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窩火,放了句狠話:「你要是不取項鍊和耳環,就別來了。」
她沒再跟我爭執,放下碗筷,摔門而去。
6
孟姨走之後,家裡恢復了平靜。
婆母忙前忙後,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她的臉上經常冒著細細的汗珠,雖然連坐下來的時間都沒有,但她從不抱怨累。
公公心疼婆母,主動去洗碗和洗寶寶的衣服。
他們手忙腳亂,每當我要去幫忙,他們就讓我去床上躺著休息,不讓我做任何家務,也不讓我抱孩子,怕影響我身體的恢復。
孟姨周六和周日都沒有來。
就當我以為她不會來的時候,周一中午,她來了。
她依舊帶著項鍊和耳環,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就好像我們沒有發生過爭吵過一樣。
我想要辭退她,但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月嫂,只能先忍著。
她獻寶似的打開了塑料袋:「你上個星期不是說想要洗頭髮嗎?我回老家專門買了點艾葉來,一會兒給你熬湯洗頭髮。」
她給了我了一個台階下,我心裡的火也漸漸地滅了。
孟姨去廚房熬了艾葉水,有條不紊地在沙發邊布置了一個洗頭的區域,她讓我躺在沙發上,細心地幫我洗了個頭髮。
洗完頭髮以後,還幫我編了兩個好看的辮子。
她笑嘻嘻地跟我說:「君君啊,你不是說你肩頸疼嗎?我幫你按按。」
我疑惑她態度怎麼變化這麼大。
難不成我向老公抱怨,他又去跟他談了一下?
孟姨的按摩手法說不上專業,手勁雖大,但按不到穴位上,只感覺到生疼,肩頸的酸痛絲毫沒有緩解。
我沒有讓她繼續按了,她在我耳畔說:「我前段時間去學了古法按摩,可以幫你徒手做產康,你也不用去外面機構做盆底肌修復和腹直肌修復了,我在家幫你做。」
我沒有說話,她其實心腸挺好的,難道是我之前太咄咄逼人了?
她繼續說:「我先幫你按按,你躺在沙發上,我看看你的腹直肌分離程度。」
我照做,掀開了睡衣。
她將手指隨意比劃了一下,便說:「你這分離兩指半,情況還挺好的,我幫你做恢復就行了。」
我半信半疑,任由她在我的腹部按壓,
好疼…好疼…
我緊急叫停了她。
她停了手,皺著眉說:「你這細皮嫩肉的,我都沒使勁你都疼得受不了了,不忍一點,怎麼恢復好的身材?」
我咬緊牙關:「沒事,我看網上說,慢慢都會好的。」
她卻急不可耐:「這是女人一輩子的事,生寶寶消耗極大,盆底肌不修復以後可能子宮脫垂,經常漏尿,腹直肌分離你不做的話,肚子就瘦不下去的。」
她把我按在床上,硬生生地把接下來的步驟做完了,還讓我做了兩組盆底肌的練習。
我感激地看著她:「謝謝你啊,孟姨。」
她笑了,眼神卻很精明:「在外面做產康,一個項目就得好幾千塊吧?我們是親戚,我也不說這話了。」
我點了點頭:「孟姨,你真好。」
「我還會一指私密,生完孩子下面肯定是鬆鬆的,我能幫你調理。這個在外面都是十幾萬的項目,剛剛我看了你的肚臍眼,能塞進一個大拇指,說明你下面已經很松很鬆了。」
我有些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她繼續說:「這樣吧,你到我這兒做一指私密,我給你個優惠價 10 萬元,還免費贈送腹直肌和盆底肌的修復,你看怎麼樣?」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我說她怎麼今天那麼好心。
10 萬塊錢?沒有儀器只是徒手按摩,就要我 10 萬元?把我當冤大頭了嗎?
