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激怒了他。
他突然攥緊我的衣領,「說話!」
「姐姐...出嫁以後...也不會...」
我看著他越發收緊的瞳孔,不敢再說下去。
他臉上慢慢浮起一抹陰鷙的笑容,「你那麼想嫁他,不如你給他選個死法?」
「你,你......」
我震驚地看著他,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讓你出門散心,不是讓你找他私會的!」
他突然面現痛苦,有些頹然,「沈鶯兒,我給你時間,是想讓你慢慢接受我!不是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嫁給他!」
他逼近我,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我當著你的面,殺了他!」
「別!他...他是姐姐...心悅之人......」
我說得有些心虛,但這幾個字徹底將他激怒了。
他突然欺近,逼我正視他的眼睛,「你,再,說,一,遍!」
我被迫正視他眼底的瘋狂,發出的音節都帶著顫抖。「我……」
未等我說下去,他突然吻了下來,把那些他不想聽到的話堵在我口中。
他的吻憤怒而凌亂,毫無章法可言,只是一味地掠奪著我的呼吸,手臂收緊再收緊,仿佛要把我揉進身體里。
那樣,便再也無法分開。
我驚恐地推著他的肩膀,卻受到他更加肆虐的懲罰,直到我再也無力抵抗。
這個吻變得綿長。
他喉間潮濕的悶哼,放大我漸漸失控的心跳。
我的理智慢慢崩塌,貪戀這隱秘的歡愉與羞恥。
「沈鶯兒,你給我聽著!」
「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你的男人!」
他的這些話,戳破了我們這層關係最後的遮羞布。
我再也不能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
我再也不能若無其事地做他的姐姐。
我痛苦地搖頭,「你是我弟弟!我們之間,除了親情,不能有其他感情!」
「夠了!你只是個繼姐,我們憑什麼不能在一起!」
他箍緊我腰間的手臂,「別以為嫁人我就能對你放手。」
「申培玉!難道要讓滿京城的人恥笑你嗎?」
他冷哼,「恥笑?姐姐覺得我可會在乎這些?自我認定你的那天起,我便與這世俗禮教決裂了!」
我絕望地搖頭,「玉郎,你自小被我帶大,你依戀我,信任我。但那不是男女之情!你年少懵懂,可我作為你的姐姐,一個比你大七歲的姐姐,難道要任由你這樣將錯就錯嗎?!」
「夠了!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肯信!我傾慕你,心悅你!不是敬重,不是依賴!是赤裸的慾念!是要你夜夜與我寬衣,做我枕邊人的慾念!」
他雙目赤紅,「既然註定要與世俗禮教決裂,不如今日便撕毀得更徹底一點!」
他突然打橫將我拋到床上,我起身想逃,他已壓了上來。
親吻是混亂的,撕咬是腥甜的。
讓我屈服,讓我沉淪。
被理智炙烤的痛,裹挾著情慾糾纏的悸動。
「玉郎、玉郎……」
我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不知是叫他停下。
還是在叫他繼續……
當、當、當。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下人的聲音傳來:「侯爺,雲陽縣主來了!」
「叫她滾!」
申培玉怒吼道。
冷靜了片刻,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穿衣起身。
「叫她到前廳等我。」
我看著他轉身的背影,苦澀一笑。
只聽他對下人吩咐:「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此處!」
24
不把他看作弟弟,而當作男人來看待。
我從來沒想過,可是他逼我不得不去想。
我發現了他臥房裡的「秘密」。
雕花拔步床下方的抽屜里藏著一抹艷紅。
我的肚兜!
皺皺的,告訴我一切。
同樣躲藏在裡面的,還有我的珠花和手帕。
我內心的慌亂久久不能平息。
耳邊再次響起申培玉的那些話。
「我心悅你!」
「不是敬重,而是赤裸的慾念……」
那些我試圖逃避面對的情感,再次向我湧來。
一次比一次洶湧。
恍惚間,我不知走到了哪處房外。
耳畔隱約傳來木桶傾瀉,嘩啦啦的水聲。
「她去哪了?」
那聲音就像是帶著鉤子,鉤住了我的腳步。
「稟侯爺,大小姐去侯爺的院子待了許久…出來時看著有些…不大對……」
我的呼吸剎那間凝滯了。
一室安靜,好半晌他才道了句,「下去吧!」
鮫綃紗的框窗透出朦朧的身影,申培玉徐徐解開腰封,玉帶隨意扔在案几上,發出一聲輕響。
「誰在外面?」
我心中一驚,不知所措。
「姐,是你嗎?」
他輕笑出聲,「我知道是你。」
「或者,我希望是你。」
許久無話,呼吸相聞。
「你發現那些東西了吧。」他打破沉寂。
「你的珠花、手帕,還有……那件肚兜。」
我的腳下像是被什麼釘在地面上,心臟驟然收緊。
心裡害怕他發現是我,又隱隱希望他知道是我。
呼吸開始變得滾燙,每一次喘息灼燒著我的喉嚨。
「齷齪嗎?很噁心對嗎?」
我閉上眼睛,心裡突然很痛。
我又何嘗不是?
