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我對海鮮過敏的事實,想必也是離開這天她才知道。
不抱期待,就不會幻滅。
我抿了抿唇,撇嘴,「但你們還是找了個冒牌貨回來,頂替我的位置。」
能被替代的。
說明也不過如此。
聽到這,他倆的表情終於露出一絲絲的裂痕。
「小芸是個好孩子,只不過……」
說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乾脆等人回來了,直接去會會。
等到下午他們口中那個所謂的小芸到家時,我剛好從旋轉樓梯下來。
恰好聽見客廳的動靜。
「爸媽,這是我下周要展的畫,等我走以後,希望能放在家裡,給您二位留個紀念。」
「哎呀,好漂亮的狗。」
「媽……這是貓。」
「哦哦,這坨牛糞畫得挺標準的,現在又流行寫實派啦?」
「這是甜甜圈……」
「原來是抽象派。」
牛逼。
直接給人乾哭了。
難怪說聽我嘴毒親切呢,敢情親媽不遑多讓啊。
但沒過多久,女孩兒啜泣聲立馬停了下來。
親爹見到我來,一臉得救的表情,趕緊跟小芸介紹。
我抬眼,面前的女孩一看就是被嬌寵著長大的,皮膚細膩白皙,眼眶還楚楚動人地懸了豆大的一滴淚。
我聽到一旁親爹在小聲蛐蛐:
「哭哭哭,就知道哭,咱家福氣都被她哭沒了!」
女孩注意力只在我臉上,只聽她小心翼翼喊了聲:
「姐姐好。」
我笑了,「不是就生了倆嗎,我哪來的妹妹?」
她求救似的看向身後,見父母一個吹口哨一個看美甲,沒招了。
只好再次眼淚攻勢。
可惜,對我無效。
「我知道姐姐討厭我,但我也不是故意想搶占你的位置的,如果你實在看不慣我,要趕我走的話,我也毫無怨言……」
「那就直接滾吧。」
她怔然,那滴眼淚也砸了下來,似乎在驚詫我的不按套路出牌。
「什麼?」
她的行李早就被我叫管家收拾好,此刻丟在了她的面前。
她回過神,終於知道自己的以退為進反而弄巧成拙。
求助的目光再次轉向自己的養父養母。
殊不知剛剛我早就將父母的吐槽聽了進去。
「是我們的教育問題嗎?這孩子怎麼越養越茶了。」
「難怪親近不起來,還得是咱親閨女,一會兒不挨她和你的罵,我都覺得身上有螞蟻爬。」
「......」
見無人替她說話,夏芸咬緊了唇。
「要是哥哥在場,他絕對不會讓你趕我走的。」
「他說過只認我這一個妹妹!」
終於放狠話了。
可我權當她放了個屁。
管家連人帶行李一齊丟出去時,我卻突然看到空中浮現一行行滑動的字幕。
【還真拿自己當大小姐了這女配?秦家父母只是因為多年虧欠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蹬鼻子上臉了。笑死,我倒要看看就她這臭脾氣他們到底能忍多久。】
【惡女不會真有人喜歡吧?一來就把我們香香軟軟小蛋糕弄哭還趕走,她到底有沒有同理心啊?都是小女孩,上來就搞雌競這套真的很敗好感好嗎……】
【沒事,哥哥最疼女主寶寶了,等他明天回來,有女配好果子吃!我賭一周,呃不,三天,她保證就會被趕出秦家!】
5
秦昊得知夏芸被趕出秦家後,一大早便趕了回來。
從管家的口中得知惡女還在睡覺後,他徑直衝去她的房間,將門踹得震天響。
完全無視了身後管家說的「小姐有起床氣」的提醒。
「這是你的床嗎?你就睡?」
他一把將酣睡的女孩胳膊拉起,觸手瞬間,突然蹙起眉。
只見女孩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間,一道掌風結結實實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他愣住了。
甚至不用彈幕提醒,我就一眼看出眼前這個和我長得五分相似的男人,就是我那親哥。
「我還想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眯眼,抬手又是一揮。
「這一巴掌,算你擾我清夢。」
「這一巴掌,算十五年前你把我弄丟的。」
足足三巴掌下去,我舒坦多了。
本以為對方會暴跳如雷。
但他的反應,怎麼看怎麼奇怪。
【哥哥你臉紅個泡泡壺啊??揍回去啊!!】
【看這表情,不會還給他扇爽了吧?完蛋,忘記他們一家都不是什麼正常人了,一眼親兄妹無疑。】
【算是某種層面的比巴掌先過來的,是妹妹的香氣了吧?女主寶寶危矣!!】
【樓上的你骨科看多了吧?哥哥一看就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臉才漲紅的。女配這下慘了,誰不知道秦昊是混世大魔王啊,只有女主寶寶在才能讓他恢復理智的那種。】
果然,秦昊僅是一秒便恢復了盛氣凌人的表情。
半晌,他的薄唇輕掀。
「錯過吃早飯的時間會對身體不好的。」
彈幕和我:?
