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語氣冰冷又疏離。
「慕硯南,我們已經申請離婚了。賀總和我以前的事,與你無關。」
「我可不像你,我沒有在婚內就和別人不清不楚。」
「所以,無可奉告。」
15
慕硯南的公司,自那以後一落千丈。
所有的希望都像潮水般湧來,又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他的生活變得一塌糊塗。
林秋涵竟還有膽子在這時候來招惹我。
她在我去上課的路上堵住我,在來來往往的學生面前,大聲質問我:
「姜老師,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斷了對我的資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毀了我的計劃和前程?!」
我簡直要被她的無恥和愚蠢氣笑了。
她以為我好面子,不敢在學生面前坦言自己正在辦離婚。
她覺得當眾質問我,是拿捏住了我的軟肋。
我卻心平氣和地,從手機里調出她在社交帳號上發的,那張和慕硯南十指緊扣的照片,舉到她面前。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學生。
我聲音洪亮,確保讓所有人都聽清。
「因為你搶了我的老公啊,做了恬不知恥的第三者。」
林秋涵震驚地看著我,大概是沒想到我竟然會有這些照片和記錄。
我收回手機,繼續道:
「等著吧,你在網上發的那些東西,我全都有備份。」
「包括你和你那些『姐妹』,如何交流經驗,如何辱罵原配的。」
「林秋涵,你不是覺得你們那個小三團體很光榮嗎?」
「那我就成全你,把你們的光榮事跡,列印出來,貼在你們學校的公告欄上,讓大家都好好欣賞學習一下!」
林秋涵的臉瞬間慘白,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一輛車急剎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慕硯南匆匆趕來。
他那輛百萬的奔馳,已經換成了一輛十幾萬塊的標緻。
看到我,自覺理虧,低下了頭。
再看到地上撒潑的林秋涵和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他咬了咬牙,衝過去,揚手就給了林秋涵兩個響亮的耳光。
「賤人,你還來打擾姜月做什麼?」
「當初都是你勾引我的!你還找人家麻煩!」
他指著林秋涵,對我,也對周圍所有人甩鍋。
然後,「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
「姜月,我錯了,你原諒我,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
我看著這場鬧劇,只覺得荒唐。
繞過他,冷漠地轉身離開了。
16
那天之後,慕硯南每天都來我家門口守著。
就像當年求我爸媽同意我們婚事時一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後來,他甚至把他遠在老家的父母都叫了過來,陪他一起跪著。
兩位老人一大把年紀,滿臉風霜,卻要為了兒子的過錯,在我家門口,低三下四地接受小區里大媽大嬸們的圍觀和嘲笑。
我回到家,站在窗口,面無表情地撥通了 110。
「這裡是星河小區,有人在我家門口尋釁滋事,嚴重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
慕硯南被警察帶走後,倒是沒再來。
但離婚冷靜期結束後,他拒絕去民政局領證。
之後又在我家樓底下流竄。
我爸氣得跳腳,只得拿了個大喇叭,站在我家陽台上,對著樓下再次跪著的慕硯南一家喊話:
「慕硯南你不領證是吧?行啊,那就別領了!我們家有的是時間跟你走訴訟流程,反正證據確鑿,你婚內出軌,離婚是你唯一的下場!」
我媽端著一盤水果走過來,遞給我一牙西瓜。
「還好你把婚房和股份都賣得早,錢都拿到手了,不然讓他這麼一鬧,指不定又要反悔。」
她看著樓下那可笑的一家三口,嘆了口氣。
「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孩子是這種人。」
「好聚好散嘛,自己做錯了事,就該認罰,凈拿這一套下跪的把戲來說事,真是把男人的臉都丟盡了。」
17
我爸的喇叭,比我想像中更有用。
慕硯南和他那對顏面盡失的父母,終於走了。
我媽不解,我卻知道。
一天前,林秋涵給我發來了信息。
一張 B 超單的照片。
配上了一句極盡炫耀的話。
【姜老師,我懷孕了。硯南的父母都知道了,立刻就趕我來這裡,說要接我回家。】
【對了,好像我這種情況,還能加學分呢。】
我看著那句天真又惡毒的話,差點笑出聲。
學分?
