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欣站在過道上,似乎在等什麼。
「要熱水嗎?」她輕聲問。
何少川搖搖頭,把打火機拿在手裡把玩。
王慧欣的目光落在打火機上,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我腦海中警鈴大作。
不好,王慧欣的目標並不是張勇,我們猜錯了!
就在何少川準備按下打火機的那一刻。
我猛地衝過去。
江明宇反應更快。
一個箭步上前,奪下了何少川手中的打火機。
我則一把搶過王慧欣手中的熱水壺。
車廂里瞬間亂成一團。
17
事情發生得突然。
為了護住熱水壺,不讓裡面的東西灑出來,我幾乎滑跪在地板上。
還沒等我緩過勁兒來。
王慧欣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為什麼阻止我?他們該死,這些害死我女兒的人都該死!」
全車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司機不得不停下車,「怎麼回事?」
江明宇控制住掙扎的王慧欣,我則向大家解釋țũ⁰道:
「這個熱水壺裡可能裝有易燃物,她想要引爆它!」
乘客們頓時恐慌起來。
我打開水壺蓋子,一壺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
我皺皺眉,臉色難看道:「是酒精。」
而且是被煮沸的酒精。
蒸發的酒精氣體,如果碰到明火,在車上這種封閉空間內。
就會產生爆炸。
何少川的臉刷地白了下來。
他立刻明白,如果方才我們不搶他的打火機,將會發生什麼。
王慧欣的口罩,在掙扎時,已經被扯落。
他盯著王慧欣的臉。
臉一陣青一陣白。
「你,你不是歡歡的......」
王慧欣表情猙獰可怖,盯著何少川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何少川,我女兒被你害死了,今天你休想活著離開!」
我們迅速用繩子將王慧欣綁起來。
讓司機把車改道去最近的派出所。
我和江明宇一左一右,守著王慧欣。
我鬆了口氣,危機終於解除了。
可是,王慧欣的目標為何是何少川?
她該報復的人,不是張勇麼。
18
就在我疑惑時。
江明宇忽然拉了我一下。
遞給我一樣東西。
小聲道:「剛才王慧欣口袋裡掉出來一個藥瓶子,我查了下藥名,這一般是肝癌患者吃的藥。」
他的話一出。
我忽然覺得有什麼關鍵的信息被我們忽略了。
還沒等我想通。
前座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你們倆,在嘀嘀咕咕啥呢?」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抬起頭。
就看到蔣師傅的臉貼了過來。
我睜大眼,「蔣師傅,您不是在開車嗎?」
蔣師傅嘆了口氣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哪還開得下去車,老王提議換他開,我就下來了。」
我聽完,看向前方車頭駕駛位,果然換成了王師傅。
一種不安感由心中騰地升起。
前世,車墜毀時,開車的人正是王師傅。
一切,似乎並沒有發生多大變化。
我眼角餘光看到王慧欣的表情。
她不再吵鬧。
安靜得可怕。
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仿佛在等待什麼。
19
我手摩搓著江明宇遞給我的那個藥瓶子。
王慧欣......王......
我突然想到什麼,把猜想打字發給江明宇。
江明宇瞪大眼睛,看了眼正在開車的王師傅。
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
【他們如果是同夥,等下就要經過前世墜毀的路段了,我們豈不是又要死了?!】
我腦子高速運轉。
無數個方案在腦海里閃過,但都風險非常大。
這段盤山公路欄杆很低。
只要王師傅的方向盤稍微偏一下。
就極有可能連人帶車墜落山谷。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讓他自己把車停下來。
可是,怎麼才能讓他把車停下來?
我正思索間。
江明宇突然道:「你發現沒有,車上好像少了一人。」
20
我快速掃視了一圈車上。
看到原本坐在車門口附近的張勇,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唯一的可能,就是剛才蔣師傅把車停下時,車門開了一會兒。
張勇肯定是認出了王慧欣,擔心她是來找自己報仇,所以趁亂溜下了車。
我靈感一閃,對王師傅道:「師傅,快停車,有乘客偷偷下車了!」
王師傅不理我,繼續開著車。
我只能繼續道:「對,我記起來了,下車的是那個叫張勇的乘客!」
張勇的名字一出。
車內幾個人的神情都變了一變。
尤其是王慧欣。
她突然激動地捶牆,「停車,快停車,把那個混帳找回來!」
我猜得果然沒錯。
王慧欣既然想讓何少川死。
更不會放過張勇。
張勇如果偷偷跑了,她和王師傅即便帶著我們整車人喪命。
她估計死得也不甘心。
王慧欣的話一出。
王師傅果然有了反應。
他猶豫了下,緩緩踩了剎車。
只是他剛把安全帶解開。
就被江明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一勢,從座位上拉起來,制服在地。
我過去幫他。
蔣師傅剛準備睡會兒,一看動靜,瞠目結舌。
見又是我倆,白眼一翻道:
「你們兩王八羔子,還有完沒完了!」
21
王師傅臉貼著車地板,憤怒地掙扎。
怒罵道:「我是司機,你們抓我幹什麼!」
我冷眼看他,「你除了是司機,還是王慧欣的同夥吧?」
王師傅立刻否認,「放屁,我根本不認識她!」
看他還嘴硬。
江明宇在他身上摸了摸。
從他身上拿出了一張身份證。
與此同時,我在王慧欣的包里,也找到了一張她的身份證。
我舉著兩張身份證,大聲道:
「你們如果不認識,為什麼身份證上面的地址寫的是同一個地方?
