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吵架,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哄好你。」
「沈清不要這樣了,你要學會和廖姜解決問題。」
「可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從小被父母忽視是我的錯嗎?我想多獲得一點愛有問題嗎?你結婚了,就連廖姜都漸漸回消息回的慢了,我如果不和他在一起,他遲早會和遊戲認識的那個女生在一起,是你們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
沈清越說越激動,將頭埋進了膝蓋里哭聲嗚咽。
寧暢的聲音疲憊而冷靜。
「沈清,我有我的家庭。你有事我不會袖手旁觀,但這樣越界的行為,會影響我和林舒。」
「你要拋下我嗎?」
沈清猛地抬頭,淚眼婆娑。
「我不會要求和你在一起,我只需要一點點關心都不行嗎?我們之間清清白白。」
「很遺憾,這一點關心,我丈夫也給不了你。」
我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三人同時轉頭。我披著睡袍,倚在門框上,不知已經聽了多久。
寧暢臉色瞬間蒼白:「林舒。」
我緩步走進客廳,目光平靜地落在沈清身上。
「沈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幾個事實嗎?」
我在寧暢身邊的單人沙發坐下,姿態從容。
「第一,哭著闖進別人的婚房,躺在別人家的沙發上,要求別人的丈夫陪你過夜——這在任何文明社會,都不叫'清清白白'。」
沈清的哭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第二,也是最可笑的。」
我微微前傾,注視著Ṫū́₃她紅腫的眼睛,「你口口聲聲說只需要'一點點關心'。可就是這一點點,你準備讓多少人給你?廖姜不夠,寧暢不夠,下一個是誰?你是不是要把所有說過關心你的人,都綁在身邊?你就這麼寂寞,空虛,冷?」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沈清猛地站起來,聲音尖利。
「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我說了要和寧暢在一起嗎?我說了要破壞你們嗎?我只需要一點點,哪怕就一點點朋友的關心,都不行嗎?我們之間如果要發生點什麼早都發生了,為什麼連這點慰藉你都要吝嗇?」
「我憑什麼要懂你有多痛苦?」
我站起身,與她對視,「但我知道,成年人的第一課,就是把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不要到處給別人添麻煩。」
我轉向臉色蒼白的寧暢,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寧暢,去給廖姜打電話,讓他來接他的女朋友。」
然後我重新看向沈清,做出送客的手勢。
「這又不是你買的房子憑什麼讓我出去?」
我把寧暢昨晚的轉讓協議丟了出去。
「憑他給了我,你們兩個以後來一次,我舉報一次私闖民宅。」
沈清站了起來,鞋都沒來得及穿跑了出去。
寧暢站在玄關,一腳為難的看著我。
「他們兩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沒辦法袖手旁觀,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按照她的性格不會跑來的。」
「好啊,我理解。」
我笑著點頭。
寧暢本來還想長篇大論說些什麼,但是突然停了下來。
「你等我,我保證最後一次。」
「好啊。」
確實是最後一次,因為以後我們將沒有任何關係。
7
寧暢的電話在凌晨兩點打了過來,聽筒裡帶著急促的喘息。
「衣櫃空了,浴室也是。你的東西都搬走了?」
「提前進入離婚冷靜期。」
我將手機夾在肩頸間,繼續整理書架,
「正式分居對彼此都好。」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出軌。」
他的聲音帶著酒精浸泡後的沙啞,「我們有必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停下動作,指尖撫過書脊上細小的灰塵。
「是沒有出軌,還是沒來得及出軌?Ṱúₒ」
聽筒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像是酒杯砸在了牆上。
「林舒,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
「就不能好好解決問題?」
我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
「解決問題的前提是承認問題存在。你的那群朋友,至今有人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即使他們不承認,你能做到以後完全不和他們來往嗎?」
我輕聲問,電話那頭陷入漫長的沉默。
在他組織好語言前,我繼續開口。
「我知道沈清有問題,廖姜也有問題。但人無完人,我和他們做朋友不是因為...」
「寧暢。」我平靜地打斷他。
「你不用向我解釋你們的過去。我不關心你們曾經多麼肝膽相照,我只知道,這個團體讓我感到不適,而我選擇遠離。」
「我已經在努力改變了!」
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激動。
「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這根本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
「林舒,我很痛苦。」
他幾乎是在哀求。
「你的痛苦來源於猶豫不決。」
我的聲音依然平穩。
「而我的痛苦,是你親手造成的。」
「我沒給過你機會嗎?」
我反問。
「從第一次見面被放鴿子,到婚禮上的難堪,再到她穿著睡衣出現在我們的婚房。你但凡有一次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
窗外,月光徹底掙脫雲層,清冷地灑滿窗台。
「寧暢,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痛苦,離婚協議明天會寄到你公司。」
說完我掛了電話。
天大的笑話,剛舉辦了儀式信誓旦旦的誓詞不過一周就要分開。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爸媽的時候,他們十分震驚。
連忙勸我三思。
「你這剛結婚就要離婚,家裡的親戚會怎麼想?一定會在背後看你的笑話。」
「媽,我做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會面對的情況。」
「不出意外明天我會和寧暢談離婚協議。」
我不在乎旁人對幸福的定義,那是她們的生活與我無關。
我不與別人辯解因為沒有必要。
接下來的時間是找一個最好的律師拿到我應拿到的那份。
第二天,我將一份擬好的離婚協議放在寧暢面前。
他盯著扉頁那幾個字,像是第一次不認識它們。
指尖在紙面上蜷縮又鬆開,終是翻開了它。
「財產分割這部分。」
他喉結滾動,聲音乾澀,「你可以要更多。」
「不必。」
我打斷他,用鋼筆在幾個關鍵處輕點。
「按市價折現,我只要我應得的。多一分,都是對我未來生活的褻瀆。」
他猛地抬頭,眼底布滿血絲。
「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我真的和她沒什麼。」
「和誰?」
我平靜地反問,「沈清,還是其他任何一個需要你兩肋插刀的好朋友?」
他靠向椅背。
「簽字吧,寧暢。」
我將筆推到他面前,「我們之間,早在你承諾後為她破例時,就已經結束了。」
他沉默了很久。
陽光透過玻璃,在他微微顫抖的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最終,他拿起筆。筆尖落在簽名處,懸停良久,墨水在紙上洇開一個小小的、猶豫的藍點。
然後,他用力划下第一筆。乾脆,決絕。
我收起屬於我的那份協議,起身離開。
沒有回頭。
眼淚卻早已經打濕了臉頰。
怎麼能不難受呢?
