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命運的那個暑假完整後續

八歲的弟弟調皮，把百草枯倒進了可樂里。

繼父幹活回來口渴，一口氣悶掉了大半瓶。

最後一點底媽媽想嘗嘗，我沒忍住把她手裡的瓶子打掉在了地上，告訴她裡面有百草枯。

繼父聞言重重地踢了我兩腳，把剩下的可樂一滴不剩地灌進了我嘴裡。

他掐著我的脖子，雙眼血紅，「賤坯子，你就這麼想看老子死？」

一家人慌裡慌張地去了醫院。

我在劇烈的疼痛和飢餓中，孤零零地斷了氣。

再睜眼，弟弟正往可樂里倒百草枯，我轉身離開，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1

柜子上擺著兩瓶可樂，是姑姑買給我和弟弟的。

但繼父和奶奶說，我要是敢喝一口，回來就打斷我的腿。

弟弟打開兩個瓶子各喝了一大口，然後開始小心翼翼地往裡面倒百草枯。

「啦啦啦～加點農藥，給賠錢貨喝。」

在他往門口看之前，我趕緊離開。

沒一會兒，弟弟拿著一瓶可樂笑嘻嘻地遞到我面前。

「姐，剁豬草累了吧，喝口飲料歇一會兒。」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我不渴，你喝吧。」

他突然朝著我的臉吐了一口唾沫。

「呸！奶奶說的不錯，你就是給臉不要臉！

「我趁著他們都不在家，讓你嘗點好的，你還不領情！」

我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地剁著豬草，要是爸媽回來之前我沒有把豬喂好，免不了又一頓毒打。

他一個人罵得沒意思，也就離開了，我聽見他嘭的一聲把可樂放回了隔壁房間的柜子上。

後來他去院子裡攆雞攆狗，把農藥這件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2

繼父幹活回來我正在做飯，他怒氣沖沖地走進廚房，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看到老子回來你連倒杯水都不會嗎？

「老子好吃好喝地養你這麼多年還不如養條狗！」

等強烈的耳鳴過去，我抬起頭，嘴角擠出一點笑，「爸，你先去坐著，我馬上給你弄點糖水。」

「這還差不多，快一點啊，快渴死老子了。」說完他出了廚房。

我知道，他看到隔壁房間的可樂肯定會迫不及待地喝下去。

當我弄好糖水火速來到隔壁門口時，和上一世一樣，大半瓶可樂已經進了繼父的肚子。

奶奶在旁邊呵呵地笑著，「好喝吧？回頭叫你姐再買兩瓶。」

「媽，你也喝點。」繼父把可樂遞給了奶奶。

奶奶咕嚕咕嚕灌了兩口，眼睛瞟到了眼巴巴看著她的媽媽。

「算了算了，看在你給我們老王家生了個兒子的份上，給你留一口。」

媽媽接過奶奶手裡的瓶子，心滿意足地把最後一點底喝了下去。

這時媽媽看到了門口的我，她抬起手裡的可樂搖了搖，把最後兩滴倒進了嘴裡。

然後用盡力氣把瓶子砸到了我頭上，「看什麼看？還不快滾去盛飯，我們都累了一天了，你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嗎？」

奶奶也斜了我一眼，「還有一瓶是留給你弟的，你可別打什麼歪主意啊。」

說完她衝著門外喊，「天賜，快回來，你那個倒霉姐姐要搶你的飲料喝了。」

弟弟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路過我身邊，用肩膀使勁撞了我一下。

手裡的糖水沒拿穩，全打翻在了地上。

媽媽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腦勺上，「連個碗都拿不穩，你到底有什麼用？」

我低著頭不敢說話，她又罵道：

「你是個啞巴嗎？問你什麼都不說話，我看見你這副樣子就來氣。」

奶奶抱起弟弟，順手擰開可樂瓶。

「天賜，別管他們，來，喝可樂，奶奶喂你。」

弟弟伸手將整瓶可樂打翻在地，「我才不喝，裡面放了農藥的，是給賠錢貨喝的。」

繼父渾身一僵，顫抖著身體去抓弟弟的胳膊，他的嘴唇已經有些發紫了，「兒子，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往可樂里倒了農藥！」

繼父突然捂著肚子蹲了下來，滿臉通紅，「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奶奶看到牆角地上還沒有蓋上蓋子的百草枯，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完了，他倒的是百草枯！」

一家人再也沒有心思管我，找人拖著繼父去了醫院。

走之前，媽媽揪著我的耳朵囑咐，「把你弟弟照顧好，不然等我回來有你好受的。」

3

奶奶和媽媽喝得少，救了回來，繼父在醫院躺了三天後，斷了氣。

她們拉著繼父的遺體回來時，我正在灶前添火，奶奶衝進來把我按在柴堆上就開始使勁地掐我。

「都是你，掃把星！我們家是上輩子欠你的嗎？

「天賜加了農藥是給你喝的，你為什麼不喝？你害死了我兒子，我要讓你償命。」

她抓起地上的灰一把一把地往我鼻子和嘴巴里撒，我被嗆得咳出了眼淚，掙扎間，我看見媽媽和弟弟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我甚至在他們眼裡看到了「解恨」二字。

