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越來越彎,雙手無助地捂住臉。
我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未婚妻,識相地接過話茬。
「那需要我怎麼做?」我暖聲問道。
封祈安立刻抬頭感激地握住我的手。
指腹還不忘摩挲著我滑嫩的皮膚。
「你要不先出去住一段時間。」
「給童童一些適應時間」他立刻補充,「你放心!這個家的女主人永遠只會是你,沒有人能撼動你的位置。」
有封祈安這句話我就夠了。
可是我去哪兒呢?
封祈安說出我的疑惑:「傅裴司說他那兒有一套空著的房子,正好可以給你住!」
「還得謝謝他提出這個建議。」
嚯。
好吧。
夫唱婦隨。
封祈安的話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指令。
他前一秒剛給傅裴司打電話說我同意了,下一秒樓下就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別墅門口。
封祈安感激地與傅裴司擁抱。
而我淚眼婆娑地看著封祈安。
「我不在家,你要好好吃飯哦。」
「少熬夜!少加班!」
「胃不好的話,應酬的時候就不要喝酒!」
話還沒說完,傅裴司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拉進了車裡。
「放心好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然後給我繫上安全帶,嗖地出發了。
8
來到傅裴司家裡。
我疑惑:「不是說你有空房嗎?怎麼來你家了?」
「一個人住多寂寞!咱倆一起過日子還能有個照應。」
「走,帶你去你房間。」
房門打開,我愣在原地。
屋內的裝修和布置,與我原本的房間一模一樣。
「謝謝你。」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傅裴司。
「對了,你...考慮得如何?」
「那件事。」他補充道。
提醒到我了。
「我想了想。」
傅裴司期待地注視著我。
我舔了舔唇:「還是不行!」
傅裴司慢慢靠近我,我一下子被吸入他深邃的眉眼之中。
他緩慢啟唇:「為什麼?」
越來越近。
我緊張地向後退。
卻被他伸手攔住後腰。
他掌心炙熱的溫度傳來,激起層層漣漪。
心跳好快。
我伸手捂住胸口,這是過去二十幾年我從未有過的感受。
來不及思索是什麼感覺。
他又癟下嘴角,傷心了起來:「難道是我太差勁了嗎?」
我搖頭。
「是我長得不帥嗎?」
我搖頭。
「是我身材不夠好嗎?」
我下意識搖頭,又轉回腦袋。
義正言辭道:「這個我沒看過,暫時不清楚。」
傅裴司眉頭一挑,手抬起來就往褲腰摸去:「那要不...」
「停!」
「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準備好。」
傅裴司眼睛更亮了:「你放棄給封家生小孩了?」
「那可沒有。」
一瞬間,他的目光變得黯淡。
「等我準備好,再通知你。」
說完,我就把傅裴司推出了房間。
我大病初癒,當然要早睡早起,把身體養好。
9
突然換了新的居住環境。
我還未習慣。
深夜,我大汗淋漓,噩夢來襲。
在夢裡,霧氣繚繞。
我又回到了那座大山。
白色霧氣轉而變成血色,包裹住我。
我的肌膚一觸碰到便會腐爛、流血。
它們對我指指點點。
「你個不中用的,連自家男人都看不住!」
「讓你嫁給二蛋你不肯,非要跟著有錢人家進城,這下被趕出門了吧!」
「快回來吧!」
「老老實實回來吧!」
......
