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完整後續

而且他特意交代人照顧她，不會讓她受欺負。

等她出獄，他也會好好補償她。

14

只是他沒料到，時願出獄後變了很多。

她變得乖巧溫順，不再因楊清儀拈酸吃醋，不再頻繁地催他回家。

這明明是他從前希望她成為的樣子，可他卻莫名不安，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悄悄溜走。

他心煩意亂，偏偏江母又來催他離婚：

「一個勞改犯怎麼配做江家的兒媳，你讓我和你爸的臉面往哪兒擱？」

自打時願出獄，這已是江母第 12 次說這事。

但每次都被江蘅搪塞過去。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不想放開時願。

一想到離婚後，時願可能嫁給別的男人，躺在別人的懷裡，江蘅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時願生日前幾天，江母說清儀最近狀態不好，要江蘅陪她去滑雪散心。

江蘅本想拒絕，但江母提醒他：

「別忘了清儀媽媽是為救你才去世，你這輩子都欠她的。」

「若是再敢傷清儀的心，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他只能遵命，並計劃好在時願生日當天趕回去。

豈料楊清儀滑雪時意外受傷，江蘅被迫在醫院照顧她，就這樣錯過時願的生日。

但時願依然溫柔地表示理解，大度到令他煩悶。

收到他特意為她定製的項鍊，她的反應也不似他預想中的激動。

江蘅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他感覺時願似乎沒從前那麼愛他了。

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那晚故意帶楊清儀回家，想刺激時願吃醋。

他假裝醉酒，沒阻止楊清儀自作主張，問時願要保險套。

他自信地想，這次時願絕不可能再忍耐，必定會氣急敗壞地趕走楊清儀。

到時，他會緊緊抱住她，告訴她那只是在做戲。

然後，他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和好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時願竟貼心地送來一盒超薄。

江蘅氣壞了，但仍不死心。

他決定再試一次，就不信時願還能忍得了。

他讓管家送楊清儀離開，隨後打開一部島國愛情動作片。

又故意調高音量，確保隔壁能聽到。

他期待著時願來「捉姦」。

可她非但沒有，反而睡得格外香甜。

江蘅快氣瘋了，泄憤般咬她的唇。

像個幼稚的孩子，嘶吼著要她像從前那樣愛他。

但此刻，他仍然沒發現，他之所以如此渴求時願的愛，全都是因為他早已愛上她。

直到在杭城，看到時願和林喻白的親密舉動，心臟傳來窒息般的痛意，他才醒悟，原來她早就占據了他的心。

而楊清儀，哪怕她和別的男人擁抱、接吻，江蘅都毫無感覺。

原來不是因為愛她，所以包容她的一切。

而是因為不愛，才不在意。

他對楊清儀，從來只是感激、是兄妹之情。

15

聽到江蘅說愛我、想和我回到從前，我只覺得荒唐又可笑，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就算送我坐牢非他本意，但若非他的欺騙和利用，我根本不會陷入泥潭。

更何況，我們之間還隔了一條小生命。

我流著淚搖頭，「江蘅，從你決定殺死我的孩子那刻起，我們就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他慌了，急切地抱著我，乞求道：

