阿黃吧。」那天那個男人牽著只大黃狗,輕飄飄落下一句話就走了。
但從此以後再無蘇嬌嬌。
見我一身紅衣長裙,騎著高頭大馬路過。
她下意識揚起討好的笑容, 卻在意識到的瞬間僵住。
「蘇沐。」她叫了我一聲,看著我,好似穿越多年, 看到了從前那個自己。
再看去,眼神里卻只有麻木, 沒有多餘的色彩。
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這些年她生了很多很多孩子。
其中不乏女嬰。
但是她們都在出生的一瞬間被摔死了。
朱雀的前車之鑑讓他們恐懼極了。
導致玄武國一邊渴望女子,一邊害怕女子掌權。
如此矛盾。
為此不惜殺死每一個剛出生的女嬰。
只能靠著抓捕戰俘作為繁衍後代的工具。
而那些男人們,最終也被女子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