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我清譽,還讓我等?我可等不了一點!
我旁敲側擊從超市老闆娘那裡問喬昱結婚的日子,可老闆娘說她也不知道!
這下我更好奇了,王蘭芝一向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家裡屁大點事情,總要弄得人盡皆知。
這回這麼大的喜事,她的嘴竟然這麼嚴實?
不對勁!
於是我找老闆娘要了快遞訂單的截圖,在網上找到商家直接問了過去。
我將收件人和訂單號碼一發,稱是用未來婆婆的帳號買的,產品數量不對,婆婆不會理賠,我來代為處理。
商家立刻就發來消息:
「親?您購買時說 9 月 9 號就要用了,時間緊任務重,我們怕耽誤您大喜的日子,發之前再三檢查,還給您發了圖片,您說沒問題我們才發出的呀!」
頭一回做這種事情,我也挺心虛的。
趕緊承認錯誤,道歉後就退出去了。
9 月 9 日,確實是個好日子呀!
夢夢家正好是開酒店的,全市的同行她都認識。
我讓她幫忙打聽了下這一天喬昱到底訂了哪家酒店,沒想到根本沒有以喬昱名字訂的婚宴。
倒是有個王蘭芝的名字,而且就在夢夢家的酒店!
更令人好奇的是,王蘭芝訂的根本不是什麼大型的喜宴廳,而是只有四張桌子的小型宴會廳。
但王蘭芝ṱũ₃的確是以喜事名義訂的,還特地要求酒店布置成婚禮場地的樣子。
喬家行事這麼反常,我的好奇心是越來越重了......
9
9 月 9 日當天,酒店門口一派熱鬧的景象,光是門口的迎賓照就擺了七八個。
一眾養眼的婚紗照中,一個大紅底色,上面用毛筆寫著「張府有喜」的牌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按理說,結婚當天主家都會將宴廳標註在新人照片的下方,寫得清清楚楚,以防走錯。
尤其是今天這種好日子,一家酒店七八對新人結婚,一張紙在這兒就不怕賓客走錯場地?
進入酒店大堂後,幾對喜婆婆和喜公公衣著鮮艷,臉上洋溢著笑容招呼客人。
人群中,我一眼就瞧見那個熟悉又不合時宜的人——喬昱。
他雖然穿著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但難掩臉上的疲憊。
最主要的是他全程面無表情,一臉麻木地招呼客人。
「小吳!」身後有人熱情地喊我。
我一回頭,喬昱的小姨王蘭芝拍著我的肩膀就迎了上來:
「你怎麼才來?也沒幫新娘子化個妝穿個婚紗什麼的?」
顯然,喬昱的小姨是來參加婚禮的。
但她對新娘不是我,以及我出現在這裡似乎並不好奇。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來參加婚禮的......」
「什麼?你自己婆婆的婚禮你都不參加?」
她驚訝地聲音提高了八度,但我比她還驚訝。
這些字拆開來我都認識,拼到一起我怎麼就聽不懂了!
不是喬昱結婚,是她媽結婚?一個六十歲的女人第二春???
王蘭芝聲音尖銳,穿透力極強。
原本吵鬧的大廳,因她這一聲驚呼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些年紀大的愛吃瓜的婦女竊竊私語:
「我沒聽錯吧?剛才那人是不是說她婆婆今天結婚?」
「我聽著好像也是,都當婆婆了,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麼還大操大辦的!」
「誰家老女人第二春了?在哪個廳?回頭咱們也去看看去......」
我還因王蘭芝剛才的話震驚在原地,腦電波久久沒有回到正常頻道。
只見喬昱頂著張豬肝色的臉,疾步向我們這邊走來:
「小姨!你吼什麼!我媽千叮嚀萬囑咐,這事一定要保密,你這一嗓子,周圍人都得看我們家笑話!」
王蘭芝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我也是一時心急口快,倒是你,這事雖然要保密,但小吳好歹是你媳婦啊,我看她這副樣子,似乎還不知道你媽二婚的事?」
喬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蘭芝。
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無奈地低下頭:
「戀戀,小姨說的沒錯,其實今天不是我的婚禮,而是我媽的......」
雖然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但聽到喬昱ŧű₂親口說出這句話時,我還是被震驚了一下。
比起震驚,我更多的是不解:
「你媽結婚就結婚唄,這事有什麼好瞞著的?」
喬昱的頭沉得更低了:「我媽之前去算命,說她今年有血光之災,必須沖喜!而且這喜事不能是別人的,必須用她自己的喜事衝掉厄運!」
......
我說呢,難怪一個多月就結婚了。
「那關我們領證什麼事?你媽結婚和我們結婚也不衝突啊!」
「大師說了,一家一年只能有一件喜事,如果我們先結婚了,我媽就不能結婚了。這樣我們家就不得安寧,會有報應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王蘭芝之前說什麼我是火命,喬昱是金命,火克金,我克喬家之類的話。
完全是把責任轉移到我身上,其實真正有事的人,是她自己啊!
「既然如此,你媽先辦婚禮就是了,為什麼還打著給我們辦喜事的旗號結婚?」
「戀戀,你也知道,我媽都六十了,六十歲的人再結婚,大家都會笑話的!何況,我爸去世後這二十五年,親戚鄰居都誇我媽是個專情善良的人,我二叔和姑姑他們每個月還給她贍養費的,要是知道我媽再婚了,別人會怎麼看她?」
真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怎麼看她?
該怎麼看怎麼看唄!
