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柔柔完整後續

2025-07-0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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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重新回到之桃的身體里時,我手腳麻痹了一瞬。

也就錯過了先發制人的機會。

我和千柔躺在一片空地上,四周是硃砂畫就的一圈圈繁複的陣法。

細聞還有人血的味道摻雜其中。

隋長平和陸景逸站在陣法邊緣,神情陰鬱。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道士戰戰兢兢地朝二人拱手作揖。

「大人,異世魂魄已經召回,求二位莫要再為難我們道觀了,放貧道與弟子們一條生路吧……」

隋長平不置可否。

他揮揮手,身邊的暗衛得到命令,將老道押了下去。

陸景逸已經迫不及待地跨入陣法,朝千柔走來。

他顫顫巍巍地摟住她的肩膀,像在對待一件無比珍貴的瓷器。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我回去的一年時間裡加起來都沒生過這麼大的氣,正要頂著一身雞皮疙瘩開罵。

千柔開口了。

「你是誰呀?長得跟我們家小景逸好像,是他哥哥嗎?」

在場所有人同時一愣。

她這狀態我熟悉。

她的阿茲海默發病期間,就是這副模樣。

千柔還在繼續發功:「我們家景逸又在生氣了,他氣自己武功練不好,你能幫我去哄哄他嗎?」

陸景逸握住她的手,手足無措地望著她。

突然,千柔抽出自己的手,啪啪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子。

「不對,你不是我家景逸!

「我家景逸一心為國,怎麼可能包庇通敵的亂臣賊子!

「你是畜生!狼心狗肺的混帳!」

陸景逸被打懵了。

他下意識捏住千柔的手腕,可是一使力千柔就哭。

稍微松一點勁,千柔就把手掙脫出來,繼續抽他嘴巴子。

我:「……」

只有我知道,千柔真正犯病的時候從來沒有暴力傾向。

再生氣也沒有。

思索間,隋長平也來到我的面前。

我注意到他沒走幾步就開始大喘氣。

從前並沒有這症狀。

「之桃,我學會做桂花酒釀糕了,跟我回去,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我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上前來拉我。

可是一使勁才發現,我的腿完全不著力。

「……之桃?」

他慌了神,一把把我抱過來,急匆匆地查看我的腿。

我用力推他、咬他。

他的肩膀和手臂被我弄得血淋淋的,可就是不撒手。

在確認我的腿真的完全沒有知覺之後,他憤怒地讓人把老道提溜了回來。

「廢物!怎麼回事!你沒有告訴過我們召回魂魄會有後遺症!

「來人,給我把道觀和這些人一起燒了!」

我終於出聲:「隋長平!」

暗衛會看眼色,沒有動作。

隋長平抱緊我:「好,不殺人,你說不殺就不殺。」

一旁的千柔還在孜孜不倦地使盡力氣抽陸景逸。

聽到我這邊的動靜,趁亂幫我踹了隋長平兩腳。

我叫完他的名字之後,再次恢復沉默。

他倆無法,只得先把我們帶走安置。

我覺得好笑。

一個腦子壞了的軍師,一個腿廢了的護衛。

他們想怎麼辦?

8

素家在我和千柔脫離之後沒多久,便被重新定罪。

一家老小沒在京城逍遙兩日,又被落了獄。

千柔做事縝密,散出去的卷宗之中,所有罪狀都條理清晰。

素家毫無辯駁的餘地。

更何況,這一次,隋長平也沒有再出手幫他們。

數罪併罰,省了流放,素家二老作為主謀,被直接判了斬刑。

陸景逸砸了他耗費數月親手布置的素府,重新修繕,比原來的還要富麗堂皇數倍不止。

然後將千柔藏了進去。

隋長平則把我安置在了自己的主臥。

當年離開前,我在隋府放生的大耗子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全府那麼多人,它只逮著隋長平一人咬。

