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圳奮鬥八年買下的公寓,成了家族群里熱議的話題。
表妹李萌給我發消息:
「姐,我媽說想帶我去參觀學習下,激勵我考研。」
我欣然答應,還特意請了半天假接待。
小姨一進門就驚嘆:
「小雅,你這裝修真不錯,這得花了不少錢吧?」
「還好,找的設計師朋友,給了友情價。」
表妹眼裡閃著光,拉著我問各個細節。
臨走時,小姨突然說:
「小雅,萌萌準備考研,家裡太吵。你這離圖書館近,能不能讓她周末過來複習?」
看著表妹期待的眼神,我同意了。
1
第一個周末相安無事。
第二個周末,我加班回家,發現小姨也在,正在廚房做飯。
「萌萌一個人我不放心,來給她做點吃的。」
她笑著解釋。
第三個周末,我推開門,看見小姨夫坐在我的書桌前用電腦。
「單位網絡壞了,借你這處理點急事。」
事情開始失控。
第四個周末,我出差提前回來,打開門的一刻愣住了。
客廳堆著幾個行李箱,表妹的衣物散落在沙發上。
小姨從客房走出來,很自然地打招呼:
「回來啦?」
「小姨,這是?」
「哦,萌萌說在這複習效率高,我們想著乾脆陪她住一段時間。你放心,不影響你。」
我的私人空間被徹底入侵。
更糟的是,第二天我發現書房裡收藏的設計原稿被翻動過,表妹不好意思地說:
「我覺得姐姐的畫很好看,就拍了照發朋友圈了。」
我強壓怒火:「那是客戶還沒公開的方案。」
當晚,我委婉提出讓他們周末再來。
小姨臉色立刻變了:
「小雅,你現在出息了,就這麼對待親人?我們又不是白住,這不是每天給你打掃衛生做飯嗎?」
僵持中,小姨夫插話:
「這樣吧,我們付你租金。」
沒等我拒絕,他接著說:
「按城中村單間價格,一個月八百,我們占兩間,給你一千六。水電我們平攤。」
這個侮辱性的報價讓我愣住了。
我的公寓月供一萬二,裝修花了四十萬。
現在他們要按城中村標準租我的主臥和客房?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儘量保持冷靜,「我需要個人空間。」
「什麼個人空間?」小姨突然激動,「你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不是浪費?我們是你親小姨親姨父,還能害你不成?」
2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煎熬。
他們完全把這裡當自己家,隨意使用我的物品,調整家電設置,甚至擅自接待上門拜訪的客人。
我每次提出異議,都被「一家人計較什麼」堵回來。
轉折發生在一個周三深夜。
我加班到凌晨回家,輸入密碼時發現門鎖失靈。
反覆嘗試後,門從裡面打開,小姨夫睡眼惺忪:
「大半夜的,吵什麼?」
「門鎖怎麼了?」
「哦,今天找人來換了。原來的密碼鎖不安全,誰知道你還告訴過誰。」
我的血液瞬間冰涼。
他們換了我家的門鎖,沒有通知我。
「鑰匙呢?」
「明天給你配。這麼晚了,先睡覺。」
站在曾經屬於自己的家門口,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第二天,小姨遞給我一把鑰匙,笑容依舊:
「喏,專門給你配的。」
但我發現,這把鑰匙只能打開大門。
書房和主臥的鎖都被換了,小姨夫的解釋是:
「萌萌要在書房複習,你的臥室放著貴重物品,這樣安全。」
3
我的家被分割了。
書房成了表妹的專屬領域,我的臥室需要他們的允許才能進入。
更諷刺的是,他們開始挑剔我的生活習慣:
「小雅,你晚上洗澡聲音太大,影響萌萌複習。」
「你冰箱裡的食材我們都整理過了,不健康的都扔了。」
忍無可忍,我正式下達逐客令。
小姨的眼淚瞬間湧出:
「我們就這麼讓你討厭?萌萌正在考研關鍵期,你非要這時候趕我們走?」
小姨父則冷笑著甩出一張紙:
「走可以,先把這幾個月的房租結一下。按市場價,主臥五千,客房三千,加上伙食費,算你兩萬。」
我看著那張荒唐的「帳單」,終於明白這不是偶然,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侵占。
他們不是要暫住,是要接管。
「今天之內搬走,否則我報警。」
「報警?」小姨夫嗤笑,「警察來了怎麼說?家庭糾紛,調解處理。我們是你親小姨,有血緣關係,你憑什麼趕我們?」
4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買房時的一個細節。
為了享受首套房優惠,我用的是母親的名字。
她堅持要「幫」我辦理所有手續,說我有工作忙不過來。
我衝進被他們占據的書房,打開存放文件的柜子。
購房合同還在,產權證還在。
但當我仔細核對簽名時,發現了一個細微的差別。
在幾個關鍵文件上,母親的簽名筆跡與平時不同。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腦海。
我藉口公司有急事需要房產證,母親在電話里支支吾吾。
我直接撥通了房產局的電話,報上產權證編號查詢。
「權利人:張玉華(我母親姓名)」
「附記:該房產存在抵押登記」
抵押?
