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城柏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十五歲這年,柏家找到了我。
在尋回的路上,假千金急不可耐地給了我一個下馬威。
她趁我還未完全上車,就死死地關了車門。
我被夾腫了手指。
生疼。
高速上疾馳時,我毫不猶豫地將幸災樂禍的她推了下去。
她除了一些皮外傷,可惜沒什麼大礙。
柏家爸媽對我放話: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半夜兩點,她又湊上門挑釁,我一腳把她從窗戶踹飛。
她驚聲慘叫,爸爸把她從花叢中抱到客廳。
爸爸對我厲聲苛責:「柏清清,你再欺負淼淼,我就把你送回農村去!」
我驚恐道:「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全家一臉錯愕。
他們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我就得了短期記憶喪失症。
記憶不再更新,永遠停在了十二歲。
所以,當天的仇,我只會當天報。
畢竟第二天,我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1
圍著柏淼淼的爸媽,驀地愣在原地。
「清清,你不記得了嗎?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啊!」
「昨天剛找回了你,這是柏家,也是你真正的家啊!」
柏淼淼縮在爸爸懷裡,捂著被刮花的臉,嬌柔啜泣:
「嗚嗚……姐姐,你不能前腳剛傷害我,後腳就裝失憶吧?」
媽媽柔聲安慰她:「淼淼不哭。」
待柏淼淼情緒漸漸平息後,媽媽沖我喊道:
「柏清清,你好好的裝什麼失憶,快給妹妹道歉!」
她不知道我不是裝失憶,我是真不記得了。
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柏淼淼進房時,我還以為是小偷。
不然,我也不會踹得這麼狠。
現在看著他們陌生的一家人,我油然而生出恐懼。
我一臉惶恐:「你們騙我,我沒有爸爸,我媽是孫倩。」
「我家在吳家村,穀子熟了,我媽等會兒還要帶我打穀子呢。」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是人販子吧?」
我邊說邊往後退,後背死死貼住了牆壁。
爸媽看我的神態、動作不像是裝的。
他們把柏淼淼輕輕抱到沙發上,像呵護易碎的花瓶。
爸爸打電話詢問我的養母。
養母哈欠連天,聽明來意後,磨蹭了半晌才勉強開口:
「清子……得了病,沒有新記憶了,三年前就這樣了。」
「對了,她的手機里有段視頻,你們每天給她放一遍就好了。」
「還有每天發生的大事,也記錄一下,讓她留個印象。」
柏爸憤怒:「這麼重要的事,昨天為什麼不講?」
養母尷尬地笑笑,語氣透露出心虛:
「一是怕你們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你女兒,但她的頭撞到打穀機確實是意外。」
「二是怕你們知道了就不要她了,她這個病實在難治,我們也沒轍了,你們不會想退貨了吧?」
嘟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2
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要伸手來抱我:
「可憐的孩子,不僅從小在農村受苦,還生了這麼嚴重的病。」
爸爸的眼神也從憤怒化成了似水的同情。
柏淼淼見本該備受全家矚目的她,此時卻被我搶了風頭。
她加大了聲音啜泣道:
「爸爸媽媽偏心,姐姐回來就不要淼淼了。」
媽媽還沒抱到我,又不得不轉頭去哄她:
「淼淼聽話,姐姐現在生病了,我看她只是突然不認識你而已。」
「李醫生等會兒就來,等會兒就不疼了,不哭了,好不好?」
在等家庭醫生來的期間,爸媽費盡唇舌,終於說服我點開了視頻。
果然如養母說的一樣,視頻里介紹了我得病的事情。
還記錄了某些時刻的重大事件。
十三歲,大花豬生了十個小豬仔。
十四歲,拿了全家收穀子最快大獎。
十五歲,鄰村好朋友林小倩嫁人了。
......