朝夕相處的那五年,隋長平早被我養得嬌氣。

別說頭疼腦熱,即便在最艱難的日子裡,我都沒有讓他吃過一口不新鮮的飯食。

耗兄咬的這兩口,幾乎去了他半條命。

病好之後,他就落下了哮喘的病症。

我和千柔沒能及時處理的屍身,被他倆各自收在自己的臥房中,不腐不爛。

這給了二人希望。

他和陸景逸辭了官,四處求仙問道。

終於在一處深山老林的道觀中問到了緣由。

老道長心善,告訴他們,我和千柔是異世之人。

如今魂魄已經脫離,讓他們不要再執著。

他們卻以整個道觀為要挾,逼老道嘗試出召回我們靈魂的方法。

如今,我和千柔等同於被他們囚禁。

並非我們不想逃,但這裡是書中的世界。

技能點已經發育完全的男主基本上處於主宰地位,極難反抗。

廢物系統又不知道去了哪。

我一天天地修閉口禪,也很少動彈。

隋長平拿飯來,我就吃,端茶來,我就喝。

唯獨他親手做的桂花酒釀糕,說什麼我都不肯入口。

他急了,掰住我的下巴,對著嘴要來喂我。

我狠狠發力,一頭朝他腦門撞去。

「咚」的一聲,他被我撞得跌坐在地,瞬間流出鼻血。

而從前稍微見他擦破點皮都心疼得無以復加的我,此刻只是嗤笑了一聲。

他狼狽地伸手去擦鼻血,可是怎麼都止不住。

酒釀糕散落一地。

晶瑩的糕點沾滿了灰塵,再也不可能幹凈如初。

他撿起來一塊,不顧還在往下滴落的鼻血,魔怔似的往嘴裡塞。

他又哭又笑。

「之桃,你看,很好吃的,你信我……

「我知道你喜歡吃桂花酒釀糕……我沒想讓你原諒我,只是想讓你吃點你喜歡的,行嗎?」

我看著他狼狽地在地上撿食,想起了一件久遠的往事。

那是我剛來這個世界,剛剛認識隋長平的時候。

他不知道我為什麼願意留下來保護他,但是他知道要回饋他人的善意。

所以過年的時候,他悄悄將原本攢來預備給自己添件冬衣的錢拿了出來,買了好大一塊肉和一壺好酒,準備給我做一頓大餐。

誰料路上偶遇住在隔壁的無賴。

無賴眼紅原本不如自己的隋長平竟也能吃得上肉。

於是大聲叫嚷,汙衊他手上的酒和肉都是偷的。

「還是讀書人呢!他家平時鍋都揭不開,連頓熱的都難吃上,怎麼可能有錢買酒和肉?這東西指定是偷的!」

我聞訊趕來,聽了一耳朵污言穢語,氣得發瘋。

仗著系統給的一身功夫,衝上前去就要揍那無賴。

卻被隋長平攔住了。

他問路邊的屠夫借了刀,割下來分量不小的一塊腩肉,遞給無賴。

無賴的罵聲頓住。

他也沒接那肉,只是小聲朝旁邊啐了一口,離開了。

次日清晨,我打開門,門口放著一小捆新鮮欲滴的青菜,像是無聲地道歉。

隋長平告訴我,住在這一片的都是可憐人,但是沒有壞人。

「大家的日子已經很苦了,沒有必要再彼此為難。」

那時,他的眼睛亮亮的。

他說:「我若為官,一定讓所有百姓都不再過苦日子,讓貪官污吏無所遁形,再也不存在仗勢欺人!」

然後,他有些羞赧地望向我,小聲說:「……也要讓之桃姐姐隨時都能吃上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在他仕途稍有起色的時候,有一日,他外出赴宴歸來。

見我正在院中搗鼓自釀酒,好奇便斟了一杯。

抿過一口後,卻蹙起了眉。

「這自釀的桂花酒到底還是寡淡了,口感粗糙,有雜味,不好喝。」

我手上動作一頓。

他渾然不覺,繼續說道:「今日我在縣令府上喝的蓮華白可謂一絕,悠長綿密,那才是好酒。

「日後你若是想喝,別再自己搗鼓了,我讓人給你送好的來。」

他搖搖晃晃地回房了,留我一人在院中望著他的背影發愣。

明明年前他還在說,這一年日子好過了不少,為了慶祝,讓我和他一起釀些甜酒,中秋的時候分給街坊同樂。

這才半年,他怎就自己忘了呢。

再之後,他忘記的事情越來越多。

暗衛首領第一次來向我稟報,說隋長平開始讓他們做人命買賣時,我的心猶墮數九寒天。

這支暗衛是我訓練給隋長平的,他才是隊伍的正經主子。

首領願意來跟我知會一聲,已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之上。

更何況,我知道,即便我不允,彼時的隋長平也完全有能力按自己的意願去找別的暗衛。

我只能盡力在其中周旋,保住無辜者的身家性命。

而對我的態度,他也在潛移默化中,逐漸變得越發敷衍。

桂花酒釀糕,我不愛吃酸的,不愛吃太糯的,更喜歡彈牙的口感。

曾經,他會一家家比對不同招牌的酒釀糕,挑選我最愛的那種。

後來,他便只買貴的。

醉仙居的酒釀糕價格一年比一年水漲船高,可是味道口感卻越來越差。

到後來,只有偶爾來京城走親訪友的冤大頭,才會去醉仙居買糕點。

可是功成名就之後,隋長平每次都只給我買他家的酒釀糕。

黏膩、發酸、毫無桂花香氣。

每次他看到我的酒釀糕又吃完了,都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大概以為,自己願意施捨給我的這點感情,於我已是心滿意足。

但凡他稍稍留意些,就會發現……

那段時間,門口那條生冷不忌的大黃狗,打的都是酒嗝。

我祝之桃從來不要不合格的東西。

價不匹質的點心、慢慢壞掉的人、悄無聲息爛了的心……

我一樣都不要。

9

發過瘋之後,隋長平親手製作的桂花酒釀糕,我也都如數吃完。

該說不說,手藝不錯。

可是隋長平看起來更崩潰了。

「之桃,你別這樣,我感覺你真的完全不在意我了……」

嗐,不然怎麼說是讀書人呢,腦子就是活絡,看問題看得到要點。

我被他好吃好喝地養著。

他對我的好,我照單全收。

他向我索要反應,我一概不理。

只自顧自敲床板打節拍玩。

他落淚、乞求、自殘,皆如困獸之鬥。

偶爾我賞他兩個眼神,只覺得他的戲路實在是乏善可陳。

踐踏他人真心者終將被他人所踐踏。

有天,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之桃,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他命暗衛將我打橫抱起,上了馬車,一路駛向郊外別院。