驚醒後,後背已經濕透。
我便再也睡不著。
起身想去廚房準備做早飯。
但剛打開房門,便是撲鼻的香味。
傅裴司穿著圍裙走到我面前。
清晨起來,他的頭髮還沒有精緻地打理過。
蓬鬆、微亂,很是慵懶。
再加上圍裙,傅裴司此刻充滿了人夫感。
他自然地與我打招呼:「早。」
然後就拉著我去吃他下廚做的早飯。
而後的一段時間。
傅裴司就像開屏的孔雀。
有的時候甚至被我撞見上半身只穿著圍裙做飯。
問他就是說廚房太熱了。
然而我瞥見了他手臂被油濺到的猩紅和皺起的濃眉。
默默地轉過了頭。
心臟飛速跳動。
嗯。身材確實不錯。
和傅裴司越來越熟悉後。
我賢妻良母的毛病又犯了。
早晨起來,不給男人系領帶就手痒痒。
此時此刻,傅裴司正彎著腰站在我面前乖乖地任我擺弄。
「你腰不酸嗎?」我遲疑地問出口。
「不酸。」
我故意用力拽住手中的布料,害得傅裴司的腦袋往下一沉。
「騙人。」
我知道的。
因為以往每次給未婚夫打領帶,我都要墊腳、仰視,直到肌肉酸痛。
「今晚早點回。」我漫不經心地提醒著傅裴司,耳垂卻熱得發燙。
他愣了片刻,意識到什麼後嘴角瘋狂上揚,還要裝作不經意道:「好。」
10
與傅裴司。
是我前所未有過的體驗。
只是唯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他總是會中途停下來問我「這麼好嗎?」「還是這樣?」「這樣呢?」
而我面紅耳赤地一句話說不出來。
原來在這件事上還能有這麼多的交流。
但我作為一個恪盡職守的未婚妻,我不會耽於此事。
快樂到極點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孩子。
我大學最好的閨蜜,知道我搬出封家後約我出門喝咖啡。
並帶來一手的新八卦。
從師範大學畢業後她進入了一家貴族幼兒園。
好巧不巧,今年帶的班級學生里就有封祈安的兒子。
據她所說,開班級家長會時。
小助理一副闊太太的打扮,小手一揮還包攬下所有班費支出。
看來,封祈安聲稱他們的關係只是場意外,並沒有那麼簡單。
從咖啡廳離開後。
封祈安便給我打來了電話。
「小雪,最近還好嗎?我今天在書房翻到我們高中畢業拍的合照,突然好想你啊。」
「我剛和朋友在咖啡廳。」
我面無表情地與他撒嬌:「老公,我一切都好,就是我也好想你啊。」
「我什麼時候能搬回家啊?」
他支支吾吾:「就最近吧。我一直有在做童童的思想工作。」
「不過,我們先見一面吧。」
說完。
封祈安給我發來了一個酒店地址和房間號。
他真貼心,還知道挑個離傅家近的。
11
酒店房間。
我獨自坐在潔白的床上。
翻出包內之前醫生給我開的助眠藥。
悄悄放入了水杯中。
封祈安一進門,就給我一個熊抱。
他窩在我的頸間。
「小雪,想我了嗎?」
我小聲回應:「嗯。」
他急匆匆地趕來,呼吸還未平穩,熱氣直打在我的頸間,黏膩的不適感傳來。
我遞出水杯:「老公渴了嗎?喝點水吧。」
「好。」他仰起頭一飲而盡。
然後,封祈安來了興致。
拉著我開始回憶過去。
「小雪你還記得嗎?一開始媽媽把你帶回家的時候,你骨瘦如柴,還黑黢黢的,當時我還總是欺負你。」
「沒想到後來我們成了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你也在我家養得嬌嫩、雪白。」說著,他伸手摩挲我的肩頭。
「讓你出車禍昏迷這麼久,我好愧疚,總想著彌補你,但不知道該怎麼做……好在老天有眼,我以後可以慢慢補償你。」
我打斷他:「你健康平安,我就滿足了。」
在封祈安要解開我的紐扣時,他的腦袋一歪,適時地倒了下去。
我立刻拍開了他的手。
在封祈安昏睡之際,他的手機不斷震動,小助理在給他狂炸電話。
我勾起一邊唇角,一個稱職的賢內助,要適時地替男人管管身邊的鶯鶯燕燕。
我接聽電話:「喂,祈安現在在睡覺,有什麼事嗎?」
……
死寂般的沉默。
片刻後,對面直接掛斷了電話。
12
封祈安起來後,表情迷茫。
但看見我洗漱完畢的樣子,也不疑有他。
我們手牽著手準備離開。
在酒店大堂,他與我做最後的分別。
「小雪你再委屈幾天,相信我!」
我害羞地點頭,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直到他轉身離開。
然而在他離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時,一個熟悉的面孔闖入。
是傅裴司。
