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朗復合後,我看開了。
他被拍到留宿新晉小花套房。
我比工作室澄清得更快。
朋友調侃:「這都不生氣,你忍者神龜啊?」
我忽然想起分手那天。
裴朗說:「你太貪心,什麼都想要,什麼都得不到。」
那時我要絕對,要純粹。
拎著箱子走得頭也不回。
如今,我早就學乖了。
我平靜地說。
「人不能太貪心。」
「裴先生給我錢和資源,我很知足了。」
我變得大度、平和、包容。
可裴朗卻一次次問我,怎麼就不愛他了。
1
包廂里燈光昏沉。
我坐在公關經紀人旁邊。
手機螢幕上,是裴朗和林茵糾纏的照片。
「我的聲明這樣發可以嗎?」
我將編輯好的文字⻚面轉向經紀人。
「強調二人只是討論劇本,指責狗仔惡意剪輯,並明確表示我也在現場。」
經紀人愣了一下,沒立刻接話。
倒是裴朗的一位朋友噗嗤笑出聲。
「喬姝,你被調成忍者神龜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沒急著回應,等經紀人確定好細節後,才轉頭看向剛才說話的朋友。
「為什麼這麼說?」
「以前阿朗和林茵同喝一碗胡辣湯,你差點鬧得內娛翻了天。」
交談的人紛紛安靜下來。
在座的多是舊人。
也知道我和裴朗當初鬧得不可開交,都是因為林茵的存在。
那一次我吵贏了,被裴朗承認為正牌女友。
以林茵哭著發視頻聲明說自己沒有邊界感結束。
我得意地以為打了一場勝仗。
轉頭卻接到醫院通知。
裴朗為我媽媽請的專家突然被調走。
媽媽的治療剛好到關鍵階段。
我瘋了一樣到處求人,終於見到那位老專家。
他連連擺手:「小喬,帶你媽媽去國外治吧。」
與此同時,我因為公開戀情違反合約,要賠公司五千萬。
天價違約金壓得我喘不過氣,媽媽在普通病房情況越來越差。
我跪在會所外面三小時,才被放進裴朗的包廂里。
又被林茵以試戲為名連扇十幾個巴掌。
她還嫌不夠解氣,逼著我連灌五瓶紅酒。
失去意識前,裴朗俯身看我:
「喬喬,你早那麼乖不就好了?」
2
我舉起酒杯,主動和朋友碰了一下。
「以前年輕不懂事,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
包廂里三步一個投資人,五步一個導演。
我挨個敬酒,禮數周到。
直到裴朗匆匆趕來。
身後還跟著今晚熱搜的女主角,林茵。
她仍是那副怯怯的模樣,瞥向我的眼神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林茵向來不待見我,我起身準備離開。
裴朗卻一眼看到我。
他想親我。
我下意識想躲。
他和林茵被拍到在酒店,我不知道他們做到哪一步。
總覺得有點髒。
於是偏頭,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柔聲說。
「早些回家。」
拿起包,快要走出門時,裴朗的聲音從身後追來,壓抑著某種情緒。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3
我愣在原地。
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裴朗語氣不自覺地放軟。
「林茵演了個女主角,想打開名氣,叫我陪她炒作。」
他豎起三根手指。
「我發誓,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
擱以前,我肯定鬧得不可開交。
林茵她不是有老公嗎?非要跟你炒作嗎?非要打造兩名霸總為她爭奪的戲碼嗎?
