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半夜三點叫她一個女孩子來接我又如何?我保證她也會第一時間趕到。
「舔狗妹妹,可不是我隨便給她取的外號,那是名副其實的頭銜。」
我猜此刻,他心裡肯定又在吐槽:
「江野草怎麼可能捨得不要我這個哥哥。
「肯定是在賭氣,故意找顧宴北來氣我呢。」
可是,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江遇白,這次你想錯了。
我再也不會為了祈求哥哥的疼愛,把自己卑微到塵埃里,去做你拿到朋友面前炫耀的舔狗。
我抬眸,看著帥氣高大的新哥哥顧宴北,輕聲說:「哥哥,我們走吧?」
顧宴北牽著我,走向旁邊那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
拉開副駕駛座的門,示意我上車。
我盯著副駕駛座,忽然鼻子一酸。
江遇白從不允許我坐他的副駕駛座。
那是江覓雪的專屬。
江遇白有潔癖,我若是在他車子上吃東西,絕對要被他罵個半死。
但是江遇白的潔癖又分人。
江覓雪能在他的車上隨便吃,隨便造。
我嫉妒過,抗議過。
江遇白會不耐煩地吼我:「覓雪有低血糖,不吃東西會暈倒,你有低血糖嗎?」
其實我有胃病,以前在孤兒院得了,餓肚子會胃疼。
可是那次全家出去旅遊,走高速要開八個小時的車,途中我想啃一個麵包充飢。
江遇白用力拍方向盤,嫌棄地吼我:
「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在我車上吃東西!」
我示弱:「哥哥,我餓肚子會胃疼。」
「就你胃矜貴?忍著,到了前面的服務站,下車再吃!」
顧宴北發現我眼角有淚花,緊張詢問:「怎麼哭了?」
我搖搖頭:「沒事,哥哥,我能在你車上吃點東西嗎?」
「當然可以,你餓了?我去站里給你買點吃的,想吃什麼?」
「不用,我包里有麵包。」
我滿足了,抬起腿要上車。
江遇白不敢置信地跟上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江野草,你這次玩過頭了,知道嗎?
「別蹬鼻子上臉,我越哄你,你越作,趕緊跟我回家!」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腦海里還是那次在高速上忍著胃痛的畫面。
我故意捂著胃部,說:「怎麼辦呢?我現在胃疼想吃東西呢,新哥哥說我可以坐在他的副駕駛座隨便吃,可是坐你的車我卻要餓肚子忍受胃痛,你說,我幹嗎要坐你的車自找罪受?」
顧宴北更緊張了:「什麼?妹妹你胃疼?那趕緊上車吃東西,我送你去醫院。」
「等等。」
江遇白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我允許你在車上吃東西,滿意了吧?」
他這話,就像是給了我天大的恩賜,我必須立刻跪舔、感恩戴德一樣。
我好笑又悲哀。
「江遇白,原來你也有對我舔狗的一天?
「可惜,我已經不稀罕了呢。」
說完,我不再看他吃癟的表情,上了顧宴北的車。
6
這時候,父親打來電話。
「接到你妹妹了嗎?她是不是故意嚇唬你,現在已經屁顛屁顛地跟你回家了?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真的離家出走,就是小女孩鬧脾氣。
「你在路上好好說說她,別總慣著,免得把她慣出毛病,以後一言不合就故技重施!」
江遇白看著已經坐著顧宴北的車離開的妹妹,心裡空落落的,說不上來的滋味。
好像有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以前不在意,現在想在意,卻抓不住了。
再聽父親風輕雲淡的語氣,忽然很惱火。
「野草到底是我親妹妹,她鬧脾氣,我們哄她一下,怎麼就不行了?
「難道只有覓雪配被人哄,我親妹妹就不配?」
江遠柏莫名其妙:「你這是在和爸爸發火嗎?她無理取鬧,離家出走,還有理了?」
江遇白煩躁地低吼:「爸爸,你捫心自問,野草她真的沒有理嗎?」
以前野草得不到也不發脾氣,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江遇白就誤以為,這個妹妹不需要哄,也不要緊。
可是現在他願意去哄了,野草卻要跟顧宴北走,他心裡很憋屈。
要不是爸爸一直不願意對外公布野草是他親妹妹。
他至於被顧宴北拿一份假的親子鑑定報告,懟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嗎?
幸好,小丫頭應該只是在和他賭氣。
就讓她在外面逍遙兩天。
她還能一輩子不回家?
一輩子不要他這個親哥哥?