這算哪出。
「你別自作多情,我只是……只是覺得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彈幕也把自己哄好了:【確實,有起床氣的人才懂,要是睡正香被這麼突然叫醒,我說不定能比女配還瘋。】
【女配說的也沒錯啊,確實是因為哥哥的原因才被迫過了十五年苦日子,三巴掌而已,扇就扇了吧。】
【那第三巴掌算是怎麼個事兒?女配氣哥哥更偏愛女主嗎?】
想多了,純粹沒收住手而已。
要不是因為一大早起床沒力氣,可能還真不止三巴掌這麼簡單。
想到這,我還真就乖乖跟他下樓吃了早飯。
吃完,我才發現飯桌上還多了個人。
我皺起眉,「你怎麼在這兒?」
夏芸一副震驚外加快被我氣哭的表情。
【呃,人好歹瞪了她快二十分鐘,敢情現在才注意到嗎?】
【可能是不想面對事實吧,畢竟昨天趕出去的人隔天就被親哥給帶了回來,心裡想想怎麼都不可能好過吧。】
【女主寶寶也真是可憐,在她出現之前她好歹走哪都是人群中心的聚焦點,這還是頭一回被人無視到這個份上,女配的惡意真是演都不帶演的了唄。】
之後的走向也跟彈幕說的沒差。
「小芸好歹在秦家待了這麼多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嘴上的離開不過是因為不好意思再留下而已,你怎麼還真把人趕出去了?」
「我知道你過去可能受了很多委屈,但不是都說淋過雨的人才會為別人撐傘嗎?你就大度點,讓她留在秦家難不成會少塊肉嗎?」
爸媽今天都不在,他再理直氣壯不過的語氣響徹大廳。
我盯著他看了會,良久開口:
「你想我把她留下?」
「當然。」
「就這麼喜歡她這個妹妹?」
他避開我的視線,「是。」
我聳了聳肩,「那你早說啊。」
他的神色鬆緩下來,「看來你還不至於那麼無可救藥,那我勉強承認你是我妹……」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撥的電話已經接通。
「爸媽,通知你們個事兒,我哥他在搞偽骨科。」
6
我回歸後的第一次家庭聚會。
爸媽表情嚴肅地看向對面,「什麼時候的事兒?」
秦昊激動地站了起來,「我那哪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我打斷他,一臉過來人的表情,「我懂,這種事總不能擺在檯面上來講,你不敢說,我們能理解。」
他的臉徹底垮了,還想要辯解。
我攤開手,「可她說到底就是個外人呀,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你這麼寶貝她,對她的感情甚至超過了我這個親妹妹,難不成還能有別的原因嗎?」
【最陰的來了,這種話也能信?】
不好意思。
還真就打臉了。
畢竟秦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自然不會允許這種醜事發生。
更何況,我還拿出了對話的錄音。
裡頭甚至有他自己親口承認的那句「喜歡」。
於是,選擇題擺在了面前。
我杵著下巴,笑著看向他。
「哎呀,這下哥哥要變成假少爺了呢。」
如果他還是堅定地選擇夏芸的話。
【牛逼,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算真不是,但只要女主還在家裡,父母就難免往那方面想吧?】
【思路清晰,邏輯合理,自亂陣腳,深信不疑。】
【樓上的,你要考研啊?】
【別的不說,先接女配的腦子。】
【接什麼接啊,惡毒女配就是惡毒,好好的兄妹情被她曲解成這樣……為了自己大小姐的地位無所不用其極是吧?只可惜,就算她再怎麼掙扎,女主寶寶還是會回來的,白費力氣罷了。】
【對哦,樓上的,你提醒我了。我們男主還沒出場呢,畢竟兩家早有過婚約,這是誰都無法撼動的事實,即使不被承認身份又怎麼樣?男主也會為女主寶寶兜底,讓秦家為了後續的合作屈服的。】
彈幕的話總是應驗得很快。
這不,下午剛把夏芸送走呢,我哥便敲響房門示警。
「我確實小看你了,不過你也別得意。」
「有些東西確實是屬於你的,但其他的,就不好說了。」
我讓他說人話。
「不知道吧?之前爸媽以為你找不回來了,和顧家早做了聯姻,小芸和顧晏已經是圈子裡公認的一對兒了,看在顧家的面子上,小芸回歸是遲早的事。」
「就算你真拿裝可憐過了爸媽那關,但在我這兒,你就是個心機女。」
我看到他瞄向我胳膊的眼神,瞭然。
當即拿過桌上的手工刀划過手腕,將泛起血珠的手抬給他看。
