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說你這筆記有用,讓她抄抄。剛剛人老師都說了,讓你多擔待點兒。」
陳雨薇抬起頭,一副柔弱的樣子,語氣卻理直氣壯。
「蘇同學,我媽也是為我好。這筆記上的知識點我好多都沒弄懂,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借我用兩周?等我抄完就還你,不會弄壞的。」
我沒理會她,徑直走到我桌前,伸手準備把自己的護膚品拿走。
張桂霞趕緊撲過來,指甲狠狠摳過我手心,搶在我前面抱走了那些瓶瓶罐罐。
「你這娃咋這麼小氣!一點抹臉的而已,給我們用用怎麼了!」
「我賣血把我娃供進大學,想用用好的抹臉的都不行?」
我忍著疼,努力好聲好氣:「阿姨,這是我買的東西,您要用的話我可以把連結發你,你自己去買。」
張桂霞翻了個白眼:「你這不是有嗎,幹嘛還要再去買,浪費錢!」
自己買浪費,用我的就可以,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一拍桌子,還沒來得及發作,胳膊就被陳雨薇扯住,她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
「蘇同學,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媽她就是沒見過這些東西,不是故意要搶你的。」
「我知道你家境好,這些對你不算什麼,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借我們用用吧。」
張桂霞見陳雨薇哭了,立馬像被點燃的炮仗,伸手就推了我一把。
「你這丫頭咋這麼冷血!我家雨薇都求你了,你還不依不饒?你都放桌上了,那拿給我們雨薇用用怎麼了?」
我沒接話,把桌上我的東西全鎖進柜子里。
到了晚上,我正吃飯呢,寢室的燈突然被關了。
張桂霞呲著一口黃牙:「吃個飯都要開燈,多浪費電!你還能把飯塞進鼻子裡?打擾我家雨薇睡覺了知道不!」
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摸走了我床頭的充電寶,連上了她那個手機大聲刷短視頻,連我的降噪耳機都防不住那些養生經。
接下來更是過分。
把我的洗髮水用的見底,精油皂被拿去洗襪子;晾在陽台的衣服被推到角落,濕噠噠的蹭著牆灰。
中午上完課回到寢室,就看見張桂霞翻著我衣櫃,把我的衣服拿出來給陳雨薇試。
「這件好看,顯精神!你下周就穿這身去面試獎學金,准能成!」
我冷笑一聲,你就算穿成仙女也沒用,我家獎學金不發給黑心的人。
陳雨薇見我回來,臉漲得通紅,手上倒是誠實,不舍的死死捏住衣擺。
「蘇同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明天能不能給老師留下個好印象……」
我看著她試穿過,皺皺巴巴扔了一地的衣服,心裡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好,你想穿可以,這件衣服一千二,錢拿來。」
陳雨薇這才咬著嘴唇,一副不堪受辱的樣子慢吞吞把衣服脫下來。
我原本想著兩周之後她們搬走就清凈了,但她們把我的好教養,全當成了好欺負。
又是頤指氣使不給錢讓我帶飯,又是隨便拿走我的東西,甚至還以「舍友」的名義,直接把我的快遞取走自己用。
雖然我晚上睡覺帶著耳塞,但夜深起夜的時候,也聽到過這母女倆大聲說悄悄話。
「你放心,那丫頭就是個軟性子,不敢跟咱們鬧。等過陣子咱們再跟學校哭哭窮,要麼給錢,要麼咱就賴這兒不走了……」
4
我沒管陳雨薇惺惺作態的樣子,把那件衣服反手丟進垃圾桶,然後把自己的衣服、護膚品、洗髮露、衛生紙什麼的,全塞進了柜子里,還當著她倆的面叫了換鎖師傅,把一碰就開的小彈簧鎖換掉。
張桂霞坐在床邊陰陽怪氣:「多大點兒事還要換鎖,是防賊呢?我們娘倆又不會偷你東西,至於這麼防著嗎?」
從那以後,張桂霞倒是沒再翻我柜子,可占便宜的心思半點沒少。
早上堵在走廊里大聲喊:「蘇丫頭,幫我帶兩份包子,錢回頭給你!」
回頭回頭,之前沒翻臉的時候她就這麼說了,幾天過去,沒見一分錢回頭。
我也直接回她:「阿姨,我生活費不夠了,你先把錢給我吧!」
張桂霞立馬拉著個臉,嘟囔著小氣鬼撞開我走了。
結果當天上課,就聽到後排有人議論我。
「你知道嗎,那個特招的蘇悅寧,可傲了,還特別看不起鄉下人。」
「我也聽說了,她把寢室柜子全換了鎖,就為了防她室友陳雨薇和陳雨薇媽,說怕她們偷東西呢!」
「何止!聽說陳雨薇只是碰了她衣服一下,她就把衣服丟進垃圾桶了,還讓人賠錢呢!」
「陳雨薇多可憐啊,媽賣血供她上學,結果碰到這麼個室友,也太慘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是幾個別的系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這話肯定是張桂霞或者陳雨薇傳出去的。
我反倒覺得有些好笑了。
她們就這麼把事實半真半假的傳出來,是篤定我沒有證據,不敢和她們槓嗎?