我擺手拒絕:「算了,孟姨,我不做這個。」
她繼續哄我:「你們家這麼有錢,我侄子又寵你,只要你開口,他肯定會同意的,女人還是自己的身體重要啊,千萬別為男人省錢。」
我依舊拒絕:「孟姨,醫院說 42 天複查的時候會檢查這些項目,到時候再說吧。」
「那可怎麼行?這種東西越早做恢復越好啊。」
我起身離開。
她還在後面喋喋不休:「君君,你要相信我,我這是專門去拜師學的非遺手法。」
「孟姨,我相信你,你等我 42 天去複查的時候再說好嗎?」
「你只請了我 26 天,等到時候我都不在這兒了。」
我沒理她,專心地逗寶寶玩。
後面幾天,她一直在我身邊喋喋不休,讓我花錢到她那兒做產康,我不願,她就開始無聲地反抗。
她飯也不認真做了,天天只給我做兩頓飯,寶寶的衣服也不手洗了,天天放在洗衣機里洗。她堂而皇之地抱著寶寶玩手機,我多次制止,說這種行為會影響寶寶視力,她當時放下了,可還是會再犯。
我實在忍受不了了,在她再一次明知故犯的時候發了火:「你要是不想做,就走!」
她連裝都不裝了:「你把錢給我結清,是你無故辭退先違約的,需要支付我整個月的錢 3 萬元,還有我的金項鍊和金耳環被你女兒弄壞了,算你便宜點 2 萬吧,多次按摩腿的費用是 2000 元,洗頭是 100 元,給你做的腹直肌和盆底肌修復算你 2000 元,一共是 54100 元,你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被氣懵了:「你訛人呢?」
她皮笑肉不不笑的看著我:「如果你到我這裡做了一指私密,我一共只收你 13 萬元,其他全部免了。」
7
我很生氣,抱著孩子回了臥室。
老公的電話正好打來了,我正愁有氣沒處發。
「你的好孟姨,都快把我氣出乳腺炎了!」
老公安撫我說:「寶貝,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發生什麼事了?她又怎麼惹你不開心了?」
「她非要逼著我做什麼私密修護,要我給她 10 萬元。」
老公不明所以:「有用嗎?如果有用的話你就做,所有事情以你的身體為重。」
我被他蠢得氣得發抖:「你能不能長長腦子?這明顯就是騙錢,把我們當冤大頭。」
「張建,我真的要氣死了,我要辭退她。」
「跟她在一起,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在家。」
孟姨突然沖了進來,惡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她理直氣壯:「你算什麼東西?生了個不帶把的女兒,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屈辱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被打懵了。
說實話,這一巴掌不疼,是照了鏡子都不會留下痕跡的力度。
但是我卻覺得這一巴掌很重。
從小到大,我爸媽都沒有打過我,更何況是打過我耳光。
她怎麼敢?
我紅了眼,輕輕把孩子放在一邊,狠狠地拎著她的衣領扇了她兩巴掌。
「第一巴掌,是還你剛剛打我的。」
「第二巴掌,是打你越了界,想做我們家的主。」
「第三巴掌,是告訴你,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
啪啪啪的三巴掌,乾脆又利落,把她打懵了,毫無還手之力。
她以為我是軟柿子,能隨意拿捏。
但殊不知,我小時候練過散打和跆拳道,還略懂點穴位,這三巴掌外表看起來沒什麼事,連臉都沒紅,實則要痛至少一個星期。
她捂著臉在地上痛哭,疼得眼淚直掉:「李君君,你竟然敢打長輩!」
我目光陰冷地看著她:「還不快滾?你以後不用來了。」
她像是被氣瘋了,一下子跳了起來:「你憑什麼辭退我?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你公婆都聽我的,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我皺了皺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來是還沒被打夠啊。」
她氣得發抖,邊走邊放狠話:「你你你……你給我等著瞧,我馬上就讓你公婆看清你的真面目,讓他們休了你。」
等她走後,我呆呆地躺在床上,緊緊地抱著女兒。
女兒用手摸了摸我的胳膊,咧開嘴大笑。
看著她的笑,怒氣也慢慢降低了。
孟姨,那就拭目以待,看誰不會好過!
