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否決的過程異常艱難。
我的大腦像被兩股力量來回拉扯。
我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握著翻頁筆的手也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林小姐,你沒事吧?」周子昂關切地開口。
我咬著牙,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個否字在心中吼了出來。
瞬間那股力量退去。
我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後背都濕透了。
我看到沈澈失望的臉。
看來,我昨晚賭對了。
那杯咖啡,果然有問題。
它能極大地增強他能力的效果。
幸好,我昨晚只是假裝喝下,大部分都倒進了盆栽里。
「抱歉,周董。」我迅速調整好狀態,臉上擠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可能是想到我們項目即將帶來的巨大變革,有些過於激動了。」
我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喘息的餘地,立刻將話題拉了回來。
「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們的盈利模式是基於對現有市場的一次顛覆。或許有人會覺得,天啟集團現有的模式已經足夠強大,但我們看到的,是它背後隱藏的巨大風險……」
我沒有直接反駁沈澈植入我腦中的那句話,而是順著他的邏輯,將過時這個詞偷換概念,變成了一次極具前瞻性的戰略分析。
我將榨乾價值,扭轉為價值重塑與升級。
「……我們不是要取代天啟,而是要成為天啟最鋒利的矛,為它在新時代下,開闢出更廣闊的疆土!」
我的聲音鏗鏘有力。
當我講完最後一個字,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幾秒鐘後,周董帶頭鼓起了掌。
「好!」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年輕人,有魄力,有想法!我很久沒聽過這麼精彩的方案了。」
掌聲雷動。
我成功了。
我轉頭看向沈澈,他臉上的表情比吃了粑粑還難看。
他沒想到我不僅化解了他的必殺一擊,還借著他的力將整個彙報推向了高潮。
會議結束後,周董特意走過來和我握了握手。
「林晚,是吧?我很欣賞你。子昂,你替我送送林小姐他們。」
周子昂微笑著走上前:「林小姐,這邊請。」
我們一行人走出會議室,氣氛熱烈。
公司的領導們個個喜上眉梢,對著我讚不絕口。
只有沈澈跟在最後,一言不發。
在電梯口,周子昂對我發出了邀請。
「林小姐,為了慶祝我們初步達成合作,今晚我做東,在雲頂設宴,不知是否有幸邀請你和你的團隊?」
「當然,我們榮幸之至。」張經理立刻替我答應下來。
我看著周子昂溫和的笑臉,心裡卻湧起一股不安。
雲頂餐廳。
上一世,我就是在這裡,被沈澈逼著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這一次,他絕對會變本加厲。
5
雲頂餐廳位於城市最高建築的頂樓,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
晚宴的氣氛很好。
周子昂是個很好的主人,談吐風趣,將席間的每一個人都照顧得很好。
他頻頻向我敬酒,言語間毫不掩飾對我的欣賞。
「林小姐,你的才華讓我印象深刻,我很期待我們未來的合作。」
我微笑著回應:「周總過獎了,這都是我們團隊的功勞。」
我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沈澈。
他正低頭切著盤子裡的牛排,動作優雅,但握著刀叉的手卻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他在忍。
他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給我最致命的一擊。
酒過三巡,氣氛越發熱烈。
張經理已經喝得滿臉通紅,開始和天啟的高管們稱兄道弟。
就在這時,沈澈突然站了起來。
他端著酒杯,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走到了周子昂的身邊。
「周總,我敬您一杯。」他舉起酒杯,「也恭喜我們林晚,年紀輕輕就能力出眾,得到了您的賞識。」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誇我,但我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周子昂笑著與他碰杯:「沈先生客氣了,林小姐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是啊。」沈澈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就是不知道,是真有才華,還是……別有目的。」
他話音剛落,我腦中再次響起了那個惡魔般的聲音。
【真心話:告訴周子昂,你接近他,就是看中了他家的錢和地位,只要他點頭,你今晚就可以跟他走。】
這比上一世的指令,更加具有侮辱性!
我感覺到那股力量瘋狂地衝擊著我的意志,比在會議室時還要猛烈數倍。
我幾乎能聽到自己大腦里名為理智的弦,一根根崩斷的聲音。
我的身體開始發熱。
我看到了沈澈眼中即將得逞的快意。
不!
我不能讓他得逞!
