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完整後續

2025-07-0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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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三日,爹娘便籌備好了一切。

嫁給江照那日,婚事辦得極為體面。

雖江家和張家距離並不十分遠,不過兩步路的腳程,可江家還是預備了喜轎。

阿娘向來是個潑辣性子,替我梳妝時,卻罕見的落了淚。

不知是在惋惜我沒能按照她所預料的那般嫁個好人家,還是在欣慰我終於長大成人。

蓋上喜帕前,阿娘往我腕上褪了只鐲子,有兩滴溫熱的淚落在我手背上。

「青禾,既嫁了人,日後便好好過日子,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回來告訴爹娘,你爹慣會殺豬,若是江照待你不好……」

「阿娘!」

我聽得心中一驚,忙去捂她的嘴,阿娘這才作罷。

我這才安了心,穩穩噹噹的上了花轎。

喜樂吹吹打打沒一會兒,轎子就落了地。

喜帕蓋著臉,我瞧不真切,只摸索著掀開轎簾,卻不曾想被喜服絆了腳,踉踉蹌蹌的摔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我聽見有人調笑:「這江家小哥平日裡瞧著不聲不響,沒想到卻是偷香竊玉的一把好手啊哈哈哈……」

「什麼偷啊竊的,那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兒!」

「是我失言了,該罰,該罰哈哈哈……」

院子裡人聲鼎沸,那隻手握在我腕間,燙得嚇人。

我頰邊微紅,卻心安了不少。

江家親眷不多,我在屋子裡沒等多久,便有人推門進來。

下一瞬,喜帕被人挑開,眼前驟然一亮。

江照站在我面前,就那麼直愣愣的看著我。

昏黃的豆燈下,他輕顫的眼睫像是兩隻振翅欲飛的蝶。

他抬手比劃了些什麼,我沒看懂。

相對無言下,他俯身過來,開始拆我的髮髻。

今日因是出嫁,髮飾梳得格外繁瑣些,江照拆了好一會兒,才將那副頭面拆下來。

緊接著,那雙手探到了我的腰間。

我嚇了一大跳,聲音也震顫起來:「江照,你……你做什麼?」

6

出嫁前一夜,我娘早就教導過我房中之術。

我自然曉得江照此舉是要做什麼,可我與他並不相熟,如今驟然如此,自然是有些恐慌的。

江照抿唇,手中的動作不停,打了同心結的腰帶被他輕輕一勾,便散落開來。

大紅的喜服滑落在榻上,和喜被融為一體。

我自知反抗不了,便閉上眼睛,順其自然的等待著。

誰知等了半晌,江照卻並無動作。

再次睜開眼時,桌上已經擺滿了吃食。

江照抬手又要比劃,但似乎是怕我看不懂,便端起一隻空碗,做了個扒飯的動作。

我便明白,他是要我吃些東西。

肚子適時的傳來飢餓的轟鳴聲,我不再矯情,拿起饅頭便咬了一口。

配饅頭的小菜很簡單,不過是自家酸腌的白菜,和豆乾炒制的澆頭,可吃起來讓人覺得舒坦。

我一邊吃著,一邊想著,既然是要吃飯,那他為什麼要脫我的衣裳?

正想著,額間驟然一熱。

我伸手去摸,卻只摸到溫熱的帕子,和江照同樣溫熱的手。

他慌忙別開臉,緊接著去挽我的裙角,露出淤青紅腫的膝蓋,然後幫我上藥。

我一手捏著半個饅頭,一手捂著溫熱的帕子,愣住了。

「你怎麼知道我膝蓋有傷?」

那日送走江家姐弟後,我爹便罰我跪了兩個時辰。

這原本也不算什麼重罰,可偏生我皮肉嬌貴,敷了幾日的藥都不見好。

這事兒阿娘並未告訴旁人,江照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抬手簡單比劃:「喜轎,摔倒。」