「既然回不到過去，那我們就往前看，重新開始好不好？」

「願願，我們再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就能重新開始了。」

「你相信我，以後我不會再做任何讓你傷心的事，我會努力給你幸福的。」

我不會再給他生孩子。

永遠不會。

他不配。

從這天起，江蘅極力想挽回我。

我看一眼某雜誌上的珠寶，不出三天，他就會買來送我。

他再也不會要求我做這做那，讓我安心地做自己就好。

他每天都會接送我上下班，給我做早餐，送午餐，對我說肉麻的情話。

工作上遇到刁難我的客戶，次日對方就會恭敬地向我道歉。

他不再去見楊清儀，甚至拉黑了她的所有聯繫方式，以此證明他對我的專一。

他幾乎一天 24 小時都在關注我，甚至某晚我起夜時，他還未睡，手支著腦袋，深情地望著我。

但他的行為並未令我感動，只有被監視的煩躁。

我覺得窒息，忍不住說：

「拜託你給我點私人空間行嗎？雖然我出獄了，但還像在坐牢，我很難受，你懂嗎？」

他懊惱極了，自責地說：

「對不起，我沒想惹你生氣。我只是想對你好，想讓你開心點……」

他似乎真的很愛我。

我的一舉一動都能輕易牽動他的心情。

我忍不住想，既然他愛我，既然他想讓我開心，那有沒有可能答應跟我離婚，放我自由，同時忽略那份婚前協議，從手指縫裡漏點錢給我？

我要的不多，只要夠支付我弟的醫藥費就行。

但當我試探地開口，他一口就回絕了：

「願願，我可以滿足你所有要求，也能幫你實現所有心愿，除了離婚。」

「你想要小廷得到治療，就必須留在我身邊。」

「對不起，我太愛你了，做不到放手。」我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就破滅了。

16

幾天後，我又見到了楊清儀。

她氣沖沖地問我：「你究竟怎麼樣才肯離開阿蘅？」

我巴不得趕緊離婚，直截了當地說：「如果你能給我 2000 萬，我立馬就離。」

她氣惱地瞪我，「就你這種檔次的貨色，哪裡值 2000 萬，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我弟一年的醫藥費要 130 萬，你想讓我把江蘅讓給你，就給我 2000 萬，少一分都不行。」

如果我弟這兩年能醒，後續也需要錢做康復治療。

如果他醒不過來，植物人的壽命最高長達十幾年，我要 2000 萬很合理。

但楊清儀的父親只是大學教授，大機率拿不出這麼多錢。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所以你早就不愛阿蘅了，留在他身邊只是為了錢？」

「不然呢？」

「你就不怕我告訴阿蘅？」

我無所謂，「隨便你，反正江蘅現在很愛我，就算知道我不愛他，也會心甘情願給我錢花。」

他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離婚。

楊清儀氣得直咬牙，「你別太得意了！」

看她這副氣到發瘋，卻又拿我無可奈何的模樣，我終於感覺到一絲暢快。

但若我知道，她會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我絕對不會逞一時口舌之快。

17

我弟走了，我媽親手拔的氧氣管。

我在病房裡痛哭出聲，不解地問：

「媽，你為什麼要拔管？那是你最疼愛的兒子，你怎麼捨得？」

我媽哽咽道：

「可你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能讓你繼續待在火坑裡！」

我渾身一僵，「你怎麼知道的？」

怕她憂心，我從未告訴她那些腌臢事。

「是江蘅那個小青梅告訴我的。」

原來是楊清儀。

昨晚她跑到我媽面前，將江蘅為利用我才娶我、騙我打胎，以及一年前我明明可以不坐牢，但江家人銷毀了能證明我是正當防衛的監控，故意讓我去坐牢的事，全部告訴了我媽。

楊清儀還說，我是為了小廷的醫藥費，才會繼續賣身給江蘅。

她說，我過得很痛苦，每天生不如死，連會所里的小姐都不如。

我媽信了她的話，不想我再犧牲自己，所以選擇了放棄小廷。

我媽淚流滿面地說：

「我知道，你不會捨得讓小廷離開，所以才瞞著你送他走。」

「願願，你別難過。如果小廷知道他的性命，是用你的痛苦換來的，他也不會想要的。」

我的弟弟，從小就懂事。

小時候我被壞孩子欺負，還沒我高的他，就知道擋在我身前保護我了。

那會兒家裡窮，只有過年才能吃上排骨，他會把肉最多的那塊留給我。

高中畢業的暑假，他兼職掙的第一筆錢，給我和媽媽一人買了一雙運動鞋，他都沒捨得給自己買。

他那麼孝順，那麼善良，為什麼老天不能善待他呢？

我還想等他醒來，為他慶祝 20 歲生日呢。

可是，再也沒有那一天了。

我的小廷，永遠留在了 19 歲。

都怪楊清儀。

她為了逼我主動離婚，害死了小廷。

我恨她。

恨到希望她去死。

我衝出醫院，找到她，憤怒地揪著她的頭髮，扇了她好幾個耳光。

尖銳的指甲划過她的臉頰，留下長長的血痕，她一邊哭一邊罵：

「時願，你這個瘋子！你敢傷我，江阿姨不會放過你的！」

我什麼都不想管了，只想讓她給小廷陪葬，瘋了似的將她按在地上，掐她的脖子。

最後，是匆匆趕來的江蘅將我們分開。

他抱住我，試圖喚回我的理智：

「願願，你清醒一點，她就快斷氣了！為了她放棄你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你如果不在了，你媽和你弟怎麼辦？」

