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個名字,我狠狠地點了點頭。
看著他們三個眼含笑意,滿臉期待的看著我,我沒忍住撲上去緊緊擁抱住他們。
大伯向來雷厲風行,說干就干,當天就帶我去戶籍窗口那裡登記。
幾個工作日後,新的戶口本到手,看到屬於我的那一頁名字:杜玥寧。
不由自主地將它緊貼我的心口。
8
晚上,大伯他倆兩口子也為辦成改名這件事而開心。
突然大伯母說:「誒,老杜,你有沒有感覺明煦長得不像你弟啊?有點眼熟,但是說不出來像誰。」
大伯想了想:「這倒看不出來,孩子一天一個樣,鼻子和嘴跟李琴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是吧,但你們全家都是雙眼皮,怎麼明煦自己是個單眼皮呢?」
大伯將枕頭放平,摟著大伯母讓她早點休息,別多想。
伯母想想也真是自己多慮了,李琴自己帶大三個孩子還一直沒有再嫁,真的是辛苦。
轉眼到了出分的日子,全家人陪我一起查分。
結果顯示 660 分的時候,我還沒來得急高興,哥哥率先抱著我哭了。
「妹妹,你太棒了。太爭氣了,嗚嗚嗚——」
伯母一腳把哥哥踢到一邊,「大好的日子,上一邊哭去。」
……
這大伯母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寧寧,你想去哪上大學啊?」,大伯問我。
「北京。」
「北京好啊,剛好你哥馬上在那工作,到時候你在那上學,他方便照顧你。」
「嗯嗯,到時候如果你想在那工作,我們就在那買房定居。」
三個人說完,又開始湊到一起看地段了,琢磨著手裡的錢能買到哪裡的好地段。
其實我早就是這樣打算的。
我不想跟他們分開。
因為是一批次,七月底我就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大伯他們為我舉辦升學宴,家裡的親戚全部都邀請來,當然包括我媽媽和弟弟。
宴席上,大伯舉杯敬酒:「今天兩件喜事。一是慶祝我們玥寧考到了北京的重本大學。」
「二是正式告知大家,以後沒有杜多多,只有杜玥寧,她是我杜海的女兒。」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向我媽看去,她臉色陰沉但又不敢說什麼。
大伯母也舉杯站起,「寧寧,從今天起,你願意喊我們爸爸媽媽嗎?」
我眼眶瞬間溢滿淚水,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
「爸爸、媽媽。」
哥哥也湊了過來,耍寶著逗我:「還有我,還有我。」
我破涕而笑:「航航哥哥。」
隨後,爸爸遞給我一張卡,「這裡有 20 萬,是爸爸媽媽送給你的升學禮物。」
聽到這話,李琴在那恨得牙痒痒。
我看見她臉色發青,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付費卡點》
爸爸和媽媽帶著我挨桌敬飲料。
來到李琴和杜明煦這桌的時候,李琴率先開口了。
「沒想到啊,還真讓你考上了。多多,這剛得 20 萬,你弟弟馬上開學上高中,你不表示表示?」
我哥聽到這話立馬回嗆,「多多?哪有什麼多多,小嬸,你是耳朵不好還是記性不好,她叫玥寧。」
「還有啊,就你兒子這成績,上高中也沒啥希望了,早點想辦法走別的路子吧。聽說中考 400 都不到,這高中買來花了不少錢吧?」
這句話直戳李琴的心窩子,因為明煦確實沒考上,花了 5 萬塊錢進的私立高中。
「走藝術,你兒子也沒啥特長。那走體育……」
我們都不自覺地望著明煦那條拄拐的腿。
哥哥沉默著,故意不接下半句,意思顯而易見,這路也行不通。
李琴被氣得嘴都歪了,偏偏還說不過哥哥。
那天的不歡而散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
直到我大四實習那年,突然接到了她的電話。
9
電話里,她說了很多,從小時候對不起我,到我離開她她有多後悔。
聽到這些,我沒有感動,只有不耐煩,只覺得很虛假。這幾年大伯、大伯母和哥哥給我的愛,讓我有充足的底氣。
「沒什麼事的話,我掛了。」
她連忙叫住我,「我知道你們全去了北京,但是多多,你能不能回來一趟,你弟弟他生病了。」
她抽噎著,逐漸變得泣不成聲。
杜明煦他高二時因為打架被勸退了,這些年就呆在家裡混吃等死。
突然有一天在酒吧玩的時候暈倒了,這才查出來得了血液病,急需很多錢,還需要移植骨髓,想讓我回去配型。
「杜明曦呢?你怎麼不聯繫她?」
她猶猶豫豫地開口,「你姐她在北京忙,來不了。」
聽到這我笑了:「奧,她在北京忙,我在北京讀書閒唄?」
她就一直說她養我的時候多辛苦,讓我回去幫她這一次,說我去世的爸爸那裡就剩這根獨苗了。」
「所以呢?李琴你是不是忘了我不算你家人了。」
「當初你養我是為了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說完我立馬掛斷了電話。
接到這通電話,我心裡噁心到了極點。就像是路上遇到了癩蛤蟆,不咬人膈應人。
回到家裡,我和家裡人提到這件事情。
我才知道,就在我掛斷電話以後,李琴又打給了大伯他們。
他們詢問我的意見,我本心是不想搭理她。
但是我也了解李琴這個狗皮膏藥的性子,思慮再三,我決定回去一趟。
大伯他倆說跟我一起回。
到了醫院,我發現四年沒見的李琴蒼老了許多,比同齡的大伯母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
我拒絕了李琴企圖又開始的寒暄。
拿出來一份斷絕親子關係書,「這是律師公證過的,我答應給杜明煦配型捐獻,但是你要簽了這個。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李琴暴跳如雷,「你個死丫頭,你威脅我是不是,想跟我徹底斷絕,想都別想!」
「不簽?可以啊。爸媽,咱們走。」
見我真的轉身離開,李琴抓住我的手。
「我簽!」
收好她簽完字的協議書,我跟著護士進去抽血配型。
等待結果的時候,李琴開口問我:「你不怕遭報應嗎?」
我淡定的直視她的眼睛:「如果真有報應,那第一個被雷劈的應該是你。」
護士出來了,說配型不成功。
聽到這個結果的李琴仿佛天塌了一樣。
護士見狀不忍心:「你們還有別的親屬是 b 型血嗎?說不定成功幾率大些。」
等等,b 型血?杜明煦怎麼會是 b 型呢?