可我現在,只是默不作聲地盯著鞋尖。
裴朗見狀嘆了口氣。
從身後拿出一個紙盒,是我以前最愛吃的起司蛋糕。
唯一一家店,開在他們被拍到的酒店樓下。
從前我出完通告。
裴朗就會帶著它在酒店等我,痞笑:
「大明星,怕你待會兒體力不支。」
然後溫存過後,兩人分食。
後來我們關係越來越差。
我再也沒吃過。
也不愛吃了。
但我還是接過盒子。
「謝謝你哦,裴總。」
裴朗眉頭一皺,我慌忙改口,語氣帶著幾分撒嬌。
「阿朗,我剛才發聲明的時候一直在糾結暱稱,所以叫順口了,對不起啦。」
裴朗這才臉色轉晴。
「讓司機送你。」
我乖順點頭。
然後在轉角把蛋糕丟進垃圾桶。
叫了個專車,拉開門坐進去。
看著流逝的夜景,忽然想起來。
我曾經是裴朗公司旗下唯一一個藝人。
林茵來後,她就成了那個特殊。
有次我趕活動,叫了公司的車先走。
活動結束,我拿了獎,裴朗卻很不開心。
林茵柔柔弱弱地說,我一定不是故意把她丟下,一定不是故意不想帶她參加。
我簡直莫名其妙。
「公司那麼多車,就非要跟我同乘?」
就這一句話,裴朗突然發怒:「夠了!既然你容忍不了茵茵,那以後你自己想辦法。」
然後在當晚的慶功宴途中,把我一人撇下。
從那個雨夜,我一身禮服狼狽地走到會場開始。
我就知道了。
他要護著的人Ťŭ̀⁸,我連問都不可以問。
4
回家的路有些遠。
我歪在座椅上睡著,和裴朗的初見一直在腦海里閃現。
那時我剛從舞蹈學院畢業。
原本計劃安穩當個老師。
可我媽被查出來紅斑狼瘡,家裡的積蓄瞬間見底。
恰好在朋友圈刷到招聘群演的公告,我就去了。
那天,我演了個在烈日下被罰跪的姨太太,賺了 500。
我蹲在路邊認真算,一天五百,三十天一萬五,除去媽媽的醫藥費,還夠我在醫院附近租下一間地下室。
我很滿意,忍不住彎起眼睛笑起來。
轉頭才發現旁邊還蹲了個男人。
臉色比剛才演抓我奸的大房還要臭。
於是我把沒來得及喝的 AD 鈣遞給他。
「好運傳遞,我剛解決了我的困境,也祝你一切順利。」
他先是下意識想拒絕,抬頭看了看我,竟挑眉收下了。
劇組後的槐樹背面是我的根據地。
吃飯、休息時,我總在那兒碰見那個男人。
隨餐的 AD 鈣都到了他肚子裡。
十瓶 AD 鈣後,我知道了他叫裴朗。
我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
「同名不同命啊。隔壁劇組的資方大佬也叫裴朗,人家躺著數錢,你卻要在這兒蹲活。」
又抓住他的手細細看了看。
「我算你以後有大前途,苟富貴,勿相忘!」
他嗆得直咳嗽。
突然很認真地看我。
「就沒想過正經簽個公司?」
我嘆了口氣。
「我這種新人,誰願意簽啊。」
裴朗懶洋洋地倚著樹。
「我捧你啊ẗű₃。」
我靜了三秒。
一把奪下他的 AD 鈣。
「你醉奶了,以後別喝了。」
5
裴朗是對我好過的。
不過,那都是在林茵出現以前。
某天,裴朗對我說,他發小的妻子想要進娛樂圈,讓我多帶帶。
我輾轉得知,他曾和發小反目,都是因為林茵。
發小娶得佳人歸後,林茵當了幾年安穩的富太太。
覺得無趣,又提出想出來工作。
「拜託了阿朗,你知道我笨,只有這張臉生得好一些,就讓我來你公司嘛,你也不忍心看別人欺負我的對吧?」
「行,小祖宗,都聽你的。」
裴朗聲音懶懶的,卻是毫不掩飾的縱容。
我聽完語音,悄悄把手機放回原處。
心裡泛起酸澀的漣漪。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樣溫柔地對一個人說話。
如果那時我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大概也不會陷得那麼深,變得這樣狼狽。
我在夢裡輕輕蹙眉。
違約金差不多還完了。
媽媽的治療還有三期就能趨於平穩,可以移交給新的醫生來照看。
算過了,除去媽媽的醫藥費,我再接幾個通告,就能去國外生活了。
我同裴朗,終於要兩清了。
6
