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口第一句話。
「我們是一個班集體,從今天開始我們班的名字就叫乘風破浪班。」
給班級改一個新名字首先讓學生有凝聚力,接下來就共同制定班級長期目標,讓全班同學有目標有針對性地努力。
「我看到你們那一刻我特別欣喜,我從你們的臉上看到了朝氣,熱血,樂觀。」
講台下一群鬼臉慘白還流著血淚……
「別的老師說我們是墊底班,是吊車尾,但是我不服氣,沒有誰天生就比別人不行,我成為你們的班主任我很驕傲,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超越其他的班級,我們叫乘風破浪,後一句其實就是勇奪第一。」
其實根本沒有鬼老師說這些話,但我是樹立一個假性敵人,激發他們的鬥志。
果然,底下的鬼學生們開始蠢蠢欲動。
其中一位鬼學生明顯看起來比較暴躁,口中鋸齒滴了一桌子口水。
「同學們,也許在今後的生活中我們會發生摩擦,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一件事,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我是你們的戰友。我將用各種手段,各種方式與你們並肩作戰,陪伴你們參加高考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我所有言語思想的指向性就是為了你們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能夠通過這次改變命運的大考。」
我在黑板上重重寫下了高考兩個字。
這些鬼睜大眼睛看著我,黑瞳占據了整個眼眶。
他們的眼神在我看起來已經不是恐懼,而是對知識的渴望,對未來的暢想。
「從今天你們坐在這裡,無論你家有沒有錢,無論你的長相美醜,無論你的性格是否開朗,甚至無論你是個怎樣的孩子,我將一視同仁,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所以我管你們,當你們為我的嚴厲感到憤怒的時候,請記住一件事,我絕不會放棄,因為我希望你們——變得更好。」
演講完畢——
眼鏡男非常上道,咣咣開始鼓掌。
演講的時候一定要用慈愛的目光看向那個你曾經關愛過的學生。
我的視線看向了一開始我要求和眼鏡男換桌的那個鬼。
他似乎已經完全肯定了我換桌的要求,舉著如同枯瘦樹枝的手咣咣鼓掌。
一時間,教室里所有鬼全部同步,掌聲如雷。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終於拉近了和這些鬼的關係。
接下來就可以一邊生存一邊尋找這所學校的出路。
在我演講期間,牆壁一直發生低語聲,我此時已經贏得了學生的信任。
我忍無可忍,直接吼了一聲。
「閉嘴,誰在說話。」
所有鬼的視線全部轉到綠色的牆壁上,我看到暗沉的綠色牆壁好像冒了一個泡。
「誰再說話來講台上來說。
「再讓我聽見聲音,全班抄課文十遍。」
這句話一說完,全班鬼都怒視綠色的牆壁。
低語的、如同深潭的牆壁此時連泡都不冒了。
安靜得如同一個正常的牆壁。
7
【副本第二天:死亡人數:3 人。】
很快捲毛哥和眼鏡男給我帶來了消息。
食堂有一個專門的採購員,只有他每天離校出去採購,採購時間不定。
而醫務室的信息是:
【1.當你感到身體不適,心情壓抑的時候歡迎來到醫務室。】
【2.醫務室只有一位醫生,身穿白裙子黑色高跟鞋,如果醫生不在,請去辦公室找她!】
【3.被劃掉,字跡扭曲——我愛她,我是她。】
【4.被劃掉,字跡扭曲——當你的學生在身體任何部分生長了口腔,牙齒,舌頭,眼球。這都是正常現象,請介紹他來醫務室。】
【5.醫務室只有一個醫生,身穿校服,白色球鞋,信任她,接納她,她就是她。】
捲毛哥的時間有限,他上課期間必須待在教室里,所以他只用大課間時間去調查了,只找到了這些消息。
我們必須有充足的時間去調查線索。
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就是設立班委,我把捲毛哥任命成班委,他不就可以在上課時間出去了。
我召開班會的時候開始選班委。
班長得是全班害怕的學生,所以我選擇了梁詭。
全班似乎對他有些恐懼。
我把捲毛哥設為生活委員,眼鏡男設為衛生委員。
這樣讓他們可以有藉口在上課時間去調查。
