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這年,爸媽斷了我所有的生活費,逼迫我輟學。
走投無路之下,我邁進了富二代雲集的貴族學校。
只因我成績優異,這所學校可以給我免除學費。
可我還需要生活費來果腹。
忍飢挨餓半個月後,我穿著一身最寒酸的破衣服,終於鼓起勇氣。
看向班級這群從不學習的二世祖:
「大家……大家有需要代寫作業的嗎,一份……一份只要五塊錢。」
正在互相炫富的少爺小姐們停止嬉鬧,全部震驚地看向我。
片刻後,此起彼伏的叫嚷聲傳來:
「五塊錢,你看不起誰呢?五百,先給我寫!」
「我出五千,排第一!」
「五萬!美元!」
「點天燈!我倒要瞧瞧,今天誰敢跟老子搶第一!」
1
被趕出家門這天,我剛升入高三。
我爸面目猙獰,指著我鼻尖大罵:
「別人家的女孩這個年紀都能換彩禮了,只有你,一天到晚還花我的錢,真是個賠錢貨。」
我媽也語重心長地附和:
「你不嫁人,你弟弟以後哪來的錢結婚傳宗接代?」
我捧著一摞摞獎狀,歇斯底里地與他們爭辯無果後,逃離了這個家。
我爸的聲音還追在身後叫囂:
「我倒要看看,沒有家裡供養你,你怎麼熬到考大學!」
我拿著自己的成績,輾轉了幾所高中。
得到的無一不是同樣的答覆:
「你的成績還行,但誰知道你高三會不會退步?」
「我們只能為你提供免除學費。」
這些並不夠。
揣著最後的希望,我站在聖仁貴族高中面前。
這裡全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富二代雲集。
每天除了打架,就是炫富。
沒有人學習。
在他們的世界裡,高考就是走個過場,反正都是要出國留學的。
當我穿著一身洗得破邊的衣服,怯生生站在辦公室時。
學校年級主任睥睨我一眼:
「你確定來這裡?你就不怕成為被霸凌的對象?」
我使勁搖了搖頭:
「只要你們能免除我的學費,再給我一點點獎學金……」
「真的一點點……每個月三百、不,一百塊就行。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爭取高考為學校爭光。」
年級主任點頭同意。
我拿著預支的一萬塊獎學金,連聲道謝退出去。
關門的一瞬間,我聽到她嫌棄地撇嘴:
「還一百塊獎學金,看不起誰呢?」
2
我成功站在了教室里。
少爺小姐們吵鬧聲暫停,同時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
「她身上穿的這是什麼?怎麼還有破洞?LV 最新款出伊拉克戰隕風了?」
「你怎麼不說是香奈兒出的呢?」
「料子這麼好,磨成這樣都不散架,應該不是品牌衣服吧,只有地攤貨才有這麼好的質量。」
「呦,你這麼清楚,難道穿過?」
「你居然敢罵我穿地攤貨,找打!明天我就讓我爸撤出你家的生意……」
兩個富二代扭打成一團。
我神色鎮定地越過他們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個安排在教室角落,距離垃圾桶最近的地方。
將耳邊任何流言蜚語都屏蔽在外。
再難聽的話,我都從爸媽嘴裡聽過,何況這群嬌生慣養的富二代的嘲諷?
現在我有了學上,也有了繼續高考的資格。
班級並沒有人霸凌我。
課間時間,甚至有一個漂亮的女孩跑到我的座位旁,新鮮地打量我。
然後好奇道:
「宋瑤同學,你為什麼穿得這麼破,是今年新出的高定不好看嗎?」
「有沒有這樣的可能,是我買不起新款高定呢?」
「為什麼買不起?你的零花錢被扣光了嗎?你還可以從信託支取啊。」
我微微嘆了口氣。
信託是什麼?