是啊，我還得照顧媽媽呢。

我不能死。

可是，「江蘅，我沒有弟弟了。」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我一耳光扇在他臉頰，悲痛萬分地吼道：

「是你和楊清儀害死了小廷！」

「如果你肯離婚，她就不會跑到我媽面前搬弄是非，小廷就不會死！」

江蘅瞬間面色慘白，顫聲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沒辦法再面對害死我弟的人，決絕道：「江蘅，我們離婚。」

他眼眸驟然掠過驚慌，「不離婚，願願，你不能拋下我。」

我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我留在你身邊，只是為了救我弟而已。如今他不在了，你沒用了，懂嗎？」

他如遭雷擊，眼睛裡的悲傷幾乎快溢出來，「所以……你早就不愛我了，是嗎？」

我覺得好笑，可眼淚卻落得更凶，

「不然呢？你這種下三濫的騙子，有哪一點值得我愛啊？」

「我實話告訴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他痛苦又絕望，卑微地祈求：「別恨我。願願，我求你，別恨我……」

18

處理完小廷的後事，我和媽媽花了很長時間才漸漸忘記傷痛。

這期間，江蘅一直在尋求我的原諒。

他送的禮物，全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他收穫的，只有我的白眼和我媽的雞毛撣子。

我媽總是邊用雞毛撣子抽他，邊罵他：

「你這個喪良心的狗東西，把我女兒騙得那麼慘，打死你都活該！」

而江蘅照單全收，從不反抗。

「媽，只要您和願願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就算您打死我，我都無二話。」

我媽直接叫他滾：

「你滾遠點！我閨女就算單身一輩子，都不會和你這種下三濫在一起！」

江蘅眼裡瀰漫著濃重的悲傷，一遍遍哀求道：

「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傷害願願。」

「我會改，我真的會改……」

我相信, 他是真的悔不當初。

但我絕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他不肯離婚，那我就去起訴。

收到法院的傳票, 他面色蒼白地站在我面前，嗓音艱澀地問：「真的一點機會都不能給我嗎？」

我冷笑，「你能把小廷還給我嗎？」

當然不可能。

他像是被扼住喉嚨，驟然失了聲音。

雙唇緊張地顫抖著, 好半晌, 才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他閉上眼睛，滾燙的眼淚從眼尾溢出。

「讓你這麼難過，真的對不起。」

「我答應你，我們離婚。」

19

離婚時，江蘅將婚前協議作廢，分給我不少資產。

他唇角的笑容苦澀，

「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我沒辦法彌補那些錯誤。」

「但未來的日子, 我希望你能過得輕鬆自在一些。」

「這些錢和房產，可以做你的保障。」

我沒有清高地拒絕, 悉數收下。

離婚後, 我搬去和媽媽同住, 日子平靜溫馨。

每天下班, 都可以吃到媽媽做的飯，我覺得很幸福。

江蘅也沒再來騷擾我，再聽到他的消息, 已經是一年後了。

他重傷入院。

兇手是楊清儀。

原因是——

楊清儀多次向江蘅求愛被拒後, 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 交往了一個混混男友。

她跟著男友學會賭博, 輸光家產後，父親對她徹底失望, 和她斷絕了關係。

她欠債太多，債主說還不上錢，就將她賣去會所。

她走投無路，只能去求江母。

江母倒是想幫忙，卻被江蘅攔下。

楊清儀認為江蘅是想逼死她，衝動之下，捅了江蘅十幾刀。

見江蘅躺在血泊里, 她才知道害怕，想要逃跑。

結果橫穿馬路時，被路過的車輛撞飛, 當場殞命。

不過江蘅倒是沒死，只是成了植物人。

江母無法接受兒子出事，精神失常了。

從新聞上看到這些事，我只覺得唏噓。

正失神之際，媽媽忽然叫我：「不是說要去逛街嗎？你別發獃啦, 快換鞋。」

我熄滅手機，笑著起身走向她，「來了來了！」

換好鞋, 我挽著媽媽的胳膊出了門。

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我們邊走邊聊。

我說中午去吃烤肉。

我媽捏了捏她的小肚子，「吃完我今晚又得多跳半小時廣場舞。」

我笑了笑, 「那我陪你一起跳。」

未來的日子，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我和媽媽永遠健康快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