為了聯繫他們,我也在系統上選擇了加他們為好友。
在上課期間,我以出去清掃醫務室為理由把兩個人派了出去再查查醫務室的事情。
我正常上課。
突然我的系統收到眼鏡男的消息。
【救命,大佬被困住了!】
很快也收到了捲毛哥的消息。
【學生。】
短短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我心一驚,趕緊道:「梁詭,你幫我看一下班級,說話的你給我記黑板上,老師回來處理他們。」
梁詭抬頭看向我,俊美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我在這一刻都幾乎忘記他是鬼了。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股黏稠陰冷。
「老師你去哪裡?」
「老師去檢查一下衛生情況,這個班級就交給你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向他投去信任的目光。
消瘦的少年清俊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地緋紅,他微微抬起頭,淺淺一笑。
「我等著老師。」
8
等我趕到醫務室的時候。
醫務室的大門推開後空氣中仿佛瀰漫著煙燻過的味道。
肉眼可見地飄著一些像是黑色絮絮的塵霧。
裡面空無一人。
三個床位上拉著的藍色帘子輕微擺動著。
安靜的醫務室,我走在裡面發出了嗒嗒的聲音。
我走到一個床位前,伸手掀開了帘子。
床上背對著我坐著一個瘦小的人。
烏黑的頭髮披散著,幾乎遮住她瘦弱的背。
但是依稀可以從髮絲的縫隙中看出她穿著藍白的校服。
媽的我很想立刻離開,但是我看到了另外兩個床位上被頭髮捆住的兩個繭。
我緊握著拳頭,喊了一聲。
「我是高三的老師,你是?」
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的身體是背對我的,但是她的頭卻是正對我的。
隱藏在如同水草黑色髮絲里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我叫張純……」
張純這個名字好熟悉,我皺著眉頭想了想。
忽然想起來張純不就是我們班人名單的人嗎。
聯想到捲毛哥緊急給我發的學生兩個字,他想提醒我,醫務室的不是老師,是學生。
我睜大眼睛裝若驚訝地問道:「純純,你怎麼在這裡啊,我看班裡沒有你,我特意來找你。」
從黑色長髮里冒出來一張手掌大小的慘白的臉。
眼泡腫脹,沒有眼白,黑幽幽的眼睛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的視線瞥到了她身邊的床位。
她黑色如同絲線的長髮把我的同伴包成了兩個巨大的繭。
似乎察覺到了我看她頭髮的視線,張純突然發出了尖細的叫聲。
「你看到了我的頭髮……你看到了我……」
「純純同學,你的頭髮很漂亮啊,怎麼了?」我試圖安撫她。
「你不讓我剪掉嗎?」她猛然看向我,沒有眼白的眼球快速在眼中轉動著,聲音淒異。
「為什麼要剪掉頭髮,頭髮長短和學習好壞沒有關係,你的審美你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在學校這種偏向正規的場合,老師還是希望你把頭髮梳成馬尾,這樣更加方便你學習、運動,你覺得呢?」
我聲音溫柔,從兜里翻出一個梳子道,「需要老師幫你梳頭髮嗎?」
小巧的女孩微微點頭。
黑色繭子上的頭髮開始蠕動,一根根從繭上抽離。
我一邊給她梳頭髮,她的頭髮也逐漸變短。
剛才被頭髮蓋住的身體和腳也慢慢露了出來。
白色的裙子,紅色的高跟鞋。
張純的頭髮最終停留在了肩膀上。
「老師,在學校里,如果你的行為和大家不一樣,你就會被攻擊。
「但是老師,我會保護你。」
我隨著她的視線看到了猛然打開的醫藥箱。
瓶瓶罐罐里是用不知名液體泡著的牙齒、舌頭、眼球。
9
通過和張純聊天,我才知道醫務室沒有離開學校的機會。
學校一開始就沒有醫務室,在這裡生病的學生一般先忍一下,實在忍不了再讓家長接走。
張純提了一個名字:「梁詭。」
這是她突然不出聲了。
我剛想詢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張純的頭髮瞬間變長,在她的背後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陰森地看著前方。