我買的房,我付的款,什麼時候被抵押了?
我掛斷房產局的電話,手指感到麻木。
5
我立即訂了回老家的機票。
在機場,我收到表妹的微信:
「姐,別怪我們。大姨說,女孩子遲早要嫁人,房子還是留給自家人踏實。」
我改簽了更早的航班,三個小時後落地老家市區。
在飛機上,我整理電子證據。
我拉黑了家族群所有成員,包括我母親。
只保留了表妹李萌的微信。
她發來的「女孩子遲早要嫁人,房子還是留給自家人踏實」那條信息,我截圖保存。
飛機落地,我開機。
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湧進來。
我沒有回覆,打車去市房產交易中心。
在窗口,我遞交身份證和產權證複印件,要求列印完整房產登記信息。
表單顯示權利人是我母親張玉華,抵押權人是某商業銀行,抵押金額八十萬。
登記日期在三個月前,小姨一家搬進我公寓後不久。
我對著表單拍照。
然後打車回父母家。
6
我用鑰匙開門。
父親在客廳看報紙,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小雅?你怎麼回來了?」
「媽呢?」我問。
「在屋裡午睡。」他放下報紙,「你臉色不好,出事了嗎?」
我把房產登記表放在茶几上。
「爸,我在深圳買的房子,被抵押了。」
父親拿起紙,戴上老花鏡看。
他的手指在「權利人」和「抵押金額」上移動,臉色變白。
「這……你媽沒細說。她說你用她名字買房,要辦點手續。」
「辦手續需要抵押八十萬?」我問。
7
臥室門開了,母親走出來,臉上沒有意外表情。
「你回來了。」她說。
「抵押的錢在哪裡?」我問她。
「什麼錢?」
她坐到沙發上,不看那張紙。
「房產證抵押了八十萬。錢在哪裡?」
「幫你保管。」母親看著我,眼神固執,「你一個女孩子,拿太多錢不安全。房子行情好,抵押出來做投資。」
「投資給誰?投資給小姨家?還是李萌考研?」
「你什麼意思!」母親提高音量,「那是你親小姨!你大勇表哥打點工作要錢!萌萌考研要錢!我們是一家人!」
「用我的房子抵押,錢給你妹妹家,經過我同意了嗎?」
「我生你養你,你的就是我的!」
母親站起來,手指向我。
「用我的名字買房是省利息!現在你來質問?沒有我,你有今天?」
父親拉她:「少說兩句。」
「你閉嘴!」母親甩開他。
我收起表格,放回包里。
「抵押合同,銀行轉帳記錄,我要看。」
「沒有!」母親說。
我拿出手機。
「我諮詢律師。非法抵押,侵占財產。」
母親愣住,然後哭喊:
「你告親媽?沒良心!白養你了!」
她撲過來搶手機,我躲開。
父親抱住她。
「小雅,好好說……」父親聲音哀求。
「兩天時間。」
我對母親說,「準備好抵押合同和資金流水。兩天後看不到,我報警,起訴銀行。」
我拉行李箱離開。
關門時,聽見母親哭罵。
8
我在附近酒店住下。
晚上,父親來找我。
他老了,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握。
「小雅,」他聲音沙啞,「那筆錢,你媽拿不出來了。」
我沒說話。
「三十萬給你小姨,說給大勇表哥打點工作。二十萬給李萌,考研保過班費用。剩下的……你媽聽她妹妹的話,投了個項目,虧了。」
父親低頭,「她被娘家哄糊塗了。」
「你們騙我用自己錢,給自己背債?」
我說,「房產證呢?」
「押在銀行。」
「我可能失去房子,還欠八十萬?」
父親沉默,點頭。
「你知情多少?」我問。
「我只知道用你名字,不知道她抵押……」父親聲音低下去,「她說為你好。」
「為我好?我不需要這樣的「好」,吃著自家閨女的血饅頭!」
我說完,請他離開。
9
第二天,我見律師。
女律師看完全部證據。
「情況不樂觀。」她說,「產權登記在你母親名下,法律上她是所有權人。她有權抵押。銀行審查產權人和意願,不審查資金來源。你很難證明銀行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