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桑,我求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吧!她好不容易才病好撿回一條命,沒了墨言她活不下去啊!
「我給你跪下磕頭,你不要和她搶墨言好嗎?」
說著作勢頭就要磕下去,周圍早就因她的哭號吸引來了很多人,連忙攔住她。
「誒阿姨,現在什麼年代了還磕頭呢?有什麼事我們會幫你的。」
我這下才看清了她的臉,是蘇月的媽媽。
她滿臉感激地對圍觀群眾說道:「你們都是好人啊!」
這副姿態,倒像是我欺凌她一個長輩了。
有個和我不對付的同事意有所指道:「何桑桑,平時你有點小脾氣就算了,怎麼還干出這樣的事呢?」
圍觀群眾也用異樣的眼神看我,竊竊私語。
我似笑非笑,聲音比蘇月她媽還大。
「所以,你是要我離婚,把丈夫讓給你女兒這個小三?」
沒想到我的話這麼勁爆,全場寂靜。
扶著蘇月媽媽的人,悄咪咪鬆開手,後退了兩步。
周圍又開始竊竊私語了,只是這一次異樣的目光看的是她。
蘇月媽媽的臉色漲紅,可憐的姿態偽裝不下去了:「你,你一個女人,把這種事拿到明面上來說,還要不要臉?」
我反駁:「你都干出威脅我讓位的事了,你要不要臉?」
她氣急了,語無倫次:「我……我,就是你的錯,沒有你,墨言就會一直給月月當備胎,爸爸他也不會要把遺產全留給你和你媽!」
原來還是因為錢啊。
我諷刺地笑了:「你怎麼這麼大臉呢?
「你媽是小三,你女兒也是小三,真不愧是一脈相承。」
周圍有人已經拿出手機開始錄像了。
蘇月她媽受不了,拿衣服蓋住臉跑了。
9
我把錄音給蔣墨言發了過去。
這可是他初戀的媽媽親口承認,蘇月一直吊著他,是拿他當備胎。
能讓蔣墨言不高興,我就高興。
隔天,蔣墨言就又找了過來。
他又瘦了很多,已經有點滄桑了,語氣疲倦:「桑桑,阿姨被你氣進醫院了。」
我沒想到蔣墨言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難不成你真是個情聖?」
當備胎還心甘情願?
他被我的話梗了一下:「桑桑,我已經知道了,阿姨她算是你小姨。」
我挑眉,無動於衷:「我連外公都不認,她算什麼東西?」
蔣墨言有點著急了:「你應該去醫院看看她。」
我嗤笑:「等她死了,我或許會去看看她。」
蔣墨言看起來很不可思議,聲音有點激動:「桑桑,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是怎樣的?任由你們欺負、偷情,把我媽媽的骨灰盒丟掉,這樣才乖是嗎?!」
我毫不留情:「如果覺得我做錯了,你可以去告我,看法律同不同意小三的媽媽在公共場合向原配逼宮!」
蔣墨言被我說得啞口無言,臉色蒼白。
他嘴唇顫抖了兩下,伸出手想抱我:「桑桑,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我是怕你以為這件事在公司被欺負。」
我躲開他,笑得諷刺:「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還有,不要讓人來送花了。」
蔣墨言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蔣墨言看了看我,有點抱歉,但還是接通了。
他說:「是阿姨的電話,不好不接。」
可能是為了表示他的清白,他開了外放。
蘇月帶著哭腔的聲音卻從手機里傳出來:「阿言,我要死了,移植的腎產生了排異反應!我好痛!」
我聽到這話,簡直要笑出聲來。
本來就算把蘇月和蔣墨言告上法庭,他們最多丟了工作賠點錢,我媽媽的腎不可能拿得回來。
畢竟蔣墨言作為我的丈夫,確實是有資格代簽器官捐贈書,而蘇月離了腎是真的會死。
現在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報應。
蔣墨言條件反射般露出了焦急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見,冷冷道:「我已經幫了你一次了,排異就算是我,也無能為力。」
蘇月的聲音尖銳得像是要刺破耳膜,她應該不知道我也在,所以說得毫不掩飾:「阿言,你幫我,把何桑桑的腎給我好不好?
