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學生兩個字,我沒忍住放下手裡的方便麵,朝著棚子跑過去。
「學生在哪兒?人呢。」
怕,後背全都是冷汗,我很怕那個人是池野。
「在那呢。」
那人很奇怪,給我指了方向。
我沒命跑過去,幾個人抬著擔架,上面確實躺著個男人。
等我看清楚臉不是池野的時候,略微鬆了口氣。
「宋旬!」
9
一道聲音叫住我。
我看過去,是池野。
他穿著救援服,臉上有些污泥,和那個乾乾淨淨、有傲氣的池家太子爺,完全不同了。
不過他更帥氣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眼眶不由泛酸。
好在,池野沒有事情,他很平安。
池野大步朝我走過去,他剛想伸手摸我的臉。
抬在半空中的手,又停了下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臉上。
他有些緊張。
「你,你不怕別人看到啊?」
「怕什麼。」
正如學姐說的,總有人要打破規矩。
總有人要拋開舒服,我既然喜歡池野,就不應該退縮。
池野笑了,笑得很開心,一把將我擁進懷裡。
救災任務結束。
我和池野一起回家。
池野拉著我的手,大大方方出機場。
我本以為會有很多人圍觀我們,討論我們。
但是沒有,每個人都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們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平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原來當初,我膽小害怕,怕被嘲笑,都是自己的想法。
人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我活在了最好的時代。
池媽媽親自來接我們。
她開著一輛騷紅色的越野車。
「池野,宋旬!」
「池阿姨。」
我主動叫人。
池媽媽很高興,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真乖,比池野強多了,我一眼就看上你,覺得你是我們池家人。」
「媽,你別嚇著他成嗎?」
「好,好,好!」
池媽媽撇了撇嘴。
沒有多待,她帶著我和池野吃飯。
吃飯的時候,池野主動給我夾菜,為我剝蝦。
池媽媽撇了撇嘴,小聲嘀咕。
「還是媳婦好啊,臭小子,從來沒有給我剝蝦。」
「你沒有老公嗎?」
池野冷眼看向她。
池媽媽瞬間癟嘴。
我沒有想到池野媽媽會這麼開明,輕易同意了我和池野的事情。
「宋旬,你不用太有壓力,感情的事情,不分性別和國界,我很支持你們。」
「謝謝阿姨。」
我很感激池阿姨對我們的理解。
臨走的時候,池阿姨給我包了大紅包,一張銀行卡。
我不要,池野非得讓我要,說池阿姨不缺錢。
那天之後,我和池野公開在一起了。
讓我最擔心的,還是爸爸。
媽媽去世早,我和池野在一起,他未必能接受。
夜裡。
爸爸突然來電話。
「宋旬,妹妹的情況很不好,你來醫院一趟。」
「好,我馬上過來。」
說完,我慌忙要去醫院。
池野跟了過來。
「出什麼事兒了?」
10
「我妹妹病了,爸爸讓我去醫院。」
「我跟你過去看看。」
池野拿著車鑰匙。
我點了點頭,和池野一起去醫院。
到醫院,妹妹被送進急診室,爸爸等在外面,一臉著急。
媽媽難產生下妹妹,對爸爸來說。
妹妹就是一種感情寄託。
她一直身體不好,爸爸也拼了命地供著。
爸爸說,他最愛媽媽,媽媽拚死生下妹妹,他一定要照顧好妹妹,否則,將來沒臉去見媽媽。
「爸。」
我叫了一聲。
爸爸回過頭。
「你來了。」
「妹妹的情況怎麼樣?」
「她最近發病越來越頻繁,剛剛又去搶救了。」
爸爸很難過。
看到池野的時候,爸爸沒忍住問道。
「這位是?」
我剛想怎麼告訴爸爸,我和池野之間的關係。
他兒子跟男人在一起,在我們那個小城市裡頭,這幾乎聽都很少聽到的事情。
我怕爸爸一時間難以接受。
不等我回答。
池野率先開口。
「叔叔,我是宋旬的同學,太晚了,怕他打車不方便,我送他過來。」
「噢,這樣啊,謝謝你啊,你真是好人。」
我爸很感激池野。
可我心裡不是個滋味兒。
明明池野帶我見過他的家人,在我家人面前,我卻不能大大方方承認他的身份。
「不用客氣,叔叔。」
池野沒所謂地笑了笑。
很快,急診的燈滅了。
醫生從裡面出來,告訴我和爸爸。
「孩子的病情不太好,有惡化的傾向,我們的建議是,去更好的醫院,如果有條件的話。」
「那需要很多錢吧。」
「嗯,少說二十多萬吧。」
醫生沒有瞞著我爸。
一句話,對我爸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他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多錢。
對他來說,能夠用昂貴的藥養著我妹,再把我供上大學,已經是拚命了。
二十多萬給妹妹治病,簡直不可能的事情。
「怎麼辦,怎麼辦?」
爸爸急紅了眼睛。
我想安慰爸爸,池野先一步開口:
「叔叔,我家名下有個私立醫院不錯,到時候,可以聯合國內外的飛刀,一起給妹妹治病,不如轉過去吧。」
「我們沒有那麼多錢。」
