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原因,無非就是工資的問題。
當初對待我的那一套,梁川又拿出來對待保姆。
住了他家房子要交房租,吃了他家飯用了他家東西,也得交生活費。
雖然沒有當時給我算的那麼多,但是保姆工資抵扣掉這些費用,也少了一半。
人家在別家做保姆,一個月至少 6000 塊,還包吃包住。
在他家倒好,吃住還得自己掏錢,這活誰還願意干吶,都跑沒影了。
鄰居大姐說這事都在他們小區傳遍了,他們兩口子真是讓大家開了眼了。
我倒是覺得不足為奇。
今天莫莉一反常態跑回家,我隱約猜到她的目的。
9
我表現得很冷淡,但老莫似乎有些高興。
雖然他沒明說什麼。
但從他明顯放晴的臉色,以及緩和的語氣,就看得出來。
飯桌上,莫莉跟我道歉。
她說那天不是有意要拿我的身份證。
她只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坐車,想著找個時間親自送我回來。
但我非要當即就走,她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她說:「媽,我要是知道你寧願打車也要當即就回,回來還病一場,那天我說什麼都得抽時間送你回來。」
她又解釋我生病後,為什麼沒回來看望。
「你一走,孩子就病了,鬧了好多天,我根本走不開。
「而且我也是跟爸確認過你沒有什麼大事,不然哪怕自己孩子不管,我也得回來照顧你。
「當時照顧孩子太累了,腦子糊塗,說話都說錯,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
莫莉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媽,你能原諒我嗎?」
我沒接話。
老莫先不忍心了。
他猶豫了下拍拍我,勸道:「女兒也是不得已,既然她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她吧,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
我心想,這世上果真沒有感同身受。
即便他之前親耳聽到莫莉說的那一番話,也通過我了解了在莫莉家發生的事。
但刀子沒割在他身上,他就不知道有多疼。
他甚至連皮都沒擦破。
所以女兒稍微示弱,他就心軟了。
我勾唇笑了笑,含糊說道:「那些都過去了。」
隨即假意關心起她來:「你們最近怎麼樣?孩子上回生病後還好嗎?有什麼需要我和你爸幫忙的,你就說。」
老莫見狀高興了,忙順著我的話表態:「對對對,我現在也退休了,時間也多。」
莫莉破涕為笑,順水推舟就說出了她回來的目的。
10
意料之中,又想讓我回去幫她帶孩子。
我有些為難:「媽是很想幫你的,可是上回腦出血後,我這身體就不太好了,不能勞累,不然就容易頭暈。
「出院的時候,醫生也交代了,讓我平時多注意休息,不然隨時有復發的風險。」
莫莉聽我這樣一說,眼見著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我不動聲色話頭一轉:「不過你爸現在也有時間了,我帶不了,他可以帶啊,讓你爸去幫你。」
莫莉遲疑道:「爸一個男人,能行嗎?」
我適時起身,裝作要去盛飯,卻在端起碗的瞬間,失手摔了碗,然後捧著腦袋癱在椅子上喊頭暈。
然後有氣無力對莫莉說:「你看媽這樣子,哪還敢給你帶孩子,我都怕把孩子給摔壞了。
「你別不相信你爸,你小時候就是你爸帶出來的,他比我還細心。」
我又轉頭看向老莫:「老莫,女兒真要靠你操心了。」
莫莉眼含希冀看著她爸:「爸,那你能來幫我嗎?」
老莫沒法拒絕,他自己說的他現在退休了,有時間。
然後我又是這幅樣子,加上他那麼心疼女兒,他拒絕不了。
當然是同意了。
莫莉立馬開心了,她說:「爸,帶孩子辛苦,我們給你開工資,就照著請保姆那個價開給你。」
老莫唬著臉:「作為你的父母,給你帶孩子哪還能收你錢,你把爸當什麼人了!」