她大概以為,她在我這裡贏了,在別的地方也贏了。
她不知道的是,未婚先孕,只會成為她人生履歷上洗不掉的污點。
並不會加學分,頂多加個綜合素質分,但那分數什麼用都沒有。
她竟然還炫耀上了。
不過也好。
這份 B 超單,倒可以成為我離婚官司里最關鍵的一份證據。
18
我從未想過報復林秋涵。
是她自己親手毀了自己。
不知是誰,將她那個秀恩愛的社交帳號匿名爆料到了學校論壇。
那篇被她置頂的「分手日記」,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以及那張十指緊扣的照片,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大學城。
輿論的洪流,足以淹沒一個還沒有踏入社會的女學生。
她在學校里被指指點點,被公開謾罵。
最終,她引以為傲的孩子,因為她心氣鬱結而流產了。
慕硯南以「影響公司」為由,果斷和她提了分手。
流產,被甩,身敗名裂。
她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姜月,如果讓我查到這件事是你乾的,我殺了你!】
手機螢幕上,跳出她發來的信息,怨毒得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我直接將她拉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現在的我只專心離婚官司。
19
官司進行得很順利。
證據確鑿,事實清晰。
一審當庭判離。
從法院出來,我和慕硯南在走廊上擦肩而過。
他整個人憔悴得脫了相,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不甘與悔恨。
可那又與我何干?
我聽說,林秋涵退學了。
也聽說,她不知道從哪裡查到,當初那個匿名爆料人就是慕硯南本人。
他為了擺脫她這個麻煩,為了讓我看到他「浪子回頭」的決心,親手把她推下了深淵......
真是可笑。
他以為這樣做,就能換來我的原諒嗎?
20
又是一個雨夜。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我正準備拉上窗簾,卻聽到門口一陣響動。
打開監控,裡面顯示慕硯南就在門口。
他像一尊絕望的石像,站在那裡。
就在這時,另一道瘦削的身影,一步步朝他走去。
居然是林秋涵。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林秋從風衣里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刀。
「慕硯南,你這個渣男,我要你償命!」
她聲音悽厲, 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瘋了一般朝著慕硯南捅了過去。
「砰砰砰!」
我家的大門被瘋狂地拍響。
是慕硯南。
他捂著流血的腹部, 聲音虛弱又急切。
「姜月......開門!快開門救救我!」
我下意識地要去開門。
一隻蒼勁有力的手, 死死按住了我的手腕。
我爸站在我身後,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想去送死嗎?」
我們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
那道堅實可靠的門, 此刻成了隔開兩個世界的屏障。
門外, 是慕硯南逐漸微弱的哀嚎,和林秋涵瘋魔的咒罵。
門內, 是我死一般的沉寂。
21
慕硯南死了。
失血過多, 沒搶救過來。
林秋涵故意殺人, 被抓走了。
警察說, 還好我沒開門, 林秋涵交代了, 只要我開門,也要捅死我。
後來,我去送了慕硯南最後一程。
靈堂里, 他的父母一夜白頭,看到我,像是看到了仇人,哭著衝過來要趕我走。
「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們硯南!」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 甩開他們的手。
「怪只怪你們的兒子管不住自己,也怪林秋涵拿刀的手。」
「唯獨怪不到我。」
他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周圍的親戚拉住了。
那些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在他們心上。
「人家姜月有什麼錯?是硯南自己出軌了啊。」
「就是, 自己教不好兒子, 還怪兒媳,真是沒道理。」
我轉身, 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慕硯南, 真可惜。
這最後一面, 上天都不讓我⻅你。
你說你是有多可惡?
22
回家的路上, 爸爸開著⻋,沉默了許久才問我。
「心裡, 還難過嗎?」
我搖下車窗, 看著窗外⻜速倒退的街景。
「爸, 早在發現那個帳號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經難過完了。」
「我的眼淚, 我的心痛, 都留在了那個發現背叛的夜裡。」
挨到現在,好像也還好。
失去慕硯南, 我的人生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天邊的雲霞燒得火紅,像一團不會熄滅的烈火。
Ţû₂我忽然想起, 很多年前,慕硯南向我求婚的那天。
也是這樣一個⻩昏。
他單膝跪地, 眼裡的光比晚霞還要熾熱。
他說, 姜月,嫁給我吧, 我會一輩子愛你的。
經年累月,物是人非。
再見了,慕硯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