「正好她要和你離婚,只要我換了她的腎就能好,到時候我們就結婚!」
我偷偷開始錄音,內心也有點吃驚。
蘇月真的是個法外狂徒啊。
蔣墨言聽見她的話,卻突然暴怒:「蘇月,當初幫你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如果你敢對桑桑做什麼,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他不顧蘇月的乞求,掛斷了電話,目光期待地看著我:「桑桑,你放心,我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我笑了:「那當然,不然你就要進監獄了。」
我早已看清眼前男人自私的本性。
如果當初媽媽沒有意外去世,他大抵也是不會去拿媽媽的腎的,因為風險太大。
與其說他不夠愛蘇月,不如說他最愛的是自己。
10
我轉身就走,蔣墨言卻一直跟著我。
他最近應該是清閒的。
因為我把他的所作所為向醫院投訴,只是因為我和他還存在婚姻關係,不好判斷罪行,只能先停職處理。
我有點煩躁,現在這個婚姻制度,離婚沒個一兩年根本離不了。
所以我打算先分居。
正好公司有個到國外分公司發展的機會,我已經選上了。
只等一個月後出國了。
思考著,突然一個抱著花束的小姑娘攔住了我:「姐姐買束花吧,今天是七夕節,送給你身後的戀人,可以長長久久哦。」
身後,蔣墨言眼裡的光一下亮了,下一秒又熄滅了。
因為我說:「我可以買束花,但是慶祝今天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我身後的人不是我的戀人,他是個婚內出軌的人渣。」
小姑娘愣了半晌,朝蔣墨言呸了一句:「人渣。」
我笑了,很爽快地挑了最大的花束付了錢。
蔣墨言像一個幽靈,沉默著跟著我回到小區門口。
我不想天天被他糾纏,於是轉身,真誠地發問:「蔣墨言,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聞言,他紅了眼眶,顫抖著手拿出一張照片。
是我們剛在一起時拍的,這也可能是我們唯一一張合照了。
因為當初出院後,我就把所有關於我和蔣墨言的東西銷毀了。
不能燒掉的,我也扔到垃圾場去了。
蔣墨言聲音顫抖沙啞,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桑桑,我只能找到這一張照片了,你什麼都沒留給我。
「我真的好想你,家裡沒了你,我才知道一個人會那麼孤單。
「但是想到,你以前也總是一個人在家,我就覺得這是我自作自受。」
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房子,無望地等待著不可能回來的人。
這種孤單和痛苦,蔣墨言也終於體會到了。
我沉默了很久,接過蔣墨言手上的照片。
然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把它撕成了碎片。
「不!」
蔣墨言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跪倒在地上撿那些零散的碎片,就像在撿他那碎掉的心。
他的手和褲子染上髒污,他卻絲毫不在意。
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絕望,內心卻無波無瀾。
「蔣墨言,我們就像這張照片,再怎麼修復也回不去了。」
他顫抖著撿碎片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發出了細碎的哽咽,並逐漸變得撕心裂肺。
周圍人的視線聚集過來,他也不在意,只是伸出手,小心地抓住了我的褲腳。
我輕輕踢開他,垂下眼, 聲音平靜:「蔣墨言, 我們不要再見了吧。」
說完轉身就走, 只留下一個背影。
一如從前,我和他出門時,永遠只能看到蔣墨言的背影。
他的視線從來不會為我停留。
所以現在, 我也不會回頭。
11
那次之後,我很久沒有見到蔣墨言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 馬上就要到我出國的日期。
一次, 我去辦理護照相關的事宜時, 突然衝出來一輛黑色的轎車,朝我疾馳而來。
這一幕,和媽媽當時何其相似。
我被嚇傻在原地, 卻有一道巨力將我推開,自己被撞飛了出去。
是蔣墨言!
而那輛轎車來不及調轉方向, 直接撞向了路中間的石柱。
轟的一聲。
那整輛車因為高速,車頭完全扁平,車裡的人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我從地上爬起來,蔣墨言早已倒在血泊中。
他最後看著我, 勉強扯出一抹笑:「桑桑, 你沒事就好……」
我讓他少說點話, 圍觀的人報警和叫了救護車。
但他咳出了一口血, 繼續說:「我不行了,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他的氣息越來越虛弱:「桑桑, 是我對不起你,還有, 我愛你……」
說完他就沒聲了,我跪在他旁邊, 心情複雜。
等警察和醫護人員從報廢的車裡拉出駕駛者, 竟然是蘇月!
聽警察說, 是因為蘇月的病惡化得很嚴重, 她執著地認為只要換了我的腎就能好, 所以才在得知我要出國了之後,開車想撞死我, 取我的腎。
我聯繫醫院的工作人員,讓他們解釋,不然我就會報警。
「我真」這下,我最大的兩個仇人都死了。
蘇月她媽得知女兒的死訊之後, 整個人仿佛老了 20 歲, 激動得衝上來想要打我,被警察攔下了。
不僅如此,作為肇事者家屬, 她還要賠償我一大筆錢。
解決完一切,我把蔣墨言的骨灰帶走了,撒向了海里。
這是我對他最後的仁慈。
剛撒完,我就接到一個電話。
「何小姐, 您媽媽的骨灰盒找到了!有一位員工正好認出那個是骨灰盒, 所以沒有進行銷毀,而是收起來了……」
我掛斷電話後,對著萬里無雲的藍天, 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