「你說你妹妹得了癌症,其實王慧欣就是你妹妹吧!」
我的話一落。
蔣師傅立刻上前把兩張身份證拿過去比對。
震驚道:「老王,你不是說她是你老鄉嗎?」
聽說王慧欣今日是臨時頂替乘務員來幫忙的。
幾乎全程都戴著口罩。
蔣新橋與她並不熟悉。
當年那起強姦案中,因為監控死角,加上開車的蔣新橋當時並未聽到有人呼救,所以證據不足。
後來當事人取消控訴,這件案件就不了了一。
蔣新橋是以可以繼續開車,沒有被吊銷駕照。
在張勇、何少川和蔣新橋三人當中,只有蔣沒有見過王慧欣。
但看樣子。
王慧欣會選擇在這輛車上動手。
估計在她心中,也一直把蔣新橋當作害死她女兒的兇手一一。
在幾個男乘客的幫助下。
王師傅也被控制了起來。
22
我們最終沒有返回去找張勇。
因為蔣師傅接到附近氣象局通知。
在我們駛過的地方剛爆發了泥石流。
他必須爭分奪秒,將全車人帶離危險區。
車上所有人都異常沉默。
氣氛凝重。
他們知道自己剛躲過了一劫人禍。
卻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場天災。
看到江明宇坐在我身邊。
不知為何。
有他在身邊,忽然覺得心安定了不少。
23
傍晚五點四十分,蔣師傅將車停在了派出所門口。
所有人被留下來做筆錄。
在幾方對峙下,我漸漸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原來,何少川當年在得知自己的未婚妻被侵犯後,就去找張勇麻煩。
竟被對方拿了五萬塊私了。
為了錢,也為了面子,何少川最終選擇勸梁Ṭũₔ歡歡撤銷控訴。
梁歡歡耳根子軟,撤銷控訴後,沒想到何少川卻立刻拋棄了她,另娶她人。
這成了壓死梁歡歡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慧欣說起她女兒時。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她知道自己難逃法律的制裁。
卻怪這世道,為何總讓壞人逍遙法外。
王慧欣懇求道:「你們能不能別抓我哥, 他都是為了幫我。」
王師傅抹了把眼淚, 「反正我也沒幾日能活了, 妹子, 就讓我陪你一起吧。」
那時候我才知道,王師傅也得了癌症。
時至今日,何少川仍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們有家族遺傳病史, 可訂婚前, 沒有人告訴ṭű₂過我,你們這就是騙婚!
「是梁歡歡自己想不開去死的, 關我什麼事!
「她即便當時沒死,後面肯定也會患癌,還不是一樣要死!」
他說得義正言辭, 仿佛自己是個受害者。
卻不知。
站在他身後的妻子, 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24
再後來,警察還找過一次班長。
據王慧欣交代。
他們早就打聽到何少川有個妹妹,正在讀書,喜歡旅遊。
他們特意到學校門口蹲點,給班長發傳單。
以大蒙山兩日低價游, 誘惑班長。
再以帶上家屬, 還能打五折,徹底拿捏了她貪小便宜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 班長為了多賺點錢,竟向班裡介紹了本次活動。
特意提高價賣我們, 再以組團價收了不少回扣。
學校因為她私自組織活動收回扣,差點造成學生傷亡, 給了她處分。
何少Ṫŭ₋川和妻子也爆發了劇烈爭吵, 兩人離了婚, 孩子判給了女方。
這件事的後續,我一直有在關注。
何少川的名聲在村裡臭了,再沒有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每日抽煙買醉, 有次喝醉後,在路上出了車禍。
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家裡。
而當日偷偷溜下車的張勇。
卻成了那日盤山路段泥石流災害中,唯一的遇難者。
如果當日他不下車,或許還不會死。
我匿名寫了封信,寄到監獄裡。
我想, 王慧欣會想知道這些的。
25
這件事一後,我又恢復了往日平靜的大學生活。
宿舍、食堂和教室。
三點一線。
只是與江明宇突然發展出了一段革命情誼。
以前都是一個人吃飯,現在突然多了一個飯搭子。
圖書館自習, 總會有人幫忙占座。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 身後多了一人,再不會感到害怕。
一個傍晚。
我們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明宇腳步一頓,突然說道:
「有時候我在想, 如果不是重生回來, 我們是否註定要死在那場車禍中?」
我搖搖頭:「也許吧。」
但既然老天讓我有了第二次機會,我就得好好活著。
他突然認真地看著我道:「所以,我能喜歡你嗎?」
我臉有些燙, 「什麼?」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還有那個運氣,能有第三次機會。」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