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語氣尖銳了起來:「你就是這麼跟你老娘說話的?錢一分沒有,有本事自己去取。
「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是我養的,做任何事還由不得你!」
每次都是這樣。
為了達成目的,都好好和我說話,講道理;發現我不聽,就是威脅、壓迫。
我拿起電話:「我剛好在大城市認識幾個律師,現在可不是你養了我就說了算的。
「法律上判了你有錯,你養十個我也沒用!」
我媽伸手牽過我的手,語氣軟了下來:「閨女,媽心疼你。
「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女人遲早都是要嫁人的。」
我:「媽,我得了 HPV!」
我媽聽完後,一下子彈開:「真的嗎?果然不知道檢點。
「家裡還有人管你,到了外面,沒人管就各種亂搞。」
看著嘴型最後似乎還有一句「婊子」。
我又開口:「媽,這一萬塊錢,其實我是想拿去治病的。」
我擠出兩滴眼淚來:
「媽,我不想當病原體,求求你,給我點錢,讓我出去看病吧,我保證回來後乖乖聽話、幹活。」
我媽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好,我晚上把錢給你。
「對了,今天睡覺我給你收拾一間偏房出來,你打地鋪睡吧。」
這家越待越心寒,最好的家,原來只存在於自己那增添了幻想的回憶。
好奇怪,為什麼在外面對家無限包容,回家後只剩下忍了呢?
3
「老媽,我回來了。」
我媽連忙起身「兒子,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不是要在你大姑家多住幾天嗎?」
我媽使勁眨著眼睛,看起來和眼皮抽搐了一樣。
我弟像是沒看見:「我什麼時候去大姑家了,她們是誰啊?」
轉頭看見我後,邁開步子向我走來:
「姐,你回來了!」
我媽在後面使勁拽住:「別靠近你姐!」
「為什麼?」
我媽還是沒拉住我弟,他說:「姐,你怎麼感覺瘦了?」
說著還和我比起了個子。
「你看看,姐,你走的時候,咱倆還一樣高,現在我都高出你半個頭來了。」
弟弟嘻嘻哈哈地說。
我趕緊幫他將身上的背包都拿了下來:「在外面怎麼樣?你就從來都不知道和你姐聯繫。」
我佯裝怒意。
「姐,我一天天的,忙著呢!」
還沒說兩句,媽媽就趕緊過來拉開我弟用手指著我的鼻子說:「你姐在外面生活不檢點,得病了,離她遠點。」
我弟一臉不可置信。
畢竟我在家的時候又乖又老實,媽媽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不頂嘴也從不反抗。
我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擠出兩滴眼淚:「媽,求求你,給我點錢,讓出去看病吧!
「弟弟,你也不願意看我就這樣病死吧?」
說罷,眼淚不要錢一樣地掉了下來。
我弟剛準備過來,就被媽媽威脅著硬拽走了。
沒關係,我弟弟我還是清楚的,典型的大嘴巴,藏不住事。
果然,下午媽媽一出去,我弟就湊了過來:「姐,是真的嗎?
「我不相信媽媽說的,你是不是什麼別的方式傳染的?」
我弟一臉認真地和我說。
我不好意思看他,低下頭:「不知道怎麼就感染上了。
「媽媽說給錢也一直推三阻四的。
「我不知道怎麼辦,估計再不治,我可能也快走了吧。」
說著,我抱頭痛哭。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好好生活,照顧好媽媽,不要像我一樣!」
我一邊說一邊和我弟回憶往事。
我知道我弟這人耳根子軟,果然,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姐,媽這些年的錢放在地下室里。
「我知道你這些年都往家裡打錢不容易,你拿一部分去看病吧!」
難怪,我翻遍了家裡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錢,原來在地下室里。
又和我弟打了一會感情牌。
我差不多搞清楚了,媽媽現在外面媽媽有一個相好的,感情還不錯。
家裡面,國家給了很多補助,生活質量現在也提高了。
媽還把一塊地租了出去,月租也不少。
這些媽媽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似乎在和我的消息對話里,媽媽永遠在忙,永遠在受苦受累。
我一直心疼她的不容易,她卻從來都沒有可憐過我的付出。
我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媽媽非要我去上公費師範生,不然不給學費和生活費。
我高三暑假兩個月,賺夠了學費,又辦理了助學貸款,才去上的學。