那些躁動的心豈是只有他如此。
「13 歲。我第一次有了感覺,你的頭髮有梔子花的香味,我嗅著那個味道萌生了那些邪惡的念頭。」
「我知道,作為弟弟,我應該敬重你。可是作為男人,我只想占有你!我覺得自己很齷齪,你那麼聖潔,我不應該褻瀆,可是我擺脫不了!你所有的一切,讓我興奮!」
「你是個壞人,姐姐!你當年為什麼要救我,你就應該把我扔在那裡等死!你種下的因果,讓我依戀你,可你又不要我!為什麼不要我?我哪裡不好……」
我聽見他的聲音無助而彷徨,每一個字敲擊著我的心臟,擊碎我所有的道德和理智。
我在姐姐和女人的身份之間橫跳。
最終,選擇沉溺於他的執著!
他緩緩從水裡站了起來,隔著窗欞,我看見他身體的輪廓,隱秘而僨張。
我的手不自覺地撫上那層薄薄的窗紗。
他喉嚨發出沙啞而享受的哼聲。
他的手輕輕抬起,隨意地,像是梳理著空氣中的微風。
我突然意識到,他透過窗紗也可以看見我的輪廓,他在用手指輕撫我的秀髮。
「別動,陪我。」
他的嗓音沙啞而誘人。
我仿佛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穿透窗紗,穿透衣襟,再穿透我。
我被他的愛欲燃燒著,跟隨他的呻吟聲漸漸攀升。
直到……與他相遇。
25
「你心裡明明有我,為何還要躲著我?」
我看著面前的他也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心底深處的那句:「我不要你因為感恩而喜歡我,我不要你的報答。」
他將我摟進懷裡。
「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有次生病,你不眠不休照顧我三個日夜,那時母親也只來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們被舅舅舅母趕出來之後,我餓得難受,好不容易找到了野菜,結果竟然吃中了毒,你那時背著我滿山尋人,又救了我一命……」
他點點滴滴述說著我們曾經的過往,我不覺濕了眼眶。
「阿姐,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像小時候一樣,伏在我的懷裡。
我撫摸著他頭頂的秀髮,一下一下。
「可你還年輕,你有縣主那樣的知己與良配。你不該讓她傷心……」
他起身,疑惑地看著我:「我何時說要娶縣主了?」
「陛下有意與你賜婚,你讓雲陽縣主出入侯府,難道不是……」
他神色鄭重,「陛下復了晉南侯的爵位,恩深義重,他有意撮合我與李氏,我不能拂了聖意。我現在的權勢還容不得在陛下面前提要求!但我向阿姐保證,我對雲陽縣主並無情意,也不會娶她!一切只是權宜之計。」
「可沒有縣主,也會有……」
他突然將我拉近懷裡。
「申培玉從未想過娶別的女子,此生吾只願與爾相伴。」
他緩緩低頭吻住我的唇,我沒有推開他,而是沉浸在這份兩情相知的喜悅中。
纏綿許久,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滿眼皆是失而復得的欣喜。
我被他看得臉紅,將臉躲在他的懷裡。
他忽然俯在我的耳邊輕笑,「姐姐可是太喜歡玉郎,吃醋我與旁的女子?」
……
26
正午的日光灼熱,我用過飯在榻上午睡,不想片刻卻被搖醒。
「大小姐快起身,宮裡來人了,宣您進宮!」
乍聽見「進宮」二字,我大吃一驚。
急忙起身,「可是侯爺出了什麼事?」
許嬤嬤皺了皺眉,「我看著不像。傳旨的不是御前的人。」
我也有些疑惑了。
既不是御前的人,那便不是申培玉出事。
如此這般,宣自己進宮所謂何事?何人要見自己呢?
