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醫生,你多慮了。這孩子就是在嚇唬我們的。」
「她就是因為自己高考睡過頭了,我又說了她兩句,所以就故意尋死覓活地嚇唬我。這孩子皮實,不可能有抑鬱症的,您放心。」
我話音剛落,老公就怒了。
他怒氣沖沖地瞪著我說道:
「李清燕,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你說纖纖嚇唬你,她能用自己的命來嚇唬你嗎?要不是我這次出差提前回來,咱家纖纖就沒命了!你憑什麼汙衊她?」
不得不說,男人就是對綠茶毫無鑑別能力。
女兒輕飄飄地賣個慘,老公就又會跟我大吵一架,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另一半,而是他的仇人一樣。
此刻,我對老公失望極了。
我冷笑道:
「憑什麼?就憑她沒有死!」
「她應該早就猜到了你會提前出差回來吧?因為她知道,你作為她的父親肯定不想缺席她的高考,所以你絕對會在今天回來。」
「她算好了時間割自己的腕,所以她絕對不會死。」
5
老公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也不想想,她這麼做的話圖什麼?」
我脫口而出。
「圖你心疼她啊,讓你因為心疼她而跟我吵架、挑撥我們的夫妻關係。」
「我也是倒霉,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把她生了下來,沒想到給自己生了個情敵出來,小小年紀就用盡手段勾引我老公……啪!」
只是,我話還沒說完,就感到臉上傳來一股劇痛。
我老公陸恆打了我一巴掌。
此刻他猩紅著眼,像看仇人一般看著我,眼裡充滿了厭惡與怨恨。
我驚呆了。
「你……你竟然為了那個小賤蹄子打我?」
這就是我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我曾兩度闖鬼門關給他生孩子,我照顧了他的衣食住行十幾年。
可就在今天。
他為了別的女人,打了我。
我只感覺,自己辛苦經營的這段婚姻,徹底成了笑話。
我捂著臉頰,負氣問道。
「我罵她,你很心疼啊?」
「你保護她的樣子,不像是父親,倒像是戀人。」
「說吧,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牽手?擁抱?接吻?還是……」
可我話沒說完,就又挨了一巴掌。
這回比剛才那次更痛,我感覺自己的腦漿子都要被打出來了。
陸恆朝我咆哮道。
「你特麼給我閉嘴!有你這麼汙衊自己親生女兒的嗎?我跟閨女清清白白!」
「我要跟你離婚,再跟你一塊兒生活下去,我跟女兒都得被你逼瘋不可!你壓根兒就是個神經病!」
他終於把「離婚」兩個字說出來了。
他應該早就想跟我離婚了吧?
畢竟女兒年輕漂亮,我人老珠黃,當然跟女兒比不了。
他想跟我離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看著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兒子,我心裡著實有些不忍。
我開口問道:
「離婚的話,天賜該怎麼辦?他還那么小。」
老公隨口說道:
「天賜當然給你養啊。」
「畢竟你那麼寶貝他,當然不可能會同意把天賜給我。」
呵,真諷刺啊。
他為了別的女人,打我、不要我就算了,沒想到他竟然連親生兒子都不想要了。
為了跟女兒在一起生活,他竟不惜把我們母子都掃地出門。
他這個人真是冷血至極。
我對陸恆徹底失望了。
既然他打定主意要為了陸纖纖拋棄我們娘倆,那就隨他去吧,我退出。
綠茶女兒我不要了,偏心眼的老公我也不要了。
我要自己獨美。
我要帶著兒子好好生活,過屬於我們的幸福人生。
我的餘生,要只為自己跟兒子而活。
所以,我答應了他。
「行,離婚就離婚,女兒歸你兒子歸我。房子歸我車歸你,餘下的財產咱倆一人一半。」
老公聽完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他皺眉道:
「不行,我不同意。」
6
我心裡突然一喜。
開始了,他要追妻火葬場了。
他這是念起了我的好,突然捨不得我了,所以拒絕跟我離婚。
可是,早幹嘛去了?