原來就算重來一世，也還是同樣的結局，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死法而已。

算了，我累了。

我閉上眼，放棄了掙扎。

當我感覺幾乎無法呼吸的時候，有人把我抱了起來，她一隻手扶著我站在地上，另一隻手不停地拍打著我的後背。

「春丫，你聽話，把嘴裡的灰吐出來。

「你自己不能放棄，知道嗎？

「嗚嗚嗚……怎麼辦啊？來人救命啊！」

是姑姑，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把我當人看的人，雖然她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突如其來的強大求生欲給了我力量，我彎著腰不停地咳嗽，不停地用鼻子往外噴氣。

等我終於緩過來時，我緊緊握住了姑姑的手，我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奶奶站在旁邊一直罵，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

「王知賢，你到底有沒有弄清楚情況？這個賤蹄子害死了你親弟弟！

「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讓你幫著外人來氣我的？」

說著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撒潑打滾，眼淚也在頃刻間流了滿臉。

「我可憐的兒啊，你才剛走他們就開始欺負我了，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姑姑看我沒事了，又過去安慰奶奶，「媽，我知道弟弟走了你很難過。

「但是你也不能怪到一個小孩子身上嘛。」

奶奶惡狠狠地盯著我，「不怪她怪誰，她就是個掃把星！

「你今天救了她也沒用，不給她吃不給她喝，我看她能活幾天。」

「媽！」姑姑強壓著怒氣哄奶奶，「弟弟沒了，你還有我，還有天賜，我們給你養老送終。」

姑姑提到弟弟，奶奶臉上有了點笑意，「天賜，累了吧，快過來，奶奶哄你睡午覺。」

走之前，奶奶咬牙切齒地說：「等治國的喪事辦完，你們娘倆就給我滾出去！」

她說的是我和媽媽，媽媽在背後剜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4

晚上，奶奶不讓我睡覺，我一直守在繼父的靈堂邊。

打瞌睡時聽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響動，我躡手躡腳地爬到門邊往外看。

是我媽，她正靠著院子圍欄和一個男人說話。

夜裡寂靜，他們的談話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這是這陣子我偷偷攢的私房錢，這兩天你少不得勞累，偷偷給自己買點好吃的補補。」

是姑父的聲音，姑姑那麼好，他居然背著姑姑和我媽……

我媽把手裡的錢揣進褲兜，「我找你來，有別的事，媽說等喪事辦完要趕我走。」

「那怎麼行？那我不是見不到你了？」

我媽把頭靠進姑父的懷裡，「我現在只能靠你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最好能除了……」

他們後面說了什麼我沒有聽到，因為我已經悄悄地進了奶奶睡覺的房間。

我搖了搖她的身體，「奶奶，外面好像有人偷東西！」

她一下就驚醒了，翻身下床就去了外面。

我趴在門邊偷看，接下來一定有一場狗咬狗的好戲。

「誰在那兒？」

聽到奶奶的聲音，姑父一溜煙就跑了，只剩下我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奶奶從院子裡拿起掃帚就往我媽身上招呼，「好你個張翠蘭，我兒子屍骨未寒，你就開始和別的男人幽會了，你當我這個老婆子是死的嗎？」

我媽被她打得到處亂竄，「你不要血口噴人，哪裡有什麼男人？」

「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你是不是早就在給我兒子戴綠帽子了？我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奶奶揮動著胳膊，使出了吃奶的勁，我媽被打得嗷嗷亂叫。

「救命啊！出人命了！」

熟睡的弟弟被吵醒，他跑出來，揉了揉眼睛，然後拿起了靠在牆邊的鋤頭。

他陰測測地走到奶奶身後，奶奶回頭說了一句，「天賜，你媽找了野男人，你幫我抓住她，我們把她鎖進牛圈裡，讓她好好反省。」之後就回頭繼續打媽媽了。

下一秒，弟弟手裡的鋤頭就重重地挖到了她的後腦勺上。

「死老太婆，你敢打我媽，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奶奶「呃……」了一聲，隨後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弟弟又照著她的後背挖了一鋤頭。

「我問你話呢！你裝什麼死？」

媽媽跑過來抱住弟弟，聲音有些發抖，「我們天賜……真是媽媽的小男子漢！」

弟弟笑了，洋洋得意地說：「我看以後還有誰敢欺負媽媽！」

我趕緊爬上奶奶的床，假裝睡著了。

5

第二天一大早，姑姑和姑父就來了家裡，因為奶奶死了。

昨晚媽媽和弟弟把奶奶丟在院子裡，我只隱隱約約聽到奶奶呻吟了幾聲，之後再沒動靜了。

早上，媽媽跑出來在奶奶的屍體旁假裝哭了兩聲就去找姑姑了。

「媽！媽！」

姑姑先檢查了奶奶頭上和背上的傷口，然後把趴在地上的奶奶翻了過來。

奶奶的臉又青又紫，我和弟弟嚇得縮成一團。

「怎麼回事？」姑父問媽媽，媽媽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