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生室友假清高完整後續

大巴車搖搖晃晃地把我們拉回學校時,天色已經擦黑。

我回到宿舍,剛卸完妝,就聽見躺在床上的姜萌萌幾乎是立刻從床上彈起來,舉著手機大喊:

「你們快看班級群,咱們班有人出事兒了!」

我打開手機的班級群,裡頭果然亂成一團。

【我不行,我從營地回來一後,就開始上吐下瀉,你們誰那裡有止瀉藥?】

【我也是!我都在廁所蹲了一個多小時了!感覺快暈ťū́₎過去了!】

【據說男生寢室剛剛暈了一個,現在被送醫務室了!】

【李晴呢?是不是她準備的東西有問題!一個人肚子不舒服還能說是腸胃有問題,可是現在這麼多人都上吐下瀉,她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

班級群亂成一團,可方才還在群里不停分享照片的李晴卻像是死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寢室都不敢回。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宿舍樓底下跟開救護車展覽會一樣。

刺耳的鳴笛聲來了又走,抬走了一個又一個上吐下瀉、幾乎虛脫的同學。

這麼大的陣仗當然瞞不過輔導員。

他趕到時急得臉色煞白,額頭全是汗,顯然被這陣仗嚇壞了。

他挨個詢問情況,很快就發現倒下的全是參加過野炊的同學。

他鐵青著臉,先指揮還能動的學生幹部幫忙,事後快被折磨到心力交瘁的他,看著唯一沒有問題的我們寢室的三個成員,詢問一下才知道,我們仨從頭到尾就沒吃過李晴準備的東西。

李晴是在第二天一早,才灰溜溜回到宿舍。

醫院對昨天虛脫住院的學生的初步診斷已經匯總過來。

一共 26 名學生,檢查報告清一色細菌性食物中毒。

輔導員氣得不行,一通電話打給宿舍,讓我們宿舍現在帶著李晴去她辦公室。

姜萌萌和關義似乎生怕李晴逃跑,於是一路上看著她跟看犯人一樣,將人帶到了辦公室。

「李晴,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是從哪裡買的肉!買了些什麼肉!」

「現在全班除了你,還有林薇薇她們三個沒吃的,其餘所有同學都在醫院!」

「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

李晴嚇得一哆嗦,抬起頭,眼圈瞬間紅了:

「輔導員,我,我不知道啊。」

「肉都是在市場買的,可能是,是天太熱,路上捂壞了。」

「或,或者他們烤的時候沒烤熟......」

「捂壞了?沒烤熟?」

「醫院檢查出來的結果是細菌性食物中毒,你那些肉至少壞了能有三天以上!」

「那麼多人,同時出現這麼嚴重的症狀,你一句捂壞了就能解釋過去?」

李晴臉色慘白,少見地一聲不吭,輔導員見她不肯說話,氣得不行。

我看著李晴這副樣子,大概是看出來她打的什麼算盤。

她大概是以為,只要她咬死不說,輔導員就不可能把所有的罪甩到她身上。

可偏偏,我防了她一手。

「其實,是不是捂壞了,把肉送去有關部門檢測一下就知道。」

我忽然開口,打破了這個僵持的局面。

「我昨天特意讓萌萌拿了幾串李晴買的肉串,現在寄存在宿舍樓下小賣部的冰箱裡。」

「我現在就可以聯繫相關人員把肉帶去檢測,等檢測結果出來,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似乎是沒想到我居然會留證據,李晴忽然慌了。

「誰、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拿去的那些肉串,說不準是你故意準備好要陷害我的!」

「我陷害你?」

我嗤笑一聲,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李晴,到現在了你還在這嘴硬?」

「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那些肉串留上幾串嗎?就是因為我昨天就發現,你一直都在給班上的同學Ṭṻₖ烤肉,可你自己買來的肉串,你卻是一口都沒動過。」

「要麼,就是你不愛吃肉,要麼就是你早就知道,這些肉原本就是有問題的!」

我不再看她,轉向輔導員,語氣冷靜:

「老師,我建議這件事兒乾脆報警處理,畢竟這可不是只有兩三個人中毒,而是全班整整 26 位同學。」

「我現在懷疑,這是李晴故意在故意報復。」

我故意將事情說得格外嚴重,輔導員一聽便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也連聲附和。

「對!報警!」

「這件事兒不僅要和班上那些中毒的同學有個交代,同時也要和他們的父母有個交代。」

「就讓警察來把這件事兒查清楚!」

見輔導員掏出手機,李晴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癱軟下去嚎啕大哭。

「不要報警!不要報警!」

「我承認是我買的,是我買了便宜的肉。」

「可我沒辦法啊!九百塊三十個人,他們還要吃好的,錢根本不夠!」

「我就想著便宜肉也是肉,那個老闆跟我保證不會吃出問題的,我想著吃一次應該沒事的,誰知道會這樣!」

她哭得撕心裂肺,試圖用窮來博取最後一絲同情。

可我卻打斷她的表演,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錢不夠,你當時為什麼不在群里說?讓大家追加預算不行嗎?」

李晴的哭聲戛然而止,張著嘴,啞口無言。

我上前一步,看著她蒼白的臉:「你的那點自尊心難不成比人命還重要?」

「萬一那些肉吃死了人呢?出了人命,你要怎麼去負責?」

這兩個問題像兩記悶拳,狠狠砸在她心上。

她眼睛瞪得老大,驚恐地看著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剩下無法控制的顫抖。

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看著徹底崩潰的李晴,最後補上一句:

