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看看什麼場合,瑩瑩的朋友同事都在呢!」
「她和我領證,沒婚禮像話?」
「我不過是陪她走個過場,演一場戲,你至於跑來這兒發瘋嗎!」
4
「你要和誰結婚無所謂,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糟踐我媽的婚紗!」
商焰眼神閃爍,理直氣壯的神色一變,支支吾吾地解釋起來。
「小晚,你聽我解釋。」
「瑩瑩她來找我時看到這件婚紗了,小姑娘好奇心重,只是借來穿一下,很快就還你。」
「別這麼小氣行嗎。」
看我噴火的眼眸,他深吸一口氣,一副忍耐的語氣勸著我。
「至少她穿著這件婚紗和我走紅毯,也算完成了你媽的遺願不是,你有什麼好介意的。」
我咬碎了牙。
卻還是被他這恬不知恥的話震驚!
眼看商焰這幾個兄弟虎視眈眈地瞪著我。
想讓許瑩瑩主動脫下婚紗,是不可能了。
商焰也把她擋在身後看著我,好像我無理取鬧的樣子。
人群中,
許瑩瑩的同事、朋友都小聲交流著。
那些聲音不大不小,都傳入了我耳朵。
「哪兒來的小三啊,一個老女人還挺不要臉,連人家新娘的婚紗都要搶。」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人老珠黃那模樣,商焰可是京市數一數二的企業總裁,能看得上她?」
許瑩瑩見我不走,哭得梨花帶雨地挽著商焰。
看向我的眼神卻是得意又囂張。
我抬手就撥通了電話。
「喂,我要報警,我價值二十萬的婚紗失竊,現在穿在小偷身上。」
「你胡說什麼!誰是小偷啊!」
「商哥哥,你看她!」
許瑩瑩臉色一黑,害怕地哭著把婚紗脫了下來。
「晚晚姐,你別亂說啊,這婚紗我不穿就是了,要知道是死人穿過的,我早就扔了。」
她嫌棄地把婚紗往我面前一扔,又不經意打翻了一盤肉汁。
現場幾條賓客帶來的狗立刻撲上去撕咬起來。
好好的婚紗瞬間滿身髒污。
被那幾條大狗撕咬得七零八碎。
我心狠狠一揪。
上前就狠狠揪住她頭髮,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許瑩瑩一下跌倒在地,哭喊著。
「我耳朵好疼,我聽不見了,商哥哥。」
商焰滿眼心疼地衝過來抱起她,一腳踩過我抓住婚紗碎片的手,大吼道。
「你有完沒完,宋晚!不就是一條破裙子!」
「瑩瑩可是學音樂的,耳朵壞了她這輩子還能幹什麼!」
「死人能比活人重要嗎!」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商焰是媽媽資助的孤兒。
媽媽資助了他一輩子,就連後來的創業,也是媽媽扶持的。
現在媽媽走了。
在他嘴裡,就成了個死人。
商焰終於意識到不對,他放緩語氣。
「小晚,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先送瑩瑩去醫院,等回來,就和她離婚。」
「下個月,媽媽忌日那天我們去領證。」
他揉著眉頭,渾身疲憊。
「婚紗我再買給你,你就當是我弄壞的,別鬧了,行嗎?」
「二十萬,一毛錢都不能少。」
我冷淡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許瑩瑩。
商焰徹底黑了臉。
「二十萬?咱倆可是一家人,你到底作夠了沒?」
「再鬧下去,咱們就別領證了。」
我知道商焰的閒錢全都在股市裡,許瑩瑩沒錢。
他想英雄救美。
拿出二十萬,就等於要他的命。
可惜,
又不是我的命。
我抱起殘碎的婚紗,看著他懷裡嬌弱的好兄弟和商焰蒼白的臉色。
面無表情的宣布。
「婚紗破損我已經報警了,還有,我宋晚不要不值錢的二手貨,記住,是我不要你了。」
「這二十萬的帳單就當我的新婚禮物。」
「我祝你和你的好兄弟,百年好合。」
這一個月以來,我買了套新公寓直接住了進去。
和商焰在一起十年,名下的財產牽扯眾多。
這些天我和律師為了分割財產,忙的沒頭沒尾,不分晝夜。
商焰的電話比騷擾電話還勤快,一天一兩百個不間斷地打過來。
他大概是意識到我把他拉黑了。
簡訊又流水般的發過來。
「宋晚,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你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了。」
「除了我,誰還會要你?三十歲的女人了,花期早就過了。」
「宋晚,許瑩瑩就一小孩兒,你跟她計較,不掉面兒嗎?」
「別鬧了,剛有點錢你不知道怎麼花好了?」
「二十萬的婚紗說買就買,那不過是一堆破布,瑩瑩被你打了一巴掌到現在為止,你關心過一句活人嗎?」
我看完所有簡訊。
直接把這張卡拔出手機,扔在了一旁。
