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求生的人,渾身都有股蠻力。
「砰」的一聲,玻璃碎裂。
我立馬就要跳窗而逃,卻突然聽到身後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是夏淼淼被熏暈了。
我暗罵一聲,又咬著牙回去找。
濃煙格外嗆人,其實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了。
找到人後,我一把將人扛在肩上,從窗戶處扔了下去。
消防員們速度極快,樓下已經撐起一人高的氣墊。
看著她沒事,我也跳了下去。
火勢被控制住了。
夏淼淼悠悠轉醒。
她眼眶紅得嚇人,整個人搖搖欲墜,聲音格外不可置信。
「你,是你......」
「對,是我報的警。你蓄意放火,等會兒警察就來抓你。」
她又立馬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距離給顧逢川發消息,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
他明明就在附近。
但他沒來。
夏淼淼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神色格外灰敗。
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被警察抓走時,她才輕聲說。
「我不會跟他結婚的。」
11
他們的事我都不想摻和。
因為我忙著給店鋪定損,然後寄到夏家。
忙到深夜,手機突然收到一條陌生消息。
「夏淼淼又去為難你了?我會讓她給你道歉,她被嬌縱慣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面無表情把剛想把這個號也拉入黑名單。
顧夫人又發來一條消息。
「逢川喝多了,說腿疼得厲害,你能過來給他送碗醒酒湯嗎?」
顧夫人對我算是有知遇之恩,如果沒有她,我現在依舊在維持溫飽的邊緣討生活,所以我應該......
感謝我自己。
感謝我自己從他們噁心的計謀中逃離出來,感謝我自己在被他們折磨的時候依舊堅韌。
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
但我們鬧成這樣,別說送醒酒湯了,哪怕是送葬我都不去。
想了想,我回她:
「如果是送終,我就去了。」
然後把顧夫人也拉入黑名單。
後來,他們還是結婚了。
每個人都並不情願。
是我閒暇時刷短視頻刷到的。
視頻中的人帶著頭套,一本正經地科普道。
「其實夏家小姐早就不想和顧家少爺成婚了,但是她沒選擇權,她在夏家就是個籌碼。顧家少爺也不想成婚,但是顧夫人看不慣他,想要讓他儘早生子,培養出新的繼承人。」
「嘶,豪門聯姻,恐怖如斯。」
我一下就知道頭套下是哪張臉。
大數據真是神奇。
早八百年的同事都推給我。
但其實這事我知道。
因為他們夫妻倆成婚的當晚,前後腳給我發了消息。
「我反抗過,但沒成功,我媽說只要留下個孩子我就自由了,到時候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
另一個也格外誠懇。
「你相信我,我一見顧逢川就噁心,這只是權宜之計。」
12
我沒工夫理他們。
我很忙,連刷短視頻的時間都沒有了。
因為我的店開了連鎖。
爺爺自己研究的推拿手藝,他臨走時還在懊悔沒有傳給很多人。
我一直牢記心中,接著機會把這門技術傳給了很多人。
卻被人鑽了空子。
或許是生意太好,有人扒出了爺爺生前治死過人的新文。
一時之間,小店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焦頭爛額之際。
夏淼淼發給了我一段監控視頻,說是看到了有意思的東西。
我本來不想理她,卻發現封面圖是爺爺推拿時的監控。
同樣的宅子,正是我工作五年的地方。
椅子上躺的人,和顧逢川又幾分相似,又蒼老太多。
當年,我還太小,爺爺說是去有錢人家裡按摩。
後來出事後,案件被封存,所有關鍵信息都被隱藏。
直到今天又重新浮出水面。
視頻中小老頭像往常一樣,手指輕輕搭在人的手腕上。
他突然蹙眉,不可置信地猛地站起身。
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顧夫人帶著專業的醫生進來。
幾乎沒有怎麼檢查,就判定人已經死亡。
爺爺站在那格外地手足無措,顧夫人冷嗤一聲。
「你手藝不精,把人摁死了,等著坐牢吧。」
我死死盯著螢幕。
監控的質量很好,爺爺臉上的慌張,顧夫人眉眼中的算計,通通展現出來。
剛看完,夏淼淼又發來一條視頻。
時間線往前推了一些,在爺爺還沒來之前。
顧夫人帶著近乎怨毒的深情看向顧總。
「你那個小情人懷孕了,耀武揚威到了我的頭上。」
顧總嗤笑一聲:「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裡有從前大家閨秀的樣子?我現在腿上已經有了知覺,等我好了,我肯定是要與你離婚的。」
顧夫人頓了頓,神情帶了一絲悲憫。
「顧家現在是我在操控,我實在捨不得。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螢幕歸於黑暗。
所有線索穿成一團。
我幾乎是頓悟了。
為什麼明明是醫生都說過的治不好的腿,我卻偏偏摁好了。