有人幫帶孩子還不用掏錢,莫莉求之不得啊。
當天就拉著老莫走了。
我滿心以為,就沖老莫心疼女兒的這個勁,去莫莉家總該比我能忍吧。
誰能想到,我一個人還沒瀟洒幾天,他就氣沖沖地跑回來了。
三天。
他就去了三天。
11
你若問老莫經歷了什麼。
無非就是將我當初經歷的事情又經歷了一遍。
不過,因為有我在前,老莫是有心理準備的。
在梁川提出要老莫交房租、付生活費的時候。
老莫還挺心平氣和,說:「既然工資我沒要,你說的這些費用也就別要了吧。」
結果梁川卻說:「我們給你付工資,和你要交房租生活費是兩碼事,你不要工資是你自己主動放棄權利,跟我們無關,這並不妨礙我繼續向你行使收取房租和生活費的權利。」
一句話把老莫說得目瞪口呆。
他想讓莫莉來說個理。
莫莉卻說:「爸,梁川是獨立的人,我無法干涉他的決定,你就配合一下吧。」
「再說了,爸,你的錢以後不都是我們的嗎,你就當提前贊助我們小家庭了。」
老莫想了又想,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說服自己的,總之他還真把錢給了。
可是他卻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著。
第二天一早,頭痛欲裂,還想吐。
他想起我之前腦出血的事情,害怕了。
哀嚎著叫來梁川和莫莉,讓趕緊叫救護車,自己不好了。
梁川頓了頓,卻沒著急打 120,反而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昨天付的錢不包括這種突發性的開銷,叫救護車的錢你先付一下。」
莫莉在一邊很著急:「爸,你趕緊的吧,別耽誤了看病。」
一人一句,差點將老莫當場氣撅過去。
他最終沉默著掏了錢。
救護車拉去醫院,檢查過後沒有發現問題。
大概是熬夜造成的後果,醫生給他扎針緩解了頭痛,囑咐多休息,便讓他回了家。
回去後,老莫就收拾東西要走。
莫莉又想拿對付我那套來對付老莫,要扣老莫身份證強留他。
老莫再沒忍住,一個大耳刮子颳了過去。
父女倆徹底鬧翻。
老莫怒意翻騰,滔滔不絕向我控訴梁川和莫莉的不是。
他感到後怕:「如果我真是腦出血,那樣被他們耽誤,我還有活路嗎?」
果真,刀子扎到他自己身上,他知道痛了。
「老莫,我病倒那回,莫莉說出口的那番話,難道你沒聽明白嗎?
「對於他們來說,我們不是父母,不是岳父岳母,只是跟他們不相關的獨立的人。
「所以他們不會對我們負責。」
老莫聳拉著肩膀,重重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接受現實。
12
這次之後,我和老莫斷了跟莫莉的聯繫,專心過自己的日子。
莫莉家那個鄰居大姐還是會時不時找我聊上幾句。
因此,即便我對莫莉一家的事漠不關心,依舊被動地聽了一耳朵。
自上回老莫離開後,莫莉想讓我們幫她帶孩子的打算徹底落空。
恰逢她產假即將結束,找人帶孩子的事迫在眉睫。
不知道她是如何說服梁川的,竟讓梁川同意按市場標準給保姆開工資。
但是,即便莫莉向大家承諾工資一分不少的給,絕不會再有房租和生活費一說,依舊沒人願意去他們家干。
畢竟有過先前那一回,誰知道去他們家後,會不會又整出什麼新的么蛾子。
萬一來個控制飯量、用水用電量,超標使用就扣你錢這樣的事,那不是又得好一頓掰扯啊。
那不純粹給自己找罪受嘛。
所以大家避他們家如蛇蠍,紛紛繞道。
乍一聽到,我還想是不是說得太誇張了。
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莫莉請不到保姆,復工時間只得一拖再拖,最後被公司無情踢出局。
既然沒了工作,那她跟梁川還繼續 AA 嗎?
我不知道。
但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因為莫莉又回家來了。
這次她直言不諱,要我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