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是憤怒。
當天晚上,程墨回到我們居住了六年的房子裡,房子裡的牆壁上已經貼上了我們的婚紗照,我和他在綠茵草地上相擁而笑。
這些照片拍攝於他得獎之前的一周,今天才送過來,釘在牆壁上。
程墨站在婚紗照前看了好半天,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我,我正端了飯菜從廚房出來,「程墨,吃飯了。」
程墨走到我面前,輕輕地喚了聲,「老婆。」
我心內毫無波瀾,但卻溫柔地應了聲,「嗯,累了沒?」
程墨似乎是猶豫了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紅盒子,打開,裡面居然是一隻漂亮的鑽石戒指,他將戒指取出來套在我的手指上,「貞貞,我們都快結婚了,但我還沒和你好好地求過婚。這個戒指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可是有點不合適。」我遺憾地說。
戒指圈口確實有點大了,套在我的無名指上直晃蕩。
這應該是適合林小潔的尺寸。
程墨神色不變,「明天陪你去換一個圈口合適的。」說著要把戒指收起來。
我卻握緊了手,笑說,「雖然圈口有點大了,但我很喜歡。而且求婚戒指,意義重大,怎麼可能再去換掉呢?」
「那……那……貞貞,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極為認真地看著他的臉,然後沒心沒肺地笑,「你追上我,我才願意。」
我們圍著餐桌追逐起來……
如果不是我已經知道程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場景,將會成為我生命中多麼美好的場景啊?可是現在,我只覺得很好笑。
我只是不想說那句「我願意」而已。
7
戒指是有點大了,但不妨礙我曬一下,我拍了張圖片發在圈子裡,設置了林小潔一人可見。
用她曾經用過的辦法,噁心一下她。
果然,夜很深了,程墨還在陽台接電話。
「戒指還會有的啊,不用非得要那一個。」他柔聲勸慰著。
「一定買個更好的,更好的……」
過了一會兒,程墨進入了臥室,上床從後面輕輕地擁住了,親吻我的肩頭。
我內心一陣煩惡,他剛和別人說過情話,就跑來親吻我的肌膚……
我掩蓋掉內心的噁心,撒嬌道:「程墨,我可能準備婚禮累著了,那個提前來了,我們不能那啥了……」
這顯然是很掃興的,程墨體貼地為我蓋好被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書房休息。」
每次我來事兒,他都會去書房休息,美其名曰「為了讓我休息好」。
事實上,每次等我睡著後,他都會悄悄地從家裡溜掉,到早上的時候再帶上一份早餐回來,就好像他只是出去買早餐一樣。
以前我以為他是為了研究去了實驗室,現在才明白,他厭惡實驗,他其實是去了林小潔的家。
果然,過了半個小時後,他悄悄地出門了。
又過了二十分鐘,我撥打了他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林小潔,「貞貞姐,程哥在洗澡哦!」
我掛斷了電話。
林小潔與此同時也刪除了來電顯示,程墨正好走出來,將林小潔撲倒在床上。
8
因為馬上要結婚了,房子需要重新布置一下。
我在布置房子的同時,就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了出去,同時把房子掛牌,交給房產經紀出售了。
程墨因為剛剛獲得一個大獎,到處參加學術演講,鎂光燈閃瞎了他的眼睛,他絲毫沒有發現我和他的房子裡,都有些什麼樣的變化。
因為我不再陪著程墨出席會議,林小潔自動補缺,所以報章上也好,媒體上也好,有程墨的照片里常常也有林小潔。
也有人低低地在有關程墨的貼子下面留言,【聽說程墨的未婚妻是他師妹李貞,但是現在看他和林小潔的形影不離呢!】
立刻有人反駁這個留言,【你懂什麼?林小潔是程墨的貴人,頒獎那天,兩人互相說了『我愛你』來的!】
下面有人跟貼,【那就是戰友情?】
又有人跟貼:【或許原配應該讓位?】
是啊,或許原配應該讓位。
或許,我根本不應該讓這噁心玩意兒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貼子的最後,又出來一個顯眼的跟貼,【你們說的屁都不是,如果沒有李貞,哪有他程墨的今天?李貞才是真正做研究的那個人,李墨在學術和研究上的天分比起李貞差遠了,他根本啥也不是!】
這個貼子或許是因為語氣過於暴戾,居然沒有人反駁。
倒是程墨,當天晚上回來後黑著個臉,「他們都說,你才是真正的研究人員,我不是。」
我笑了笑,將自己做飯時燙傷的手舉到他的面前,「為了給你做你喜歡吃的紅燒魚,指頭差點要廢了。」
程墨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又繼續前面的話題,「你已經不做研究好幾年了,不如直接退下來吧?反正我們馬上也要結婚了,以後我養你。」
「你真的打算,養我?」
我自己找出了燙傷膏,慢慢地抹著,以前我們剛在一塊的時候,我吃榴槤被刺扎了一下,他都心疼好久,說我的手天生應該在實驗室做實驗的,千萬不能受傷,受傷會影響穩定性等等,當時他的心疼不是裝的,可是現在的不再心疼,更不是裝的。
聽到我的問題,程墨出現不耐煩的神情,「我現在得了獎,以後我在學術研究方面會步步高升,收入也會好,你不會到現在還覺得,我會是個窮光蛋吧!」