眼角的濕潤卻還是無法抑制地砸在沙發上。
這些天,
許瑩瑩在群里頻繁地發著自己住院的照片。
每張照片角落裡都有商焰的身影。
「家人們誰懂啊,商哥哥結了婚真的好有人夫感。」
「昨天我肚肚疼,髒掉的內褲都是他手洗的呢~」
我怔怔盯著那張照片。
又想起京城最冷的那些日子。
我們住在沒有暖氣的房裡,我來了例假,卻只有涼水能洗弄髒的衣物。
商焰不小心撞見我在刺骨的水裡洗著。
他慌亂地退了出去。
「男人是不能看見這些東西的,容易晦氣,晚晚,不是我不幫你,我實在是過不去心裡這關。」
那時的我大度地覺得沒什麼。
原來,人與人之間也是不同的。
深夜手機忽然推送了一條某音動態。
用戶名為【0】的人發了一條隨筆。
「都說女人和誰同居超過三年,就等於結過一次婚,同居十年,算什麼呢。」
底下的人笑著評論他。
「十年?那都用完該扔了,娶她倒是最划算的成本,就算是保姆,十年也用慣了吧。」
【0】發了個大笑回復。
「確實,雖然鬆了,但也不是不能用,十年了,就是個玩具也該有感情了。」
我盯著 0 的頭像。
雖然沒露臉,但那熟悉的下頜線,我看了三千多天,怎麼會不認識呢。
沒關好的窗戶忽然被一陣狂風吹開。
深冬刺骨的寒意。
把我全身都打透了。
天一亮,我排開了所有行程。
回和商焰一起住的地方收拾東西。
剛打開家門。
映入眼帘的,是條黑色蕾絲內衣。
明晃晃地掛在我和商焰的婚紗照上。
6
家裡沒人,卻堆滿了許瑩瑩的東西。
她的內衣、內褲滿地都是。
化妝品灑滿了我的整間書房。
媽媽和我的合照被扔在衛生巾垃圾桶里。
我的衣服堆疊在陽台角落,上面堆著沒吃完的泡麵,早就發霉的垃圾。
胸口的憤怒排山倒海地襲來。
我撿起合照,忍著噁心叫來保潔打掃完,開始收拾。
在一起十年,就連家裡養的一盆花,也得割捨,歸屬人是我還是他。
這些年我們去過的世界各地。
冰箱上的冰箱貼攢滿了回憶。
到如今,全部成了一堆垃圾。
窗台上的玫瑰還盛放著,我呆呆看著。
這株玫瑰是從滇南帶回來的。
我養不好花,卻好喜歡這隻盛放的玫瑰。
回來的那趟飛機出了事。
一場暴雨和突如其來的烏雲把飛機卷進了雲層里。
劇烈晃動的機艙里,我連遺言都寫好了。
那天,二十五歲的商焰緊緊握著我的手,把我護在他炙熱的懷抱里。
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我。
「沒事的,就算是死我也會墊在你身下,晚晚,我不會讓你疼的。」
劇烈顛簸的飛機讓他渾身被撞得青紫。
直到下飛機我才發現他後背都淤青了。
那時候的商焰流著鼻血,在京城炙熱的驕陽下開心地向我展示。
「你看,這盆玫瑰我護住了,你也是,我說過,會讓你們都好好的。」
那天我暗自發誓,要是沒什麼意外。
我就和這個人共度一生了。
玫瑰幾乎是商焰在照顧著。
也真的很神奇。
所有花在我手裡都活不過半個月,這株玫瑰卻活了好幾年。
說好的婚禮當天,手捧花用這隻經歷過生死的玫瑰,紀念我們的愛情。
如今。
玫瑰還在。
人卻面目全非了。
我默默收拾著,直到一陣開門聲響起。
「商哥哥,你討厭啊~」
商焰看到我那刻愣了一下,手足無措地解釋起來。
「小晚你回來了,瑩瑩的房子這幾天漏水,在咱們家裡借住一下。」
我沒接話,找到媽媽的骨灰盒,小心準備放進行李箱。
許瑩瑩卻受不了我對她的無視。
「晚晚姐,你是不是生氣了啊?」
她晃了晃手上的蛋糕,一路小跑著朝我衝過來,一臉雀躍。
「聽商哥哥說今天是你們在一起的紀念日呀,我也沒準備禮物,就請你吃蛋糕吧。」
吃剩的芒果蛋糕上還殘留著「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的字樣。
我手一揮,推開她的蛋糕。
沒想到許瑩瑩居然尖叫一聲,狠狠地跌向我。
「啊!」
她手肘一撞。
我手裡的骨灰盒被狠狠掀翻掉落在地上。
那塊黏黏膩膩的蛋糕啪嗒——掉在滿地的骨灰上。
許瑩瑩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晚晚姐,你不想吃就算了,沒必要動手吧,現在家裡的衛生都是我在打掃。」
她抹著眼淚爬起來,拿起掃帚就開始掃。
我目眥欲裂,狠狠推開她。
「你瘋了,別動!」
卻被剛出來的商焰看見。
「宋晚!你有病是不是!」
他扶住許瑩瑩,眉間全是暴怒。
「人家好心給你吃的,你對一個小女生動手?」
「你當自己是什麼,大婆嗎,還沒娶你呢,就擺上譜了?」
我咬緊牙關,上去就給了商焰一巴掌。
「這是我媽的骨灰!」
我恨恨地瞪著他。
「骨灰?」
商焰冷笑一聲。
「骨灰能扔在地上像垃圾似的?我發現你為了汙衊瑩瑩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商焰臉上的不耐連掩飾都沒有了。
「好了,宋晚,這場戲你沒演完我也看煩了。」
商焰煩躁地操起窗邊的花盆。
砰!