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難得有些心虛。
我等待著傅裴司對我的質問。
但他委屈地看著我,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最後還是小心翼翼道:「還跟我回去嗎?」
我點頭,不假思索道:「回。」
轉瞬,傅裴司收起了喪氣的表情。
這才對嘛。
男人整天苦著一張臉,會把福氣作沒的。
13
回到傅家後,我也沒有和傅裴司解釋過多。
而後的一段時間和之前一樣。
只是傅裴司在那方面,總會帶上一些情緒。
說的話越來越沒皮沒臉了。
要不是我也很受用,否則我一定會教訓他。
這樣的日子延續到那天閨蜜給我打來了電話。
她幸災樂禍:「小雪!那女的翻車了!」
「什麼情況?」
閨蜜興奮地告訴我,今天幼兒園放學,有兩個自稱是童童父親的男人來接小孩。
一個是封祈安,一個不用多想,是童童的親生父親。
我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個小助理怎麼不聰明點,還與前人藕斷絲連呢……
要是封祈安氣壞身體怎麼辦?
擔憂過度,我著急地想要回封家一趟。
傅裴司好心地給我做了司機。
封家。
走進屋我便看見封祈安坐在沙發主位上,旁邊是小助理抱著童童,默默啜泣。
而封祈安嘴角破裂還在往外冒血,他的五官幾乎要擠在一塊兒了。
看得我這個未婚妻好心疼。
我上前關心道:「祈安,要不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
封祈安卻一把推開我的手,怒視著我:「小雪,我都知道了。」
嗯嗯,我知道你知道了。
沒關係,要是這個孩子你不要,還有我的孩子……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惡毒了?」
嗯?!
「你為了陷害於欣和我兒子,不惜雇一個男人來假扮童童的親生父親?好挑撥離間我們的關係?」
「童童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自己心裡沒數嗎!?」他越說越氣,音量逐漸拔高,說得我面紅耳赤,自從走出大山後,還沒有人如此教訓過我。
小助理適時地哭出聲來:「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童童,但是……你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小孩子,你有沒有想過會給他造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啊!?」
封祈安生氣地將我拽起來。
「走,去祠堂!給我去爸媽面前罰跪、反思!」
「封家這麼多年教導你的規矩,都喂了狗了?!」
我瘦弱的身軀直接被封祈安提溜起來。
一直沉默的傅裴司看見封祈安朝我動手,終於開口:「封祈安,小雪出院不久,禁不起你這麼折騰。」
「我沒事!」
我出口制止了傅裴司。
比起封祈安知道真相,這個誤會或許能讓封祈安心裡更好受一些……
為了未婚夫,我願意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一次我心裡產生了莫名的感覺。
難道是委屈嗎?
這種感覺我已經許久沒有過了。
我看向傅裴司,是因為他嗎……
而傅裴司聽見我的話後瞬間噤了聲,最後化為失望,委屈地看向我。
他很聰明,一下子明白我在想什麼。
14
祠堂內安靜無比。
過了一個小時。
小助理偷偷跑了進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她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說道:「姐姐,真是對不起啊,我沒有想到哥哥居然那麼生氣。」
她眼珠子一轉,又說:「還有一件事哥哥一直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之前為了給童童上戶口,我和封總已經登記結婚了哦!」
小助理的話,猶如一座巨石砸進我的心湖,泛起大浪。
但面上我仍然平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