我這才明白,原來是白日裡出喜轎時,險些摔倒被他發覺了。

都說聾子眼睛亮,瞎子耳朵靈。

江照雖不會說話,看事看物卻觀察的比旁人都要仔細些。

我默默的嚼著饅頭,再看他時,眼中不自覺帶了些憐憫。

江照置若罔聞,自我額間取下已經涼掉的帕子,在熱水裡投洗了一道,再次敷到我額頭上。

「額頭紅了,敷了,會好。」

躍動的燭光下,江照慢慢比划著,漆黑的眼眸映著暖黃,像是星子一般。

額間的暖意一路蔓延進心底,我聽見自己含笑的聲音。

「好。」

7

第二日,日上三竿時我才醒轉過來。

昨日奔波勞累了一整日,渾身的骨頭縫裡似乎都泛著酸,我勉強起身,卻發現江照並不在家中。

時辰不早了,他應當是去鋪子裡了。

灶膛里還冒著熱乎氣兒,我掀開鍋蓋,果然瞧見了吃食。

江家早飯吃得很簡單,不過是一碗粟米粥,並兩碟子時蔬。

雖看著清儉,可那時蔬一瞅便知道是新炒的,粥底還臥了兩個雞蛋。

我便是想挑也挑不出錯來。

剛端著碗吃了兩口,江家姐弟便回來了。

江照挑著箱籠走在前頭,瞧見我,耳廓一紅,便悶聲走到後院去歸置東西了。

江映走進來:「才起來?」

言下之意就是,哪有新婦過門頭一日便睡到日上三竿的?

我面上發燙,不知該如何答。

江照腳步急促的從後院衝過來,比划著:「昨日累,應該多睡會兒。」

江映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學會護犢子了。」

然後轉過身,端起我只夾了兩筷子的時蔬倒進了泔水桶。

江照看著我,像只耷拉著尾巴的小狗。

江映似乎不太喜歡我。

無非是因為,我逃過一次婚,也叫江照被人恥笑過,她自幼便與江照相依為命,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但奈何如今做江家新婦的,竟還是我。

她對我不滿也實屬正常。

江映對我的不滿不僅只在言語中,她還要我跟著她一同做豆腐。

做豆腐是要趕早的,寅時便得起身。

深秋的夜是帶著寒氣,從骨縫中鑽入,一寸一寸將困意蠶食乾淨。

江家磨豆腐有講究,不用驢拉,反倒要人推。

她說,這樣磨出的豆腐細膩醇香,可卻苦了我。

我只跟著她磨了兩日豆腐,虎口處便已經磨破了皮,鑽心的疼。

磨過豆腐還要跟著去鋪子裡賣豆腐,實在辛苦,不過兩日,我便吃不消了。

江照不是沒有阻攔過,他瞪著一雙眼比劃的飛快。

​‍‍‍​‍‍‍​‍‍‍‍​​​​‍‍​‍​​‍​‍‍​​‍​​​​‍‍‍​‍​​‍‍‍​‍‍‍​‍‍‍‍​​​​‍‍​‍​​‍​‍‍​​‍​​​‍​‍‍‍‍‍​​‍‍​​‍‍​‍‍‍​​​‍​​‍‍​​‍‍​​‍‍‍​​​​‍‍‍​​​​​‍‍‍​‍‍​​‍‍‍‍​​​​‍‍‍​​​​​​‍‍​‍‍‍​‍‍‍‍​‍​​​‍‍‍​​​​‍‍‍​‍​‍​​‍‍​​​‍​​‍‍​​‍​​​‍‍‍​‍‍​‍‍​​‍‍​​‍‍‍​​‍​​‍‍​‍‍‍‍​‍‍​‍‍​‍​‍​‍​‍‍‍​‍‍‍‍​​​​‍‍​‍​​‍​‍‍​​‍​​​​‍‍‍​‍​​​‍‍​‍​‍​​‍‍​​‍‍​​‍‍‍​​‍​​‍‍​‍​‍​​‍‍‍​​‍​​‍‍‍​​‍​​‍‍​​​​​​‍‍‍​​​​​‍‍​‍‍‍​​‍‍‍​​‍​​‍‍​​​​​‍​​​​​​​‍‍​​​‍‍​‍‍​‍​​​​‍‍​​​​‍​‍‍‍​‍​​​‍‍‍​​‍​​‍‍​‍‍‍‍​‍‍​‍‍‍‍​‍‍​‍‍​‍​​‍‍‍​‍‍​‍‍​​‍‍​​‍‍​‍​​‍​‍‍​‍‍‍​​‍‍​​​​‍​‍‍​‍‍​​​‍​​​‍‍​​‍‍‍​​‍​​‍‍​‍‍‍‍​‍‍​‍‍​‍​‍​‍​‍‍‍​‍‍‍‍​​​​‍‍​‍​​‍​‍‍​​‍​​​​‍‍‍​‍​​‍‍‍​‍‍‍​‍‍‍‍​​​​‍‍​‍​​‍​‍‍​​‍​​​‍​‍‍‍‍‍​‍‍​‍​‍‍​​‍‍​‍‍​​‍‍​‍​‍‍​‍‍‍‍​​​​‍‍‍​‍​‍​‍‍​​‍‍‍​‍‍​‍‍​‍​‍‍​‍​‍​​‍‍​​​‍‍​​‍‍​‍​‍​‍‍​‍​‍‍​‍‍​​‍​​​​‍‍​​‍​​​‍‍​​‍​可他阿姐只反駁道:「你是賣豆腐的,你的媳婦兒若是不會做豆腐,這生意可怎麼做的下去?」