江遇白自信滿滿,再開口,語氣輕鬆了許多。
「我沒接到人,野草跟著顧宴北走了。
「算了,你說得對,越順著她,她越蹬鼻子上臉。
「就讓她在外面冷靜幾天,等她冷靜夠了肯定會回家的,到時候再好好收拾她。」
卻不想,兩天後。
整個豪門圈都在瘋傳同一件事:
「江家養女江野草,原來是顧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顧家已經廣發邀請函,要給江野草,不,現在應該叫顧野草,舉辦隆重的認親宴。」
「那江遇白的舔狗妹妹,豈不是要變成顧宴北惡毒的舔狗妹妹,再也不舔江遇白了?」
有人親自去找江遇白確認。
江遇白的瞳孔猛地一縮:「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朋友立刻把顧家電子邀請函發過來。
江遇白看了一眼,差點砸了手機。
野草明明是他江遇白的親妹妹,顧家有什麼資格大張旗鼓地舉辦認親宴?
「謠傳!一定是謠傳!
「我現在就給野草打電話,讓她親自和你們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
電話打出去,卻石沉大海,無人接聽。
緊接著,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遇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家給我們發邀請函,讓我們去參加野草的認親宴。
「野草明明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就成了顧家失而復得的親女兒?」
江遇白說:「肯定是野草想回家,自己又放不下面子,故意讓顧家整一出讓我們急。顧家不可能真的給她舉辦認親宴的,野草又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現在就去顧家,找野草帶回家!」
電話里,江母說:
「等一下,覓雪說,顧家許是被野草給騙了。
「你爸已經帶著她去顧家,一定要揭穿她的謊言。」
7
我已經在顧家住了兩天。
顧媽媽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但凡是關於我的事情,還要親力親為,無微不至。
給我準備房間,鋪被子,買衣服。
明明家裡都有保姆,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動手。
可是顧媽媽總是眼眶通紅地說:
「別攔著媽媽,媽媽從來沒為你做過任何事,現在是做一件,少一件。
「媽媽只恨老天爺不能給我多一點時間,讓我能夠好好彌補你。」
就連聽說我愛吃冰淇淋,都要親自給我做。
我心虛又感動。
偷偷問顧先生:「你真的不管管嗎?媽媽現在需要的是臥床休息。」
顧先生不但不阻止,還捲起袖子,站在旁邊幫忙。
「醫生說你媽媽時日不多了。
「與其毫無尊嚴地躺在醫院病床上。
「不如讓她做點她想做的事情。
「只要她開心就好。」
昨天晚上,顧媽媽還抱著被子,跟我擠一個被窩。
問我以前在孤兒院生活的事情。
我挑挑揀揀,說一些開心的事情。
顧媽媽卻撫摸著我的臉,哭紅了眼。
「媽媽知道,你報喜不報憂,我的野草一定受了很多苦。」
惹得我也想哭。
因為我回江家三年了,我媽都沒有問過我在孤兒院的生活。
好像那是我人生中一段不該被提及的丟人過往。
他們總說江覓雪替我孝順了十八年。
卻從來不想想。
如果不是江覓雪的親生母親把我和她互換,又把我丟到孤兒院,我能夠少吃多少苦?
就這樣,還要我感激江覓雪。
非但不能怨恨,還要把她當做親妹妹,寵愛她。
憑什麼?
我往顧媽媽懷裡拱了拱。
「媽媽,你可以抱抱我嗎?」
我時常看江覓雪親昵地在我媽懷裡撒嬌。
既羨慕又渴望。
但我和我媽之間有種沖不破的隔閡和疏離。
就像一面高牆,我怎麼都跨不過去。
顧媽媽伸出手,溫柔地將我抱在懷裡,猶如在哄小寶寶。
「要不要媽媽給你唱搖籃曲?」
我撲哧一笑:「媽媽,我不是小孩子啦。」
我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靜靜地感受。
原來,這就是躺在媽媽懷裡的感覺,真好。
顧爸爸說,我的出現,治癒了媽媽。
我卻覺得,是顧媽媽在用她的愛治癒我。
可是她卻癌症晚期,時日不多了。
她的身體越來越差。
每天都在強忍著病痛,在我面前裝出不疼的樣子。
讓我越發貪戀這短暫的溫暖。
也越發想要做個她喜歡的好女兒。
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和顧媽媽待在一起。
江覓雪和我爸卻不合時宜地上門。
想要打破我和顧媽媽這份短暫的母女緣分,揭發真相。
8
不過江覓雪連顧家的門都進不了。
顧宴北走出去,站在門口應付他們。
我躲在大門內,聽到江覓雪急切地跟顧宴北說:
「顧宴北,你被我姐姐騙了。
「那份親子鑑定書肯定是假的。
「我姐姐絕對不可能是你的親妹妹,你信我!」
江覓雪信誓旦旦,自信滿滿。
仿佛馬上就要在顧宴北面前拆穿我的真面目。
就像在江家的時候,無論我做什麼,江覓雪都要跳出來與我作對。