碎片四濺。
我目眥欲裂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滇南的那朵玫瑰碎了。
花瓣殘破地散落在地上,水漬和碎片傾灑在骨灰上。
一切,都面目全非。
商焰臉色一白。
「抱歉,我不是,」
他慌亂地蹲下身想去撿。
許瑩瑩的哭聲卻忽然憋不住了。
「商哥哥,我的手被花盆劃傷了,好疼。」
「你沒事吧!」
商焰著急的起身,遲疑一秒,還是踩過骨灰。
一把抱起雙眼通紅的瑩瑩,怒其不爭的盯著我。
「為了點垃圾要死要活,宋晚,這就是你的肚量?」
「玫瑰我會再買,你想清楚了就來給瑩瑩道歉。」
「我帶她去酒店處理傷口,她受驚了,今天不回來了!」
門被猛地甩上。
我還蹲在地上,試圖捧起那些骨灰。
「媽媽,對不起。」
看著一塌糊塗的地面。
我渾身顫抖著,眼淚砸到那些碎掉的玫瑰花瓣上。
仿佛又回到了顛簸的機艙里。
可這次,
飛機墜毀。
我跌入無邊黑暗。
7
我搬走所有東西,離開了和商焰的家。
公司當初有媽媽的投資。
她捏著的三十股份,早就轉給了我。
如今我占著大頭。
分割好所有業務,只留下三分之一給商焰。
一切由律師代談。
他連我的面也沒見到,就被迫帶著自己的業務離開公司,獨立出去。
那天以後。
他的電話每天都打過來。
我直接拉黑了他。
許瑩瑩卻開始在兄弟群聊里不厭其煩地分享她和商焰的日常生活。
這個群被淹沒在無數個工作群里。
直到半月後我才看見。
許瑩瑩的頭像換成了她和商焰十指相扣的手。
「哥哥們,我開通了某音帳號想做自媒體,都去支持一下吧。」
點開帳號。
許瑩瑩的簡介里明晃晃地寫著。
【相識二十年,和好哥們不小心結婚的甜蜜日常。】
主頁置頂是領證當天的 vlog。
也是我流產那天。
原來那天,她被男友甩了。
坐在餐廳一個人哭泣的時候,對著鏡頭打了個電話給商焰。
「家人們,你說我今天想結婚,我玩了十幾年的鄰家哥哥答應我嗎。」
「對,大家都是好哥們,你們可別鬧了,我們從小好的不分男女,人家有女朋友呢,好像快三十了吧。」
那時候的她在開直播。
滿螢幕刷著好刺激,偽骨科。
她臉通紅地笑罵著大家。
半小時後,我的男友帶著那枚我喜歡了十年的戒指趕了過來。
許瑩瑩臉上的淚還沒幹,就摟住他當場吻了上去。
在直播間幾千人的見證下,許瑩瑩大膽地開口。
「商焰,你的好兄弟遇到難處了,我要你現在娶我,你願意麼。」
「別鬧。」
「我沒有,你就當陪我玩遊戲了,一個月後再離嘛,我不想被前任看不起。」
「好。」
「看在兄弟情義的份上。」
商焰笑著,扣住她後腦勺就回吻了過去。
下一幕,兩人開著車在高速上疾馳。
為了領證,他們驅車一百公里去了隔壁城市,只因為許瑩瑩愛看海,那座城市有海。
半路商焰的手機一直亮起。
我怔怔看著。
那時候,是我跌倒在地的求救電話。
「是宋晚,她不會有事吧。」
商焰看了一眼,語氣有些擔心。
「能有什麼事兒啊,就借走你一天,這女人可真夠粘牙的。」
許瑩瑩光著腳踩在手機上,按了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