他忽然生氣了,「李貞,請你改變一下你的認知,你好好看看,你眼前的男人,現在已經是個成功人士!」
9
程墨生氣了,可是我覺得我什麼都沒說,我的手還是隱隱作痛,桌上的紅燒魚已經冷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程墨開始藉口在實驗室做實驗,不怎麼回來了。
也免了我和他要住在一起的尷尬。
我現在聞到他身上屬於林小潔的味道,我就噁心,更不要說肌膚相親了。不回來,正合我意。
在此期間,我把屋子裡所有值錢的玩意都掛在某魚用最快的速度賣了出去。
牆壁上的婚紗照,又被我卸了下來,將我自己的半邊影像割出來,收在了自己的包里。屬於他的半邊影像,原封不動地給他掛上去。
林森老師說,程墨已經替我向他申請退出項目研究,並且代我向他發了正式申請書。同時要把林小潔帶到項目里來,接替我原來的位置。
說實話,程墨這一招兒玩得真穩。
我退出項目研究,成為他的妻子,從此以後只能在家裡無望地等待他,企求他的愛。而他則和自己喜歡的女人邊做事業邊調情,形影不離。
這主意打得可真「完美。」
結婚前三天,程墨終於想到要回來了,可是開門好半天打不開,仔細看才發現換鎖了,於是給我打電話,「李貞,你什麼意思?換鎖了?」
「程墨,你不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嗎?新郎新娘在結婚的前三天,是不可以見面的。」
「有這規矩?」程墨想了想,忽然鬆了口氣,「好像確實有。但是你也不用把房子換了鎖吧?」
「沒事的,程墨,這幾天就麻煩你住一下酒店,或者研究所宿舍了,我也回家住幾天,結婚的那天再見了。」
程墨似乎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可是,貞貞,我感覺好久沒見你了,我有點想你。」
「我也想你。」
程墨頓了一下又說,「你準備得怎麼樣?房子重新布置了?我想進去看一眼也不行?」
「不行,想在結婚那天給你個驚喜。」
程墨無奈地嘆了聲,「貞貞,你又調皮。」
不過,最終他並沒有堅持要進去,可能他覺得,我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他的,畢竟他在獲獎典禮上給別人示愛,我也沒做什麼大的動作,還要按照原計劃和他結婚。
10
然而,三天後,其實我已經和陸津簽約,雙腳已經踏上了英國的土地。
陸津帶領他的團隊全體人員,對我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至於我和程墨的婚禮,也是如期舉行了。
只是在婚禮上,程墨沒有等到自己的新娘,甚至還站到了別人的酒宴之上,被人趕了下來,惹得他的朋友們莫名其妙。
程墨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就是研究所里的幾個工作人員,以及學術上交往的一些導師和朋友。為了在婚禮上撐自己的面子,特意還邀請了學術方面認識的幾個專家,甚至還有不少的媒體朋友。
在發覺酒宴地址是錯誤的後,才想起來給我打電話,電話打不通,立刻甩了一條信息過來,【李貞,你做事怎麼這麼粗心?地址都能發錯,現在我和我一眾朋友親人都在酒店外面,我問你,結婚典禮到底定在哪個酒店,幾樓?】
我很抱歉地發了教堂的地址,【我更改地方了,因為我覺得,教堂更適合我們的婚禮。】
【你有病!】他罵了句。
但事已至此,無可更改,他只好怒氣沖沖地帶人殺到教堂,教堂裡面,我們共同的朋友都在那裡,各方面布置得也確實精緻和神聖,程墨的怒意總算壓了下去。
然而,一直到原定的婚典時間,我依舊沒有出現。
最後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上,教堂里的幕布上忽然出現了程墨和林小潔在實驗室談話的情景,及他和林小潔同居在宿舍擁吻的畫面。
據說程墨當時愣了一下,連忙向他請來的專家朋友們和媒體朋友們解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這個視頻是合成的!」
然後忽然意識到什麼,緊張地看向我的朋友問,「貞貞呢?她在哪裡?她去哪裡了?!」
可是大家面面相覷,沒人回答他。
一是,他人設已經崩塌,實在不想告訴他,他要娶的新娘在哪裡。
二是,我的朋友們也真的不知道我去了哪裡。
我已經打算切斷和程墨之間所有的聯絡,是秘密到達英國的,而我與滬上的工作聯繫已經全部都交割清楚。
11
我的幾個朋友鄙視著程墨。
「程墨,貞貞那麼好,你居然在結婚前夕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你獲得了大獎,可是你知道嗎?你這幾年的做研究的項目資金都是貞貞的爸爸出的,你太沒有良心了!」
這句話犯了程墨的大忌,「你們不要亂說!又說她才是真正的研究人,又說她爸爸扶持了資金,你們怎麼不上天呢!貞貞什麼樣我不清楚嗎?雖然有個房子,有個車,經濟條件是比普通女孩好一點,可是,也不至於說我的項目資金是她爸爸支持的,你知道這幾年這個項目需要耗費多少資金嗎?!」
林小潔這時候也站了出來,「對,李貞如果真那麼有本事,她自己怎麼不說?能憋得住?」
「你一個一文不名,一無是處的小三,有什麼權利質疑別人的行為?」
我的朋友們冷笑,「怪不得貞貞不讓我們告訴你她的真實身份,原來你的人品這麼不好。」
我的朋友們覺得晦氣,都紛紛離開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