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個,更讓我困惑的是,紙上的血跡似乎還沒有干,根據新鮮程度不會超過半小時。」
「指揮部,我懷疑此地存在認識危害以及時空扭曲,請求暫時撤離。」
「請求批准,請儘快撤離,我們會派更專業的人士來處理。」
20:20。
小隊回到餐廳入口處,大門緊緊閉合,四人合力去推,在高達■N 的力的作用下,大門仍紋絲不動。
此時,窗外毫無徵兆地降下暴雨。伴隨惡劣的雷暴天氣,視頻出現嚴重的信號干擾和失真。
隊內語音響起。
「根據圖紙布局,我們後方應該有第二個出口。」
20:30。
小隊到達另一個出口。
此時可以清楚地聽到,門後面傳來了金屬刮擦的聲音,以及類似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
門從外面被打開。
Only Sound.
「小隊全體警戒,找好掩體!」
「你們看見門外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
「一切正常。」
「■■■,彙報你那邊的情況。」
「■■■?等等,你為什麼帶上那副眼鏡……」
一大段令人匪夷所思,近似於尖嘯的言語,經判斷出自隊員■■■。
槍響了。
「■■■他吞槍了,在精神徹底崩潰前……」
「指揮部?」
「該死,聯繫中斷了。」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雷暴也更為強烈。
「我們該怎麼辦?隊長?」
「先從這齣去吧,隨後再尋找出路。」
「你們跟緊我,後面可能會面臨(無法辨認)。」
半小時的無線電靜默。
「■■,你不是在我後面嗎,為什麼跑到前面去了?」
「隊長,我一直在你後面啊。」
「等等,那我前面的是……」
雷暴聲接連響起,聲音中似乎夾雜著槍聲。
信號就此中斷,小隊的剩餘三名成員下落不明,暫定為失蹤(修改為死亡)。
1.
飢餓、乾渴、疼痛以及求生的慾望,促使我睜開了疲憊不堪的眼睛。
我從一棟廢棄建築的空地上坐起。
刺眼的陽光透過我上方破碎的彩繪玻璃傾瀉而下,伴隨著漫天的塵埃,隱隱約約還有一股草腥味。不過我並不討厭這氣味,它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的夏天……
但我還是打了個噴嚏,伴隨著腹部的極度疼痛,我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腹部。這時我才發現,腹部早已胡亂纏上了止血帶,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大塊的血污。
我受了重傷?止血帶是我自己纏上的?
可這看起來像左撇子的纏繞手法,而且綁的手法是真的差,比我的技術還差。
對了,話說這是哪兒?
我昏迷之前的記憶已經徹底模糊了,就像大醉之後斷片,記憶只停留在第一天入職酒店保安職位,經理提前發了三個月的工資當獎金……
「你醒了。」冰涼的女聲從我背後傳來,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一個高挑的身影從建築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看起來你的生命力還很頑強。」
「你是誰?」我掙扎著半跪在地上,「我根本不認識你。」
「如果我就是你呢?」她走到陽光下,手裡擺弄著一把左輪手槍。
我看清了她的樣貌,簡直可以說是女版的我,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你本來應該已經死了,但我不忍心看著另一個我腸子流一地, 就順手給你包紮了一下,」她頓了一下,撓了撓頭,「但包紮得是真的有點丑。」
「包紮得很好, 下次別包了。」我有氣無力地吐槽。
「看起來我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她不慌不忙地向我走來, 「但還是要掙扎一下嘛。」她笑嘻嘻地在我面前站定。
「困獸猶鬥, 何況是人呢?」我突然暴起,忍著劇痛向她撲去,只要扭打在一起,或許我可以搶到槍。
「強弩之末。」她左手按住我的肩,右肘順勢朝我的背一砸。
2.
我的傷口徹底撕裂,從胃裡湧出的鮮血一滴滴地從嘴角流下。
我失敗了, 過分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我還沒有感覺呢,你就結束了?」她嘲諷道。
或許還有轉機,我瞥見了她右腿上綁的匕首,也許……
「嗐,你放棄這個可愛的想法吧,我不忍心用右膝蓋頂你的傷口,希望你也要配合一下。」
這女人把我所有的想法都猜透了,那還玩什麼?
「我不掙扎了,在我死去之前,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但說無妨。」
她把我扶到了一面斷牆附近,我直接靠著牆壁坐下。
「你代替我的目的是什麼?」
「這是我的任務, 我為此準備了……準備了好久。」
「你有同伴嗎?」
「有, 在那個混沌的空間裡。」
「那些血肉扭曲的玩意?」
「取決於你希望看到什麼。」
「這是哪兒?」
「不知道。準確來說,我們不能共存,只有你死了, 這個 Bug 才會消失。愚蠢的造物者, 寧可創造一個單獨的平行空間, 也不肯接受忤逆他的存在。」
「你的任務是什麼, 能講一下嗎?」
她猶豫了一下
「拜託,」我苦笑, 「我馬上就要嗝屁了。」
「我的任務同樣是為了拯救世界,只不過我們的手段大相逕庭。」
「會有人記得我嗎?」
「抱歉,可能不會有, 從此之後我就是你。」
她又補充道:「如果這個場景是已經確定的未來,那說明我們已經失敗了,地球會在短暫的修整後迎來一批新的寄生蟲。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看你已經快要不行了。」
「把你的左輪手槍留給我, 你可以走了。」
3.
我把手槍遞給眼前的另一個自己,或許我應該在那一瞬間開一槍解決他的痛苦, 可是我……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延續我們人類的文明,為了更多的人能安穩地度過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的,喀喀……我從第一天入職起就有這個覺悟, 只不過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
「我僅代表個人向您致敬。」我向另一個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
「沒想到另一個我長得還挺耐看。」
「您也很帥氣,就是有點滄桑……」
他把左輪手槍的子彈卸下,只留了一顆在裡面。
「你可以轉身走了。」他開始轉動彈倉。
我強忍著淚水,朝大門走去。
咔, 咔,咔。
當彈倉轉動到第四下時,槍響了。
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