我相信他此刻的悔意是認真的,但是他對朋友的那份關心也是認真的。
這種關係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隨著時間他會淡忘曾經發生的事情,繼續和他們糾纏不清。
我愛寧暢無可置疑,但我更愛自己。
所以即使他對我很好,可是我不願意面對一個大小矛盾都讓我內耗的人。
愛情可以有遺憾,但是婚姻不能有隱患。
所以即使再愛也只能分開。
那天我不記得在車了哭了多久,那種感覺好像是生生把人撕裂。
一旦想起這個人以後與你無關,明天早上醒來一個人吃飯上班就很痛。
就是因為人是如此的複雜所以才又愛又恨。
8
和寧暢分開後,朋友們怕我一個人無聊,總是帶我去酒吧。
她們說嘈雜喧囂的環境會讓人忘記一切。
我坐在人群中, 看他們笑他們鬧,只覺得更寂寞孤單。
並沒有好受一些。
所以每次都是坐在一旁靜靜看他們結束然後回家, 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次在酒吧恰好碰到的沈清。
她一個人在吧檯喝著悶酒, 旁邊有個人觀察了她很久,坐了過去。
兩個人不知聊了什麼,我眼看著他在沈清轉身的時候手蓋住了她的酒杯。
我心頭一凜。身體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我站起身, 徑直走過去, 在沈清驚訝的目光中,一把按住她正要端杯的手。
「這杯酒不能喝。」
我聲音不大, 卻足夠清晰。
那個男人臉色驟變:「你誰啊?少多管閒事!」
我沒理他, 直接拿起那杯酒, 轉向調酒師:「麻煩調一杯一模一樣的, 這位先生的單我買。」
Ṭũ̂⁶隨即我看向那個男人,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這杯, 我請你。敢喝嗎?」
他眼神閃爍,罵罵咧咧地起身想走。
我抬高聲音:「保安!這位先生可能需要幫助!」附近的保安聞聲而來。我將酒杯遞給保安,低聲說明情況。
那個男人見狀, 立刻倉皇地擠進人群溜走了。
沈清怔怔地看著這一切,酒似乎醒了大半,臉上血色盡失。
我鬆開她的手,什麼也沒說,轉身準備離開。
「林舒」她在我身後輕聲開口, 聲音帶著顫抖,「謝謝。」
我腳步未停。
剛才的出手,是出於做人最基本的底線。
誰知道她又追了上來。
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怎麼回事,腳步虛浮差點跌倒, 下意識的我扶了她一把。
她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才發現她的胳膊上有很多劃痕。
我皺了皺眉。
「廖姜家暴你了嗎?」
「不是。」
她笑悲傷。
「是我自己。」
「想不到吧。」
「我三歲的時候我爸天天打我媽, 罵我媽和她一起不是第一次,本來我應該有個妹妹的, 因為我爸酒後動手沒了。」
「後來我媽受不了跑了, 我爸沒錢但還是為了我砸鍋賣鐵供我上學, 後來趕上時代紅利掙了錢。」
「取了老婆我也有了弟弟, 在家裡大部分時間我要委屈自己換來家裡的和睦,所以我發誓我要很多很多愛, 很多關心。我想要成為人群里的焦點。」
「寧暢很愛你, 我知道自己對不住你。但很多時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一邊厭惡自己,一邊又自私的想, 上天對我如此不公平, 我自私一點又有什麼錯呢。」
「你和寧暢離婚後,寧暢和我們徹底斷絕了關係, 他們幾個都變了。我和廖姜也一直吵架,我只能通過自我傷害, 歇斯底里來換取其他人的回應,起初大家都守在我身邊, 可是不夠。」
後來連廖姜都對我發脾氣。
我看著她手腕上若隱若現的傷痕。
「沈清, 你受到的傷害不應該成為傷害別人的理由。」
「有些深淵只能自己爬出來。」
「如果把自己的不幸全部壓在另一半身上,對對方來說是不公平的, 你遲早會逼走他。」
我轉身走進夜色給廖姜發了條信息。
然後拉黑了他的聯繫方式。
看到廖姜到了,我往車內走去。
他看到我喊住了我。
「對不起他說。」
我擺了擺手,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