她怕別人說閒話,我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我看了眼喬昱,趁他愣神的功夫迅速竄進了包廂。
10
會場總共四張桌子,只有兩張桌子上稀稀拉拉坐了七八個人。
賓客這麼少,看來王蘭芝的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此時,王蘭芝穿著玫紅色的旗袍,臉上塗著厚厚一層粉,正站在舞台下方和工作人員溝通走位。
一個頭頂鋥亮、大腹便便的老頭子穿著正裝站在她的身旁,看樣子就是今天的新郎了。
我尋了個承重柱跟前不起眼的位置先坐了下來。
婚禮很快開始,伴隨著六十年代的復古曲調,王蘭芝挽著喬昱的手緩緩入場。
人家都是父親送女兒出嫁,兒子送媽出嫁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他們母子二人路過我身邊時,喬昱一眼就發現了我,原本緩慢前行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
王蘭芝見狀,順著他的目光,很快就鎖定了我的位置。
原本她假裝看不見,婚禮也能正常進行。
奈何她呆愣在原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甚至面目猙獰,在舞台上指著我大喊大叫:
「這個掃把星怎麼進來了?趕緊把她攆出去,這裡不歡迎她!」
這可是她主動招惹我的!
我緩緩站起身,皮笑肉不笑:
「聽說今天我結婚,都沒人通知我,我不得來看看怎麼回事?」
王蘭芝肉眼可見地抖得更厲害了:
「你......你什麼意思?故意來我這搗亂的是吧?趕緊滾出去!」
她氣急敗壞,臉上的厚粉瞬間龜裂,掉得她玫紅色的衣領一片雪白。
「別急啊,就算今天是你的婚禮,我來討杯喜酒喝也不為過吧!恭喜您啊,阿姨!為了沖喜,你可真是......身先士卒,親自下場,令人佩服!」
「沖喜?沖什麼喜?什麼意思?」新郎瞬間紅了臉。
「老張,你別聽這個掃把星亂說,她把父母都剋死了,天生孤星命,今天就是故意來搞破壞,來害我呢!」
我冷漠一笑:「到底是你害我還是我害你?」
「今天我特地來給你送份大禮,你為了自己所謂的轉運,拆散親生兒子的姻緣!現在又瞞著喬昱父親那邊的親人,急匆匆把自己嫁了沖喜?一把年紀了,不覺得丟人嗎?」
我面向錯愕的新郎,語氣銳利:「大叔你țú₍還不知道吧?你可是王蘭芝提前通過婚介特意找的八字相合的沖喜工具人,你們這場婚禮,到底是演給老天爺看的,還是結給自己看的,你應該心知肚明。」
在場的賓客都是王蘭芝這邊的親戚,饒是如此,大家還是一片譁然,議論紛紛,看向王蘭芝和新郎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
新郎的臉色也極為難看,甩開王蘭芝的胳膊,憤然離場。
王蘭芝徹底慌了,羞憤交加,口不擇言地試圖反擊:「你胡說!你汙衊!你就是見不得我好!大師說了,必須用喜事沖我的厄運!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的!要不是你克我,我何必出此下策!」
這話無異於不打自招,坐實了我的言論,而我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我嗤笑一聲看向王蘭芝:
「大師?你指的是那位說需要喜事, 但沒讓你拆散兒子姻緣,反倒是你自己披上婚紗上場的大師?」
「你真是我見過最自私最荒唐的人,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厄運』, 兒子的幸福可以不要,自己的臉面可以不要,防我像防賊, 生怕我和喬昱結婚壞了你的運勢, 可你有沒有想過......
「真正的厄運,從來不是上天給的, 而是你自己內心醜惡招來的!今天這場自私透頂、荒唐可笑的婚禮, 就是你最大的報應!從你開始算計的那一刻起, 你就已經眾叛親離, 厄運纏身了!就算結一百次婚, 也沖不散你心裡的鬼!」
11
喬昱臉色難看, 上來拉扯我:「吳戀,你能不能別鬧了!這是我媽的婚禮,她都答應我, 只要婚禮結束就讓我倆在一起,你這麼鬧,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臉:「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明白,我和你就是你媽算計的一環!」
「你媽找的那位大師是說她半年內有一場大厄運, 需得一場喜事才能衝散化解。但她卻自私的認為這喜事必須是她自己的,若我們結了婚,喜事是你的的,福氣根本落不到她自己的頭上。
「所以她才急急忙忙找了個退休老男人, 為自己『沖喜』!」
喬昱聽完臉都綠了, 他滿臉不可置信:「媽,這是真的嗎?」
「兒子, 你別聽這個掃把星胡說, 媽多愛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蘭芝還想狡辯, 企圖用母愛拉攏喬昱。
但喬昱幡然醒悟, 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會場。
後來,聽說喬昱的幾個大伯知道了王蘭芝瞞著他們再嫁的事情, 索性停掉了每個月給王蘭芝的贍養費。
而喬昱經此一事, 一蹶不振, 整日買醉。
他認為王蘭芝毀掉了他的一切,懷恨在心, 再也沒回過家。
王蘭芝沒了收入, 只能坐吃山空。
老張以王蘭芝騙婚為由,上門要求退還彩禮, 王蘭芝卻死活不退。
一氣之下,她推搡老張, 二人起了衝突。
慌亂中,老張將王蘭芝踹倒在地, 王蘭芝的後腦勺正好撞上了桌腳。
送到醫院時, 人已經沒了呼吸。
喬昱仿佛人間蒸發,再也沒找過我。
我突然覺得可笑, 王蘭芝要衝喜找了個退休老男人,而這人恰好就是她厄運的製造者。
是禍躲不過,一切好似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