「嘿,提什麼錢呢,先救人要緊,我和宋旬關係好,他妹妹就是我妹妹,現在轉吧,越早越好。」
池野說著,轉身去聯繫醫院轉院的事情。
他速度很快,更確切地說,是池家的人速度快。
妹妹被轉到池野家的私人醫院。
院長親自出來迎接,妹妹住的是單人病房,最好的條件。
我爸不停地道謝。
夜裡,我讓爸爸先回家,自己留下來照顧妹妹。
我看著池野忙前忙後地為我們辦事,還不能在爸爸面前承認他和我的關係,心中不是個滋味兒。
「你怨我嗎?」我問池野。
「怨你什麼呀?」
池野好笑地開口,滿眼寵溺。
11
我低著頭抿唇。
「沒告訴爸爸,你的身份和我的關係,我應該說的,池野。」
「嘿,傻,我還在乎這個?沒關係,老人年紀大,你妹妹又出這種事情,先不告訴他,免得他擔心。」
池野反過來安慰我。
我心裡很高興,朝著池野笑。
池野一把拉住我,將我帶進懷裡,手勒著我的腰。
「別勾我,我能受得住你勾?」
說話的時候,池野低頭吻我。
他總是霸道又強勢,不給我留餘地那種。
跟他的性格一樣。
依稀記得初次見池野的時候,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我會跟池野在一起。
池野正吻著我。
病房的門被猛然推開。
我爸回來了。
他看著我和池野摟在一起,驚得不行。
「爸。」
我緊張地攥著手,不知所措。
池野把我護在身後,對著我爸開口。
「叔,你要怪,就怪我唄,是我逼著宋旬和我在一起,我是真心喜歡他。」
「爸,這事兒跟池野沒關係。」
我連忙開口。
不能把責任全都推給池野一個人。
我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池野。
「我來拿個東西。」
「馬,馬上就走。」
說完,我爸上前拿著東西,直接離開。
池野鬆開我。
「我去送送叔叔。」
說著話,池野抓著車鑰匙跟著我爸一起離開。
我等在病房裡,妹妹還在休息,我卻擔心得不行。
不知道池野會怎麼跟爸爸說。
或者,爸爸能不能接受我和池野的關係。
如果不能接受,他會不會對池野說很難聽的話。
池野對我那麼好,又寵著我,對妹妹更是出錢出力。
爸爸如果說了難聽的話。
就太對不起池野了。
停車場。
池野把車子停在爸爸面前。
「叔,上車吧,我送您。」
我爸點了點頭,坐上副駕駛。
「叔,剛剛我和宋旬的事兒,您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
我爸如實回答。
他鎮定的樣子,倒是讓池野有些意外。
池野本以為我爸會大發脾氣,或者罵他,或者罵我。
我爸沒有。
池野沉默了一會兒。
「叔,這事兒賴我,我是真心喜歡宋旬,也是我故意勾他的。」
「可能你覺得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 讓我給霍霍了,挺難接受的。」
「但是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准呢。」
我爸轉過頭, 看著池野。
「如果,我逼著你和宋旬分手呢?你會怎麼辦?」
12
池野皺眉,過了片刻。
「說實話啊,我之前想過, 您可能不能夠接受這種事實,讓我和宋旬分手。」
「但是, 分不了一點。」
「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會跟他在一起,宋旬很優秀,我也不會差很多。」
「如果我不夠配他,那麼, 我會拚命努力。」
真誠是必殺技。
池野的話, 讓我爸無法再反對, 更無法再阻止。
我爸笑著開口:
「我窮極一生, 都是為了我的孩子能夠幸福快樂,你對他好, 我便祝福你們。」
「謝謝叔, 我不能保證他會愛我一輩子,但我能保證,我會愛他一輩子。」
池野更高興。
能得到長輩的祝福。
是我和他的心愿。
池野回來的時候。
我一直擔心, 更著急。
「池野,我爸有沒有為難你?如果他說了不好聽的話,你不要放心上, 我會給他做工作。」
「宋旬, 爸爸同意了。」
池野朝我張開懷抱。
那一刻,我覺得全世界都是幸福的,我撲進池野的懷裡。
「池野, 我好喜歡你。」
兩家長輩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和池野便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池野為妹妹請了最好的醫生。
妹妹的病也開始好起來。
再後來, 我和池野畢業。
我們一起去了國外,待了幾年。
我告訴池野,我想回國。
曾經我和池野的故事,在學校流傳。
有祝福我們的, 也有罵我們的。
我去了研究院,在給學生做講座的時候。
有學生問我。
「老師, 聽說您的愛人是京北世家的當家人池先生。」
「是的, 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那您害怕被人說嗎?」
「怕過,但他比我勇敢,率先替我擋掉了閒言碎語, 我還有什麼顧忌。」
我很坦誠地回著學生的問題。
那天,池野來接我的。
他沒有開車,拉著我的手, 塞進他大衣的口袋。
我們走在一整條梧桐街,踩著落葉。
「回家。」
「好。」
池野握了握我的手。
「我給你煲湯了,媽說難喝。」
「但我會努力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