然後享受爸爸媽媽和哥哥站在她那邊,一起討伐我的勝利果實。
但這次,她可不會如願以償。
顧宴北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反而是站在我身後聽牆角的顧爸爸,冷著臉緊蹙眉頭。
「怎麼回事,被發現了?宴北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我好心替新哥哥解釋:「爸爸,這件事怪不得哥哥。」
「怎麼不怪他,連個親子鑑定都弄不好,被你妹妹發現了。」
「其實……」
我猶豫半晌,道出真相:「其實我是江家的真千金,無論哥哥弄出來的親子鑑定書有多天衣無縫,江覓雪都會知道,那份親子鑑定報告書是假的。」
顧爸爸愣住了。
「你是江家的親閨女?不是養女?」
我笑得心裡發苦:「很意外吧?我爸怕公布我的身世後,江覓雪會被外界議論,身份尷尬。他們捨不得江覓雪受委屈,就只能委屈我,還要我做個寵愛江覓雪的好姐姐,做不到就不給我舉辦認親宴。很可惜,我至今也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江家真千金,我不當了!」
顧爸爸不敢置信:「豈有此理,哪有人會這麼對自己的親生女兒?」
「世界之大,偏偏就是無奇不有。
「爸爸,絕對不能讓江覓雪道出真相,我怕媽媽會受刺激。」
顧爸爸果然面色凝重,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
「好孩子,這件事交給爸爸。
「既然江家不稀罕你,以後你就踏實做我顧家的女兒。
「我現在就讓你親生爸爸知道,這個女兒,從今以後,他再也要不回去了!」
顧爸爸攬著我的肩膀,帶著我一起出去。
江覓雪看見顧爸爸,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看到我親爸江遠柏冷著臉站在旁邊,任由江覓雪隨意發揮。
江覓雪還在叭叭叭地說個不停:「顧先生,你被騙了,我姐姐偽造親子鑑定書……」
顧爸爸忽然開口:「哪只狗在我家門口亂吠?」
江覓雪的聲音被嚇得戛然而止。
江遠柏終於開口了:「顧總,野草確實不可能是你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
萬萬沒想到,顧爸爸說:「親子鑑定書,就是我讓人偽造的。」
「什……什麼?」
江遠柏不敢置信。
顧爸爸眼神藐視地笑了笑。
「江總不是喜歡拿假千金充當真千金嗎?
「我跟個風,你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看到江遠柏被懟得吃癟的表情。
我爽了,甚至想火上澆油。
「對啊,江先生,你這麼喜歡假千金,那我給顧爸爸做假千金,有什麼問題?」
9
江遠柏的臉色,比當初江遇白聽見顧宴北說他是我親哥時,還要精彩。
他憤怒至極地開口:
「顧總,你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你明知道野草是我的親生女兒,還要舉辦認親宴,說她是你的親閨女?」
顧爸爸笑了笑:「既然你把親生女兒接回家三年都不肯給她舉行認親宴,那我幫你辦了,你急什麼?」
「你!」江遠柏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跳,「顧總,你別欺人太甚!」
「我就欺負你了,又怎麼樣?」
顧爸爸的話簡直霸氣!
「我不但要給野草舉辦認親宴,昭告天下,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而且,野草的身世若是泄露出去,江家就等著享受我的雷霆手段吧!
「你知道我有沒有這個魄力和手腕,讓江家一夜之間在海城消失!
「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你不稀罕的女兒,有的是人稀罕。
「我就是要你眼睜睜地看著,曾經喊你爸爸的野草,以後就只會喊我叫爸爸。
「認親宴那天,你們若是敢不來,就等著破產吧!
「記住了,這才是真正的欺人太甚!」
落下狠話,顧爸爸拍拍我的肩膀。
「走,寶貝女兒,外面日頭大,爸爸進屋給你切西瓜吃。」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立刻跟上他的腳步。
江遠柏叫住我:
「野草,你給我站住!
「你當真不要我這個爸爸了?」
我回頭,看見江遠柏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在盛怒的邊緣。
下一秒就會像往常一樣,嚴厲地教育我。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把怒氣生生咽了回去,忽然和顏悅色地跟我說:
「跟爸爸回家,你不是想要舉行認親宴嗎?爸爸給你舉辦還不行嗎?」
10
這話,說得可真是夠勉強的。
我說:「不行呢,因為我已經不稀罕了。
「既然女兒你們可以隨便選,那爸爸,我當然也能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