他剛才打我的那兩巴掌,永遠會是我心裡的一根刺,我是不可能原諒他的。
在他動手之前,就應該想到會失去我。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我嘲諷道。
「陸先生,你這是後悔了?」
「打我的是你、提出離婚的是你,現在不願意放手的人還是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能不能別再糾纏我了?」
陸恆一愣。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想離婚,我只是不同意你提出的財產分配方式。」
「房子是我父母婚前給我全款買的,所以不能給你,車跟其餘的婚後財產倒是可以平分。」
我:……
我是真沒想到,他比我想像的更加無恥。
為了女兒不要我跟兒子也就算了,他居然連房子也不願意留給我跟兒子住,竟然忍心把我跟兒子掃地出門!
我心頭湧起一陣苦澀。
「流落街頭,我倒是沒什麼問題。可你有沒有想過,天賜才八歲,你就忍心讓他受苦嗎?」
我故意把兒子搬出來,希望能喚醒陸恆的一點良心。
讓他看在兒子的份上,把房子給我。
沒想到,陸恆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他只冷冷地說道:
「不讓他流落街頭也可以,你可以把倆孩子都留給我養,你每個月按時付撫養費就行。」
「不過,你捨得嗎?」
我當然不捨得。
天賜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是我最愛的兒子,我怎麼可能願意跟兒子分開?
分開就算了,我還得付兩個孩子的撫養費。
我怎麼可能同意?
看著陸恆冷漠的臉,我忍不住懟道。
「你想得美,我不可能放棄兒子的撫養權。」
陸恆嘲諷一笑。
「哦,那就不能怪我了,是你這個媽媽一意孤行才讓他受苦的哦。」
我氣死了。
見他態度這麼差,我懶得再跟他爭吵了。
畢竟,我也擔心兒子會聽進去他的話,以後怨恨我。
兒子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想讓他也跟我離心離德。
所以我帶著兒子匆匆離開了這裡。
7
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我有些迷茫。
我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
回家嗎?
可是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我的老公剛剛還要把我掃地出門,說那套房子是他的婚前財產。
可是不回家,我又能去哪裡呢?
我作為家庭主婦,二十年都沒有工作過了,唯一的愛好就是躺在家裡看一些偽人小說。
我該怎麼養活自己跟兒子呢?
我不知道。
但我又不想讓陸恆看扁。
如果我這次跟他服軟的話,可能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說不定他三天兩頭就會打我、動不動就拿離婚來威脅我,因為他知道我怎麼趕都趕不走。
所以,我不能回家。
小說里都說了,如果我堅持要拋棄他跟女兒的話,他遲早會發現女兒的綠茶真面目,從而追妻火葬場,餘生好好補償我。
只有那樣,我才會獲得一生的幸福。
於是,我先是去了一趟租房中介那裡,租了套一室一廳的公寓。
然後回了趟家,把我跟兒子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托搬家公司給我寄到了出租屋。
走之前,我看著空蕩蕩、亂糟糟的家,心裡閃過一絲暢快。
放在以往,我每天都會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還會給老公跟女兒做各種各樣美味可口的飯菜。
以後就不會了。
等老公以後發現衣服沒人洗、地沒人拖、飯菜沒人做的時候,大概就能想起我的好了。
到時候,他應該就會後悔了。
他會哭哭哀求我回到他的身邊。
為了讓我出氣,他會不惜把女兒嫁給一個大她二十歲但給很多彩禮的男人,並把所有的彩禮都扣留下來給我買包包跟衣服。
這就是他對綠茶女兒的懲罰。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我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這裡。
因為我相信,遲早有一天陸恆會痛哭流涕地求我回來。
8
為了讓陸恆更加後悔,我還特地又回家了一趟。
留下了一張我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協議的內容按照他說的來,甚至我還把婚後一起買的車也留給了他,存款也全部給他。
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傻,但這正是我的高明之處。
小說里女主的人設就是這樣的。
我越是什麼都不要,他就越是後悔。
一個偏激驕橫、什麼都不會幹的女兒,與一個不爭不搶、溫柔賢惠的老婆,我相信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吧?