大伯也意識到了:「護士,你說杜明煦是 b 型?」
見護士點點頭,大伯坐不住了,指著李琴質問道:「我弟是 o 型,你是 a 型,他杜明煦怎麼可能是 b 型?!」
李琴一下子也慌了,只是一味地躲避大伯的視線。
「好,你不說是吧,那我做 DNA 鑑定,他杜明煦跟我沒血緣關係,那他這麼多年憑什麼花我的錢!」
李琴聞言直接跪下,抱著大伯的腿哭:「大哥,明煦他不是杜林的,是我和齊曉飛的。」
10
齊曉飛?這人誰啊?
大伯母聽到這話,情緒激動地指著李琴開始罵。
「怪不得你這麼不喜歡寧寧,你從始至終都在怪懷了寧寧耽誤你跟齊曉飛私奔了是吧?!」
大伯也是氣得不行:「我還惦念著你懷了明煦,是為了給我弟弟留個後,你這是給你老情人留後呢!」
「報應不爽!他齊曉飛得病死了,現在他兒子也得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向來儒雅的大伯這麼生氣,我也從他們的話里我得知。
她嫌棄爸爸太老實本分, 沒有齊曉飛的甜言蜜語。
在他們苟且了一年後,決定私奔時, 李琴發現自己懷孕了,這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所以李琴在我還是個胎兒時就記恨我。
對於親生父親,我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但是記憶中他們似乎有過幾次爭吵。
在李琴在懷上杜明煦四個月時, 齊曉飛患上急性白血病, 由於當時的醫療不發達, 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器官衰竭去世了。
而第二個月, 爸爸也因為車禍意外身亡。
所以那段時間李琴的傷心, 不單是對爸爸的,更多是對齊曉飛的。
這肚子裡的孩子, 也成了她對心愛的人的唯一念想,哪怕是把我扔了, 她也要留下杜明煦。
我看著眼前的鬧劇,緩緩開口:「怪不得,你從來都不愛我。」
李琴緊握拳頭, 沖我吼道:「我怎麼可能愛你, 你阻擋了我和曉飛的一輩子。」
「如果不是需要你大伯給的錢養你明煦,我都恨不得殺了你!」
哪怕已經接受她不愛我的事實,聽到這話,我的心還是不受控的抽痛幾下。
大伯母上前扯住李琴的頭髮,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不用你愛,寧寧有我們,你就跟你的寶貝兒子等死吧!」
大伯母拉住我的手, 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家裡,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明曦的電話。
「姐姐,你知道明煦不是爸爸的孩子嗎?」
對面沉默了許久, 久到我以為對面的電話掛了的時候,明曦突然說了句:「對不起。」
「當年在雲南, 杜明煦湊熱鬧去獻血我才知道他是 b 型血。知道他不是爸爸的親兒子。」
「他的腿是我氣急跟她們大吵一架要離開時, 追我時, 從樓上摔下來的。」
「多多……不, 玥寧, 對不起。」
隨即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看著停留的頁面, 最後一次聯繫是在高考完那年他們三個出去旅遊的時候, 她也是發了一句【對不起。】
當時我莫名其妙,但我向來不喜歡多問。
怪不得當年她直接去北京不和李琴他們回來。
怪不得這麼多年跟李琴斷了聯繫。
怪不得會對我說那一句對不起。
驕傲如她, 她無法接受母親的出軌, 也無法接受自己成長時所得到的一切是靠『賣妹妹』得來的。
放下手機,我呆愣下原地許久。
敲門聲響起:「寶貝,吃飯啦。」
「來啦,媽媽。」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曾經那個柔弱敏感的杜多多向我擺擺手,然後走向遠方。
我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此刻也有屬於我的一盞。
所以, 過去的就過去吧。
第二天我們就回了北京, 在老家的房子也掛牌售賣了。
後來聽說杜明煦雖然配型成功,可是排異太嚴重, 最後還是沒扛過去。
李琴瘋了,抱著杜明煦的衣服一直喊兒子。
杜明曦最終還是選擇回去照顧李琴。
可那都跟我沒有關係了。
小魚小魚快快游,迎來了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