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狀元筆記,我看過,很有想法。」他指了指我電腦上的課程框架,「但你的變現模式太單一,很容易被複製,就像之前發生的那樣。」
他竟然知道林妙妙的事。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最近在做一個 AI 教育項目,可以根據用戶的學習習慣和薄弱點,智能生成個性化的學習路徑。你的內容,是最好的核心。」他向我伸出手,「有興趣聊聊嗎?」
他的眼睛很亮,像藏著星辰大海。
那是一種純粹的、對知識和未來的探求。
和江尋那種混雜著算計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握住了他的手。
「好。」
和陸景舟的合作,進展得異常順利。
他負責技術,我負責內容。我們幾乎把所有課餘時間都泡在了實驗室。
他是個比我還純粹的技術宅,我們聊得最多的是代碼、算法和產品邏輯。
偶爾他也會提起我的過去。
「那種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他指的是江尋和林妙妙。
我笑了笑:「不浪費,那是我高中三年,唯一的娛樂活動。」
他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
我們的公司,在他的技術加持下,迅速拿到了第一筆天使輪融資。
估值三千萬。
慶功宴那天,我喝了點酒,出來透氣。
晚風吹在臉上,有些微醺。
一輛計程車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江尋跌跌撞撞地走了下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腳步虛浮地衝過來。
「晚晚!」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我皺眉後退。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找了你好久……」他眼睛通紅,抓著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嚇人,「晚晚,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退學了,我要去北京找你,我要重新追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ƭů⁻他的話語混亂,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試圖掙脫他,他卻抱得更緊。
「放開她。」
陸景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後伸手,一根一根地掰開江尋的手指。
江尋被他看得有些發怵,卻又不甘心,梗著脖子喊:「你誰啊?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管不著!」
「我是她男朋友。」
陸景舟把我拉到身後,平靜地宣布。
江尋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11.
「男朋友?」江尋喃喃自語,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隨即瘋狂地大笑起來。
「孟晚,你真行啊!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
「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心!」
陸景舟擋在我身前,神色冷了下來。
「江尋同學,念在校友一場,請你自重。」
「自重?我為了她,連大學都不要了!你憑什麼?」江尋的情緒徹底失控,揮著拳頭就朝陸景舟沖了過去。
陸景舟側身躲過,輕易地扣住他的手腕,反身一擰。
江尋痛呼一聲,被壓得跪倒在地。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
我看著狼狽不堪的江尋,內心毫無波瀾。
「報警吧。」我對陸景舟說。
江尋聽到報警兩個字,身體一僵,眼裡的瘋狂褪去,換上了恐懼。
「不,不要報警……」他哀求地看著我,「晚晚,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沒理他。
陸景舟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警察很快就來了。
江尋因為尋釁滋事,被帶回了派出所。
回去的路上,車裡很安靜。
「謝謝。」我開口。
「他還會再來找你。」陸景舟看著前方的路,語氣篤定。
「我知道。」
「你不怕?」
我搖搖頭:「為什麼要怕?一個活在自己幻想里的失敗者而已。」
陸景舟轉頭看了我一眼,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孟晚,」他頓了頓,「剛才說的話,不是假的。」
我心裡一跳。
「我想做你真正的男朋友。」
他的告白,和江尋那場盛大而虛假的儀式完全不同。
我看著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我踮起腳吻上江尋的那個夜晚。
那是狩獵者的挑釁。
而現在,我只想安安靜靜地,被一個人愛著。
我點了點頭。
「好。」
12.
江尋被拘留了十五天。
他父母從老家趕來,給我打電話,求我出具一份諒解書。
我拒絕了。
有些人,不給他一點刻骨銘心的教訓,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底線。
這件事過後,我的生活恢復了平靜。
我和陸景舟的關係,成了公司里公開的秘密。
大家看我的眼神,從敬佩,多了幾分果然如此的瞭然。
大概覺得,只有陸景舟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
我們的相處模式,和從前沒有太大區別。
依舊是每天在實驗室和工作室兩點一線。
只是偶爾,他會在我熬夜寫代碼時,從身後遞過來一杯熱牛奶。
或者在我因為一個 bug 焦頭爛額時,不動聲色地坐到我旁邊,敲幾下鍵盤,解決問題。
這種感覺,很安穩。
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
直到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女人的哭聲。
「孟晚同學,求求你,救救妙妙吧!」
是林妙妙的母親。
她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她……她瘋了。」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嘴裡一直念著你的名字,說要跟你同歸於盡。」
「前天晚上,她割腕了,幸好發現得早……」
「醫生說,她是嚴重的抑鬱和偏執型人格障礙,受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
「孟晚同學,我知道都是我們的錯,我們已經受到懲罰了。求你來看她一眼,勸勸她,好不好?只有你的話,她或許還能聽進去一句。」
我沉默了。
去見一個揚言要和我同歸於盡的瘋子?
