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我深吸了幾口氣,小心翼翼地按響門鈴。
「來啦!」
屋裡傳來了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我的心緊張地提到了嗓子眼。
一開門,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帥氣面孔。
「誒?是你啊。」
正是咖啡廳里替我出頭的那一家人。
「航航誰來了?」說著那位漂亮阿姨也走了過來。
看到是我,她也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很熱情地邀請我進門。
「小姑娘,來來來,進來剛好一起吃飯。」
我也反應過來了,原來他們就是大伯一家。
我躊躇的開口,「我是杜多多,爸爸是杜林。」
聽到我說完這話,他們愣了一瞬,隨即更熱情了。
大伯母興奮地抱著我,「誒呦,你就是多多啊,真漂亮。」
哥哥叫杜修遠,小名是航航。
此刻也是滿眼笑意的望著我:「可算是把妹妹盼來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大伯不善言辭,但也是溫柔地看著我們。
他們熱情地把我擁到餐桌前,不停地招呼著我,給我夾菜。
雞腿、排骨還有哥哥細心剝好的蝦滿滿的堆了一碗。
我受寵若驚,沒有提前預想到的那些嫌棄和不耐,也沒有質問我為什麼突然到來。
晚飯過去,伯母把我帶到一個粉色的房間,裡面備齊了女孩的用品。
「多多,伯母這個房間就是給你留的,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明天咱們一起去逛街,再置辦齊全些。」
我惶恐地搖搖頭,「伯母,已經很好了,什麼都不缺。」
「好啦,聽伯母的,早點休息,明天咱們去商場。」
我摸著床上柔軟的被子,聞著上面被陽光曬過的味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睡衣也都提前洗過,很香很軟。
梳妝檯上的護膚品一應俱全,還有一個新的 iPad。
原來這就是被人在意的感覺嗎?
很快洗漱完來到陽台,看到伯父和伯母在院子裡坐著,剛想問好。
大伯母突然跟伯父說:「幸虧當年把孩子過繼過來,不然三歲就被你弟妹扔了。」
「你看看這孩子瘦的,每年咱們給她的錢不夠給孩子買肉吃嗎?」
大伯點了點頭:「是啊,多好的孩子。」
伯母還是生氣,繼續抱怨道:「原想著畢竟是親生的,怎麼都該對這孩子好點吧。早知道養成這樣,哪怕當年名額不夠,交罰款也把孩子帶走。這孩子以後就是咱家的,就是我親女兒!」
伯父聞言摟著伯母說:「這李琴確實是不對,以後多多不回去了,就養在家裡。」
聽完這話的我,明明是大夏天,渾身卻止不住的冰冷。
原來媽媽說的小時候想把我扔了,但沒捨得,這句不是玩笑話。
下一秒,伯母不經意回頭看見了我。
「多…多多?」
5
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我點點頭說了句晚安,就退回到房間裡。
躺在床上,我怕打擾到隔壁的哥哥,只敢躲在被子裡像只受傷的小獸,低聲嗚咽。
終於接受了媽媽從來都不愛我的事實。
第二天餐桌前,伯母頻頻看了我好幾眼,確定我沒有什麼情緒低落,她才放心吃飯。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昨晚。
飯後,大伯他們讓我把暑假工辭了,給我轉了好多零花錢。
後面幾天空閒日子,哥哥和大伯母就一直帶我到處逛。
新買的衣服,鞋子買的鋪滿了床。
還去了迪士尼,在那裡我們四個人拍了合影。
照片里,大伯和哥哥將我和伯母擁在懷中,我看著這張照片,心裡說不出的滿足。
小時候媽媽也帶我們去過遊樂場拍照。
可那張照片里,媽媽把姐姐和弟弟左擁右抱,我就好像是陌生人蹭合影一樣站在姐姐另一邊。
……
不知不覺在大伯家住了十天。
媽媽他們回來了,比預計的早了許多,旁邊弟弟拄著拐杖跟著一起,而姐姐直接回北京找男朋友了。
一進屋,媽媽不斷打量著大伯家。
扭頭對我說:「你看吧,送你來過好日子,你還不知足說我偏心。」
「這才幾天沒見,你都長胖了,伙食多好。」
伯母他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桌上有一隻雞,媽媽還是習慣性的把雞腿夾給弟弟。
沒停手,準備夾第二隻時,哥哥先人一步。
夾起雞腿放進我的碗里。
「小嬸,這不只是一個小孩在呢,我妹妹也要吃啊。」
說罷將桌上的紅燒豬蹄轉到明煦面前,「明煦,來,吃啥補啥。」
伯母抿嘴笑笑:「明煦啊,你看伯母粗心的,你這腳沒事吧?」
提到這事,媽媽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只說是不小心崴腳了,沒大礙。
吃完飯,哥哥和伯母一起收拾碗筷,我進屋幫忙洗水果。
媽媽突然湊到我跟前:「你今天跟我回家。」
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下意識地疑問脫口而出。
媽媽看著我,翻了個白眼:「你不會過兩天好日子,真當自己是公主了吧?」
「你弟腳受傷了,我白天要去上班,沒人照顧他,你在家給他做飯。」
看見我沒立馬答應,她嗓門不由得提高。
「誒你個死丫頭!翅膀硬了?你良心被狗吃了?」
「家都不願意回了,你想幹嘛。當初要不是我不捨得扔掉你,你早被野狗吃了!」