他們把視頻停掉,柏淼淼鄙夷道: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重大事件?」
爸媽趕緊加上一條:十五歲半,被親生父母找回。
隨後又補充了重要的一條:以後不准欺負妹妹。
媽媽把柏淼淼抱在懷裡拍了拍,對我好言相勸:
「清清,以後不許這樣了,妹妹晚上來嚇你,是她有錯在先。
但你也不能下這麼狠的手,直接把她推下去吧?」
我冷嗤:「首先,是她犯我在先;其次,我沒有推她,我是踹她;最後,以後少惹我,畢竟我不長記性!」
話音一落,擲地有聲。
全家一言不發。
柏淼淼臉上的表情比吃屎了還難看。
李醫生來了之後,給柏淼淼的皮外傷擦了點藥。
他對我做了全面檢查,一臉愁容,搖頭道:
「大小姐的病就不輕了,已經三年了,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
「也許是那次受傷觸發了她的自我保護機制,她防範意識比較強,你們儘量別刺激她,否則還有惡化的可能。」
「你們放心,我會竭盡全力治療,大小姐也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
這時爸媽看我眼裡多了更多的憐愛與擔憂。
而柏淼淼在不起眼的角落。
斜著眼瞪我,眼神飽含深意。
似乎在醞釀什麼更大的計劃。
3
之後每天醒來。
爸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放一遍視頻,帶我回憶。
我每天都要重新接受我是柏家一分子的事實。
柏淼淼這個作死小能手總是煞費苦心地對付我。
她在食物里加我易過敏的東西,讓我滿身起紅疹,發癢難耐。
我轉身喂她安眠藥,半夜把沉睡的她拖到屋外。
她凌晨被凍醒,牙齒打顫,嘴唇發紫,全身發青。
我對上她恨意的目光,一臉詫異:
「妹妹,你怎麼大半夜要跑到屋外睡覺?」
柏淼淼把奶奶傳她的手鐲,放到我的柜子里,栽贓嫁禍是我偷的。
我趁他們來搜查前,直接把手鐲摔個粉碎。
她抱著一堆碎石啞然失色。
我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心碎的樣子,一臉驚訝:
「我還以為是媽媽送我的禮物,結果不小心手滑摔碎了,你們可以查查監控的。」
聽到「監控」二字,她驚慌地擺了擺手:
「爸爸媽媽,是我誤會姐姐了,應該是我昨天不小心落在她屋裡了。」
當天,愧疚沒有送我禮物的媽媽,直接帶我去商場買了金手鐲。
柏淼淼跑到我的房間裡,高調炫耀媽媽給她買的新衣服。
我抱著她房裡的所有東西到後院,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她哭著喊著找爸媽告狀。
我迎上她淚眼婆娑的臉,一臉茫然: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不記得了耶。」
爸媽氣勢洶洶趕來,本想替柏淼淼出氣。
一聽我這麼說,他們又心疼起我的遭遇。
把一開始想斥責我的初衷拋之腦後。
很多時候我是真不記得。
有些時候我是裝不記得。
反正他們也拿我沒辦法。
不知為什麼,不管有沒有記憶,本能對這個妹妹喜歡不上來。
柏淼淼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還恬不知恥地嚷嚷道:
「都是姐姐的錯,她一回來,家裡全亂套了!」
爸爸媽媽沒辦法,只能默默看她發瘋。
偏袒柏淼淼,他們對我又於心不忍。
偏袒我,他們又捨不得柏淼淼難過。
他們只能三天兩頭夾在中間,當個面面俱到的和事佬。
柏淼淼有一天性子突然大改,開始對我示好。
她抱了一堆自己最愛的零食,堆到我面前。
「姐姐,姐姐,你知道嗎?自從你回來了,我可開心了。」
「爸爸媽媽偷偷告訴我,他們其實不想接你回來,是我哭著求他們,他們才勉強同意的。」
「他們根本不愛你,還嫌棄你生病了,打算把你送人呢。」
挑撥離間。
好拙劣的話術和演技。
我反問:「所以呢?」
她堆著笑:「所以,你以後聽我的,我會讓他們愛上你的。」
我眯了眯眼,笑道:「好啊!」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把戲。
她見我第一次對她笑臉相迎,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她風風火火地跑到爸媽面前。
「爸爸媽媽,明天上學,讓姐姐和我一起去吧。」
媽媽搖了搖頭:「不行,清清她不記得東西,萬一有人欺負她怎麼辦?」
「再說她去學校也沒用啊,老師今天教的知識,她明天就忘了。」
柏淼淼不會輕易放棄,她信誓旦旦地說:
「媽媽,你放心,姐姐可是柏家大小姐,沒人敢欺負她的。」
「而且她去學校最主要不是學習,是為了接觸更多的朋友,說不定有利於她病情好轉呢。」
她晃著媽媽的手,靠在她肩上親昵地撒嬌。
媽媽若有所思,但還拿不定主意,一臉擔憂地問:
「清清,你想和妹妹一起去上學嗎?」
我平靜地點了點頭。
爸爸見我同意,摸著柏淼淼的頭,慈愛地說:
「我看你們之前水火不相容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和好了。」
「難得淼淼有這片心,就聽你的,讓姐姐明天和你一起去上學。」
柏淼淼哪有他們想的那麼好心?
她不過是看學校沒有爸媽,沒有為我撐腰的人。
她就可以為所欲為地欺負我。
但我不怕她。
我一臉微笑:「妹妹真是太好了。」
4
司機前腳剛把我們送到校門口。
她後腳就把我拉進了女廁所。
後面跟了一群她的小跟班。
她左側的小跟班斜著眼捂著鼻子,叫囂道:
「這就是柏小姐農村來的姐姐嗎?真是臭死了。」
「大家聞到了嗎?她簡直和廁所一個味兒。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柏淼淼像個女王一樣,抱著手輕蔑道:
「姐姐,反正你明天也不記得了,我看你今天也沒怎么喝水,不如今天喝點尿潤潤嗓子吧?」
她右側的小跟班到角落拿來一個桶。
他們五個人都往裡面尿了尿。
瞬間尿騷味熏天。
我的手被她們擒拿住,頭被他們一直往桶里摁。
柏淼淼眼看就要得逞了,她洋洋得意。
「爸媽現在不在,我看你今天還能怎麼辦?」
這時,我身體往邊上一側。
摁我的那個人的頭一下子栽進了桶里。
我用腿橫掃過去,其他三個人跌倒在地。
我拿起地上的桶,往他們身上潑。
柏淼淼被我潑得最狠。
他們不知道,我從小就混在農村的野孩子堆里。
不僅身手敏捷,農活也乾得多。
比他們這些細胳膊細腿的千金小姐,力氣可是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