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陛下已經將宋連枝定罪。
殺人償命,是我和姨母心中所願。
「殿下聽不懂人話嗎?」
「我說了不去了呀。」
「等你從嶺南回來,我孩子都多大了。」
裴蕭辰烏沉的臉出現一絲裂縫。
幾乎站不住。
我盯著他顫動的瞳孔繼續開口。
「如果你,回得來的話。」
眾多皇子中,不乏人才,區區一個裴蕭辰,毫不起眼。
這一世,沒有顧念昭,你連屁都不是。
17
一場慌亂之後,皇后藉機宣布了我的婚訊。
新任大理寺卿,年輕有為,芝蘭玉樹。
這段時間,我仔仔細細考察了朝廷上下,又給自己找了個戀愛腦。
【我信了,女配是自己的大女主,太瀟洒!】
【嘿嘿,這位郎君還是個害羞的小白臉,嘖嘖嘖,悶騷,家裡女配的畫都快成山了吧。】
【男主臉色好難看,他不是一直不喜歡女配嗎?】
我和我的未婚夫坐在一起。
看著對面的裴蕭辰一點點碎掉。
顧婉如替他斟茶倒水,他沒有一絲表情。
看我的眼神,像個怨婦。
好像我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既如此,那我賠他一個。
我起身。
「陛下,仇是仇,家是家。」
「宋氏之錯,不應連累嫡姐。」
「嫡姐和三皇子兩心相許已久,念昭皆是見證。」
「三皇子馬上遠赴嶺南,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歸,念昭不忍有情人分離,嫡姐傷心。」
「特求陛下,替他倆賜婚吧!」
18
【女配真是吾輩楷模!大度啊!黑轉粉了!】
【男女主一起去嶺南遠離是非,做一對神仙眷侶也挺好!】
【嶺南雖然苦了點,但女配不也忍下來了嗎,女主對男主一片真心,一定可以的!】
是嗎?
那顧婉如怎麼表情如此難看呢?
甚至,不等裴蕭辰起身謝禮,就慌張張跪在御前。
「陛下,臣女對三皇子只有兄妹之情,並未愛慕之意啊!」
「臣女自幼身子孱弱,受不了舟車勞頓。」
「這恐會要了臣女的命。」
「求陛下收回成命!」
顧婉如將頭磕的砰砰砰響。
抱著必死的信念。
每磕一下,裴蕭辰的臉都震裂一分。
用力攥了攥手掌,繃緊牙關。
期盼的眸光一點點暗淡消失,變成一汪死水。
最後,他帶著苦澀和自嘲。
和陛下澄清,他和顧婉如並無男女之意。
顧婉如藉此宣布。
自己已遵從父親之命,選了夫家。
彈幕靜止了。
無語表情滿天飛。
看。
誰願意去吃苦啊。
男女主至死不渝的愛情,在此刻,就是一場笑話。
那晚宮宴之後,裴蕭辰生了一場大病。
趙嬤嬤找來,求了一遍又一遍。
我叫人趕了出去。
還指望我像從前那樣心軟,去太醫院找人呢,做夢。
臨走前,我告訴趙嬤嬤。
如果他死了,我倒可以考慮準備紙錢。
19
大約是著急避嫌。
顧婉如第二天就定親了。
聽聞裴蕭辰吐了一大口血。
我也沒閒著。
安安心心準備我的嫁妝。
皇后雙份,宮內一份,外祖雙份,顧府雙份。
這可怎麼花得完啊。
光是銀票地契,都拿得手酸。
正快樂得愁眉苦臉時,瞥見衣著單薄的裴蕭辰。
他面容慘白,身形清瘦。
唯有眼角,紅紅的,我見猶憐。
「顧念昭,你好狠的心。」
「我們曾經的情誼,都不作數了嗎?!」
質問我的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我將嫁妝帳目細細收好。
淡定反問:
「什麼情誼?」
「是幼年為了擺脫我,故意將我騙去狩獵場,差點慘死於虎狼之口的情?」
「還是毫不掩飾的對外宣稱我是你的一條狗的誼?」
「亦或是,覺得我就應該卑賤地,永遠追隨你腳邊的自信?」
「你憑什麼啊?不過是一個失寵的皇子!」
裴蕭辰閉了閉眼,張口反駁:
「都是你自願的,與我何干?」
「我可從未逼你。」
他只是坦然接受顧念昭的掏心掏肺,轉身嗤之以鼻地譏諷。
連吃帶拿,軟飯硬吃。
裴蕭辰保持著他的高傲:
「我承認,我對你動心了。」
「現在,你退了婚約,我們一起去嶺南成婚。」
「往後只要你做好一個端茶倒水的妻子的本分,我不會苛責你。」
我氣笑了。
彈幕也氣笑了。
【滾啊,什麼狗男主,我真是瞎了眼!】
【軟飯男,去死去死!】
【求求女配了,一巴掌扇過去吧!降龍十八掌!】
就連繫統也久違地開口:
「宿主,這傻逼任務咱不做了!」
「扇他,就現在!」
「他包是裝的,剛剛還在房裡琢磨自己怎麼利用你東山再起呢!」
「他還給顧婉如寫信,說等他搶親,結果顧婉如反手就給了夫家,她夫家是武將世家,哪能忍氣,現在已經進宮告狀了。」
哎。
真是眾望所歸,不打不行啊。
「怎麼?」
「知道錯了?」
裴蕭辰露出得意的笑。
第一次覺得這張俊美的臉如此噁心。
我掄圓了胳膊,深呼一口氣,一巴掌招呼過去。
「沙比。」
「是媽錯了,媽跟你道歉。」
20
裴蕭辰最終沒去嶺南。
陛下因他勾搭婚約之婦,丟了皇家臉面,發了好大的火。
直接貶去更偏遠的邊境。
邊境苦寒,寸草不生。
貶去那邊的人沒有回來過,都早早死了。