不久之後,我的疑問便有了答案。
一身華服的李貴妃端坐上首。
雲陽縣主側坐在旁。
我規規矩矩行了個福禮。
李貴妃輕瞥了一眼,並未叫我起身。
殿里一時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我屈膝半跪了許久,漸漸支撐不住,身體顫動。
未及反應,李貴妃身邊的嬤嬤便走了過來,兜頭便是一個巴掌。
不知她如何用力,我只覺得耳膜作響,臉頰也不知被什麼劃了一道血痕。
「殿前失儀,乃大不敬。」
她揚手欲再打。
「好啦。」
李貴妃出言打斷。
「有些事本宮原也不信。你到底是侯府里半個主子,沒有出身,總也有些廉恥。」
雲陽縣主冷笑,「姐姐把人想得太好了,殊不知,有些人偏行那勾欄做派,挾養育之恩,行腌臢之事。」
她俏臉生慍,看著我一雙眼睛猶如利刃,往日嬌美全然不見。
李貴妃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挑眉看著我道,「沈氏,你一個未出閣的老姑娘,整日裡賴在弟弟的房間裡。難不成,是想做個通房丫頭?」
幾個宮女、太監低聲嗤笑。
我臉上一陣青白。
李貴妃怒道,「陛下有意賜婚,李家也願下嫁雲陽,不想竟被你從中作梗。皇室顏面,豈容你這般玷污。」
那剛剛掌刑的嬤嬤低聲勸道,「娘娘息怒,莫為了這樣一個下賤胚子氣壞了身子!」
說完,高聲道,「娘娘寬厚,只罰你到廊下跪兩個時辰,算是思過。來人,帶下去,好好曬曬她這副不知廉恥的賤骨頭!」
許嬤嬤一臉焦急,想要辯白,被我攔住,「娘娘,婚姻乃結兩姓之好,臣女貧賤之軀,不足掛齒。然事關晉南侯府顏面,還望娘娘三思!」
雲陽縣主冷笑,「沈氏,你一個妾室帶來的賤婢,還真當自己是晉南侯府的大小姐了!」
「便讓這闔宮的下人們都來瞧瞧,你這娼根麵皮!」
她氣得急了,竟然站起身指著我罵了起來。
我被兩個宮人架著按到了宮道上。
正午的日頭炎熱,往來的宮人如織。
宮女們從我身邊繞道而行,忍不住斜眼偷瞥。
微風掠過,捎來幾句零碎的「侯爺」、「爬床」……
我低頭跪在堅硬的青石板上,心如死灰。
如此流言蜚語,怕也只是個開始……
許嬤嬤憂心地看著我,忽然說道:「老身年紀大了,想去解個手。」
27
我的額頭上萌出絲絲細汗,臉頰上的傷隱隱刺痛。
許嬤嬤不多時回來了,手上多了條濕手帕,為我擦了擦額頭的汗。
我笑著沖她點點頭,示意我沒事。
跪兩個時辰對我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
我不是那些嬌滴滴的美嬌娘,頂著日頭幾十里的山路也是走過的。
仔細想來,申培玉應是拒絕了聯姻,觸怒了李家。
也觸怒了縣主。
她們只能拿了我來出氣。
……
不知跪了多久,身後傳來急促而紛亂的腳步聲。
八人抬的鑾駕上下來一位婦人,三十多歲年紀,容貌端麗,氣度高華。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皇后娘娘。
李貴妃蒙受皇恩,攝六宮事,膝下兩子一女,亦頗得皇帝喜愛。
中宮對此,早已頗有微詞。
「何人跪在此處?」
「稟娘娘,晉南侯府沈氏女無規無矩,衝撞了貴妃娘娘,在此罰跪。」
李貴妃宮裡那兩個監視我罰跪的宮人有些得意地道。
「擅用私刑」,皇后冷笑,「李氏的手,如今都伸到晉南侯府的內院了?」
「皇后娘娘,貴妃她……」
未等她說完,早有內侍上前,揚手便是一掌。
太監不比女人,手上便是用力七八分,那宮女臉已高高腫起。
「皇后面前,豈容你一個奴才隨意辯解!」
太監尖聲訓斥。
皇后的兩個侍女扶起我。