地下室的空氣瀰漫著陳年的腐朽氣息,光線幾乎被完全隔絕。

及胸深的水牢中拴著一個人。

水面之下暗流涌動,不知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

隋長平溫柔地說:「之桃,你看,我聽你的話,將母親的仇報回去了。

「你說得對,素家貪污受賄、徇私枉法,害了那麼多百姓,所以這些都是她該受的,對不對?」

我盯著水牢中的人。

如果不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我絕不會認為那人還有生命跡象。

「隋長平。」我開口。

他欣喜若狂地看向我。

「你是用哪只手給素家翻案的?」

他愣了一下,臉色瞬間煞白。

猶豫片刻,他唰一聲抽出身邊暗衛的佩刀,朝自己的右手手筋挑去。

位置分毫不差,這還是當年我教他的。

一代文豪的右手軟綿綿地垂下。

他慘白著臉,顫抖地問我:「這樣可以嗎?之桃?」

我伸手問他要過佩刀。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遞給了我。

我舉起刀的時候,他閉上了眼。

只聽「噗」的一聲,他想像中的劇痛卻沒有襲來。

睜開眼,看見那把刀被我擲入了素若楓的脖頸。

水牢中的人抽搐了幾下,就死了。

我擦手的時候,遠處傳來另一人的腳步聲。

是陸景逸。

看見素若楓的屍體時,他恍若未睹。

他帶著那支曾被素家家丁從千柔的廂房中扔出來的花里胡哨的步搖來找我。

步搖的尖端被磨圓了,上頭的配飾似乎全都翻新修繕過。

除了本體沒變,配色和品位都好了不少,看起來比當年買來時貴了數倍不止。

陸景逸緊緊捏著那支步搖,問我還記不記得它最開始的樣子。

「千柔現在只記得從前的事情,她不要我給她準備的新宅院,一定要住從前的廂房,布置稍有不同,她就大哭大鬧,將屋裡的東西全部砸乾淨,叫我重新布置。

「還有這步搖,她說……她說這是她最重要的人送給她的,可惜壞了,要看著我親自修好。

「我修好之後,她又說這步搖原來不長這樣。

「她為了這根步搖跟我鬧絕食,可是當初賣步搖的銀樓已經倒閉了,我……我也不記得它原來長什麼樣子了……」

除此之外,千柔還鬧著要找陸景逸曾經送給自己的那匹白馬。

可那匹白馬早就被陸景逸以摔傷素若楓的罪名射殺了。

陸景逸將自己的府邸變賣,又典當了無數曾愛不釋手的兵器收藏,一擲千金,給她找來了十幾匹純血名貴白馬。

千柔卻記得曾經的那匹馬只肯讓自己騎。

所以她叫陸景逸一匹匹坐上去。

但凡沒有立刻把他甩下來的,她都不認。

為了哄他,陸景逸讓馬受驚,假裝從馬背上摔下。

但是還沒完全認主的牲畜哪有這麼好控制?

他人摔下來了,馬蹄卻未停,一記鐵蹄踏碎了他的肩膀。

曾經的大將軍如今連自己最輕的佩劍也揮不動了。

他充滿希冀地將步搖遞給我,期盼我能夠給他提供一些信息。

我看到他的雙手布滿了新舊不一的傷痕。

我接過步搖,端詳片刻,冷笑一聲。

手上發力,將步搖捏至變形,上頭的寶石都搓成齏粉。

陸景逸怒吼一聲朝我撲來,被隋長平疾步攔住。

二人如野獸一般互相瞪視著。

我兩根手指拎起那塊破銅爛鐵,一揚手,步搖「撲通」一聲掉進水牢。

陸景逸紅著眼衝進水裡摸索。

四周唯余水聲蕩漾。

片刻後,不知是他二人誰的侍從進來稟報:「大人,那道長託人來信,說有治好二位姑娘的方法。」

10

我和千柔被帶到了當初二人召回我們的地方。

老道說,要祈願之人放空全身一半的鮮血作引,來換回異世之人健全的軀體。

他倆毫不猶豫地照做。

千柔牽來了那匹踏傷陸景逸的白馬。

據說她現在只有在這匹白馬的陪伴下,才能夠安靜片刻。

陸景逸派人緊緊圍住了千柔和白馬,生怕她逃走。

我則因為雙腿癱瘓,只是被隋長平安置在一旁,由幾個暗衛簡單守著。

陸景逸和隋長平在老道畫下的陣法中放血。

放到一半時,我和千柔同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宿主……世界男主的力量正……在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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