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巴開始進入盤山公路。
這段路道路崎嶇狹窄,又是單向道路。
這種路況下,師傅更不可能停車讓我們下來了。
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突然想到什麼,給江明宇發信息道:
【除了我們班上的同學,其他人我們都不認識。
【那個兇手Ṫű̂ₚ如果不是為了報復社會,為什麼要選這輛車下手?】
江明宇也逐漸冷靜下來。
回復我道:【一般這種情況,都是為了報仇吧?】
我快速編輯道:
【通常警察破案時,第一時間也是要從受害者周圍的人際關係進行排查。
【如果能搞到車上所有人的身份背景,或許能鎖定兇手。】
江明宇眼前一亮。
【我有辦法!】
9
沒多久。
江明宇就從王師傅那裡搞來了乘客名單。
我才想起來,我們這趟大巴是提前售票的。
上車前乘務員會根據名單進行點名。
等所有人都上車後,才能發車。
我拿著這份名單,正打算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去網上搜。
卻見江明宇打開書包,取出電腦。
在一個網站上把所有人的名字輸了進去。
江明宇一臉嚴肅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爬蟲軟體,輸入關鍵詞,它可以自動爬取網際網路上的信息。」
我沒想到,江明宇一個體育委員,竟然計算機也玩得這麼好。
我坐在他旁邊,盯著他把所有人名字輸入。
看他摁下 enter 鍵。
幾個網頁地址瞬間跳了出來。
我把頭湊到電腦前,快速瀏覽。
其中一個網頁里。
有三個名字被標紅了。
分別是,張勇、何少川和蔣新橋。
我深吸了口氣。
和體委互相覷了一眼。
這個網頁內容,是一起新聞報道。
赫然是五年前,在南僑發生的一起震驚社會的惡性事件。
10
我對這件事其實有點印象。
當時我正在上初中。
適逢暑假,媽媽準備接我回姥姥家玩。
回姥姥家的路,只有一班長途汽車能到。
當年的長途車是有硬臥的,乘客可以在小床上躺著睡覺。
我坐過幾次。
依稀記得,小小的車上,分三列兩層臥鋪。
每列臥鋪,相隔不到半米。
我甚至能聞到隔壁大叔的腳臭味。
那時候,我就會把帘子拉起來,躲在裡面吃零食玩,玩遊戲機,媽媽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
可就在我們即將出發的前一天。
媽媽突然拿著一張報紙來,說今年不回去了。
因為那輛大巴上,一個女人被 x 侵了。
媽媽擔心我的安全,幾年後都沒有再帶我回姥姥家。
後來這件事怎麼樣了,我也沒有去關注。
但是這次江明宇搜出來的報道中,卻有了關於這件事的後續。
當年,那輛涉事大巴的司機,正是蔣新橋。
其中一名叫張勇的乘客,被控訴在這輛長途大巴上,迷奸了一名女乘客。
當時正是晚上。
女乘客躺的臥鋪在監控死角,帘子還拉上了。
沒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後來因為證據不足,加上女方同意撤訴,張勇被無罪釋放。
可不久後。
女人自殺了。
11
這件事,發生在女人訂婚後。
死者的未婚夫,是一個叫何少川的人。
張勇我不認識。
但是何少川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此次和我們一起去大蒙山玩的同學家屬中。
就有一個叫何少川的。
他正是班長的哥哥。
小小的爸爸。
他的妻女,這次和他一起坐上了這趟車。
我記得他坐得比較靠後。
當時車爆炸墜毀。
整個車尾都燃燒了,幾乎看不到完整的活人。
其中,就包括何少川。
江明宇也想到了。
立刻給我編輯文字道:
【你說,會不會是何少川為了給未婚妻報仇,故意引爆大巴,想要報復蔣師傅和那個張勇?】
不排除這個可能。
可時隔五年。
他為何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而且他的妻子、女兒和妹妹都在車上。
為了復仇,搭上這麼多親人的命,好像又有點說不通。
我看向何少川的方向。
在手機備忘錄上快速打字給江明宇看——
【何少川是不是還有一個包,我們漏了檢查?】
12
江明宇眉頭緊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靠後排的何少川。
因為孩子吵鬧,他剛才自己一個人跑到了後面空的座位上躲清閒了。
此時正低頭玩著手機,旁邊座位還放著一個挎包。
江明宇低聲回復我,「他的行李包剛才他妻子有拉開給我們檢查了,只有這個挎包,他剛才背著上廁所去了。」
我看了眼手錶,現在 15:10。
距離車爆炸墜毀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我去引開他注意力,你查他的包。」我提議。
江明宇點點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走向車廂後部的廁所。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何少川所在的那排座位。
我擠出一個笑容,「何大哥,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何少川抬頭看我,「沒事,理解的,貴重物品丟了誰都著急。」
「謝謝理解。」
我故意提高音量,「因為那條項鍊是我媽媽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我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瞥見江明宇。
他已經悄悄挪到了何少川座位旁,正假裝繫鞋帶。
不久,江明宇發出一聲痛呼,捂著額頭站了起來。
「怎麼了?」何少川立刻看過去。
「不小心撞到行李架了。」
江明宇齜牙咧嘴地說,同時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明白他已經檢查完了。