「身為貴妃,連臣子內宅都要過問,明日是不是連兵部的虎符也要一併管了!」
李貴妃的兩個宮女頓時噤若寒蟬。
「即日起李氏閉門思過,將《女誡》抄錄十遍。她若不服,便到陛下面前申辯!」
……
也許是巧合,亦或是僥倖。
我成了皇后與李貴妃鬥爭中滑落的棋子,倒成全了我。
許嬤嬤給我的臉上了些藥,嘆了口氣,「這臉上的傷口劃得竟這樣深,又隔了許久,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
她這樣關心我,我有些意料之外。
「無事。侯爺問起,便說是我自己不小心劃傷的。嬤嬤莫要忘了!」
她默默點了點頭。
28
申培玉回來時便發現了我臉上的傷,焦急地詢問。
我一臉淡然,只說自己不小心,簪子劃到了臉。
他不疑有他,晚上又親自給我上藥。
只是不知為何,次日他下朝回來,仍叫他知道了。
「這樣大的事,你竟不與我說!」
「李家欺人太甚!」
我急忙安慰,「我無事。只跪了半個時辰,皇后娘娘便恰巧路過。」
「她們打你的臉,與打我的臉有何異!我申培玉要娶何人,何時輪得到他李家指手畫腳!」
他說罷轉身而走。
我無論如何卻是攔不住。
想不到他竟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
御書房,皇帝聽到太監傳報,申培玉求見。
他已猜到了這廝所謂何事。
昨日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他有意申家與李家聯姻,拉攏申培玉,可他卻拒絕了婚事,拂了自己的顏面。
他早就心裡不痛快了。
「朕知你心疼家姐,知恩圖報。皇后已罰了李氏,此事下不為例。」
「臣生而喪母,賴家姐撫育成人,恩重如山!如今僅因臣拒婚李氏之故,李家便肆意折辱阿姊,置臣於何地!阿姊劬勞之恩,臣若見其受辱而不報,豈非成了忘恩負義之人!」
申培玉說著跪了下來,「望陛下秉公處置!」
「你待如何?」
申培玉停頓了片刻,朗聲道,「李貴妃褫奪協理六宮之權,著降為嬪!雲陽縣主褫奪封號!李家,教女無方,削職,出京!」
「你!」
御前的書案被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看著這個他一手扶植起來的「棋子」,竟敢如此狂言。
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忠王未除,如今竟要分心對付這個新貴嗎!
皇帝神情陰鷙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晉南侯。
申培玉冷冷一笑,「忠王未清,社稷難安啊!懇請陛下體諒臣忠君之心!」
「你威脅朕!」
「獻帝誅董卓,而李傕郭汜破長安。陛下聖明,當不效此亡國之舉?」
此言一出,皇帝徹底被激怒,「你真以為,朕不敢處置你嗎!朕倒要看看,沒有你這把刀,朕的江山會不會塌!」
「來人!把他給我押下去!嚴加看管!」
29
入了夜,申培玉卻遲遲未歸。
我心裡越發忐忑不安。
宮裡來人傳話,陛下留晉南候商議要事。
可我總覺得此事沒有這般簡單。
不多時,申培玉的心腹申毅來報,「侯爺今日面聖,似是與陛下起了些爭執。不過,宮中並未發詔諭處置侯爺,只禁軍調度有異。依小人之見,侯爺……可能被陛下軟禁。」
我心底一沉,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自己只是受了點委屈,他竟不惜觸怒聖上。
心裡又是擔心,又暗暗責怪他不該如此衝動。
可他從來不是這般魯莽的人啊?
