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洋娃娃,跟著保姆哭回家。
爺爺說,那年媽媽意外懷孕,不甘心放棄事業,我一出生就帶回老家,此後十年,我只在電話里聽過父母的聲音,還有隱約的女孩笑聲。
我是個意外,只有妹妹,才是她事業成功後,悉心養育的公主。
系統勸我:「你還有宋鶴啊!」
「他是你的竹馬,是保姆的親兒子,你們一起長大。既是你的愛人還是你的家人呢。」
不。
宋鶴不是。
如果非要說救贖文學,我曾以為是宋鶴和保姆張姨救贖了我。
如果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宋鶴:「媽,我知道,她是我家的搖錢樹,弟弟的學費,爸爸的醫藥費,您的工作,還有我以後出國留學的費用,都得靠她。」
「您放心,我就算再煩她,也不會很過分。反正她沒皮沒臉慣了,學校里誰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這麼多年,我對她愛答不理,還不是跟個狗一樣跟著。」
「等我出國留學,在國外站穩腳跟了,我就把全家接過去,但時候就能擺脫林苒苒了。」
「為了咱家,我會忍辱負重的。」
那天,我幾乎五雷轟頂。
手裡抱著的是託人輾轉買的限量版球鞋。
因為宋鶴暗示過我。
十幾年的情誼,就算沒有血緣關係,我也以為我們早已是彼此的依靠。
甚至讓宋鶴一家人和我一起住在別墅。
企圖給自己找一個家。
原來,人家從未真心對我,我對於宋鶴,是一棵噁心的搖錢樹。
「喏,這就是你將我拐來前,發生的事。」
「還來不及進去收拾他呢,就被你拉來穿書了。」
系統聽我說完,有些汗顏。
說話也軟了不少,甚至很同情。
「怪不得,宿主你,黑化了........」
我委屈地嘟嘴:
「你說得也沒錯,宋鶴和裴蕭辰很像。」
「那我沒出過氣,總得有個人接盤啊!」
說完,我將目光轉向正怒意沖沖瞪著我的裴蕭辰。
10
「顧念昭,你是不是瘋了!」
「趁著顧尚書外任,仗著身份囂張跋扈,欺辱母姐!」
裴蕭辰面含怒氣,如墨眸子裡掀起狂風暴雨。
他懷裡,顧婉如哭得更帶勁了。
「郡主娘娘饒命啊!」
「我們母女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不知怎麼惹到您了!」
「您該不會是嫉妒如兒的殿下青睞吧……」
宋連枝這下敢說話了。
她給顧婉如使了個眼色。
顧婉如即刻開始表演。
她縮在裴蕭辰懷裡,眼中帶淚揪住他的衣擺。
「殿下,妹妹剛剛已經警告過我了。」
「讓我斷了對您的念想。」
「婉如家世低微,與殿下實在不堪匹配,要不我們.......」
裴蕭辰皺眉:「不!我不允許!」
隨後對我咬牙切齒。
「我竟看不出,你如此善妒,牽連無辜之人!」
「本殿下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與婉如,毫無可比性!」
「我就算死在嶺南,也斷不與蛇蠍相處!」
「我現在就回宮請皇后收回成命!」
彈幕開始拍手叫好。
【女配完了,敢動女主,就等著哭吧!誰不知道女配在皇后宮裡磕破頭,死活要去嶺南!現在男主不要了,看你怎麼辦!】
【女配啊,認命吧。男主註定是你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男人啊!至少去嶺南,還能睡他!也算是圓滿!】
【完嘍完嘍,女配一定嚇壞了,馬上就要哭著道歉了。她的小脾氣,被男主拿捏得死死的。】
【是啊!男主就是女配的命啊!快道歉!坐等打臉!】
就連繫統也暗暗開口:
「要不.......」
11
想啥呢!
不好意思。
裴蕭辰小發雷霆對我沒用。
此刻,他一臉勝券在握,眉梢上揚,眼尾儘是得意。
他在等顧念昭的道歉。
我故作傷心,癟嘴。
「殿下既然這般厭惡我,十多年念昭也看開了。」
「那我就不去了吧。」
「殿下保重。」
話音剛落。
裴蕭辰面色一怔,表情僵止。
【女配該不會真不愛了吧?其實也好,站在她的視角,男主又何嘗不是渣男呢?利用了女配一生啊!】
【對啊,女配到死都不知道,她滿心歡喜的孩子,是男主親手下的墮胎藥。戀愛腦有什麼錯呢!】
【支持女配清醒,做自己的大女主!不愛就不愛,下一個更帥!】
原來,令顧念昭心碎的那次流產,造成她終身不孕,鬱結而終的罪魁禍首。
是裴蕭辰。
所以為什麼呢?