我猛地抓住手中的餐刀,瞬間割破了我的掌心。
尖銳的刺痛讓我瞬間清醒了幾分。
【否決!】
我在心裡用盡全力嘶吼。
「林小姐?」周子昂疑惑地看著我。
我臉上綻放出了一抹燦爛的笑。
帶著一點酒後微醺的嫵媚。
「周總,」我緩緩站起身,端起面前的紅酒杯,一步步向他走去,「您說,我和沈澈,誰的能力更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沒人想到我會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沈澈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周子昂顯然也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很有風度地笑了笑:「林小姐和沈先生都是業內的精英,各有千秋。」
「不。」我搖了搖頭,走到他身邊,身體微微前傾,湊到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想聽的,不是這種場面話。」
我的呼吸帶著紅酒的香氣,輕輕地噴洒在他的耳廓。
我看到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如果我說,我能讓公司未來一年的利潤,在現有基礎上,再翻一倍。」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而沈澈,只會拖後腿。您信誰?」
我的話像一顆炸彈,投入了平靜的湖面。
周子昂的瞳孔猛地一縮。
而我身後的沈澈,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林晚,你喝多了!」他厲聲喝道,試圖打斷我。
我沒有理他,依舊看著周子昂。
「周總,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6
周子昂沒有立刻回答我。
他深深地看著我,眼睛裡是一種被激起的興趣。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怎麼賭?」
「很簡單。」我將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未來一年,以星海項目為賭注。如果我做到了,天啟集團未來十年的所有新項目,都必須由我主導。如果我輸了,我不僅會主動辭職,離開這個行業,我……任您處置。」
「瘋了!林晚你徹底瘋了!」張經理酒醒了一半,衝過來想拉我。
沈澈更是氣急敗壞:「周總,您別聽她胡說八道,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周子昂抬手,制止了他們的喧譁。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
「任我處置?」他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林小姐,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終於,周子昂笑了起來。
「好。」他端起酒杯,「我跟你賭。」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合作愉快,林總監。」
一句林總監,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經理更是目瞪口呆。
我成功了。
晚宴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回去的路上,張經理滿是敬佩地看著我。
「林晚,你……」
沈澈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只是坐在角落的陰影里。
我知道,我徹底激怒了他。
他不會再滿足於讓我出醜,他會想辦法讓我死。
回到公司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人事部的正式任命通知。
我被破格提拔為新成立的「戰略合作部」總監,全面負責與天啟集團的合作事宜。
而沈澈被調離了核心項目組,成了我名義上的副手。
我坐在寬敞明亮的獨立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沈澈的報復,很快就會來臨。
果然,沒過幾天,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擺在了我的面前。
天啟集團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對我們提供的技術支持方案提出了質疑,認為我們的技術存在安全漏洞。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們的技術是業內最頂尖的,經過了無數次測試,絕不可能存在他們所說的問題。
這背後,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我立刻召開緊急會議,沈澈也赫然在列。
我將問題拋出,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技術部的負責人滿頭大汗:「林總監,這不可能啊,我們的防火牆是最高級別的……」
就在這時,沈澈慢悠悠地開了口。
「會不會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
他一邊說,一邊將目光投向了我。
「比如有人為了自己的位子,和競爭對手做了什麼交易,泄露了我們的核心代碼?」
他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我。
我心中冷笑。
這麼快就給我扣上了商業間諜的帽子。
「沈副總監,說話是要講證據的。」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證據?」他笑了,「林總監,你升得這麼快,背後要是沒點故事,誰信啊?」
他這是在公然煽動。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腦中再次響起了他的聲音。
「大冒險:立刻承認,是你把公司的核心代碼賣給了我們的死對頭啟明科技。」
來了。
這一次,他想讓我當著所有核心成員的面身敗名裂。
7
那股力量再次試圖控制我的身體。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否決】。
我猛地睜開眼,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潑在了沈澈的臉上。
嘩啦一聲,冰冷的水珠順著他英俊的臉龐滑落,狼狽不堪。
整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沈澈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吞噬。
「林晚!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比潑在他臉上的水還要冰冷。
「沈澈,收起你那套下三濫的手段!」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能影響天啟那邊的判斷,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地陷害我。」
「但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得逞!」
我看著他扭曲的臉,心中一陣快意。
我就是要撕破他偽善的面具,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醜陋。
「你血口噴人!」沈澈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大家心裡有數。」我環視了一圈會議室里的眾人,「從我接手這個項目開始,是誰在背後小動作不斷,又是誰見不得我好,想方設法地使絆子?」
沒有人說話。
但從他們閃爍的眼神里,我知道,我的話起了作用。
「技術漏洞的事情,我會親自去查。在我查清楚之前,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捕風捉影的謠言。」
我頓了頓,目光再次鎖定在沈澈身上。
「尤其是,從某些人的嘴裡。」
說完,我拿起文件,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
「林晚,你給我站住!」
沈澈的咆哮,被我關在了門後。
我和他之間,已經徹底撕破臉,再無任何迴旋的餘地。
接下來,就是不死不休。
我立刻聯繫了周子昂,向他說明了情況。
「周總,我以我的職業聲譽擔保,我們的技術絕無問題。請您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電話那頭,周子昂沉默了片刻。
「好,我信你。」
他的回答,讓我鬆了一口氣。
掛了電話,我立刻投入到調查中。
我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調出了所有相關的技術文檔和後台數據,一行行地核對。
我需要找到沈澈動了手腳的證據。
但我查了兩天兩夜,幾乎把眼睛都看瞎了,還是一無所獲。
一切數據都正常,沒有任何被修改過的痕跡。
這讓我感到一陣無力。
沈澈的手段,遠比我想像得高明。
他就像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毒蛇,你明知道他在,卻找不到他的蹤跡。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
「是林晚嗎?」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誰不重要。」那個聲音頓了頓,「我知道是誰在害你。」
我心裡一驚,立刻坐直了身體:「您知道什麼?」
「沈澈。他父親叫沈建國。」
沈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