當時我申請單人間,就是因為研發和建模需要私密空間。
家裡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在加床的時候,就讓工人順便裝了一個攝像頭。
我把這幾天的錄像導出,一起發給了蘇氏法務部。
那邊回復的很快,看得我心裡暖暖的。
結果晚上一回宿舍,就看見陳雨薇坐在床邊哭,張桂霞站在一旁給幾個女生哭訴,聲音大的,隔壁宿舍都忍不住探出頭看。
「我們娘倆是窮,可窮不代表沒骨氣!我賣血供雨薇上學,不是讓她來受這種委屈的!她蘇悅寧不就是家裡有錢嗎?憑什麼用鎖把我們當賊防?憑什麼覺得農村人就會偷東西?這不是歧視是什麼!」
「前段時間也是,不小心碰了她衣服一下,要我們賠錢就算了,還丟進垃圾桶羞辱我們!」
陳雨薇坐在旁邊,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掉得更凶了,還不忘拉著張桂霞的衣角勸。
「媽,您別這麼說,蘇同學可能就是,就是和我們生活習慣不一樣,不是故意要侮辱我們的。您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她話里話外都在往我身上扣帽子,嘴上說著「不是故意」,眼神卻一個勁往周圍女生身上瞟,那副「我受了天大委屈卻還在為對方辯解」的樣子,比張桂霞的哭訴更能煽動人心。
果然,圍過來的女生里,就有熱心腸的人開始小聲附和:「就算是怕丟東西,換鎖也挺好的,可她這明顯是針對吧!」
「陳雨薇都這麼委屈了,還在替她說話,蘇悅寧也太過分了!」
還有個女生看到我回來了,直接看著我,語氣帶著質問:「蘇悅寧,阿姨說的是真的嗎?你換鎖就是覺得她們會偷你東西?你這個想法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我冷笑一聲,指向了正對著書桌的一顆攝像頭。
「是嗎?我在宿舍裝鎖,針對你們母女,讓你們母女賠錢?」
「你說巧不巧,這裡正好有個攝像頭,事實到底怎麼樣,用不用大家親自看啊?」
陳雨薇的臉刷一下白了:「攝像頭?」
5
陳雨薇看了看那攝像頭,眼中閃過一絲清醒。
隨後突然後退半步,拉開了自己的床簾,後面赫然是一顆同樣同款的攝像頭!
「原來這是你裝的攝像頭嗎?你,你為什麼還特意裝在我的床頭!難道說,你早就把我們當成小偷防著,連我們換衣服、洗漱的樣子都要拍下來嗎?」
她聲音抖得厲害,卻像顆石子丟進水裡,周圍瞬間炸開了鍋。
有人在女生宿舍偷拍隱私視頻!
幾個原本還在觀望女生都退了退,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份警惕。
「我們,我們雖然家境不好,但也是有尊嚴的啊!」
陳雨薇見大家的樣子,隱蔽的勾了勾嘴角,隨後哭的更傷心了。
「我媽晚上起夜都特意摸黑走,怕開燈吵到你;我借你筆記抄,也小心翼翼的不敢折角,可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裝個攝像頭對著我拍,要是這些錄像流出去,我,我就不活了!」
她話里藏著刀,明著是哭訴自己委屈,暗著卻把「偷拍隱私」「泄露錄像」的髒水往我身上潑。
張桂霞立馬跟上,往地上一拍就撒起潑來。
「好啊!你這城裡丫頭心思也太歹毒了!我們娘倆老實巴交的,你居然用攝像頭監視我們!今天你必須把錄像全刪了,還要給我們娘倆磕頭道歉,不然我就去教務處鬧,去派出所報警,讓全校都知道你是個偷偷拍人的變態!」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有人皺著眉問我。
「蘇悅寧,陳雨薇說的是真的嗎?你裝攝像頭怎麼不跟大家說一聲啊?就算是怕丟東西,也不能偷偷拍別人吧?」
還有人小聲嘀咕:「是啊,要是我住這兒,知道有攝像頭,肯定也不踏實……」
「甚至還特地裝在人家床頭,天啊……」
我看著這母女倆一唱一和,把大家的關注點全轉移到了我裝攝像頭偷拍隱私上,仿佛我是一個變態似的。
我冷笑一聲,從手機上調出了蓋了學校鋼印的同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