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這些年的經歷,從畢業開始,包括我媽的小某書、孫菲菲的網絡暴力,全部說了出來。
把我整理好的證據,包括轉帳截圖、聊天記錄,還有孫菲菲那些造謠帖子的連結,都從雲端下載下來都發給了民警。
民警一邊看,一邊皺起了眉頭,小聲說了一句:
「這是一家人?吸血鬼都沒帶這麼狠的,真是活久見。」
做完筆錄,民警讓我先在外面等一下,他們需要對我爸媽他們進行詢問和教育。
我坐在派出所大廳的椅子上,心裡樂開了花,還沒吃晚飯,心裡盤算著晚上好好補一補。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我爸媽他們才從調解室里出來。
四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我媽看到我,又想衝上來。
「你這個挨千刀的……」
旁邊的警察立刻制止了她:「這位女士,這裡是派出所,請注意你的言辭!」
我媽只能悻悻地閉了嘴。
一個年長的民警走了過來,神色嚴肅地看著他們:「情況我們都了解清楚了,你們在網絡上散布謠言,已經構成誹謗;今天強行闖入柯女士的住所,涉嫌非法侵入住宅;加上之前的種種騷擾、威脅行為,已經可以定性為尋釁滋事。」
「柯女士向我們提供了所有轉帳記錄、聊天記錄和網絡發帖的截圖證據,一切證據表明是你們在汙衊造謠,她完全有權利對你們提起訴訟。」
我爸媽和孫菲菲的臉瞬間慘白。
民警繼續說:「念在你們是初犯,且柯女士顧念最後一點親情,願意接受調解,這次可以不予立案。但是你們必須立刻離開雲城,並簽署保證書,承諾以後不再以任何形式騷擾柯宛女士。否則,我們將依法追究你們的刑事責任。」
孫菲菲第一個跳了起來:「我們大老遠跑過來,什麼好處都沒撈到,路費誰給我們報銷?」
民警的眼神變得銳利:「再胡攪蠻纏,就不是批評教育這麼簡單了。」
「關於你們在網上散布不實言論對柯宛女士造成的名譽損害,她保留追究你們法律責任的權利。」
「車票已經給你們買好了,我們會派人送你們去車站,監督你們離開。」
8.
他們被警察「護送」去了火車站,狼狽地離開了雲城。
我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程昱的車就停在門口,他降下車窗,對我招了招手。
「上車。」
我在雲城沒什麼朋友,怕萬一從警局出來爸媽他們對我不利,所以去警局之前給他發消息簡單說明了情況。
我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
「謝謝你。」
「謝我什麼?」
「所有。」
他笑了笑,沒說話。
車裡放著一首舒緩的音樂,我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那些網上的帖子,需要我讓法務部去處理嗎?」
「不用了,這件事我要自己來了結。」
回到家,我打開電腦,登錄了我的微博帳號,把我之前整理好的所有證據分條列出,寫成了一篇長文。
文章的標題是:《一個女兒的自白:我不是行走的 ATM,更不是扶弟魔》。
我把我那張空空如也的銀行卡餘額、流水截圖以及拔牙的憑證,和我媽小某書里那頓豪華的海鮮大餐放在了一起。
我還把我爸在機場撒潑,以及我被他們堵在樓下的情況都詳細進行了闡述。
最後,附上了派出所給我開具的、他們保證不再騷擾我的證明。
我在文章結尾寫道:「我曾經以為,血緣是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紐帶,但現在我明白了,不是所有的家人都值得被愛。」
「從今天起,我與我的原生家庭一刀兩斷,他們的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都與我無關。」
「生養之恩已還,我不會再給他們一分錢,我首先是我自己,我會過好我自己的人生。」
寫完以後,我關上電腦去洗了個熱水澡。
等我再出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那篇微博被轉發了上萬次,私信塞滿了網友的留言,有支持我的,有心疼我的,也有和我一樣被原生家庭壓榨向我求助的。
之前罵我罵得最凶的那些人,紛紛跑到孫菲菲的帳號下面,要求她道歉。
孫菲菲大概是怕了,刪掉了所有造謠的帖子並註銷了帳號。
我媽的小某書帳號也被網友扒了出來,帳號下面全是嘲諷和謾罵。
「還幸福一家人呢,幸福個毛線,吸女兒血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她幸不幸福?」
「怎麼的,你兒子就是寶,女兒就是草是吧?」
「這種媽簡直是人間毒瘤,活該女兒要跟她斷絕關係,一家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女兒一定是基因突變!」
我正在看評論的時候手機響了,是我奶奶打來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奶奶的聲音聽起來蒼老又疲憊。
「奶奶。」
「小宛啊……網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爸媽他們做得太過分了,奶奶沒能力保護好你。」
聽著奶奶帶著哭腔的聲音,我的眼眶也紅了。
這個家唯一一個真心疼我的人只有奶奶。
小時候,我媽不給我買新衣服,奶奶沒錢,只能給我買好吃的哄我開心。
我考上大學,我爸媽不想讓我去讀,是奶奶以死相逼,才讓我得以上學。
後來奶奶生了病,久居鄉下老家,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奶奶,這怎麼能怪你,是我自己沒用。」
「孩子,你做得對,離開他們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他們那樣的爸媽不值得你再為他們付出了。」
「以後,他們要是再敢去找你,奶奶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給你做主!」
掛了電話,我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終於感受到了被家人無條件支持的溫暖。
9.