從黑霧之中,我隱隱約約能看到龐大無法言狀的怪物影子,空氣中忽然有一股鹹濕的氣味。
伴隨著身影越來越近,從黑霧中走出來一個消瘦清秀的少年。
灰色的眼眸帶著淺淺的笑意,梁詭向我伸出了手。
「老師,你怎麼這麼久不回來。」
張純看著梁詭眼裡滿是忌憚,她把我罩在了身後。
我還沒說話,梁詭注意到了張純的頭髮和我手中的梳子。
他輕微地歪了歪頭。
頃刻間,張純所有的黑髮全部斷裂。
她黑色的眼眸也滲透鮮血。
梁詭微微歪著頭,他聲音很輕,慘白的面容卻掛著溫和的笑意。
「老師,你給她梳頭——」
他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黏稠陰冷的感覺。
我的背部一涼,仿佛有什麼滴著黏液的肉乎乎的東西放在了我的脖頸上。
像是章魚的觸手,輕輕摩擦著我的脖頸。
上面的吸盤吮吸著我脖頸上的肉,有點黏稠卻並不疼痛。
少年站在我的面前,輕輕舔了一下嘴唇。
媽的好恐怖,他不會是想吃了我吧。
我趕緊道:「這是我新選的紀律委員,就是為了幫你分擔壓力。你剛才一個人盯班太累了吧,肯定有學生不聽話!」
「不聽話的已經死了。」
我隨手把自己穿越過來兜里的兔子鑰匙扣摘下來給他。
「獎勵你幫老師管理班級的,以後要更加努力。」
少年接過兔子鑰匙扣,燈光閃爍的房間順便變得明亮起來。
影子消退了。
梁詭向我微微歪頭,帶著淺淺的笑意。
「老師,不要騙我。
「我很乖,也很信任你。」
10
把眼鏡男和捲毛哥解救後,他們也帶來了新的線索。
這個學校一開始就沒有醫務室,是一個老師來了後她考了心理老師的資格證建立了醫務室。
因為學校的高壓學習政策,學生在崩潰的時候都會來這裡紓解壓力。
這位心理老師就是穿白裙子黑色高跟鞋的,但是後來她神秘失蹤了。
張純多次出現在醫務室的記錄表里。
而這位老師失蹤後,她就開始模仿老師,在醫務室里遊蕩。
我再問張純老師是誰,張純卻完全想不起來。
學校里的教師名單里也沒有這位老師的名字。
我從教師隊伍里打聽了下,一般教師都很八卦。
教師隊伍里有個老教師面露不屑。
「她啊,我記得她,她被學生推下樓了,摔傷後就被開除了。
「就是梁詭推的,他品行不端,不過那個老師也活該,她和學生搞曖昧,梁詭因愛生恨。
「那個老師叫什麼來著,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老教師緊皺眉頭,露在外面的粉色腦子蠕動著,看起來確實在思考。
我禮貌道謝。
看來這個副本的關鍵信息就在於找到這個老師的身份。
這個老師在老師群體里口碑不好,和學生曖昧。但是在張純眼裡,她很喜歡這個老師。所以這個老師離開後,她依然有執念。
而這個老師被開除後,學校發生異變。
捲毛哥對比了一下作息表和醫務室的記錄單後。
捲毛哥突然指道。
「我看醫務室的記錄單,上面有班級、學生名字、在醫務室的時間。
「我突然發現梁詭也在上面,在張純來之前,他多次也來醫務室。
「來的時間是每周一節的游泳課。」
我看著名單,突然一個念頭冒出來。
「他在逃避游泳課。
「梁詭看起來不像是會逃避的鬼啊,總感覺他會笑眯眯隨時弄死人那種。」我感慨道。
「要不你去問問他。」捲毛哥朝著我一笑,咧出一個小虎牙。
「我不去,他很恐怖。」我連忙擺手。
「他看起來還挺喜歡你的。」捲毛哥繼續不懷好意。
在這群坑爹隊友的慫恿下,我只好找梁詭談話。
11
我把梁詭叫到了辦公室。
我語氣很溫柔地問他:「梁同學啊,為什麼你要逃避去游泳課呢,你可以說說理由嗎?如果理由合理,老師會把你留到辦公室做作業。」
梁詭微微低著頭,清俊的面容閃過一絲溫和無害的笑意。
「老師,這不是你第一次問我了。」
「啊?」
他沒頭沒腦一句話弄得我有點疑惑。
在一瞬間,我仿佛被拉入了另一個時間。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清瘦白皙的少年,他是梁詭,但是氣質又完全不像現在的梁詭。
現在的梁詭強大,驕傲,神秘。而這個少年,他微微駝著背,看起來怯懦,柔弱。
我猛然想起來,為什麼梁詭沒有在班級的人名單里,但是卻有他這個人。
因為他沒有學籍。
學校沒有把他的學籍調過來。
我看到梁詭走進了校長室。
隨後,校長室傳來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別忘記你為什麼能來這裡上學。」
我幾乎不敢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