裴蕭辰一輩子都不能入京。
聽聞他離京之時,無人送行。
連唯一稀罕的狐毛大氅也被我收回了。
我風光出嫁,婚後生活美滿。
丈夫借著我母家的勢力青雲直上,年紀輕輕就位列三公。
顧婉如倒過得不太好。
因從前的名聲和事跡,夫家沒少給她罪受。
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去宋連枝的墳前哭。
裴蕭辰死於七年後。
彼時,我正抱著孩子在打雪仗。
一兒一女,歡笑連連。
系統說,裴蕭辰臨死之時,還口口聲聲喊著我的名字。
我只覺得噁心。
「宿主,您解鎖了隱藏任務,可以回家了。」
我抬頭,看見眼前豐厚的獎金。
「什麼任務?」
系統:「拒絕戀愛腦。」
甚好。
這輩子,才是顧念昭應有的人生。
(林苒苒番外)
1
任務完成後,我回到了現實世界。
系統給自己放了個假。
來我這裡消磨時間。
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宋鶴一家人趕了出去。
宋鶴和父母拖著行李,一步三回頭。
他不解,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就變得如此絕情。
宋鶴:「林苒苒,今天我走了,往後你跪著求我, 我也不會回來的!」
「還有, 你不再是我的同桌!」
是呢。
從前, 我給他當同桌,就是他的保姆。
知道的,曉得是我舔宋鶴。
不知道的,以為宋鶴才是大少爺, 而我只是僕人。
我揮揮手:
「從今往後,我們不僅不再是同桌, 也不會出現在一個學校。」
「我已經替你辦了轉學。」
「什麼檔次, 和我上同一所貴族學校。」
宋鶴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
張姨哭著求我,被宋鶴一把拉住。
「別求她!媽!」
「爹不疼,娘不愛的孤兒, 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們!」
「有幾個錢顯擺什麼呢!」
我把一個帳單甩在他臉上。
「這是你爸你媽這些年找我借的錢。」
「一共二十五萬, 現金還是刷卡?」
這些年,看在宋鶴的面子上,我借了他爸媽很多錢。
他爸偷偷炒股。
他媽亂買奢侈品, 冒充貴婦。
就連他弟弟,也是一身名牌。
這樣一家子吸附在我身上的寄生蟲, 該好好拔出。
2
宋鶴走了。
系統告訴我,他們去城中村租了一間屋子。
父母享受慣了安逸生活。
根本不願意出去找工作。
就連弟弟, 也開始抱怨宋鶴從前對我的態度問題。
宋鶴的生活一團糟。
3
我將任務獎金存好。
卻不曾想, 接到家裡破產的通知, 負債。
爸媽第一次上門喊我「女兒」。
他們想我變賣爺爺留下的房產。
那些房產, 專屬我一人。
我拒絕了。
因為我想留住爺爺唯一的念想。
我媽破口大罵:
「我白生養你了!」
「這麼多年,給你花錢,養出一個白眼狼!」
我爸讓我輟學出去打工還錢。
家裡留妹妹一個人讀書就夠了。
我又拒絕了。
遞出去一張卡。
裡面是這些年他們給我的所有錢。
還好, 與任務獎金相比, 這些不值一提。
就用這筆錢,買斷我們的情分吧。
雖然, 也沒有多少情分。
我就是他們寄養在外面的無關人員。
系統:「這些錢對於你父母的債務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啊。」
我抬頭冷冷回應:「那就不關我事了。」
4
我換了一個城市生活。
臨走時, 請同學們吃一頓飯。
談及宋鶴,大家紛紛發言。
有人在酒吧看見他在端盤子。
有人看見爸媽去干保潔。
還有人看見他弟弟跟一群社會流氓混在一起。
同學們舉杯慶祝我脫離苦海。
「早就看不慣他了,本來就是拖你的福,真把自己當少爺了!」
「對啊,苒苒,你不知道他私下怎麼說你的, 很難聽的。」
「宋鶴到現在還說,等著你回去給他下跪呢, 哈哈哈哈哈, 好中二啊。」
我一舉杯, 看見門外站著的宋鶴。
忘記了。
他雖然轉學了, 還在從前的班群里默默潛水。
宋鶴穿著皺巴巴的襯衫,目光冰冷。
恍惚間, 倒有點裴蕭辰的味道。
一樣的, 令人作嘔。
「你要離開了?」
「什麼時候的事?」
「你走了, 我家怎麼辦?!不管了了嗎?!」
他崩潰地沖我大喊。
奇特的腦迴路讓在座的人都皺起眉頭。
我:「關我屁事。」
「記得還錢!」
保安及時出現將他拖走。
他不甘心地大叫。
「林苒苒!」
「是你讓我的人生變成這樣!我本該出國留學!」
「賤人!」
我拿起手機,打給催債公司。
「是的,讓他們每個月還錢, 兩年內還清。」
「不管用什麼辦法。」
5
整理好一切,我搬家了。
臨走時,系統問我是否要見我的父母。
他們還在為債務焦頭爛額。
我說算了。
他們負債是他們的事。
關我屁事啊。
我有錢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