今ťṻ₉晚在包廂也不是一無所獲,我拿到了一位導演的試戲邀約。
他拍文藝片很好,國內或許反響平平,卻在國外備受讚譽。
我和導演相見恨晚。
當即約了明天試戲。
裴朗到家時。
我正拿著香水瓶在排演。
我試的角色是一個啞女,需要僅憑動作和神態訴說無聲的痛楚和渴望。
裴朗推門進來,卻驟然停住腳步。
我一回頭,他正死死地盯著我手裡的香水瓶。
糟了。
我暗罵自己豬腦子。
看劇本的時候太認真,隨後抓了個瓶子就演得不知天地為何物,根本沒留意這是林茵送他的那一瓶。
那晚裴朗出差回來,隨手把這瓶香水放在玄關。
我以為是給我的禮物,當晚穿著布料最少的睡衣,細細在頸間噴上這瓶香水,甚至給自己打了個黑色蕾絲蝴蝶結。
裴朗當場臉就黑了。
拽著我頭髮將我拖到鏡子跟前。
「喬姝,你看看你自己這副騷樣,這瓶香水也是你能碰的?」
柚子的青澀氣息在空氣中瀰漫,像極了青春里求而不得的味道。
我透過鏡子,看見他的手機螢幕還亮著,上面是林茵拍攝的第一支香水廣告,不知道已經循環了多少遍。
我這才恍然大悟。
這味道是他們無疾而終的青春。
是林茵越過多年遞給他的遺憾。
可我不知死活地噴了。
裴朗見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手機,猛地甩開我,點了根煙。
「喬姝。」
他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煙圈。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麼身份?」
「林茵已經結婚了,有些話我不好說得太明白。可我這兒永遠有她的位置。就算明面上娶了別人,也不會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極惡意地笑了一下。
「再說了,我娶誰不行,娶個戲子當裴太太?」
7
天菩薩。
我雖然因為長相過於精明,總演惡毒女配。
可我沒想真的當惡毒女配,搶誰的位置。
我還老是把林茵當小三整來著,覺得她婚內出軌,罪加一等。
原來不知好歹的後來者另有其人。
巨大的屈辱感瞬間將我淹沒。
我披上大衣衝下樓。
闖進酒吧時,恰好撞見裴朗那群朋友還沒散場。Ṭū́⁼
幾杯烈酒下肚,我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
「我們他爹的不是在談戀愛嗎?談戀愛不是該全心全意嗎?不是該獨一無二嗎!?」
包廂靜了一瞬。
有人伸手探我額頭。
「妹妹,燒糊塗了吧?你跟我們這種人說唯一?」
我這才知道。
他們都覺得我像只上躥下跳的猹。
有病。
真的有病。
我把杯子摔在地上。
「玩你們的 3/p4i 去吧,老娘不奉陪了!」
8
那晚上我把自己來回搓了十遍,直到聞不到半點那香水的味道。
然後決絕地提了分手。
拎著箱子走得頭也不回。
我想,離了他裴朗我也要活出個人樣。
但我有合約在身,圈裡人礙於裴朗的面子,沒人敢用我。
後來求爺爺告奶奶,終於找了個願意讓我參演的短劇劇組。
可我沒想到,開機那天,裴朗還是出現在資方席上。
他靠在真皮座椅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喬姝,資源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我笑得發苦。
「裴總,我胃炎還沒好。」
他理了理西服下擺。
「是嗎,那就允許你用杯子喝,不用吹瓶。」
全場靜悄悄的。
我開始給自己灌酒。
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直到胃痛得蜷縮起來,終於認清現實——
裴朗他把我當個玩意也好,當個擋箭牌也罷。
橫豎他不愛我,卻也不肯放我。
我逃不出他的掌控。
唯有順從才能換來喘息之機。
他說,喬姝,以後要乖。
「你乖乖的,不就好了嗎?」