顧念昭,這種人生,不要再活第二次了。
【前面的想什麼呢?女配在玩欲擒故縱啊!好有心機,還想男主追妻火葬場不成。】
【沒事的,男主也發現了,才不會上當!~】
裴蕭辰很快整理好情緒,輕蔑一笑。
「別傻了,顧念昭。」
「欲擒故縱對我從來都沒用。」
「趁我現在還沒進宮,立刻,馬上,給婉如和夫人道歉!」
「這是你的嫡母和嫡姐!」
我嘆氣,低頭提著裙擺走過去。
見我低眉順眼,裴蕭辰愈發得意,仿佛早就看穿我。
「行李都回來收拾好了。」
「還在嘴硬呢。」
「自己也不看看額頭的傷。」
我抬手一摸。
是呢。
是顧念昭此前去求皇后時磕頭留下的傷疤。
對裴蕭辰的真情之意,成為他嘲笑我的話柄。
宋連枝和顧婉如得了撐腰,竟爬起來走到上堂坐下。
得勢小人一般,仰著下巴,等著我道歉。
「裴哥哥。」
「不知我應該怎麼道歉啊?」
「嗚嗚嗚嗚……」
我拿出手帕假意抹淚。
裴蕭辰嘴角緩緩上揚,開口:
「下跪。」
「我就原諒你。」
我點點頭。
「好的。」
轉身,用最快的速度將宋連枝和顧婉如拉到地上。
一人一腳。
外加一耳光。
「聽見了嗎?」
「下跪道歉!」
那天,整個尚書府都在傳,郡主回府發失心瘋了。
不僅將夫人和小姐暴打一頓。
還誤傷了三皇子。
弄得三皇子頂著熊貓眼被皇子們嘲笑。
12
我被罰了禁足三日。
姨母借我最近壓力大,情緒不穩定為由,和陛下求情。
父親匆匆歸來,看見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宋連枝和顧婉如。
並未發火,反倒是上書為我求情。
我知道,這是顧尚書對顧念昭的愧疚。
那年,明明是顧尚書和她娘兩情相悅。
卻被宋連枝傳言是狐狸精勾引。
他請人給我捎來信件。
字裡行間都是關心。
最後落筆:
家和萬事興,願你能放下從前,好好過完餘生。
看吧,到最後還是偏袒了。
偏心,是這世間最無形的刀尖。
毫無察覺,默默刺痛著每一個不被偏愛的子女。
我想起多年以前,除夕夜,我拉著宋鶴去父母家拜年。
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人開。
最後無奈打電話。
才知道他們一家人去了三亞過年。
父親:「喂,您好,您是?」
我:「爸,我是苒苒……」
那邊瞬間慌張了。
說他換了手機,還沒更換聯繫人。
可剛剛,宋鶴說,他還收到了我爸給的微信紅包。
全世界都被他們記得。
釋放善意。
唯獨我,連個備註都沒有。
那天我一個人在院子裡放了很多煙花。
這些都是我準備好和父母一起的。
宋鶴裹著羽絨服,不耐煩催促我進屋吃飯。
「煩死了,都怪你林苒苒!」
「你家人不要你,我們就得陪你過新年,不能回老家!」
「真麻煩!」
我低著頭默默進去。
張姨和叔叔沒有過多說什麼,客客氣氣地給我添飯夾菜。
他們收了爸媽給的多倍工資,只是在替人辦事。
自那以後,每年新年,我都在國外。
有時在紐西蘭,有時在巴黎,有時在挪威看極光。
只有在沒有春節氛圍的國家,我才能忘記過年。
忘記自己是個沒家過年的人。
13
距離裴蕭辰離開京城去嶺南還有兩天時,我正在花園裡追狗玩。
邊疆的大毛狗,威武霸氣,比人好玩多了。
不遠處,裴蕭辰身邊的趙嬤嬤一臉不悅。
她急步往前,張口就是斥責。
「你還有心思玩?」
「殿下剛因為你惹陛下不高興!正在勤政殿外罰跪!」
我一臉懵逼。
在婢女口中得知,裴蕭辰聽聞顧婉如在議親,著急昏頭,竟直接去找陛下。
順便,又將我拉出來狠狠貶低一番。
「與我何干?」
我應該是受害者吧。
趙嬤嬤長眉一豎:「你敢說不是你從中作梗?讓你父親做主嫡姐婚事?」
「別說那些沒用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替殿下求情。」
「現在,馬上,去皇后宮裡,快點!」
我轉頭看她,心裡實在很疑惑。
她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她憑什麼這麼使喚我啊!