正自六神無主,宮人傳召,宣我入宮。
卻是皇后娘娘。
30
「快起來!」
那日宮裡匆匆一面,皇后解我之困,本以為是偶遇,未想到卻是有意為之。
「侯爺恐你擔心,未向你提及。事到如今,卻也無需再瞞你,許嬤嬤也是本宮的人。晉南侯忠臣良將,陛下受奸人蠱惑,不辨忠奸,本宮自然要為陛下分憂,以清君側。」
她看著我,目光沉靜而銳利。
我如何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申培玉做了如此決定,我自然也沒有半分猶豫。
「多謝娘娘照拂!侯府自當為中宮效力,用心輔佐太子!」
皇后看著我滿意地點點頭。
「你放心,侯爺如今雖被關在文華殿偏殿,但性命無恙。徐公公也是自己人,你大可放心!」
我猛然間想起,徐公公正是那日申培玉襲爵傳旨的內官。想不到,他竟是申培玉的人,如今還在御前。
我心裡一時輕鬆許多。
31
短短數日,前朝血雨腥風。
皇帝對忠王率先發難,外戚李氏攜禁軍控制了忠王府。
忠王及一干同黨以謀逆之罪下獄。
晉南侯遲遲未現身,朝堂一時動盪。
忠王伏誅,李氏奉旨搜查晉南侯府。
此時,晉南侯卻突然現身,禁軍臨陣倒戈,將李氏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皇帝驟病,太子監國,皇后輔政,晉南侯入朝佐理。
……
「你是何時輔佐東宮的?」
申培玉靠在我的腿上,「陛下至始至終只將我當做劊子手,以李氏想拉攏,對我並不信任。我怎會甘心任人擺布,只做一顆棋子!」
「禁軍怎麼會是你的人?難道不是聽命於李家和陛下嗎?」
他冷冷一笑,「這等拿捏皇帝的機會,我豈會讓給他人?」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故作委屈,「我這般心思布局,皆是為了娶自己心愛的女子,鶯兒也不誇我一下!」
說著,便如幼年時那般與我撒嬌。
我被他鬧得有些癢,板起臉來, 「你還說呢,這麼大的事, 你竟對我隻字不提!我心裡還怪你呢!」
想到這些時日的擔心,這話里也不全是說笑,是真的有點惱了。
「謀逆而已,算不得大事!」
「你……」
我蹙眉看著他,他卻越發嬉笑起來。
突然他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姐姐儘管罰我,玉郎沒有半個『不』字。」
我急忙推他, 他這副架勢豈是容我罰他的樣子。
自與他婚事定下之後,他越發孟浪起來,輕咬了下我的耳垂, 低語,「那日站在窗外的人,是不是你?」
我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沐浴時我恰好經過的那日。
「可還滿意?」
我頓時羞不可抑, 不敢看他。
一張臉茫然無措的樣子很是取悅了他。
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來。
許久,他才放開我,「有樣東西,給你。」
我軟綿綿地起身, 他將一個盒子遞給我。
裡面是一個不甚起眼的杯子。
杯身繪製子母雞圖,底書「大明成化年制」六字款。
「這杯子名作雞缸杯,是明憲宗為貴妃萬氏所作。萬氏陪伴憲宗長大, 被封貴妃, 二人感情甚篤, 相伴一生。」
申培玉輕吻我的額頭, 我的心為之輕顫。
我忽然想起他幼時踮腳為我簪發的樣子。
那時他尚不及我肩頭,如今卻要低頭才能吻到我的眉心。
也許, 那些年我牽著他走過的歲月,便註定了今日的相守。
我依偎在他懷裡, 滿是纏綿的情誼。
日光穿過杯壁, 在案几上投下斑駁的彩影。
溫馨美好。
番外
晉南侯府的匾額被馬蹄踏碎。
他們強扳著我的頭, 看著兄⻓們被處死。
血順著磚縫流到我的膝蓋上。
恐懼、陰暗裹挾著我。
直到那扇⻔被推開,屋裡亮了起來。
她迎著光亮⾛向我, 將我從泥淖中拉了出來。
⼿⼼的溫熱驅散了我所有的不安。
她對我說:「姐姐來了, 別怕。」
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姐弟。
可不知何時起,我心中漸漸萌生了不⼀樣的感情。
我感到惶恐,厭惡那樣褻瀆她的自己。
可那感情就如⽣了根。
她的一個眼神, 一句回應都有了不同的色彩。
我再⽆法接受她只把我看作她的弟弟。
她企圖用逃避斬斷這份感情。
可我用盡⼿段, 也要將她留在我⾝邊。
我會等。
等她有一天,看明⽩我的愛, 看明⽩她自己的心。
申⽒平反後,我再次站到了權力的⾼處。
朝⾂們只道我殺伐果斷, 可他們沒親眼⽬睹權力鬥爭下犧牲的慘烈。
只有在她懷⾥,我才有片刻的安寧。
我知道他們在背後說我什麼。
說她年⻓, 說她善妒。
說我, 有戀母情結。
……
世⼈的感情,向來膚淺。
只道美色⽪囊包裹愛情的全部。
我不需要別人懂我, 也⽆所謂史官的筆墨。
我只知,她是我此⽣唯⼀的愛人。
多一點、少一點,都不是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