在學校里,媽媽確實和她說的一樣,一分生活費都沒有給。
我在學校食堂兼職,在外面餐廳兼職,還有靠國家發放的獎學金、困難補助才在大學裡養活自己。
後面,媽媽又開始給我打錢,我也知道她專門記了一個帳本,裡面清清楚楚地寫了每一次給我打的費用。
直到我快畢業,我們的關係才算緩和。
我弟看著我面色凝重,自己走了。
看著我弟走出門外,我走到了地下室旁邊打開門,打開手機手電筒。
爬了下去原本裡面是存放糧食的,現在用來放一些舊家具什麼的。
我不知道具體在哪裡,只能一個個翻。
過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塑料袋包裹著的東西。
我激動地趕緊打開,裡面有一張存摺。
大致看了一眼裡面的流水,不對,不是這個。
我煩躁地掃視四周。
大柜子的後面還靠著一個小柜子。
剛才太著急了都沒發現。
打開後,有兩個沉甸甸的金手鐲,還有兩本房產證。
我顫顫巍巍地打開,兩個房子坐落地點都不錯。
一個房產證上面寫的我弟的名字。
另一個寫的是我媽媽和另一個像男人的名字,估計就是我弟說的媽媽相好的。
我拍照都一一保存了下來。
爬出來後,躺在床上,眼淚又流了下來。
回憶起高考完,那時候我出去干暑假工的時候每個月三千,回來還要給媽媽一部分,說是住宿費,伙食費。
早上上班,我要做好早餐。
晚上回來,家裡的鍋還要我刷。
我弟沒有洗過一次鍋,哪怕他天天閒在家裡。
所以我特別特別討厭他。
每次我發牢騷、發脾氣,媽媽都會讓我看看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她說因為第一胎是我,是個女兒,讓她多受了幾年罪,所以這些都是我要還的。
所以我一直自我麻痹。
特別是在爸爸去世後,我格外珍惜親情,我害怕失去。
這麼多年,不回來是因為只有回憶里的家才是美好的。
自己會在回憶里加幸福濾鏡。
騙了自己這麼多年,什麼都沒有,連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都沒有。
以為打錢就可以維持親情,呵,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拿錢換那兩句在微信上的關心。
休息了一會兒,媽媽和弟弟還沒有回來。
我坐上了返程的大巴。
路上,我聯繫好了律師。
媽媽,你連我的一間小房間都容不下,你寧願加一個後面相好的,都要瞞著你的親生女兒,那我也沒必要再留戀那個家了。
我在上班的時候,我媽媽就說過是替我攢錢。
後面發錢,我也說過,一部分給家裡,一部分攢著。
那幾個存摺我都看了,錢加起來根本不夠。
這官司我贏定了。
4
很期待我媽收到律師函的表情呢。
整理資料時,我看到了之前媽媽發給我的一張手術單以及繳費單。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信任就會崩塌。
我一併整理了出來。
每個月固定打錢外,我媽還會時不時給我發一些抓藥的單子。
每每這樣,我又會額外打點錢過去。
現在看來,這也是我媽媽從我這裡撈錢的一種方式了。
同事小麗給我推過來一顆糖:「琳琳,最近心神不寧的,回家後怎麼反而不開心了呢?」
小麗和我在公司算是關係比較好的,我對她禮貌微笑地說:「沒事,家裡一些瑣事罷了」
小麗糾結了一下:「琳琳,不好意思,你去上廁所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列印的一些東西。
「我其實原生家庭也不太好,如果你需要幫助或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找我。」
我有點詫異,我對小麗一直是一個獨立自主自信滿滿的大女主的印象。
沒想到原生家庭也不太好。
可能是我的表情有點太過於驚訝,小麗看了一眼時間:「午休時間到了,我出去和你說吧。」
咖啡店裡,聽了一些小麗的經歷,我對小麗更佩服了。
她爸爸媽媽在生下她後,一直想要個兒子,生了兩個都是女兒。
但是那兩個沒有小麗運氣好,都被送走或賣了。
小麗關心媽媽的身體,看著媽媽每次生產完都很痛苦,就勸媽媽不要生了。
結果她媽媽在床上對小麗破口大罵。
她爸爸聽到了,對小麗連打帶罵。
後面,直到她弟弟生了下來,小麗就徹底成了她弟弟的奴僕。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
如果不是教育的普及,還有村裡一些人的幫襯,小麗都讀不了書。
可由於家庭的原因,小麗在高中成績很一般,最後勉強上了一個三本。
大學是最能看出家長對子女的態度的階段。
明明知道子女在上大學,還缺少一定的賺錢能力,但就是要抓住這一點拚命壓榨。
小麗的學費生活費家裡付了一部分,自己賺了一部分。
每次打錢都是極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