我盯著她,淡淡開口。
「不去。」
「我是他什麼人啊?他一出事我就該去下跪磕頭?!」
「還有你,一個嬤嬤,對我大呼小叫!拉出去掌嘴!」
趙嬤嬤被丫鬟架著,面上不服。
「你敢動我?要是殿下知曉,斷不會再理你!」
我乖巧地點頭。
「對哦。再加二十大板!」
14
我處罰了裴蕭辰身邊的人,無異於打他的臉。
我們的關係降到冰點。
好幾次,在宮裡遇見,他都冷著臉,側身離開。
【女配後悔了吧,男主對你徹底沒好臉了!】
【女配寶寶去道歉吧,你這樣,真的不怕男主在嶺南殺了你嗎?】
【別打擾男女主最後的時光了!女配活該啊!女主寶寶被爹爹逼著議親,眼睛都哭瞎了!男主當然恨她】
我盯著裴蕭辰的背影,白眼翻上天。
從前,裴蕭辰就當顧念昭是身邊的狗,連一個嬤嬤都敢給她臉色看。
現在,在我眼裡,裴蕭辰連狗都不如。
系統興沖沖:「宿主,男主現在這麼討厭你,居然還沒有去找皇后請求獨自去嶺南誒!他還是默認你和她一起的!」
「嗯,如果這都不算愛的話……」
我:「閉嘴!」
「少噁心我!你真是餓了,什麼都磕!」
「他不去,是因為我對他有用,本來就是靠顧念昭的關係回來的,還真以為是顧婉如救他呢,傻逼。」
那幾年,顧念昭一邊當牛做馬,一邊給家中寫信,暗中扶持裴蕭辰。
而顧婉如,早就新覓郎君,因眼光太高,才耽擱到裴蕭辰回京。
系統:「那宿主準備什麼時候告訴男主?」
我:「不急,禮物還沒準備好。」
15
裴蕭辰離開的前兩天,是宮中的節宴。
我來時,裴蕭辰和顧婉如已經眉目傳情許久。
眼神都快拉絲了。
宋連枝見著我,挑釁地挑眉炫耀。
我不作回應,只是在讓人將禮物備好,放置桌前。
酒過三巡,皇后姨母看著我潸然淚下。
訴說對我娘親的思念。
陛下亦是動容。
宋連枝將牙齒咬得緊緊,在我起身時,猝然一愣。
「陛下,念昭有一事,不得不藉此稟報,請恕罪!」
「我的母親,當年並非死於意外!」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我面不改色,將這些日子收集的證據和證人一一帶上來。
眼見著宋連枝的臉色一點點下沉。
當年,父親外出僅七日,母親就暴斃而亡。
宋連枝說是風寒急症。
實則,是她下了隱毒。
再完美的犯罪,終有破綻。
陛下大怒:
「真是膽大包天!」
證據確鑿,無可狡辯。
宋連枝跪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
求父親救她,父親無動於衷。
顧婉如哭得悽慘,無助地看向裴蕭辰。
【男主上啊!關鍵時刻掉鏈子!女主寶寶都快哭暈死過去了!】
【真該死啊!女主她娘太惡毒了,女配終於報仇了!爽!】
【感覺男主窩窩囊囊的,從前萬事有女主,他只管清高,現在一點事也扛不住,難評】
【純愛戰士高舉官配大旗!你看,男主去找女配了,他會保護女主寶寶的!】
裴蕭辰一步步朝我走來。
面色凝重如石。
一副壯士赴死的模樣。
「顧念昭,為了得到我,就這麼不擇手段嗎?」
「我承認,你贏了。」
「只要你饒過夫人,我原諒你,也帶你一起去嶺南。」
「這下,可以了吧?!」
16
我被裴蕭辰的話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