不是還有你嗎?我在心裡小聲說。

江照大抵也是這樣想,只看著他阿姐不說話。

江映的目光卻飄了飄,落到臨街的布販李安身上。

「我是你阿姐,不是你阿娘,縱使如今是我管事兒,可我日後總是要出嫁的,屆時這偌大個鋪子,便只靠你一個人麼?」

那布販是宿州來的,人生得齊整,生意也做得敞亮。

從前未出嫁時,我常在他那兒買絲線,也瞧見他替江映挑箱籠。

兩人都是為家中弟妹所累,二十出頭了也未曾婚嫁,自然是能說到一處的。

江照未曾想到會是如此,也撇撇嘴,不再反駁。

在江家賣了兩日豆腐,第三日,江映罕見的未曾叫我起身。

我舒舒坦坦的睡到自然醒,剛睜眼,便瞧見江照端端正正坐在我床邊。

他今日換了身簇新的衣裳,人也顯得精神不少,見我醒來,慌忙站起身,一頓比劃。

他比劃的太快,我瞪著眼睛看了半晌,也沒怎麼看懂,只瞧見桌邊堆山碼海的禮品,忽然想起今天是回門的日子。

急急忙忙的起身梳洗了一頓,便拉著江照出門去了。

回娘家的路不遠,不過是巷子裡打兩個彎兒。

阿娘早早的便侯在門口張望,瞧見我和江照,眉眼彎了又彎。

手卻在我腰間輕輕擰了一把:「死丫頭,這麼晚才回來,定然是你睡過了頭,耽誤了工夫!」

我吐吐舌頭,想喊冤。

分明是江照未曾喚我起身,哪裡就是我的過錯了。

阿爹今日也未曾去賣肉,小院裡擺著酒菜,見江照進來,臉都要笑爛了。

「阿照你來啦,我家青禾不懂事,可有給你添什麼麻煩?」

江照笑著搖頭,我爹卻還是不放心,又問:

「她可曾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身?可曾懶惰不肯操持家務?可曾惹得你阿姐不快?可曾……」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讓江照有些措手不及。

剛拿起筷子要夾菜,又趕忙放下比划著答覆我爹,來來回回好幾遭,竟一口東西都沒吃著。

我無奈開口:「爹,你就不能讓人家安生吃頓飯嗎?」

我爹楞了半晌,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他……」

我娘笑得直不起腰。

好半晌,江照才終於吃到了第一口菜。

回門是不能在娘家過夜的,傍晚時,我和江照便準備回去。

臨走前,我娘將我拉到內屋,悄悄問我:「你和江照……圓房沒有?」

8

見她鬼鬼祟祟竟是為了問這個,我又羞又惱。

「娘!」

我娘白了我一眼:「都嫁人了,還整日娘啊娘的,你如今也是該做娘的人了!」

我面上發燙,不由敷衍著:「曉得了,曉得了。」

「他對你可還好?」

自然是好的。

單說新婚夜他替我擰帕子敷膏藥,便能看出他是個好性的人,尋常人家的郎婿未必能體貼到他這個份兒上。

見我點頭,阿娘也放心了,又囑咐道:

「我瞧著江照這孩子性子恬淡溫厚,家中雖不富裕,卻也有一份薄產餬口,你莫要因著心氣兒高,瞧不上他,抓緊圓房了生個娃兒才是。」

「至於他阿姐……」阿娘輕輕摩挲著我掌心癟下去的水泡,有些心疼,「江映瞧著也是個實誠孩子,如今磋磨你幾分,不過是心中有氣,你要曉得輕重。」

「待你日後和阿照將日子過好,她這氣性兒也就沒有了,明白嗎?」

我吶吶點頭。

她繼續喋喋不休:「若是圓房,最好選在月圓之夜,這樣才能夫妻和順……」

我不願在聽,捂著耳朵,逃也似得走了。

回到江家後,我和江照依舊沒什麼進展。

並非是我不願,而是每每入夜,他便抱著褥子躲得老遠,連床邊都不沾,仿佛我是什麼攝人精氣的妖怪。

我雖不反感他,卻也不願上趕著。

這一來二去,便到了深冬。

江映照舊待我不咸不淡,我聽了阿娘的話,壓下了從前的驕矜性子,每日裡起早貪黑的跟著她磨豆腐。

她卻還是不滿意。

今日說我豆花點的不好,明日說我豆渣沒濾乾淨。

總之就是瞧我不順眼,我也生了氣,不再去鋪子裡。

江照急得不行,兩邊說和,手都快比劃出殘影了,可還是無濟於事。

終於,在一個落了雪的清晨,我出了門。

誰都沒告訴,荷包里只揣著半吊錢。

我原是想回家去的,可料想阿娘要是知道我鬧了脾氣,又得說嘴,便罷了這個念頭。

數九寒冬里,街上都沒什麼人影兒,想尋個趣兒都沒有。

我百無聊賴的順著護城河走了大半日,又去糕餅鋪子買了糕餅,才終於在傍晚時分回了甜水巷。

剛進巷口沒幾步,便聽見婦人攀談的聲音:「阿映啊,今日怎麼沒見青禾啊?」

說話的,正是巷子裡最好事兒的李嬸,平日裡最愛扯老婆舌,誰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她都樂意說嘴。

江映走在前頭,聲音很輕:「她勞累了數日也該歇歇了,總不能叫新媳婦兒日日忙碌不是?」

李嬸捂著嘴嗤笑:「你家弟娃這新媳婦可得看牢了,聘禮銀子都花了,若是再像從前那般跟著野漢子跑了可就不划算了。」

「什麼跑不跑的?小姑娘家家的出嫁前鬧脾氣,不過去親戚家住了一夜,怎的到了李嬸嘴裡就成跑了?莫非李嬸家的閨女兒隔三差五回娘家,也是跟著野漢子偷跑了?」

李嬸素來是愛呈口舌之快的,如今卻被江映說得面色青白。

只冷哼一聲:「跑不跑的原也不與我相干,只是我老婆子心疼你那弟娃,實在是命苦,剛出生就剋死了雙親,自己又發高熱成了個啞巴,如今若是媳婦再跑了,嘖嘖嘖……」

誰都曉得江家的大人是遇了馬匪才亡故的,姐弟倆相依為命極為不易,素日裡眾人都不提這茬的。

可如今她卻言語如此刻薄,饒是江映素來潑辣,也被氣得發抖。

在前頭挑著箱籠的江照略略停頓,並未轉身。

他向來是耳聰目明的,怎麼會沒聽見?

心中像是被潑了一碗滾燙的粥,又麻又痛。

我用力一踢,地上的石子便飛濺出去,更好落在李嬸腿彎處。

疼得她「哎喲」一聲,轉過身卻瞧見是我。

我笑吟吟的上前虛扶了她一把:「呀!原來是李嬸啊,怪我頑皮,顯得沒事兒踢什麼石子。」

「不過說來也巧,這巷子裡這麼多人,怎麼偏就落到您身上了,莫非這石子長了眼?還是說您天生便比旁人倒霉些?」

我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若非如此,您的一雙兒女怎的就沒一個圓滿的?旁人是克夫克妻,您是克兒克女呀。」

巷子裡行路的其他人聽見這話,都忍著笑不說話。

畢竟整個甜水巷誰都曉得,李嬸素來八卦,對一雙兒女管教甚少,以至於女兒年紀輕輕便嫁了三回,兒子年過三十卻還未曾娶妻,整日遊手好閒。

這番話於她,簡直是捅刀子一般。

她氣得說不出話,我卻無暇顧及,只坦然自若的上前兩步,接過江照手中的一隻箱籠。

然後將懷裡還溫熱的桃酥喂了他一塊:「我今日偷了懶去買糕,鋪子裡可還忙得過來?」

江照呆愣楞的銜著那半塊桃酥,好半晌才搖搖頭。

不知是說忙得過來,還是忙不過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江照也跟著笑。

一咧嘴,桃酥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成粉末。

眾人見我與江照感情甚篤,一時之間也沒了閒話,各人回了各家。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我似乎瞧見站在不遠處的江映彎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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