於是匆匆結束了談話,回到前排座位。
江明宇:「包里只有煙和打火機,沒別的東西。」
「一個打火機能引爆整輛車?」我疑惑道。
江明宇皺著眉想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車子突然一個急剎。
所有人都向前傾去。
13
「怎麼回事?!」有人驚呼。
司機蔣師傅打開車窗,探頭出去看了看,臉色變得凝重。
「前面有落石,路況不太好。」
他拿起對講機,「老王,你過來看一下。」
副駕駛王師傅走過來,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
王師傅回到座位拿起手機查了查,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各位乘客,」蔣師傅提高聲音宣布:
「剛收到氣象預警,這段盤山路未來一小時,可能有泥石流風險。
「為了大家安全,我們得加快速度通過這段路。」
車廂里頓時一片譁然。
我和江明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
我們如果制止不了兇手,就真的無路可逃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廂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15:19 分,距離爆炸還有十分鐘。
我的胃突然發出一聲抗議的咕嚕聲。
從早上爬山到現在,我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在死亡臨近的恐懼中,飢餓感竟然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我去找點吃的。」
江明宇拉住我,「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我有些自暴自棄道:「就算要死,我也不想做個餓死鬼。」
我說完,起身走向乘務員座位。
乘務員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見我過來,她抬起頭,露出一張疲憊但溫和的臉。
「阿姨,車上有賣泡麵嗎?」我問。
「有,十塊錢一桶。」
她從座位下方拿出一個紙箱,裡面有幾桶方便麵。
「要什麼口味的?」
「紅燒牛肉的就行。」
我掏出手機掃碼付款,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見我在打量她,乘務員快速把剛才摘下來的口罩又戴了上去。
然後從保溫瓶里倒了半杯熱水到紙杯里。
「丫頭,水不夠熱,得再燒一壺,等燒好了我把水拿去給你。」
她說著,拿起一個電熱水壺走向車廂前部的電源插座。
我接過泡麵,道了聲謝。
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她的背影。
不知為何。
那張臉讓我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14
回到座位。
我一邊打開泡麵的調料包,一邊小聲對江明宇說:
「那個乘務員,我總覺得在哪見過。」
江明宇轉頭看了一眼,「可能是一前去爬山的時候看過?」
我皺眉思索,突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
「剛才的名單表里有乘務員阿Ṫü⁴姨的名字嗎?」
江明宇一愣,迅速翻開名單表。
「沒有,這份名單只有乘客的名字。」
我們同時意識到什麼,交換了一個眼神。
江明宇立刻起身走向駕駛座蔣師傅旁。
假裝詢問路況,趁機打聽乘務員的信息。
幾分鐘後,他回來,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遞給我看。
【她叫王慧欣,一前的乘務員生病了,她來接幾天班,和王師傅是老鄉。】
我盯著這行字,大腦飛速運轉。
王慧欣,這個名字為什麼也這麼耳熟?
我再次翻看方才瀏覽的網頁。
終於在角落裡看到這個名字。
【她是當年那個被侵犯的女孩的母親!】
我差點驚呼出聲,趕緊捂住嘴,打字給江明宇看。
江明宇眼睛瞪得更大,快速打字:
【你說有沒有可能,不是何少川想要報仇,而是這個王慧欣?她的目標是張勇!】
15
我猛地拍了下腦袋。
難怪我一前覺得王慧欣眼熟。
在梁歡歡自殺後,王慧欣就屢次為她女兒的事奔波。
剛才瀏覽的網頁里,就曾數次出現過她在法院門口拉橫幅的照片。
我抓著江明ţŭₓ宇的胳膊低聲道:「張勇呢,快把張勇找出來。」
如果王慧欣想要報復的人是他,那我們唯一的辦法,就盯住張勇。
江明宇搖搖頭。
「為了保護嫌疑人隱私,報道里並沒有張勇的正臉照片。」
我腦子一轉,忽然靈光一閃。
我從手機殼背後抽出身份證。
站起來朝後面的乘客高聲道:
「張勇在哪裡,您的身份證掉了!」
江明宇立刻明白我的用意。
我們迅速掃視在場的乘客。
發現角落靠車門的一個男士正低頭翻看著包。
我看他把一張身份證拿了出來,嘀咕了句,「沒丟啊。」
剛確定誰是張勇。
下一秒,我們的心又提了起來。
只見乘務員王慧欣拿著燒好的熱水壺起身走來。
她在張勇的座位旁腳步一頓。
下一刻,卻抬腳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
我以為她是來給我送水,剛準備伸出手。
卻發現她徑直從我身邊經過,朝車廂後部走去。
她不是來給我送水的?
我鼻尖動了動,總覺得剛才王慧欣經過時,有股奇怪的味道。
王慧欣走得很慢,水壺在她手中微微晃動。
她腳步一停。
正好停在了何少川那一排。
16
王慧欣戴著口罩。
手放在水壺蓋上。
何少川似乎沒有認出這個曾經的丈母娘來。
腰下身子,正從挎包里掏出煙盒和一個打火機。
看樣子是想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