岑玥托著腮看向我:
「你怎麼來的?」
「走路,一大早就起床了。」
「為什麼不讓司機送你?」
「沒有車和司機。」
「那為什麼不騎機車?」
「也沒有機車。」
「哦,我懂了,你只喜歡坐直升機,然後今早飛機壞了,所以沒開對吧?」
我拿書擋住了腦袋。
算了,講不清楚。
3
入學兩周,我像極了一個小透明,日日縮在班級角落裡,努力刷題學習知識。
漸漸地,老師也越來越欣賞我。
因為我是上課唯一一個學習的人。
不光認真聽課,還能時不時舉手回答老師的問題,不讓老師冷場尷尬。
可我的注意力越來越不集中了。
我肚子很餓。
餓得想要啃桌子。
我的學費雖然全免,但是還要找地方住宿。
年級主任嚴辭拒絕我入住學校,並說我家世太差,住進來,學校的少爺小姐們不同意。
我只能在外面租了房子。
房租真貴啊。
磨破嘴皮,房東也只勉強同意先給半年租金。
一萬塊錢瞬間只剩五百塊。
寸土寸金的滬城,也只租到了偏遠地區的一處閣樓。
五百塊交了水電,分文不剩。
我現在的成績沖不了清北,不敢再向年級主任支取獎學金。
那樣惡劣的家庭條件,我的學習時間被壓縮地所剩無幾,儘管拼了命的追趕,高二最後一次考試的分數,也僅僅是個 985 學校。
我沒有逆襲成為爽文里的女主,談著戀愛,隨便刷一刷題,就能考滿分上清北。
我的胃裡已經超過八小時沒有食物了。
今天早上吃的,還是從學校垃圾桶翻出來的一塊煎牛排,和半個沒啃完的金槍魚三明治。
好吃,但是分量極少。
我抿了抿唇,抬頭看向周圍即將放學的同學。
他們又在商量著去哪裡打高爾夫,亦或者出海開 party。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鼓起十二分的勇氣,怯生生問道:
「請問大家……大家有需要代寫作業的嗎,一份……一份只要五塊錢。」
4
我從來沒見這群富家子寫過作業。
老師每次布置,都只有我一個人認認真真記下來,然後回到悶熱的出租屋裡,在撿來的檯燈下認真寫完。
我這句話問出口後。
正在互相炫富的少爺小姐們停止嬉鬧,全部震驚地看向我。
岑玥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
「班長,你還寫作業?」
自從我得到各科老師的高度讚許後,便榮升班長職位。
班裡打掃衛生的活,順勢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對,我寫得又快又好,準確率還高,你們如果想找人代寫作業,可以先考慮我。」
「我不多要錢,一張卷子只要五塊錢,滿五張送一張。」
考慮到富二代們家裡都是做生意的,我平時也聽了許多,又趕緊補了一句:
「價錢不合適可以談。」
驚駭在所有人臉上崩裂。
片刻後,他們立刻反應過來,此起彼伏的叫嚷聲響起:
「五塊錢,你看不起誰呢?五百,先給我寫!讓我爸睜開眼看看,他兒子也是個熱愛學習的人。」
「五百你也好意思說?我出五千,排第一!」
「五萬!美元!爺不缺的就是錢!」
「點天燈!我倒要瞧瞧,今天誰敢跟老子搶第一!」
5
教室里亂成一團。
他們的報價越來越誇張。
仿佛我寫的不是作業,而是乾隆真跡。
我趕緊擺手阻止:
「就五塊錢,我不能多要,如果你們想寫,我按照你們的同意順序一個一個來。」
「反正都是理科卷子,寫起來很快的。」
生意,細水長流源源不斷才行。
我怕拿多了,被家長發現就不好了。
畢竟我之前高一給別人寫作業掙錢,因為加急接了個六塊錢的單子,被同學的家長查帳發現。
第二天堵在我家門前罵了我許久。
吵嚷聲還在繼續,岑玥搶到了第一個。
她得意洋洋地給我轉了二十塊。
二手手機卡頓半天,終於接收成功,盯著餘額二十,我興奮地向她保證:
「岑大小姐你放心,我保證今晚把你的作業寫得漂漂亮亮。」
這一天,我掙了一百塊。
接了五單。
作業寫到凌晨一點。
為了保證質量,我從來不多接。
等到第二天放學,我看著新轉進來的一百塊錢,剛想背上我從垃圾桶里撿來的香奈兒書包往家裡趕。
班裡最有錢、脾氣也最火爆的千金大小姐攔在我身前。
她摸著手上的鑲鑽美甲,對著兩個小跟班一努嘴:
「給我把她拖到廁所里!」
6
聖仁高中的哪怕是廁所,都比我住的郊區閣樓敞亮許多。
但是我額頭直冒冷汗。
大家都放學了,很少有人來廁所。
她這是要霸凌我嗎?