隨著時間的推移,網上的風波也漸漸平息。
我爸媽他們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因為表現出色,我很快就得到了提升,成了一個獨立項目的負責人。
程昱給了我很大的信任和支持,我們在一起工作的時間越來越多,彼此之間也多了一份默契。
他會在我加班的時候,給我帶一份熱騰騰的夜宵。
會在我遇到難題的時候,耐心地給我分析,引導我找到解決的辦法。
會在我因為過去的陰影而情緒低落的時候,默默地陪在我身邊。
喻言看在眼裡,總是打趣我:
「柯宛姐,程總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哦。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八成是喜歡你,鑽石王老五呢,考慮考慮啦。」
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說話,我那樣的原生家庭,怎麼可能配得上那麼優秀的他。
一年後,我的項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為公司帶來了可觀的收益。
慶功宴上,我喝了點酒,有些微醺。
程昱送我回家。
到了樓下,我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柯宛,看著我。」
「我覺得你很好,獨立堅強,善良勇敢,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女孩。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嗎?」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看著他,哽咽著點了點頭。
我和程昱在一起了,像所有普通的情侶一樣,吃飯、看電影、旅行。
他帶我去了很多我從未去過的地方。
在雪山下許願,在海邊看日出。
他把我寵成了公主,所有人都說我命好,找到了一個又帥又多金的男朋友。
兩年後,程昱向我求婚了。
在一個很普通的傍晚,他給我做飯的時候,突然從圍裙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戒指。
「柯宛,嫁給我吧,我想給你一個真正的家。」
我邊笑邊抹眼淚地同意了。
我們的婚禮辦得很簡單,只邀請了雙方最親近的朋友。
我只請了奶奶,奶奶從老家趕來,拉著我的手,老淚縱橫。
「真是太好了,我的小宛終於有個完整的家了。」
程昱的父母拉著我的手,溫柔的說:「孩子,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父母,誰也不能再欺負你。要是程昱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們老兩口,我們幫你收拾他。」
我看著他們慈祥的臉,心裡充滿了感激。
10.
婚後不久,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姐……大姑姐……求求你,救救柯彥吧。」
是孫菲菲打來的,聲音充滿祈求。
我皺了皺眉。
「他怎麼了?」
「他……他從小被家裡慣得好逸惡勞,總想著一步登天,結果染上了賭博,欠了好多錢,現在被人扣下了,說是不還錢,就要剁了他的手!」
「你找我沒用,我不會管的。」
孫菲菲急忙哭著說:「不,不,姐,我不是找你要錢,我們知道你不會再管我們了,我們也不敢再找你要錢。」
「那你們想怎麼樣?」
「那些人說……說只要你肯出面,找一個叫程昱的幫忙說幾句好話,他們就放了柯彥。」
「他們還說,程昱是你老公。」
我愣住了。
程昱的公司是正經的網際網路企業,怎麼會和這些放高利貸的人扯上關係?
我掛了電話,心裡亂成一團。
晚上,等程昱回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聽完,臉色沉了下來:「這件事你不用管,交給我來處理。」
第二天,程昱請假出去了大半天,晚上回來告訴我事情已經解決了。
「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昱沉默了一會,眉頭輕皺, 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他告訴我,他做生意多年, 有些事情光明正大解決不了, 就得用些非常規的手段,但絕對在法律允許的邊緣,所以才會認識這些人。
碰巧在扒柯彥家庭信息的時候, 順藤摸瓜知道了我和程昱的關係, 所以想藉此機會賣給他一個人情。
我看著他, 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他笑了,揉了揉我的頭髮。
「傻瓜, 你老公是守法的好公民。」
「從今往後, 你只需要安心地做我的程太太。」
又過了幾年,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關於我家裡的後續,我是從程昱和奶奶那裡斷斷續續聽到的。
柯彥被高利貸打斷的腿沒能接好,成了個瘸子。
孫菲菲一看他成了個廢物,不僅立刻分手,還捲走了家裡準備給他結婚的最後一點錢跑路了,之後就再也沒了音訊。
我媽得知消息後想去追,一口氣沒上來直接中風, 癱在床上,話都說不清楚,整天只會「啊啊」地流口水。
我爸一夜白頭, 為了給我媽看病賣了房子,最後只能去工地打零工, 但因為年紀大體力不支,很快就被辭退。
他們一家三口租住在最破舊的城中村, 靠著低保過活,經常有人看到我爸在菜市場撿人家不要的爛菜葉子。
他們託了很多人帶話給我, 哭著說後悔了,求我回去看一眼。
我一次都沒有回應過。
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女兒, 堅決不會讓她經歷我曾經的一切。
有一天, 我帶著女兒在公園裡散步,女兒在草地上跑來跑去,笑得像個小天使。
我坐在長椅上看著她,心裡一片柔軟。
手機響了, 奶奶打來電話問我最近好不好。
我說我很好, 等放假就回去看她。
「奶,我給你養老。」
至於別人――我不是聖母。
掛了電話,看著快樂的女兒,突然想起來, 我剛來雲城的時候,曾經給自己買過一塊墓地。
那時候除了奶奶已經沒什麼親人了,所以提前為自己打算好了身後事。
結婚後不久被程昱知道了,第二天就拉著我去辦理了退款。
「你的餘生有我, 你再也不需要為自己準備任何後路,活著有我愛你,百年以後我們埋在一起, 來世還做夫妻。」
當時,我看著他淚流滿面。
現在, 我覺得那塊墓地其實並沒有白買,它埋葬了我所有的不堪與痛苦。
程昱和女兒則在我心底重新開墾了一方沃土,種滿了愛與希望。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