「現在將近二十多個同學躺在醫院裡,醫療費、後續的營養費、誤課費,初步估計至少十多萬。」

「李晴,這筆錢,你得賠。」

「十......十多萬?」

李晴猛地抬頭,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

她癱坐在地上,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無聲地往下淌。ťû₁

輔導員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看著李晴的眼神里只剩下失望和憤怒。

5

事情鬧得太大,影響太惡劣。

將近半個班的學生集體食物中毒住院,再加上李晴自己親口承認為了省錢購買劣質肉,學校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很快,處分通知便貼了出來。

李晴停課察看,並責令其承擔全部醫療費用及相關賠償。

通知下來那天,李晴的父母從老家趕來了。

那是一對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的夫婦,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常日辛勞留下的痕跡。

他們先是去了輔導員辦公室,大概是想求情,但聽到那高達十多萬的賠償數字時差點暈倒在地。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談的,最後一家三口拉扯著到了學校門口,李晴她爸對著她大打出手。

「你個敗家玩意!」

「老子供你上學是讓你來闖禍的嗎?十多萬塊!十萬塊啊!你把老子這把骨頭拆了賣了也湊不出!」

「你這是要把我和你媽逼死嗎!」

李晴被打得一個趔趄,捂著臉,原本的恐懼和羞愧,在眾目睽睽一下迅速轉化為一種極致的羞辱和憤怒。

她媽一邊哭一邊去拉丈夫,一邊喊著孩子知道錯了,卻被一把推開。

「知道錯有個屁用!」

「錢呢!拿什麼賠!」

她爸一把甩開她媽,指著李晴的鼻子繼續罵。

「老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就在這時,李晴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和一種瘋狂的恨意,她衝著父母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聲音尖利得刺耳:

「怪我?」

「你們好意思怪我嗎!」

「如果不是你們這麼窮!我會連城裡肉價多少都不知道嗎?」

「我會連九百塊錢根本買不到好肉都不懂嗎?我會像個傻子一樣去貪那點小便宜嗎?」

「我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的斤斤計較!所有的丟人現眼!都是因為你們窮!」

「既然這麼窮!當初憑什麼把我生下來!讓我來這個世界受苦受罪看人臉色嗎!」

她的話語像淬了毒的刀子,不僅狠狠扎向她的父母,也震驚了所有圍觀的人。

這段場景,迅速被圍觀的學生拍下,傳到了校園網和各大社交平台。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些因為她而在醫院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同學們,本就憋著一肚子火,此刻更是憤慨難平。

他們紛紛實名或匿名上網,添油加醋地將她一前那副仇富的嘴臉全部抖摟了出來。

【她一前就嫉妒我們室友有錢,人家好心送禮物,她罵人家炫富!】

【自己窮就有理了?就可以買爛肉害人了?】

【心疼她父母,辛辛苦苦養出這麼個白眼狼!】

......

面對巨額賠償和全網唾罵,李晴的精神終於崩潰了。

她無法支付那筆天文數字般的賠款,也無法再面對校園裡無處不在的指指點點和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

幾天後,她默默地辦理了退學手續。

離校那天,她在宿舍樓下堵住了我。

她看起來憔悴不堪, 整個人比起剛開學時還要消瘦, 但看著我的眼神卻依舊充滿了怨毒。

「林薇薇, 你現在滿意了?」

她的聲音沙啞, 帶著刻骨的恨意。

「我被開除,欠了一屁股債,人人喊打, 你終於稱心如意了是吧?」

我看著她, 覺得既可悲又可笑。

「所有的一切,難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嗎?」

我平靜地問。

「是!是我買的爛肉是我不對!」

「可如果你肯幫我說句話, 如果你肯幫我賠那點錢!事情怎麼會鬧到這一步!」

她激動起來,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

「你幫那麼多人?為什麼就不能幫我?」

「你就是瞧不起我!你假清高!裝善良!你骨子裡就是看不起我們窮人!」

我終於被她的無恥邏輯激怒了。

「李晴!」

我怒聲打斷她,目光如刀。

「我幫人是情分, 不幫是本分!沒有任何人有義務為你的錯誤買單!」

「你害了人, 就要付出代價!」

「這跟我有沒有錢,瞧不瞧得起你,沒有半分關係!」

「你直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有錯,把一切歸咎於貧窮, 歸咎於別人不幫你?」

「你真是無藥可救!」

李晴被我的話噎得臉色青白交錯。

她死死瞪著我, 胸膛劇烈起伏,最後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嘶吼出那句她認為最有力的反擊:

「好!林薇薇!你記住!」

「莫欺少年窮!」

「今天你看不起我,總有一天, 我會讓你高攀不起!你給我等著!」

說完,她拖著那個破舊的行李箱, 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門, 背影決絕而又狼狽。

自此, 這個人就像蒸發了一樣,從我的生活里徹底消失。

後來,斷斷續續聽到一些關於她的傳聞。

說她在某個直播平台開了帳號, 想當網紅。

她極力想包裝自己,穿假名牌,租豪車背景,捏著嗓子說話,試圖營造出一個「白富美」的人設。

但網際網路是有記憶的。

沒多久,她就被網友扒出了真實身份和那段黑歷史。

假面具被撕扯得粉碎, 迎接她的是新一輪的嘲諷和謾罵。

更有傳言說,她為了包裝那個虛幻的人設,借了不少網貸和高利貸。

人設崩塌後, 債主找上門, 據說被打斷了一條腿。

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

但這些,都跟我再也沒有關係了。

校園裡的梧桐樹葉黃了又綠, 教室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

沒有了李晴的處處作對和陰陽怪氣, 我的大學生活終於恢復了它本該有的平靜和美好。

偶爾和室友談起那次驚心動魄的野炊,我們都心有餘悸,但也僅此而已。

有些人, 註定只是生命里的一個過客,一場鬧劇。

過去了,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