8
等我一覺醒來,丈夫就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他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一個星期沒見,已長出了好多胡茬。
我背過身不理他。
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臉:「寶貝,受苦了,對不起啊,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被孟姨譏諷的時候我沒哭,被她打的時候我還是沒哭,可此刻我放聲大哭,把這麼多天的委屈和不滿全都發泄了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丈夫心疼地胡亂幫我擦著眼淚,聲音也有些哽咽:「寶貝,別哭了,我們以後再也不跟她聯繫了。」
我還是哭個不停,「她打我了啊,她怎麼敢打我。」
他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幫我順氣:「那我今天晚上帶個黑口罩,潛伏到他們家,把她套進麻袋裡,狠狠地揍一頓。」
女兒也在此刻放聲大哭,我急忙說:「快去哄乖寶。」
丈夫給女兒塞了個安撫奶嘴,不疾不徐地說:「先哄大寶貝,再哄小寶貝。」
我被他逗笑了,鼻涕冒了一個泡。
丈夫噗嗤一笑,用紙巾輕輕幫我擦拭,像哄小孩一樣。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是孟姨。
我本以為昨天已經順利地把她辭掉了,可沒想到她跟個狗皮膏藥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她一看見張建,捂著臉就哭了起來:「張建啊,你媳婦兒可要不得啊,她昨天打了我三巴掌,你看我臉現在都是紅的。」
孟姨哭得那叫一個委屈,肩膀一抽一抽的:「我天天伺候他們娘倆,結果她天天看我不順眼,脾氣好一點罵罵我,脾氣上來了就直接動手了。昨天,我就是看不慣她那麼跟你說話,你是一家之主,她算什麼東西?居然還敢吵你。我實在看不過去了說了她幾句,她居然要趕我走。」
我冷冷地開口:「你沒有打我嗎?明明是你先打我的啊。」
她哭著說:「我怎麼敢打你啊?打人在我們這一行是大忌。」
孟姨在我老公面前哭成了個淚人,滿嘴的顛倒黑白。
「張建,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可是要為我做主啊。」
她料定我們家中沒有監控,才會這麼有恃無恐。
張建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說:「孟姨,你想怎麼辦?」
她眼睛轉了轉,裝作大度地說:「這樣吧,我也不想要什麼。我被打了三巴掌,我就不追究她的責任了,你們給我 20 萬元,讓她當著所有的親戚當面給我道個歉就行了。」
「你怎麼證明我打了你三巴掌?」
她一下啞口無言。
張建適時開口:「這樣吧,孟姨,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如果你的臉出了問題,我替她道歉,給你 20 萬補償;但如果你臉上檢查沒問題,你就得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君君道歉,工資一分沒有。」
我連忙阻攔:「不行啊,張建,不能去醫院的。」
孟姨卻已經迫不及待了:「我們趕緊去。」
她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一圈:「等等,你們如果賴帳怎麼辦?我要把剛才的話白紙黑字地寫下來,咱們簽個協議。」
我百般阻攔,但雙方還是簽了字,還按了手印。
9
到了醫院,我們徑直去了皮膚科。
孟姨一進門就對醫生說:「醫生,我昨天被打了三巴掌,臉上還火辣辣地疼,碰都碰不得,昨晚上睡覺都沒睡好。你幫我看看臉是不是打壞了啊,幫我開點藥。」
醫生左瞧右瞧,仔細地觀察了耳鼻喉,又捏了一下臉,孟姨疼得嘶了一聲。
醫生說:「我看並沒有出現皮膚紅腫、挫傷、皮下出血、皮膚破損等情況,面部軟組織沒有損傷。」
孟姨不信:「怎麼可能?你是不是看錯了,你再仔細看看,我臉現在還疼呢。」
醫生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確實沒有出現任何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