「自己劃的,因為大腦和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和外界留下的傷痕會不一樣,要是不信,你自己可以回去再試試。」
「你 TM 瘋了?」
他臉色大變,撲上來看了眼,便帶著我去醫院打了針破傷風。
回去的路上,他沒再說話。
我沒告訴過他們,我當時說的平安全靠自己福大命大,是真的。
幼兒園的時候雖然我確實反抗過,但架不住力氣沒同齡男生大,當時手上被劃了好幾刀,事後他們家長雖然賠了醫療費,但養父母並沒有聽老師的勸告,帶我去打針。
金屬刀片,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下車。」
「你哪是我妹,分明是我祖宗。」
他帶我來了一家很豪華的餐廳。
「醜話說在前面啊,我才不是因為覺得愧疚才補償你,請你吃飯的。單純用一頓飯堵你的嘴而已,吃人嘴軟,回去以後不許把這事兒跟爸媽說,聽到沒?!」
「還有……以後不許這麼乾了。」
他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嘴都瓢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我不允許你傷害我爸媽!」
我面無表情地喝了口一勺值四百塊的濃湯,不得不承認。
親媽吐槽含金量高。
我哥腦子確實不好使,但好歹……
本性不算壞。
7
回來適應了一周後。
爸媽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打算給我安排一場隆重的認親宴。
在我眼裡不過是無聊的面子工程。
但彈幕的討論,倒是勾起了我幾分興趣。
這段時間我也算是通過他們了解到了自己的角色地位。
據說高潮部分正是這場慶功宴。
不被邀請的假千金趁著以往人脈混入現場,和男主顧晏互訴衷腸,而我,被夏芸那些名媛好友們故意找茬,在顧晏的嘲諷下,徹底淪為眾人笑柄。
我居然有點期待。
畢竟這段時間日子實在過得太順了。
抽象爸媽對我百依百順,就連那個傲嬌老哥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上次又甩了他一巴掌後,居然下意識關心的是我的手疼不疼。
好久沒找茬,我渾身簡直像有螞蟻在爬。
所以到現場後。
當有個女人不小心潑了我一臉酒還洋洋得意時,我簡直興奮到發抖。
她見我垂下頭,語調愉悅地上揚。
「哎呀,手滑了。」
「抱歉啊~看你剛剛端酒的姿勢太搞笑了,我沒忍住,你們窮人不會連高腳杯都沒用過吧?」
她湊近我耳邊如是說。
我笑起來。
在一眾尖叫聲中,酒保面前的酒水一空,盡數被我潑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直到最後一杯時,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開口的一瞬間,卻被酒水嗆進了口鼻,咳嗽到說不出話來。
目光齊刷刷看來。
夏芸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扶著那女的,面色指責地看向我。
「姐姐,你也太過分了!」
我很淡定,「這話說的,我也只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而已。」
但事實畢竟擺在眼前。
「她是我的朋友,只是想替我出口氣而已,你給點教訓就好,怎麼能讓人這麼下不來台呢?都是女生,她禮服被打濕成這樣都快走光了,還怎麼見人?」
我勾起唇,「有惹事的膽量,就要有敢承擔風險的覺悟,今天是我的主場,她就這麼大喇喇地湊過來挑釁我,故意招惹,按你說的,我還要給你幾分面子,任她潑我不成?」
「你好歹也是秦家養大的,幫著外人欺負養父母的親女兒……白眼狼啊你?」
「也虧秦昊為了留下你生生挨了我好幾個巴掌,嘖,我都替他不值。」
夏芸小發雷霆:「你居然敢打我哥?」
「是我哥。」
「你要真有哥那也是情哥哥,喏,不是在那兒嗎?」
剛剛她頻頻回首的角落裡,一個只差把我是霸總寫在臉上的男人正晃著酒杯走來。
眼看夏芸還在鬧騰,我不耐煩了。
「再繼續罵我連你也扇了啊。」
話音剛落。
一隻手將她攬過,男人的大掌落在少女的頭頂,像是安撫。
他掀起眼皮看我,「能問個問題嗎?」
我眯起眼,陰惻惻地想著。
八成是來找我問罪來了。
無非是假意問我為什麼要把夏芸趕出去,抑或是任何故意刁難我過去的細節。
無論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