可我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她。
從轉來這個學校,我都是最默默無聞的存在。
每天努力縮小存在感,不引起她們的注意。
甚至她們炫富到我面前時,我盯著眼花繚亂的 logo,都要趕緊脫口出一句真漂亮,肯定很貴吧。
然後她們這才心滿意足地說:
「不貴,也就你這個土包子覺得貴,這隻包還不到一百萬。」
我寫一張卷子掙的錢,連包上的一截線都買不起。
季溫喬笑得陰惻惻,伸手勾起我的下巴:
「你是我們班的班長……」
她聲音拖得老長。
我心跳如擂鼓。
心頭快速回憶轉學的這大半個月。
我沒有與季溫喬發生衝突,她每次炫富,我都保證自己露出羨慕的神情,並誇讚幾句。
昨晚收了她五塊錢,作業按時交工,沒有延誤。
與她聯姻的男友也在我們班。
我與他唯一說過的話就是:
「程同學你好,季同學讓我來喊你,她在樓下等你,準備一起開遊艇出海。」
實在想不出哪裡得罪了她。
身旁她的兩個小姐妹死死抓著我胳膊,動彈不得。
我想。
實在不行,我多喝幾口廁所水,喊幾聲求饒的話,讓大小姐消氣就行。
只要能讓我繼續留在這裡讀書。
季溫喬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美甲叩擊在螢幕上,發出瘮人的篤篤聲。
她清脆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一會兒,記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7
在我的膽戰心驚中,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對面傳來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聲音:
「喬喬,怎麼了?」
「Daddy,昨天的作業真是我寫的,人家到現在手指還疼呢!不信我們班長跟你說,人家可是要裸分沖清北的哦。」
說完,她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同時給了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我乾咽了口唾沫。
「叔叔您好,我是宋瑤,是……是班長,那個……季同學的作業真是她自己寫的。」
「是嗎?她什麼時候寫的?」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昨天季溫喬出海去玩了,海上肯定沒有目擊者。
「叔叔,昨天放了學,季同學說想好好學習,然後就留在學校寫作業。」
季溫喬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聽到了嗎 Daddy,作業真是我寫的。」
「哈哈,不愧是我女兒,開始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了,以後每個月的零花錢多獎勵一百萬!」
季溫喬得意洋洋地掛了電話。
「算你聰明,我可是季氏集團的獨女,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從來沒有什麼私生子,季家就是我的囊中物。」
「以後,你每天都要寫我的作業,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你要是敢得罪我,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鉗制我的兩雙手鬆開,季溫喬踩著細高跟施施然離去。
等到人沒了影,我這才敢撿起地上的書包,驚魂未定地往家裡趕。
耽誤了些時間,輾轉到家時,天已經開始蒙蒙黑。
我惦記著今晚要寫的作業,腳步走得飛快。
剛邁進破舊的小區樓時,樓下兩個身影似乎等候多時了。
我爸那令人膽寒的聲音響起:
「偷跑出來一個月,可算讓我找到你躲藏的地方了!」
8
我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沉重得幾乎邁不動步。
過去那些被他毆打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他上前一把扯下我的書包,一巴掌狠狠甩在我的臉上。
我被甩出去兩米多遠。
我爸氣勢洶洶地罵道:
「你倒是有本事,一個人跑到一百公里外偷偷念書。」
「老子養你這麼大,吃老子的花老子的,一分錢沒往家拿就算了,還敢偷跑?」
「彩禮我已經收了,三十八萬八,就等著你回去訂婚。」
「今天這個家,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燥熱的初秋,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爸噴在我臉上的唾沫星子。
這時,我才突然看到小區旁邊有輛麵包車。
破爛不堪,車窗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我爸不耐煩地揮手:
「快點,把她拖上車,還得趕路呢!」
麵包車裡衝下來幾個人。
我定睛一看。
我家的幾個親戚。
明明家裡不算窮得揭不開鍋,可我爸十分不滿我念書。
尤其是弟弟去年中考沒有考上高中,我爸砸鍋賣鐵送他進了私立,更助長了他讓我輟學的決心。
我在這裡沒有任何朋友。
唯一認識的,就是同班同學。
眼看人離我越來越近,我迅速掏出了手機。
這是今天下午季溫喬丟給我的,是她用剩的新款。
說是對我識時務的賞賜。
手機流暢無卡頓。
我飛速點開班級群,群里大家正聊得熱火朝天。
「遊艇沒意思,每次都是這些東西,無聊透頂。」
「快看我收藏的全套手辦,這可是花了我三百萬多哦。圖片.jpg」
「聽說季大小姐零花錢上漲了,要不明天包場去打高爾夫?」
「還是騎馬吧,我的小駿馬幾天沒見到我,一定想我了。」
一片嬉鬧中。
我不合時宜地發了一條語音,聲音帶著哭腔與尖叫:
「我是宋瑤,我爸要讓我輟學回家訂婚,手機有定位,求求你們來救救我吧。」
9
破舊麵包車在高速上飛快行駛。
我心跳如擂鼓,焦急地盯著車窗外急速倒退的護欄。
我不禁有些絕望。
僅僅與新同學認識一個月而已,這群富二代少爺小姐們怎麼可能管我的事?
可我實在想不出該找誰來求救。
明明還差不到一年我就能參加高考。
現在退學,幾乎是功虧一簣。
麵包車帶著我從城市的繁華,逐漸走向偏遠的落寞。
我死死盯著車門,正想著跳車逃跑的存活率時。
一輛豪車馬力全開,嗖地從麵包車旁邊經過。
拆掉的消音喇叭,讓車子踩下油門時發出猛烈的轟鳴聲。
我爸嚇了一跳,指著豪車對我二叔大喊:
「你開車小心點,那可是輛蘭博基尼,剮蹭了咱們可賠不起。」
話音剛落。
身後又迅速超越了幾輛車。
全部是車速極快的豪車。
我爸抽著煙,忍不住大罵:
「憑什麼這些人這麼有錢,我怎麼就發不了財呢?」
這些車在超越我爸的麵包車後,反而慢下了速度,阻擋在車前。
生生將麵包車逼進最近的服務區。
身後,還有十幾輛豪車姍姍來遲。
車門打開。
無數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
我爸知道有錢人不好惹,膽子有些慫,但還是硬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