因為那是爺爺根據顧逢川爸爸改良後的技術。
而這個病是遺傳病,所以顧逢川也會得。
而顧夫人自然不願意已經變心的丈夫被摁好,她這個人對權勢看得太重,這才做了這個局。
夏淼淼又發來一條消息。
【算是報你的救命之恩,我不方便報警,你來吧。】
她話是這麼說的,但我心裡門清。
他們這種人,心眼子多得很,想必是她早就厭煩Ṭü⁴了顧夫人,我在顧宅工作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向顧逢川撒嬌式地抱怨。
「我不想生孩子,生孩子會變醜,以後我們領養一個吧。」
而既然嫁進了顧家,萬事由不得她。
想必,顧夫人強迫她懷孕的招數已經用了不少了。
我動作很快,保守起見,把監控給孟嶼山發了過去。
因為工作的性質,他認識不少警察。
我望著樓Ťūₗ下寂寥的大門。
這件事很快就能結束,而爺爺身上的髒水,很快就能洗掉了。
13
春去秋來,案子有了下落。
事情真相大白。
很多曾經罵過我的同學也紛紛向我道歉。
當年的班主任也略帶唏噓地向我提起:「我記得你當時成績很好的,是尖子生,真是可惜了......」
我回了一句。
「算了。」
那些青春的不堪、難過、失落都將埋在過去。
而我要向前看了。
顧夫人入獄後。
顧逢川這一脈徹底倒台。
他本來就不爭氣,全靠顧夫人支撐著家業。
顧夫人一走,顧家旁支頓時把這點資產瓜分個乾淨。
夏淼淼瀟洒地甩了紙離婚協議,臨走前在夏家人的攛掇下硬是分了點股份。
顧逢川徹底失蹤,沒人知道他去哪了。
直到某天我關門回家。
在路上正好遇見了他。
正直隆冬,大雪飄了一層。
他不知道在雪裡站了多久,肩膀上積了厚厚一層雪。
見到我時,他眸子驟然一亮。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氣撲鼻,熏得我想吐。
我皺了皺眉,想要繞過他。
卻見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來。
「我這還有一張你的欠條。」
「一百二十四萬四千六。」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絕處逢生的喜悅。
我有些恍惚,但瞬間就想起來了這件往事。
六年前我還在賣酒,推銷到一屋富家千金時,經理給了我一瓶最貴的,讓我好好表現。ṱùₘ
我拿著酒,流暢地開始介紹。
為首的女生聽煩了,吩咐道:「那還愣著幹什麼,打開吧。」
我立馬就打開了, 弓著腰為她斟酒。
她卻捂住了杯口,笑嘻嘻地說:「我可沒說要, 我讓你打開你就打開了, 你怎麼這麼聽話?」
「這酒你就自己買了吧,反正你這種窮人也沒喝過好酒。」
我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求她別為難我。
她打量了我一眼:「怎麼辦, 就是想為難你?」
就在這時, 顧逢川進來了。
「行了,為難一個小姑娘做什麼?」
「這酒記我帳上。」
我低著頭, 止不住地道謝, 又連忙寫了一張欠條遞給他。
後來, 我終於攢夠了這瓶酒錢。
想要去銀行匯款給他。
同天, 夏淼淼大張旗鼓地入住顧家。
我這才發現, 原來當時為難我的富家千金就是夏淼淼。
顧逢川的未婚妻。
原來他給我解圍不是心善, 而只是給未婚妻擦屁股。
虧我念了顧逢川這麼久的好,群里每天都有人在罵他,我還在反駁。所有人都說我是顧逢川的走狗, 我還在那苦笑說大家不懂,他對我有恩,他其實很善良,只是現在受了大難。
那天夏淼淼把人裁了一半,又吵嚷著給我降薪。
我狼狽不堪, 連心臟都是揪著痛的。
然後,當即撤銷了匯款。
在被窩裡偷著罵了八百句奸詐的有錢人,又在群里發了一千多字辱罵老闆小作文。
想到這,我笑了:
「簽名是個連筆, 你仔細看看。」
我這種社會打工人哪這麼實誠。
嘴上說著報恩, 實際上當時我清楚地知道根本還不了他的錢。
但又擔心萬一真的有錢了,肯定要還他。
想來想去, 寫了個連筆。
因此簽名處赫然寫著。
麻辣雞絲。
14
他不可置信地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
又無力地放了下去。
「你真的很聰明, 以前我為難你的時候你總是能想辦法化解, 真懷念那個時候。」
我蹙起眉頭。
懷念什麼?
懷念當時欺負我的日子?
他一直在挑釁我。
顧逢川像是看不懂人的臉色一樣, 不停地訴說著。
「所有人都離開了我,明明以前都圍著我捧著我, 一朝倒台, 全都變了, 我現在跟你一樣了,都是普通人。」
「如果我當初對你好一點, 結果就會不一樣吧, 你是不是會和我在一起?」
他說得動情,言語間帶著虛浮的醉意。
那股酒氣隨著他的話語, 一陣一陣地往我鼻子裡冒。
我沒忍住乾嘔了一聲。
他苦笑:「現在跟我說話你都覺得噁心嗎?」
「那倒不是,我懷孕了。」
我解釋道。
他頓時僵在原地。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不在停留原地, 也沒工夫聽他說話了。
因為我跟他不一樣了,他現在是個窮光蛋, 而我日進斗金。
時間很貴的。
後來。
夏小姐厭煩了夏家人的薄情寡義, 藉助拿下顧家股份的恩情,瀟洒地出了國。
我的店開了連鎖, 不需要我再去管理了。
我和孟嶼山一致決定,少上班多在家,陪孩子度過快樂的童年。
至於顧逢川的下落......
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