我沒有那麼聖母。
「抱歉,我幫不了你。」
我準備掛電話,林母卻在那頭髮出了一聲悽厲的尖叫。
「妙妙!你要幹什麼!你快下來!」
電話里傳來桌椅倒地的聲音,和窗戶被推開的風聲。
我的心沉了下去。
林妙妙,又在演戲了。
只不過這一次,她用上了自己的命當賭注。
「孟晚,」林母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崩潰,「她在窗台上,她說如果你不來,她就從這裡跳下去!」
「她說,她死也要拉著你一起,讓所有人知道,是你逼死了她!」
13.
我拿著手機,聽著電話那頭嘈雜的風聲和女人絕望的哭喊。
一種熟悉的厭煩感湧上心頭。
林妙妙的劇本,總是這麼拙劣。
「地址。」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掛斷電話,我給陸景舟發了條信息,然後打車去了林妙妙家所在的老舊小區。
我到的時候,樓下已經圍了一些人,一輛救護車和警車閃著燈,氣氛緊張。
我抬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趴在六樓窗台上的身影,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裙,頭髮凌亂地在風中飛舞。
林妙妙的父母在樓下,她母親已經哭癱在地,她父親則對著樓上聲嘶力竭地喊著什麼。
我站在人群外圍,靜靜地看著。
陸景舟很快就到了,他站到我身邊,和我一起抬頭看。
「你沒必要來的。」
「我想來,至少我要親手關上這扇門。」
警察拉起了警戒線,消防鋪開了氣墊。
林妙妙的父親看到了我,像看到了救星,衝過來就要抓我:「孟晚!你來了!你快勸勸她!」
警察攔住了他。
我拿起一個警察遞過來的擴音器,按下了開關。
「林妙妙。」
窗台上的身影動了一下,她慢慢地轉過頭,目光越過所有人,直直地看著我。
「孟晚……」她的聲音嘶啞,被風吹得斷斷續續,「你終於來了。」
「我來,不是為了救你,我只是來告訴你,你的表演,該結束了。」
「你的人生之所以一敗塗地,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自己。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算計和嫉妒上,卻忘了路是要靠自己一步步走的。」
「你以為用死來威脅,就能讓我愧疚一輩子?你錯了,你的死活與我無關。你只是我人生中,一個不值一提的意外。」
「跳吧!跳下來,你就解脫了。但你的名字,只會成為一個笑話,被人遺忘。」
我的話刺破了她最後的偽裝。
她愣在窗台,臉上的瘋狂和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和絕望。
她看著我,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樓上的警察趁此機會,一擁而上,將她從窗台上拽了回去。
一場鬧劇,終於落幕。
我放下擴音器,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我沒有再看她一眼。
14.
林妙妙被強制送進了精神病院。
聽說她徹底瘋了,見人就說自己是省狀元,馬上要去清華讀書了。
江尋在被拘留十五天後,被他父母接回了老家。
我的世界,終於徹底清凈。
我和陸景舟的公司,在拿到融資後飛速發展。我們推出的 AI 個性化學習 APP,成了教育市場的爆款產品。
一年後,公司準備上市。
敲鐘儀式那天,我作為創始人,站在台上致辭。
聚光燈下,我看著台下一張張充滿期待的臉,也看到了我光芒萬丈的未來。
儀式結束後,媒體將我們團團圍住。
陸景舟一直護在我身邊,為我擋開過於熱情的記者。
穿過擁擠的人群,在會場出口處,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江尋。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 T 恤,頭髮油膩,鬍子拉碴,混在看熱鬧的人群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比一年前更瘦了,眼神渾濁,完全沒有了當年校草的半分神采。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我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挽住了陸景舟的胳膊。
「我們走吧。」
陸景舟點頭,攬著我,穿過人群,走向了等候在外的專車。
從始至終,我沒有再回頭。
有些人,有些事,過去了,就是一輩子。
15.
北京的冬天,下了第一場雪。
我和陸景舟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大雪紛飛。
桌上是我們公司下一個五年計劃的草案,旁邊是我剛泡好的兩杯熱可可。
他從身後環住我,下巴輕輕抵在我的發頂。
「在想什麼?」
「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答應江尋,現在會是什麼樣。」
他笑了。
「你還是會以省狀元的身份考上北大,然後,我們會相遇,會成為合伙人。」
「最後,」他把我轉過來,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我還是會像現在這樣,成為你的男朋友。」
我看著他眼裡的篤定和溫柔,忍不住笑了。
是啊。
真正的緣分,是無論走過多少彎路,終將抵達的那個終點。
那場荒唐的青春鬧劇,不是我人生的主旋律,只是一段插曲。
它讓我看清了人性的醜陋,也讓我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
我從未後悔過陪他們演那場戲。
因為那場戲的盡頭,不是毀滅,而是新生。
我踮起腳,吻上他的唇。
窗外,雪落無聲。
我的世界,一片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