見我還在墨跡,我媽不耐煩更不耐煩:「人家家有兒子,圖新鮮養你幾天,你還真當回事了?」
「快點,收拾你的東西跟我走!」
她話音剛落,大伯就走了過來。
「你要帶我女兒去哪啊?」
6
大伯不善言語,可是畢竟當老總這麼多年,上位者的壓迫感還是很強的。
本來想留我和媽媽說些悄悄話,他就沒來打擾。
誰知道,媽媽卻越說越過分。
「李琴,你說,你要帶我女兒去哪啊?」
我媽臉色不好,但還是硬挺著脖子說:「這不是明煦受傷不方便嗎?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你也知道是明煦受傷,不是你受傷啊?要是你的話,看在生養恩情上,我還能找個保姆幫襯你,你兒子受傷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大伯不容置喙,說完這話就帶我來到客廳坐下。
我媽氣沖沖地跟著過來:「大哥,你什麼意思,咒我受傷呢啊?」
「你也忒霸道了吧,你以為給了幾年生活費,就白得這麼大個女兒嗎?她是我生我養的,別說暫時照顧明煦。她杜多多就當明煦一輩子的保姆伺候都是應該的,她是姐姐!」
坐在沙發上的明煦聽到這話,也挺直腰板坐了起來。
哥哥和伯母注意到客廳的動靜,走近聽到這麼恬不知恥的話,火氣也上來了。
「小嬸,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不講理的話。憑什麼多多就要照顧明煦一輩子,他杜明煦殘廢了嗎?」
說著,哥哥上前扯開明煦的領口。
抓著那個翡翠佛公,質問李琴,「小嬸,你再給我解釋解釋,當年我爸去緬甸出差買給多多的佛公,為什麼會在明煦脖子上?」
我看著那個佛公,有些眼熟,是初中的時候媽媽給弟弟的。
因為真的很漂亮,姐姐私下都抱怨了許久媽媽偏心。
原來這是大伯他們給我準備的嗎?
見提到這個,媽媽有些心虛,不敢接話。因為當時信里明確寫了,翡翠就是給我的。
哥哥越說越氣:「從我有印象開始,我爸他每年給你們轉帳兩萬美元,不僅是給多多的撫養費,還惦念著你一個人辛苦。」
「可這錢你花到多多身上了嗎?」
「你兒子穿名牌,多多當時來家裡的時候身上穿的是洗的發白的牛仔褲。」
我聞言大驚,我之前也懷疑過,媽媽每個月六千的工資是怎麼供得起弟弟這樣消費的。
原來是因為大伯他們啊。
大伯母那麼好脾氣,此刻也忍不住:「李琴,我告訴你。想讓多多回去也行,這麼多年給你們的錢,還給我們。」
「大家親戚一場,我給你打個五折。你還我 100 萬人民幣。」
我媽聽到這話,臉都黑了:「你明知道我還不起,這些年養孩子,供房貸哪還有錢?」
我愣了一下:「房子不是爸爸的賠償金全額買的嗎?怎麼會用到大伯的錢呢?」
大伯說:「你爸當年的賠償金 20 萬,可買不起你家那三室一廳。」
我只是看著媽媽:「所以,爸爸的錢只夠首付,房貸是用大伯給我的撫養費供的是嗎?」
7
我看著她,渴望得到一個回答。
但是媽媽顯然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而在這種情況下買的房子,家裡卻沒有我的房間。
媽媽自知理虧,我眼裡的失望和難過讓她渾身不自在,扶著弟弟就出門離開。
我坐在沙發上,大伯他們也沉默著。
過了一會兒,大伯母開口:「我生完你航航哥身體就不行了。我們也都很希望有個女兒,多多你剛出生的時候真的很漂亮,我在產房看見你的時候,不哭不鬧的,安靜的像個洋娃娃。」
「你航航哥看完你,開心壞了,回去直鬧著我要妹妹。」
「等你一歲多的時候,我這公司要去國外開分部,剛好你大伯的業務拓展也方便,我們就出國了。」
「下一次見面是你三歲時,就是你爸爸出事我們回來。」
「當時你媽媽懷了你弟弟,計劃生育抓的也緊,你媽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說要把你坐車扔外面。」
「我和你大伯都受不了,就提出把你給我們家,我們養。」
「可惜,那時候簽證什麼的限制太多,但是我們都想好了大不了多被罰款。」
「這時候,你媽媽提議,我們定期給她錢,她願意養。」
「我們也想著,畢竟她是你親生媽媽,總歸比我們在外漂泊強,就答應了。」
提到這,伯母突然哭了,眼淚止不住地流。
「每次跟你媽問你的情況,她總說很好。」
「可是多多,伯母后悔了,早知道你在家過這樣的日子,我該把你接走。」
我伸手摟住伯母,頭輕輕靠在她的肩頭。
我沒說話,只是一直抱著她,只是也跟著掉起眼淚。
我知道,她這是在傾訴,她是在解釋。
告訴我,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告訴我其實他們很在乎我,我也被堅定地選擇過。
「伯母,我的戶口是在你們家嗎?」
哥哥去拿來了戶口本:「看,你是我名副其實的妹妹,以後都不回去了,咱們生活在一起。」
我看著戶口本上登記的次女,心裡說不出的溫暖。
突然大伯想到了什麼,「剛好高考完了,咱去把名字改掉。」
提到這事,哥哥樂了,「早看這名字不順眼了,我去拿詞典去。」
說完他哼著小曲跑到二樓書房,不一會兒就帶著書下來。
他和大伯還有大伯母,三個腦袋瓜湊到一起,窸窸窣窣地認真討論著。
我在旁邊第一次感到被愛的具象化。
我真幸福啊。
大伯一拍大腿,「玥寧,怎麼樣?如珍寶般珍貴獨一無二,又希望她平安順遂。」
「好好好,這個好。玥寧,就是我們家獨一無二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