當然,我只是這麼說說而已。
只要我們還沒領離婚證,這張離婚協議我隨時可以反悔。
如果最後還是會離婚的話,我肯定不會什麼都不要,該給我的我一分都不會讓給他。
走之前,我還在客廳安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
我想看看陸恆離開我之後一地雞毛的生活,看看他到底在我走後多久才發現自己最愛的人是我,想看他們父女反目、互相攻訐。
做完這一切後,我就給兒子請了個假。
我準備帶兒子去旅行。
我辛辛苦苦為這個家操勞了這麼久,天天泡在柴米油鹽醬醋茶里,已經好久沒有出去旅行過了。
一是太忙了,需要照顧老公和孩子的一日三餐,騰不開手。
二是不捨得,我捨得給女兒一個月三百塊錢的生活費,卻連個二百塊錢一支的口紅都捨不得給自己買。
如今想想,我對自己實在太虧欠了。
從現在開始,我想好好補償一下自己。
那就從一次旅行開始吧。
我帶著兒子去海邊看了日出,去草原看了日落。
看了山川河流、星辰大海。
這,才是人生吧。
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發一個朋友圈。
我要讓陸恆看看,沒了他我也一樣能生活得很好。
陸恆沒有給我點贊。
不過沒關係,興許他只是現在在醫院照顧陸纖纖太忙了,壓根沒有時間看手機呢?
我相信,等他看到我明媚陽光的旅行照之後一定會眼前一亮。
幾天後,陸恆跟陸纖纖回家了。
我從監控中看到,陸恆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張離婚協議書。
本以為他的臉上會浮現後悔的神色,沒想到,他只是冷笑了一聲,就把離婚協議書丟到了抽屜里,壓根連看都不看。
然後像沒事人一樣逗陸纖纖開心,那溫柔的表情跟當初打我的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
我有點不悅,但卻並不氣餒。
畢竟,才回家第一天嘛,女兒的身體才剛剛恢復。
陸恆興許還在生我的氣呢,不過沒關係,等過幾天就好了。
等他發現自己換下來的襪子沒人洗、飯沒人做、家裡的衛生沒人打掃的時候,他就會後悔跟我提離婚了。
我不著急,我只需要靜靜地等著便是。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以來,他倆的生活條件不但沒有下降,反而過得更好了。
地也不拖、東西也不收拾,只是每周請兩次家政上門打掃衛生,每次只花幾十塊錢,但卻能省很多事兒。
他倆還買了個洗碗機,之前我每次做完飯好歹還會讓他倆輪流刷碗,現在他們連碗都不用刷了。
想做飯的時候就自己做飯,不想做的時候就點外賣吃,雖然在我眼裡並不健康,但倆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這段時間女兒甚至都沒有發瘋過,老公的情緒看起來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我很生氣。
他們怎麼能這樣?
我跟兒子在外面風餐露宿,他們怎麼能一直在家享福?
9
我越想越氣。
於是決定帶著兒子去當地的五星級飯店大吃一頓。
既然他們在家吃香的喝辣的,那我跟兒子奢侈一把不過分吧?
我們點了一份澳龍、一份和牛、一份帝王蟹……總之是什麼貴我們就點什麼,把我以前不捨得吃的東西全都點了一遍。
雖然價格貴得令我咋舌,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
畢竟,這是我跟陸恆的夫妻共同財產,這錢如果我不花就會被陸纖纖那個賤丫頭花了。
我憑什麼便宜她?
兒子吃得滿嘴流油,別提多滿足了。
看到兒子快樂的樣子,我感覺一切都值了。
我之所以費盡心機地謀劃,還不是為了讓兒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嗎?
想到這裡,我又讓服務員上了一份鮑魚。
本來一切都很溫馨美好。
可等到我結帳的時候,卻傻眼了。
「女士,不好意思,您這張卡餘額不足。」
我驚呆了。
怎麼可能呢?
這張卡里明明還有二十萬呢,怎麼可能會沒錢?
我忙跟陸恆打了個電話。
「陸恆,我卡里的錢呢?是不是你給我偷偷轉走了?」
陸恆卻笑了。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不要嗎?那我自然要把錢轉回來啊,總不能浪費你的一番心意不是?」
我急了,他怎麼這麼無恥啊?
那張離婚協議我只是說說而已,誰讓他真轉了啊?
我氣死了。
「你把錢都轉走了,我跟兒子怎麼辦?我們現在正在飯店裡結帳呢,現在付不了錢店家根本不讓我們走!你趕緊把錢給我轉回來!」
陸恆有點驚訝道。
「不能吧,我轉之前給你們留了一萬塊錢,夠你們花一段時間了呀。」
「一萬塊錢都不夠一頓飯錢?那你們吃的到底是什麼山珍海味啊?」
我一時有些噎住了,不太好意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